(謝謝好友書友20180323163530608的月票~~)
水面天翻地覆,膽子小的都不自覺的緊閉上雙眼,畢竟兩船相撞的威勢太猛了,膽量稍大一點的,則是被那蓋過了整個船頭的泛紅巨浪吸引過去,反倒是遍佈於水面的屍體雜物,無人去關注。
蘇峻等人迫切想弄清楚,這一撞的結果。
只是前面翻起的浪花還未落下,後面又再度激涌而出,這一段水面就如條條水龍在低空盤旋飛舞,龐大的身軀遮掩了內裡真相,但讓人生疑的是,夾雜在水花聲中,唯一能聽的竟然是極爲刺耳的滋滋磨擦聲,而諸如慘叫及船體破裂的喀嚓聲全都被巨大的水響蓋了過去。
這磨擦聲從何而來?
水浪來的快,退的也快,頓時,蘇峻軍中的每一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韓晃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腦袋,臉上現出了呆滯的表情,一遍一遍的喃喃自問:“怎會如此?怎會是這般結果?東海軍戰艦怎會如此堅固?”
蘇峻雖不至於如此失態,卻好足有限,這時的他,頭腦裡也一片空白,六艘船啊,在東海軍水軍那挾帶着巨大沖擊力的大鐵錐刺擊之下,被當中剖開,生生劈成了兩半,在翻滾的淮水中以極快的速度下沉。
但更讓他心疼的是,六艘船上載着的一千多軍卒全部落水,照撞擊的威勢來看,即便通水性也難以倖免,這就是說,僅僅一撞,他損失了一千多精銳,比什麼鐵甲精騎,無敵鐵軍都厲害百十倍不止。
在陸地上殺人,好歹一刀一槍的殺,可是在水面上殺人就這麼簡單,弄沉你的載具,一個都跑不掉。
反觀東海水軍戰艦,雖不至於毫髮無傷,卻未散形,也就是船首及側邊震碎了些女牆與木板,又或是有那麼兩三根大鐵錐當場斷折,除此再沒什麼了。
而更讓他不敢置信的是,雖有沽沽江水快速灌入東海軍戰艦的木板碎裂處,船隻竟沒有半點下沉的跡象,依然穩穩當當的乘風破浪而來,這怎麼可能?
事實上除了龍骨戰艦自身堅固,還有兩方面因素,首先蘇峻的船是民船,對堅固沒有太多的要求,畢竟船身越堅固,造價越高,民船講究經濟實用,不可能如專業水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提升船隻的堅固性。
其次東海水軍佔據上游,順水下衝,蘇峻軍處於下游,在水戰中,佔據上游的優勢非常明顯。
不過這一撞雖然船體結構經受住了考驗,可船上的人也不好受,蔣炎父子頭昏腦脹的從船倉中鑽出,眼冒金星,天旋地轉,猛晃了幾下腦袋,纔看清楚了前方的情況。
蔣炎無奈道:“阿翁,若是再來一下,怕是我們的船也吃不消,只待槳帆戰艦研製成功,把牀弩裝上船,就不必以蠻力硬撞了。“
蔣釗擺擺手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此時當一鼓作氣,擊潰蘇峻,若是能活捉蘇峻更妙!“
說着,便轉頭大喝:”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府君大破四賊,步軍騎軍立功無數,我水軍亦當仁不讓,兒郎們,此正是我等水軍建功立業之時,讓我等活捉蘇峻,獻與府君!“
”咚咚咚!“
蔣釗登上望樓,親自檑鼓!
”殺!“
”活捉蘇峻!“
頓時,全軍氣勢如虹,殺聲震天!
蘇峻原有三十條船,失控兩條,撞沉六條,還乘二十二條,與東海水軍相比,實力仍略佔優勢,可蘇峻的兵與水軍一點邊都沾不上,在波濤中,箭都未必能射出,又被東海水軍的強悍震住了,再無半點鬥志,不待蘇峻的命令,紛紛調轉船頭,向下流逃去。
“轉舵,轉舵!”
“快啊!‘
”你他孃的,會不會開船?“
慌亂中,又有四條船失去了控制,被卷向下遊。
蘇峻也無心再戰,大吼着轉向,可越急越難轉,眼看着東海水軍順流而下,越來越近,甚至船上的弓弩手都看的清清楚楚,於艦首蹲成一排排,只待張弓搭箭。
僅這本事,自己的軍卒遠不能相比。
“啊,啊!”
“撲通,撲通!”
東海水軍開始放箭,最前的三艘船籠罩在了箭雨當中。
其實在船上射箭準頭是非常差的,上百枝箭矢射出去,真正被射中的不超過十人,但心理壓力能讓人崩潰,陸續有人跳水逃生,拼命往對岸遊。
只是有的忘了卸甲,這就悲劇了,披着數十斤重的鐵甲,還沒劃兩下,就漸漸的向水底沉去。
“將軍,將軍,速跳水逃生啊!”
韓晃心知此戰已大敗虧輸,連一絲轉機都不會有,於是急的大吼。
說到底,蘇峻部不是水軍,卻和水軍在水面作戰,這不是開玩笑麼?
蘇峻也是果決之輩,大叫道:“全軍各自逃生,此仇此恨,來日必報!”隨即就要往水裡跳。
蘇逸連忙提醒:“阿兄,甲還未卸!“
蘇峻趕緊卸了甲,撲通一聲,躍入水裡。
“撲通!”
“撲通!”
如同下餃子般,身後衆將一一跳入水裡,向岸上拼命的遊動。
有了蘇峻帶頭,全軍終於崩潰,通水性的全部跳水逃生,畢竟盛夏時節,水溫宜人,游回岸上就能獲救,而不通水性者,一邊竭盡所能的控制船隻,一邊呼救投降,水面亂糟糟一片。
不得不說,混亂是蘇峻的最好掩護,水裡黑壓壓的人頭,根本無從分辯哪個是蘇峻,還有亂作一團的船隻也擋住了水軍的路途,這個時候,也沒法生擒活捉蘇峻了,船隻散了開來,一面受降,一面捕殺落水者,凡喊話不聽,立刻射殺。
江面上,一團團的血水涌出,一具具的屍體被衝向下游。
……
而此時,楊彥正向崔訪、刁協等僚屬演示水泥。
他總算有了時間把水泥搞出來。
工匠把水泥粉末加黃沙與碎石子加水攪拌,糊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水泥墩,正在漸漸凝固。
這種水泥是最爲普通的硅酸鹽水泥,以二氧化硅和石膏爲主要原料,添加生石灰、粉煤灰、二氧化鐵和氧化鋁,按一定比例調配。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楊彥上前捏捏按按,又擂了兩拳,覺得差不多了,招手喚道:“你來試試!”
一名親衛撥出腰刀,狠狠劈上!
“當!”的一聲悶響。
水泥墩上出現了一道白印子,但腰刀幾乎捲了刃。
衆人面面相覷,目中現出了訝色,開始議論起來。
“你來!”
楊彥又招了招手。
一名親衛挺起腕口粗細的長矛,疾步衝上,狠狠一槍扎去!
“叮!”
水泥墩上現出了一個連指甲大小都不到的淡淡凹坑,卻由於用力過狠,矛杆迸裂開來。
“下一個!”
楊彥繼續招手。
這是一名手持大鐵錘的親衛,一錘錘的砸,咚咚作響,每一起落間,粉屑紛飛,水泥墩上漸漸地現出了放射狀的裂痕,用手扒開,有大小不一的碎塊嘩啦啦落下,但僅此而止,水泥深處仍然完好無損。
“諸公,這水泥如何?”
楊彥問道。
實際上他是大滿意的,目前的水泥和現代水泥相比,在強度和凝固速度方面,還是有些差距,而且不耐海水腐蝕,不過這都可以逐漸改進,先解決有無的問題。
刁協怔怔看着楊彥,拱手道:“府君果是不凡,此物奪天工之造化,硬度與磚石類似,製造起來卻比磚石簡便,若依老夫之見,以水泥砌城牆,可將磚石聯結爲一整體,比之夯土城牆怕是堅固數十倍都不止,莫非府君欲重修郯城城牆?
那老夫得提醒一句,建造城牆工期長,工程量大,耗費民力頗具,非數年可以完工,目前郯城百廢待興,人手捉襟見肘,府庫在分了紅之後,也未必寬裕,還望府君善用民力,量入而出。“
崔訪也道:“玄亮老兒言之有理,以府君今日之兵威,除了石勒舉傾國之力來襲,郯城已無恙,修建城牆倒是可以緩上一緩。“
楊彥無語的看着這兩個老傢伙,他弄不明白,怎麼就會把水泥聯想到修建城牆上面,講真,以水泥築城其實沒太大的用處,古往今來,天下的堅城很少從外部打破,十之八九被破都是內因起關鍵作用,如果內部亂了,城修的再堅固也沒用。
如唐都長安,數度陷落,有哪一次是從外面攻破的?
再如宋都開封,皇帝自己投降。
明都北京也是先開門納了李自成,再開門納了多爾袞。
好一會兒,楊彥擺擺手道:”崔公和刁公深謀遠慮,楊某知曉輕重緩急,研製出水泥,一來可以放開給民間用以築屋,二來用於鋪路。“
”鋪路?“
刁協與崔訪雙雙相視一眼。
”不錯!“
楊彥點點頭道:”治國之要除名君賢臣,吏治清明,還在於信息與道路的暢通,奔馬可於水泥路面疾馳,四輪馬車也可大量應用,馱載更多的貨物,有利於商貿流通,國家政令也利於通達下傳,所以這水泥路,我是一定要鋪的,首先把東海國與蘭陵郡的各縣聯結起來,形成一個整體,將來我軍兵鋒指向何處,路就鋪到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