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彥當醫生的癮頭上來了。
古代行醫,因爲醫者賤業的緣由,得伺候着,腆着臉,而現代醫生是一項高尚的職業,就如熊病人一樣,楊彥口若懸河,一臉的哀其不爭,怒其不幸,還混雜了條件反射之類的現代術語,不僅蹲在一邊,幾乎臉湊着臉的荀灌目瞪口呆,就連荀華等女親衛也是面面相覷。
哪怕楊彥有萬般本事,也沒人料到,把個尿居然也被說的如此玄乎。
“哼!”
荀灌哼了嘛:“誰不是這麼把過來的,也沒見誰有什麼……問題,楊彥之,你就是小題大作,自古以來……你說說有誰沒被把過尿?”
楊彥側頭看了過去,頓時蹭着了荀灌的臉頰,雖只如驚鴻一瞥,可那滑滑膩膩的感覺,那撲面而來的幽香,讓他心絃猛的一顫,魂兒都飄飄忽忽起來。
“啊!”
荀灌也驚呼一聲,往後閃避,卻因蹲着的緣故,身體向後栽倒。
說起來,作爲一名士家女郎,本不該這樣蹲着,但荀灌打打殺殺出身,本不是什麼淑女,在她的潛意識中,也沒把楊彥當外人,根本就沒想過形象不形象的問題。
楊彥眼疾手快,一把攬上荀灌那剛勁有力的纖腰,穩了穩,纔不經意的把手拿開。
荀華看的小心肝兒砰砰直跳。
他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荀灌也俏面通紅,只是沒法發作,尤其是那匆匆一攬,心裡竟有種異樣的感覺。
楊彥這纔不急不忙道:“女郎,請恕我直言,兒時的事你記得多少?尿水的的答答滴在腿上的糗事早沒印象了吧?既然不把尿能避免,爲何一定要把尿呢?你沒當過阿母,自然沒什麼體會,將來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那你也沒做過阿翁!“
荀灌脫口便出,說過之後,就意識到了不妥,臉頰又紅了些。
楊彥呵呵一笑,誰說自己沒做過父親,女兒出生之前,自己就去上了爸爸培訓班,專門有經驗豐富的老保姆教一個男人怎麼帶孩子,有關把尿的知識,是在培訓班上學的。
講真,把尿長大和不把尿長大的孩子他沒看出有什麼區別,反因不把尿,父母那是深受其罪,卻不妨礙他以此來唬住荀灌。
實際上今時今日的楊彥面對荀灌,再也不是那種從下手的感覺了。
‘荀灌啊荀灌!’
楊彥暗暗唸叨着,把孩子斜趴在胸前,那臀部舒舒服服的擱在有力的小臂上,這姿勢是豎抱中嬰兒最爲舒適的一種,或許從未被這樣抱過,孩子並未哭鬧,反而嘴角一咧,現出了一絲甜甜的笑容,嘎嘎乾笑兩聲。
女人們暗暗稱奇,一個大男人能把嬰兒抱成這樣,真不可思議啊,那時講究父嚴子孝,做父親的,輕易不會去抱自己的孩子。
楊彥捏了捏那粉嫩嫩的小臉,便問道:“誰帶了布,過來把小郎君的丁丁擦乾淨,外面天寒,可別受了凍。“
一名女親衛掏出手帕,微紅着臉,把那丁丁擦了擦。
”走罷,我們進去罷,阿翁久等了。“
有了這個緩衝,荀灌的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回頭招呼女親衛去安置騎兵,便領着楊彥和荀華向府內走去,荀華心中一動,往後退了退,使得荀灌與楊彥走成了一排。
荀菘聽說楊彥回來了,心裡很歡喜,只是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出面迎接,卻也是站在正殿的門內向外張望,這時見着楊彥抱着自己的幼子與愛女肩拼肩走着,還不時隨意交談兩句,心裡頓覺怪異之極。
這怎麼看都是一家三口啊,於年前回家省親,探望自己這個老父,如果不是確定荀灌是抱着孩子出去的,他還真有種錯覺這就是楊彥和荀灌的孩子呢。
‘荒謬!’
荀崧搖了搖頭,但看着楊彥的眼神,漸漸柔和起來。
楊彥去年替他調理了一陣身體,除龍精虎猛,沒法形容,因此在自己的幾個小妾身上狠狠折騰了一陣子,結果其中一個有了,居然還是個男孩,讓荀崧老懷大慰,起名爲羨。
要知道,荀氏人丁單薄,四十歲纔有了荀灌這個女兒,之後十來年無所出,直到幾年前,有了荀蕤,他覺得有臉去見列祖列宗了,可是沒想到,今年又有了一個,他把次子出生的功勞歸在了楊彥身上。
荀灌是正室所出,如果是男兒身,那就是嫡子,地位和荀蕤荀羨是不能比的,雖然錯生爲了女兒家,可因正室所出的身份,又刀槍棍棒不離手,漸漸懂事的荀蕤對荀灌有了敬畏,也讓荀灌頗覺無奈,大弟對自己執禮甚恭,反體會不到一家人的樂趣,於是把無限的姊愛傾注在了幼弟身上。
荀崧又暗暗嘆了口氣,荀灌的母親難產而死,小小女娃,出生便沒了阿母,看着肩並肩與荀灌走着的楊彥,他覺得虧欠荀灌的太多了。
實際上荀灌嫁不出去,不僅僅是自身的原因,也與她的生母死的太早有關係。
《大戴禮記·本命》有云:逆家子不娶、亂家子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世有惡疾不娶、喪婦長子不娶。
東漢何休也在《公羊解詁》中指出:喪婦長女不取,無教戒也。
荀灌生母早喪,又風風火火像個男兒,不就是無教戒麼?
楊彥把荀羨交給荀華抱着,闊步上前,一躬到底:“楊彥之拜見荀公!”
“賢侄不必多禮,進來說話!”
荀崧牽住楊彥的手,笑呵呵的拉進了屋。
“見過楊府君!”
屋子裡,幾歲大的荀蕤有模有樣的向楊彥拱手。
其實在場的全是自家人,除了妾氏不方便與楊彥見面,荀菘擺出這副架式,已經表明了不把楊彥把外人看的態度。
“好,小小年紀,便有儀操,將來必承乃父之風,來,此物贈你!“
楊彥亮出姐夫的面目,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根水晶棱柱塞進了荀蕤的手心。
”阿翁?“
荀蕤懵逼的看着荀菘。
荀菘大吃一驚,雖然還沒認出這是水晶,但如此清澈透明,世間哪有此物,一看便是不俗,於是急擺手道:“賢侄,何必送小兒如此貴重之物,你的心意老夫領了便是,還是拿回去罷。“
小孩子最喜歡亮晶晶的東西,荀蕤一聽這話,連忙把攢着水晶棱柱的手藏在了背後,還往荀灌那裡退了幾步,這時也不怕威嚴的長姊了。
荀灌看向了楊彥。
“來,跟我出來!”
楊彥走過去,拉着荀蕤的手,來到殿外,便道:“你把水晶舉起,往亮處輕微移動。“
”噢!“
荀蕤回頭看了眼老父,見荀菘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來搶奪的意思,才依言照做,突然,現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尖叫道:“彩虹,彩虹,阿翁,阿姊,快來看,有彩虹!”
“哦?”
荀崧父女雙雙奔了過來,湊過去一看,那棱形晶柱裡,赫然有着七彩毫光,層次分明,但當把眼移開時,七彩毫光又沒有了。
“莫非此石乃五色石?”
荀崧顫聲問道。
古人因不明白彩虹的發光原理,將彩虹理解爲女媧補天所用的五色石散發的光芒。
荀華從旁解釋道:”老郎主,此物不是五色石,而是水精,因其棱形,可折射日光散發光彩,是將軍帶人從東海國地底下挖出來的,又因其純淨,故象徵君子的皎皎品行。“
彩虹的發光原理楊彥沒太多工夫解釋,科學方面的事,暫時不急,可待天下一統了再慢慢引導,他只是大概講解過彩虹的現象。
荀灌詫異的看着楊彥,她發現楊彥每次都能帶來驚喜,也能給這個家帶來歡笑。
楊彥又往後招了招手。
兩名女親衛擡着布幔遮擋的成人身高的架子走了進來。
“這是……”
荀崧望向楊彥。
楊彥笑道:“請荀公揭開布幔!”
就好象布幔底下隱藏着什麼兇獸一樣,荀崧略微有些遲疑,但還是握住布幔一角,深吸了口氣,才猛的一揭!
頓時,眼前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荀崧蹬蹬蹬連退數步,彷彿受了驚嚇似的,指着鏡子裡的自己,嘴脣哆嗦着,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