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子的開惠縣主第一個跑到楚王府,直接了當地問錦繡:“表嫂,那呂嫣,你就這樣放過她?”
錦繡非常秀氣地說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話:“對她最好的懲罰,就是要放過她。”
“呃,表嫂這是什麼意思?”開惠縣主糊塗了。
錦繡不答反問:“你怎麼出來了?月子坐滿了?也還不到五十天吧,你就敢四處走動了,我是大夫,你最好聽我的,還是好生回去再休養幾個月吧。”生娃兒後並不是坐完月子就能百無禁忌了,一般都要休養半年才能恢復的。
開惠縣主“啊”了一聲,“我覺得身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悶在家中實在太無聊了,所以忍不住出來走走。還有沈二奶奶也來找過我幾回,也提起呂嫣的事兒,這麼多天過去了,表嫂仍是毫無動靜,我看她比我還要着急呢。”
錦繡笑了起來,“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還有什麼不好放過的?呂嫣的乳孃不是已經處置了嗎?她嘛,就放過她吧,反正我一向是大度的。”
開惠縣主笑着說:“表嫂就是心慈,想來沈二奶奶會很失望了。她前兒個還向我哭訴,背了這些年的黑鍋,如今總算沉冤昭雪,甭提有多恨那坑害她的人。還望着表嫂處置呂嫣呢。表嫂就這麼輕輕揭過,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錦繡哀聲嘆氣:“不是我心慈,而是拿人手軟呀。”她拿出那顆呂家送的鑽石來遞給開惠縣主,“我就是個俗人,生平就愛這玩意。如今國庫空虛,王爺身在帝王家,也不好太過享受,前兒個還特地推了親王爵位的兩萬石奉祿。有夫如此,我也不好太過奢侈了。呂家送的這玩意,也真是因爲不怎麼值錢,卻也合乎我的心意,這才收下的。”
一顆如此碩大的裸鑽,也才八千兩銀子,對於動輒一擲萬金的勳貴來說,這西洋來的玩意確實寒磣了。
開惠縣主一臉的驚訝與欽佩,“恆陽表哥不愧是我大周棟樑柱石,憂國憂民,率仁者之風,表宗室之範,與恆陽表哥一比,我等甚是慚愧。”
錦繡笑了起來:“宋大公子機智超絕,文武雙全,素來爲今上重用,亦是我大周頂樑柱石,表妹賢惠仁德,安內攘外,是宋大公子不可多得的賢內助。與表妹比起來,我倒是差得遠了。”
雙方文縐縐地相互誇了一通後,這才重新說起呂嫣的事來。錦繡向開惠縣主解釋:“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再去計較也沒甚意思。更何況,呂家現在都成這樣,到底也與我有關,若我再緊咬着不放,便有盛氣凌人之嫌。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放她一馬。反正就算不出手,呂嫣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開惠縣主點了點頭:“表嫂說得極是。反正這事兒帝都上下無人不知,她名聲也毀了,表嫂就算不動她,她未來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倒是何氏要失望了,她原本還指望表嫂能給她出口惡氣呢。”
錦繡笑了笑說:“我都不計較了,她還較真幹嘛?”
“唉,雖然我也不怎麼喜歡這何氏,但平白無故的背了個黑鍋,任誰都不會痛快的,我倒也理解她想釘死呂嫣的行爲。不過表嫂說得也有道理,呂嫣反正已經滑出帝都頂級貴女交際圈,給她留條活路也沒什麼的,反而還能襯出表嫂的寬容大度。”
錦繡點頭,“正是這個理。王爺也是這麼與我說的。”
開惠縣主捂脣,“恆陽表哥對錶嫂的好,那是沒話可說。”又說了一些帝都趣事兒,最後又聊於女人共同的話題……姨娘身上去了。
“我雖然才坐完月子,但消息仍然靈通的很,我聽說,恆陽表哥爲了讓表嫂安心養胎,可是把姨娘都送走了?”
錦繡無耐一笑:“王爺是想送,可我也不敢真的讓送走呀。”
“那是,像咱們這種人家,若屋子裡沒幾個人,外人還認爲咱們善妒,男人懼內呢。只是,這些姨娘可還安份?”
“還好吧,除了當初使了些妖蛾子,前兒個天天去給王爺送宵夜,王爺發了一場雷霆之火,又如今都安份了。你屋子裡的呢?”其實最重要的是趙九凌是真心要把她們送走的,這些姨娘纔不得不安份的。
“一個個都不安份,全被大爺給打發了。”
“都送走了?”錦繡吃了一驚,“宋夫人都不說什麼嗎?”
“婆母當然會有微詞的。不過這事兒是大爺自己出面的,婆母那兒也是大爺親自說項的。婆母反而讚我賢惠,還要大爺對我好些。”
錦繡又羨又妒的,“還是你有福氣。”
開惠縣主捂脣,湊近錦繡,輕聲道:“其實,大爺也挺辛苦的。婆母對我如何沒有怨言?不過被大爺粉飾太平了。也難爲大爺了,在婆母面前一個勁說我的好話,在我面前又一個勁說婆母的好,唉,我哪不知道婆母的心思,也真是難爲他了,爲了我夾在中間兩頭受氣。”
錦繡訝然,婆媳關係自古以來都不好相處,主要是中間橫着個男人,雙方人馬都要搶這個男人,不死不休。這時候男人就得發揮其作用了,但宋融的這種調解方式,看似簡單,卻也包含了超高的情商,也着實難爲他了。要知道,現代男人都不擅處理婆媳關係,更別說古代這些大老爺們。
開惠縣主提起自己的丈夫來,眉眼含笑,神彩弈弈,一雙媚眼兒快要滴出水來,說了一堆宋融的好話後,這才發現自己說多了,於是趕緊改口道:“表嫂也有福氣呀,恆陽表哥可是素有修羅的名號,以往但凡他經過某一處,從來都是鴉雀無聲,小姑娘們都怕死他了。還是表嫂厲害,不但嫁給了表哥,還把表哥收拾得服服貼貼。”
想着趙某人最近的表現,錦繡也挺得意的,不過嘴裡卻謙虛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你表哥其實人也挺好的,就是面冷心熱罷了。”
“是不是面冷心熱,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前幾日,有個混不着調的言官,居然在朝堂上公然參表嫂仗恃醫者身份,行個人私慾,善妒、不配爲宗婦。被王爺給痛罵了回去,說‘本王的家務事,你也管起來了,你是我老子還是我老孃?王氏不配作宗婦,就你閨女配?’那言官氣得臉紅脖子粗,說‘自古男兒三妻四妾再是平常不過了,但王氏卻仗恃醫者身份,行個人私慾,不讓王爺納妾,實是妒婦的行爲,王爺堂堂七尺男兒,也該拿出雄風來。怎能學靖北侯那般,讓一個女人牽着鼻子走’。”
錦繡大皺眉頭,自從做了王妃後,習慣了被人捧着,誇着,如今陡然被人這麼指責,一張老臉還是迅速爆紅了起來。
她忍着陡然加快的緊張心跳:“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大概有七八日子吧,恆陽表哥沒與表嫂說麼?”開惠縣主一臉驚訝,然後又不安起來,“恆陽表哥想來是擔心表嫂,所以並未告訴表嫂,我卻給捅了出來,要是讓表哥知道,豈不要扒我的皮?”
錦繡擺擺手:“沒事兒,你不說,總有一天我也會知道的。快與我說說,究竟怎麼一回事?當時,王爺是如何答覆那人的?”
開惠縣主這才笑了起來,“我也是聽大爺與我說的,俱體什麼情況,大爺也沒與我說個明白,只是與我說了恆陽表哥當時說過的話。”她清清喉嚨,裝出趙九凌的模樣,斜眼挺胸,雙手揹負,不可一世的模樣,“本王的男兒雄風是表現在戰場上,讓那靼韃不敢犯我大周分毫。張大人,你的男兒雄風又是表現在什麼地方呀,牀上麼?看你腳步虛浮,雙眼浮腫,眼圈黑青,想來在牀上也無甚作爲。也只好在嘴上呈呈威風了。”
嬌滴滴的美貌少婦,卻學着無良紈絝子的語氣,不倫不類的,倒把錦繡給逗笑了。她捂着肚子,哎喲哎喲地叫道:“王爺當真如此說?哈哈,那真是太好笑了。想來那姓張的肯定氣死了。”
身份尊貴的人就是有這點好處,可以盡情地踩人,卻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
開惠縣主卻是忍着笑,繼續道:“更精彩的還在後頭呢,那姓張的當場就氣得臉紅脖子粗,又與表哥講了一堆夫爲妻綱身爲妻子敢阻止男人納妾,本就範了七出之罪的大道理,恆陽表哥一腳就踹了過去,大罵‘真是豈有此理,我老子都沒說半個字,你倒是跑來說三道四。什麼東西?本王家務事你也跑來管?本王就喜歡王氏一人,就要爲她譴散後宅,怎麼着,你不服氣?你有什麼資格不服氣的?我大周律法可有規定,男人必須得納妾?你說呀,給本王說呀,我大周律法真有規定男人必須納妾?嗯?’那姓張的說大周律法確實沒有這個規定,然後恆陽表哥就說‘既如此,那你跑來指責什麼?還要當成國家大事一樣拿到朝堂上來說事,你不嫌丟人,本王都替你臊了。我納不納妾,關你屁事。’那姓張的被踹得半天都爬不起來,就那麼跪在地上,對皇上哭訴,請皇上替他作主,說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王爺怎能公然動手的,簡直有辱欺文稿。恆陽表哥就說,‘你這也叫斯文?你算哪門子斯文?身爲朝廷命官,別的不做,只一味盯着本王的家務事,有你這樣做官的嗎?當初是誰把你提拔上來的?真是胡來,這種人也提上來做言官,難道我大周就真的沒人了嗎?’”
錦繡先是呆滯,然後又是好笑,這趙某人實在太胡來了,怎能這樣說話呢,那言官雖然迂腐了些,到底也是朝廷命官,他好歹也要給些面子嘛。
不過,埋怨歸埋怨,錦繡心裡還是挺甜蜜的,能不畏懼流言之苦公然聲明,只守着她一人,相信沒有幾個男人能真正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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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心自在含笑中送了5顆鑽石
[2014—05—11]秋心自在含笑中送了5顆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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