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貴爲王爺,身份高貴,可卻沒有享福的命,反而勞心勞力統卸邊防事務,如今靼韃雖兇猛,但也因爲有了他的鎮守,使得靼韃佔不到絲毫便宜。如今病得這般嚴重,仍是不忘處理公務……想到這裡,錦繡又爲自己的小心眼而汗顏。
這人雖然脾氣壞了點,爲人討厭了點,缺點毛病一大堆,但不可否認,如果沒了他,大周朝的邊境不會像今天這般安穩。
趙九凌膽戰心驚受寵若驚地望着錦繡陡然變得溫柔的動作,不明白先前還冷臉冷眸的,現在卻變得輕聲細語究竟爲的哪般。
“王爺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錦繡給他把了脈後,輕斥一句,又拿了聽診器,站到他身邊給他聽了胸肺情況,眉頭皺得死緊。
趙九凌坐在太師椅上,以他這個角度,剛纔可以看到錦繡胸前的隆起,以及放到自己胸前的小手,是那麼的纖細,那麼的雪白。如此瘦長的手指,看起來卻是白白嫩嫩的,活像又鬆又軟的小饅頭,不知摸起來是什麼樣的感覺。00
到底理智還存在,就算蠢蠢欲動來着,卻顧忌着身份,以及對錦繡的敬畏,不敢有絲毫動作,只能強撐着一分理智,端坐在太師椅上,擺出道貌岸然的面孔。可一雙賊目卻滴溜溜地轉着,不放過錦繡精緻美麗的面容,微微降起的前胸,以及令他心癢難耐的小手……
忽然錦繡輕咳一聲,“王爺感覺怎麼樣?”
趙九凌以爲被發現了,心頭一跳,趕緊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
錦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人果真是燒得糊塗了,“王爺感覺怎樣了?”她再問了一遍。
“呃,啊……”趙九凌一時茫然,他剛纔只顧着心虛去了,壓根沒聽到錦繡說的話。
一旁的朱棒槌把臉別開,在心裡默默地念着,“這不是我的主子,這不是我的主子。”
趙九凌總算反應過來,他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說:“很難受,頭痛,喉嚨也癢。”
錦繡收回聽診器,“王爺這病確實不能再拖了,得趕緊吃藥,並好生休息。不能再勞累了。”
趙九凌卻不以爲然,大前天她便說他這病不能再勞累,但他仍是繼續忙碌了兩天,不也沒什麼事?
錦繡看出了他的心思,說:“若王爺非要呈強,那我可不敢再開藥了。”
趙九凌連忙道:“好好,我都聽你的,聽你的還不成嗎?”不知不覺中,他的語氣也變得和軟無比。
錦繡的心跳陡然漏了半拍,她甩甩頭,把心頭那奇怪的感覺壓了下來,“那王爺趕緊去牀上躺着吧,好生休息。我馬上給您開藥。”
趙九凌一臉期待地問:“還需要施針嗎?”
錦繡看他一眼,“當然要施針了,這樣可以疏通經絡,病情自然好得快些。”
“那就好。”上回施一回針,也要花去半個時辰,他總算有正大光明的機會與她接觸了。
趙九凌決定了,等會子錦繡施針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表現。
呃,只是要怎麼表現呢?既不會顯得掉面子,又不會讓她產生反感,還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正一邊冥思苦想,一邊脫了外裳躺上牀,便有人來稟告,“稟王爺,安陽郡主求見。”
趙九凌蹙眉,“堂姑?她來做甚?”
朱棒槌連忙說:“中路葛峪堡參將徐子泰受了傷,徐夫人擔心徐參將,昨天便把徐參將帶回了四喜衚衕的徐府將養。”他看了錦繡一眼,又繼續道,“昨日裡徐夫人還特地派人來總督衙門請王大人,耐何王大人那時正在休息,王爺也下令任何人不得來打擾,是以守門的連門都沒讓進,就給回了。”
錦繡蹙着眉說:“徐大人受傷了?嚴重嗎?”
“其實也算不得多嚴重,只是徐夫人關心則亂,把徐大人帶離了傷兵營裡的病房,得不到有效的醫治,反而把病情給耽擱了。”
錦繡眉頭皺得更緊了,“先前不是下了規定嗎?怎的還不聽勸?”爲了減少軍醫來回奔波之苦,以及更有效地醫治傷員,錦繡早在先前就規定,但凡受了傷了士兵,不管品秩高低,一律按傷勢嚴重程度進不同的病房。怎麼這徐子泰還不聽勸,非要增加軍醫的工作量?
趙九凌啞着聲音問:“算了,讓她進來吧。”他正要起身,穿上衣裳,被錦繡制止住了,“王爺還是好生躺着吧。想必徐夫人這個時候來,定是有重要的事。錦繡先回避一下。”
“哎,等等……”趙九凌叫住她,“堂姑這會子過來,想必就是想請你過去給子泰瞧瞧吧,等會子她來了,你隨她一道過去便是了。”
“可是王爺您的病也不能再拖了。”
她這是在關心他?
趙九凌咧脣一笑,聲音柔柔,眼神柔柔,“無妨,一時半刻也還要不了我的命。”
錦繡低頭,撇開他那太過亮晃的視線,
安陽郡主一身寶藍打底雪花紋褙子,一張雍容的臉已是憔悴不堪,她被領入內室後,第一時間發現了錦繡,眸光一縮,聲音尖銳,“王大人也在這?王大人不是說正在休息,受不得打擾嗎?”
錦繡心裡有些不快,說:“錦繡也是纔剛醒來。聽說王爺病得嚴重,便過來給王爺看病。”
安陽郡主又看向躺在牀上的趙九凌,果然見趙九凌臉色也很是難看,雙頰瘦削,面色蒼白,下巴處青茬橫生,整個人也厭厭的,暫且忍下心頭的焦急,問:“九哥兒怎的也病了?還病得這般嚴重?”
趙九凌擺擺手,啞着聲音道:“有勞堂姑關心,老毛病罷了。錦繡正要給我醫治呢,堂姑就來了。”
“哎呀,好端端的怎的也給病了?”安陽郡主眼巴巴地望着錦繡,“王大人,恆陽侄兒這病可嚴重?”
錦繡說:“王爺勞累過度,引發肺腑之症,高熱不退,咳嗽虛火旺盛,又因沒能好生休息,以至於加重了病情。”
“既然這麼嚴重,那王大人還不趕緊給王爺瞧瞧?”
“已經瞧過了,也開了藥,現下還得給王爺施針。可受不得打擾的。”
安陽郡主皺了皺眉,她自小在宗室裡長大,自然聽出了錦繡這句“受不得打擾”的含義,心下更是不滿,對趙九凌道:“既然病得這般嚴重,爲何不早先找王大人瞧瞧?”
錦繡眉毛挑了挑,她是在怪自己沒有及時給趙九凌看病?
趙九凌說:“錦繡在軍營裡不眠不休勞累了三個日夜,回來就睡得人事不知,雷打不動水潑不醒。我也沒法子,總不能真不顧屬下死活強行把她叫起來給我看病吧?”
安陽郡主有些訕訕的,聽他的意思,表面上他是體恤錦繡的主子,可話裡話外總有指責自己不體恤別人的意思。想着兒子被自己一時的關心給挨成重病,這兩日又找不到更好的軍醫來醫治,更是憂急如焚,以至於失了分寸,見到錦繡俏生生站在這兒,一想到自己兒子病得厲害,就給指責上了。
錦繡訝異地望了趙九凌一眼,說:“王爺體恤錦繡,錦繡感激不盡。只是王爺病得這般嚴重,實在不應該因爲體恤錦繡就拿自己病情開玩笑。”她望了安陽郡主一眼,意有所指地道,“王爺是爲了主持大局才病成這的,錦繡再苦再累,自然得盡一份心力的。”
安陽郡主原本來勢洶洶,這時候卻被擠兌得下不了臺,高挑的眉毛也平了下來,她可憐巴巴地望着趙九凌,“恆陽既然病得這般嚴重,那可得趁早醫治纔是。王姑娘,恆陽這病究竟如何了?”
“已經很嚴重了,原本是要給王爺施針的。”錦繡說。
趙九凌咳了幾聲,說:“堂姑找我可是有要事?”
想到兒子兇險的病情,安陽郡主眼睛立馬酸了起來,“不瞞九哥兒,我今日前來,就是想請王姑娘過去給子泰瞧瞧,子泰受傷都第五天了,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發不成了。我這心裡就跟油煎似的。”
趙九凌皺了眉頭,“不是請了楊太醫齊玄英去瞧了嗎?”楊太醫在治療外傷也是很有成效的。齊玄英是錦繡的得意弟子,經過這陣子的戰事歷練,醫術也是脫飛猛進,雖然有其他方面還及不上李楊二位太醫,但在外傷治理方面卻是有着顯著的成效。
安陽郡主哭得更大聲了,“楊太醫開了藥,也並不見好轉。齊大人倒是說子泰是胸肺產生了氣胸,需要做什麼穿刺手術來着,但他只見過王大人施展過一次,他不敢輕易下手。子泰現下呼吸都越發重了,王大人又是難請的,我這也是被逼得沒法了,這才厚着臉皮來找你了。”她望着錦繡,“我知道王大人忙,人也累得慌,前來請你的人全都被打發了。可就請王姑娘瞧在王爺的面上,抽空過去給子泰瞧瞧吧。”她抹了眼角的淚水,“王姑娘,子泰現在真的很危急了。若不是走投無路了,老身也不敢厚着臉皮來求王爺了。”
錦繡挑了挑眉,“受傷五天了,吸呼還是粗重,那證明傷口引發了感染。也不知那些護士是如何護理的。”她說得氣忿。
安陽郡主心頭一跳,如果在前兩天,她還要把軍醫給臭罵一通,並治他們怠慢之罪。可在明白軍醫裡的規定後,每每被提起此事,心虛得厲害,也後悔不已。
“……子泰病得真的很嚴重,王姑娘,現在也不是追究護士的時候,麻煩王姑娘就過去瞧瞧吧。”
錦繡看了趙九凌一眼,“也好,雖然王爺這病也不能再耽擱了,不過到底也不算致命的。等會子請李太醫過來給王爺施針,待錦繡回來再給您研究開藥。”
趙九凌擺擺手,“去吧。”儘管有些失望,但他仍是大方地讓錦繡先過去給徐子泰醫治。
錦繡對安陽郡主道:“夫人,咱們這就走吧。”
安陽郡主鬆了口氣,又得瑟起來,是誰說患者擅離病房後軍醫不會再負責任的?是誰說擅自離開病房的人只有等死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