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愣神的功夫,錦繡幾人已經接二連三做了幾個重傷手術,因爲手術檯就設在屋子的一處角落,而這些重傷傷兵們在做手術卻沒有痛呼大喊,俱都不可思議。不一會兒,錦繡周圍早已圍滿了好些傷兵,他們全都目不轉睛地盯着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錦繡四人,看着他們穿針引線,看着他們手指翻飛,看着一個個重傷或已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傷員被擡上桌子,不一會兒又被移下桌子,也就在眨眼的功夫,重傷病人已經差不多都重新清理了一遍,接下來是救治普通的傷兵。
傷兵們見識了錦繡的非凡技術,一個個激動的快要哭了,甚至有一個已經醒了過來的重傷傷兵,從同伴嘴裡聽說了他不會死,他的傷口已經被重新處理了,再修養幾天就能活蹦亂跳了,不由激動地淚流滿面,“老天爺,我魯二狗子命不該絕呀。在快要死的時候讓我遇上神醫,神醫呀,是神醫救了我。爹,娘,二狗子又活回來了。”
他的哭聲感染了其他人,一個個也跟着哭了起來。
而正在與一些輕傷士兵清理傷口的冬暖等人則忍不住嬌斥道:“你們在胡說什麼呢?我們姑娘雖然醫術不錯,可也不敢包治百病呀。神醫兩個字可不能隨便安在我們姑娘身上。”
巧巧也跟着道:“就是,我們姑娘最討厭別人叫她神醫。”
“你們姑娘明明就是神醫嘛。”
“再神的醫術也不能包治百病呀?若真的能包治百病,那我們也真成神了。”
“不管如何,神醫救了我是事實,嗚嗚,活着的滋味真好。”
“對,我也不想死呀,我還要殺靼韃,還經繼續建功立業呢,給父母妻兒掙功名呀。”
一些人又哭又笑的,還引來外頭伙伕營的注目,有的前來看了兩眼,見一羣人又哭又笑的,又紛紛搖了頭走了,“瘋了,唉,這該死的戰爭,該死的靼韃。”
而傷兵營這邊的狀況也讓軍醫們知道了一二,來了一部份軍醫,發現一羣人又哭又笑的,並不理會,只當是這些人自知沒救了所以精神失常。但看着看着,發現幾個女子正在對傷兵的傷口上弄着什麼,大喝一聲:“吠,你這女子,幹什麼呢?從哪冒出來的?”
巧巧擡頭,說:“給傷員治傷呀。”
“治傷?好大的口氣,你是什麼東西,也配進來給傷員治……”
一個碗扔了過來,打中那軍醫的額頭。
“滾,一羣庸醫。一羣誤人性命的庸醫,自己醫術不行,就嫉妒起別人,滾,以後再也不要你們醫治了。”
幾名軍醫氣得雙眼冒火,冷笑道:“一羣無知的蠢貨,哼,好心來關心你們倒還落得如此下場,我們走!”
走了沒兩步,忽然發現了不對盡,裡頭怎麼圍繞了那麼多的人?他們在幹什麼?
於是拔開人羣,看到四個穿着怪模怪樣袍子高矮胖瘦不一的人正圍着手術檯,手上拿着針線剪子正在弄着什麼,而他們圍着的桌子上,居然躺了個毫無知覺的傷兵,那傷兵全身是血,而他們卻冷血無情地還在傷兵身上作惡,不由義憤填膺上前抓着一個就打,喝道:“你們在做什麼?住手。”
錦繡是四人中最矮的,又是最瘦的,這名軍醫也只好找她下手,這一拳頭打在臉上,錦繡當時被打蒙了,踉蹌在地,頭暈腦脹。
那名軍醫猶不解恨,還要繼續打過去,很快,就被一些輕傷傷兵們給捉住,他氣得大喊:“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快放開我。”
這人不但沒被放開,還對上一張張狠狠猙獰的臉,他大叫:“你們幹什麼?反了你們?快放開我。”
一個拳頭揍向他,緊接着,無數顆拳頭揍向他。
屋子裡響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打,打打,打死這羣庸醫。敢打神醫,就是想要我們兄弟的命,弟兄們,揍死這羣狗孃養的。”
傷兵營沸騰起來了,齊玄英扶起錦繡,一臉擔憂,“師父,你沒事吧?”
錦繡甩了甩頭,順着他的手起了身,看着這些人的瘋狂,趕緊讓他們上去攔下,“快讓他們停下,不然鬧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而等錦繡總算把那幾名倒黴的軍醫從傷兵們的拳頭下解救出來時,這幾個軍醫已被揍成豬頭了。
……
這一場鬧劇很快就在軍營裡傳了開來。
正三品參將官徐子泰非常生氣地瞪着一羣人,瞪了一羣打人的傷兵,又瞪了楊太醫李太醫二人,又瞪了錦繡等人,最後目光來到幾名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幾名軍醫身上。
徐子泰重新坐了下來,喝道:“來人,把守門的幾個混賬統統給我捆了,每人打上三十軍棍。”
錦繡道:“等等,這位將軍,我是皇上欽封的奉直大夫,此來宣府轄管宣府醫務。此次進入軍營只是單純的替將士們療傷而已。我可不是擅闖軍營,我是有聖命在身,奉旨接手宣府一切醫務。”
徐子泰怔了怔,“你就是那個……從金陵而來的神醫?”
“神醫不敢當,不過略通些醫理。”
徐子泰緩了緩臉色,從坐位上起身,拱手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王……大人,在下失敬了。只是王大人來軍營爲何不事先通報一聲,可害得本官差點就誤施軍法。”
“不好意思,錦繡沒在官場上混過,也不懂官場上的規矩,若有得罪冒範之處,還請海涵。”
徐子泰嘴角抽了抽,這小女子說話倒直白。
“王大人何錯之有,真要說做錯的,也是這幾個兔崽子。”
然後瞪向那些打人的傷員,“違背軍紀,在軍營裡互歐,視軍法如兒戲,來人,統統拉出去打二十軍棍。”
十多名傷兵垂着頭被拉了出去,楚王練兵不講個人恩怨,違背軍紀不管是何原因,都得受軍法處置,無人能夠例外。所以就算受軍法處置,也不敢啃一聲。只得乖乖地被拉下去被打。
但錦繡卻很是不平,“等等,他們身上有傷,本來身子就弱,怎能再捱打呢?”
徐子泰的親兵怒道:“大膽,你是什麼東西,我們將軍在此處置犯錯士兵,幹你何事?”
“將軍要施軍法與我無關,只是我現在是這些傷員的大夫,在他們還未恢復之前,我有權利保護我的病人。”
徐子泰冷冷地盯着錦繡,“你說,你是新來的奉直大夫?可有證據?”
錦繡從懷中摸出一塊官牌,丟了過去,又惹惱了那名親兵,“大膽,區區一個小小醫官也敢對咱們大人不敬。”
錦繡冷笑一聲:“將士們爲國效力,抗擊靼韃,拋頭顱灑熱血,可到頭來卻讓你們這般對待,可真令我這個外行寒心。”
“你說什麼?”徐子泰國眯眼。
“他們沒死在敵人手裡,最終卻死在你這個將軍手裡,着實令我感到悲忿。”
“大膽!”徐子泰氣得怒拍岸幾,指着錦繡喝道:“你懂什麼?他們觸犯了軍法,在軍營裡鬧事鬥歐,難道我不該用軍法處置?”
“我只看到有人無緣無故的來打我,而這些傷兵只是替我解圍而已。怎麼就觸範軍紀了?分明就是你剛腹自用,不分青紅皁白。亂施你將軍的威嚴。”
“你,你這個……”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們觸犯了軍紀,可他們身上有傷,身子本就虛弱,如何再能施刑罰,難道就不能法外施恩?非要逼他們傷上加傷,你們這些爲官者,果真是鐵石心腸。”
那名親兵跳了起來,衝上兩步瞪着錦繡:“你個頭發發見識短的女子,你懂什麼?軍令如山,軍令如山你懂嗎?他們觸犯了軍紀,就得受罰,不管是何理由。這是軍紀,任誰觸範了,天皇老子都不成。還有,你一個女人怎麼就進了軍營了?軍營裡可是不許女人出沒的。”
“你不覺得這是廢話嗎?”錦繡譏笑道,“我是大夫,又是奉聖命前來宣府轄管宣府醫務的大夫,我不來軍營,那該去哪?到將軍你這兒喝茶?”
“放肆,敢對上官如此無禮。來人,拉出去……”
楊太醫連忙上前,安撫徐子泰道;“將軍,都是自己人,何苦弄得臉紅脖子粗的?都只是誤會而已,誤會而已。”
那名親兵冷笑一聲,握着劍柄衝着錦繡冷笑一聲:“誤會?我看你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尊卑。既然是大夫,也得服軍法管束,貌視頂撞上官,還出言辱罵,拉出去斬了都不爲過。”
楊太醫連忙道:“將軍息怒,不知者無罪。王大人初來乍到,還不知軍營裡的規矩。更何況,王大人只是單純的救治傷員,在短短一個時辰內就救活了十二名重傷傷兵,這可是下官親眼見到的。將軍,不看僧面看佛面。”
徐子泰面色稍緩,望了錦繡一眼,慢聲道:“你說,她還真有兩分本事?”
齊玄英怒道:“若是我師父沒本事,又如何會被皇上派到這兒來?你這話問得豈不是廢話。”
“放肆,膽敢對將軍無禮,來人,拉出去打三十軍棍。”
齊玄英冷笑道:“我又不是你們軍營裡的人,少拿軍紀來壓我。”
“你,大膽!”那名親兵撥出刀。
徐子泰一聲厲喝,“退下。”
那名新兵一臉的委屈,“將軍,此人太放肆了……”
“本將軍說退下。”
錦繡瞪着那個新兵,冷冷地哼了聲,“狐假虎威。”
“你說什麼?”那名親兵跳了起來,氣得臉紅脖子粗。
“雖然我不懂軍紀,可你小小一個親兵校蔚,在上官跟前比上官還要威風,不是狐假虎威是什麼?”
“你,你……大膽……”親兵氣得暴跳如雷。
錦繡又不屑地道,“閣下不但狐假虎威,還邈示上官,你纔是該拉出去斬首示衆。”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錦繡譏笑,“我管你是誰,天皇老子也好,權貴名門也罷,只要進入這軍營裡,就得按品秩論高低。你小小一個參將親兵,居然比自己的上官還要威風,這不奇怪嗎?是你這個親兵目無軍紀,不知尊卑,還是你的上峰壓制不住你?”
親兵又氣又怒,厲聲道:“你,你好大的膽子……”
徐子泰一聲厲喝:“夠了,沈無夜,你目無上官,咆哮軍營,對上官語出不馴,視軍紀如兒戲,立即給我滾出去,去領二十軍棍吧。”
叫沈無夜的親兵好一番吃驚,“將軍,不,表哥……”
“閉嘴,戰場無父子,軍中無親人。你在本將軍身邊也有小半年了,這點道理也不懂?”
“原來這位是將軍的表兄弟呀,難怪這麼囂張。”錦繡閒閒地說。
“你給我閉嘴。”
“無夜!”
“你叫誰閉嘴?”錦繡冷冷地道。
叫沈無夜的親兵又氣又怒還委屈,“表哥……”徐子泰臉色一厲,又馬上改口,“將軍,這女人太放肆了,處處與我作對。將軍一定要嚴懲她。”
齊玄英等人也暗自納悶着,今天師父怎麼了,怎麼處處與一個親兵作對?以前可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