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賊子,當真猖獗。”趙九凌從來沒有想到,繁華如金陵,居然還會有馬賊出沒,實在痛怒。
“金陵知府該死,居然任由馬賊猖獗而不作爲,實在是氣煞我也。”其實,他還想說江浙總兵何天剛也該死,可當着何勁的面,也不好指責了,更何況,剛纔若非何勁給他斷後,他也不會安然回城領救兵了。
朱棒槌輕聲道:“九爺您也受傷不輕,還是進屋裡再讓大夫給您仔細包紮吧。”
何勁看着趙九凌身上的血跡斑斑,“九爺也受傷了?”
趙九凌動了動手傷的手臂,“無妨,不過是些輕傷罷了。”
“還是讓這兒的大夫給你包紮一下吧,以免傷口感染。”何勁建意。
朱棒槌也跟着道:“這兒冷,九爺還是進屋裡去吧。”
趙九凌這才發現自己全身凍得冰涼,再度盯了緊閉的手術室大門,轉身。
走到半路,被一個半大孩子給攔住去路,這孩子生得脣紅齒白,雖然年輕還小看不出五官,卻是眉清目秀,只是此刻瞪着一雙俊目,面容不善。
錦玉披着外袍,又罩了件披氅,冷冷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很不是滋味,面色一直黑黑的。
趙九凌知道他對自己的敵意,善意地衝他笑了笑。
錦玉愣了下,又惡狠狠地瞪了回去,“喂,我姐姐救了你們,你可別過河拆橋。”
這回輪到趙九凌發愣,總算明白他的意思後,不悅道:“我像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嗎?”
朱棒槌對錦玉拱着手道:“小兄弟,我們爺自來都是有仇必報,有恩必賞之人,你放心好了。令姐救了咱們這麼多人,自會重重酬謝。”
錦繡上下打量他一眼,“我爲什麼要相信你?”
“小兄弟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我家爺纔是。”
錦玉盯着趙九凌,目光陰冷,“我該相信你嗎?”
趙九凌苦笑,知道上回的事讓這對姐弟對自己產生了誤會,他沉聲道:“你放心,事成之後,我自會重重酬謝。絕不會像顧夫人那樣恩將仇報。”
錦玉盯了他好一會,臉色稍雯,盯了好半晌,輕哼一聲,“就暫且信你一回。”
錦玉離開後,趙九凌卻微微笑了起來,這小子,太魯莽了,但卻魯莽得可愛。實在是個可愛的小東西呢。
……
扭不過朱棒槌以及何勁的堅持,趙九凌仍是讓人對手臂上的傷口重新包紮了。
那羣受了傷和沒有受傷的侍衛都坐在白天原本是作侯診室的屋子裡,這時候大夥兒一邊烤着火,一邊七嘴八舌地聊着什麼。
趙九凌與何勁一前一後進去,道:“在討論什麼呢?這麼激烈。”
衆人趕緊起來見禮,趙九凌擺擺手,“都坐着,別拘着了。”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朱棒槌也跟着坐到他旁邊,趙九凌長期積威之下,衆人不敢隨意開口,直至趙九凌再問了一遍,並點名,那被點名的楊明站起身來,說:“回九爺,剛纔屬下們正說這王大夫醫術果真沒得說,咱們兄弟受了傷,包紮傷口時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實在太神奇了。”
趙九凌吃了一驚,“在包紮的時候感覺不到痛?”
楊明恭敬地道:“是的,九爺。一點都不痛呢。”
趙九凌又望了望其他受了傷的屬下,“你們也是如此?”
衆人齊齊站了起來,齊聲說是。
朱棒槌喜得擊掌,“九爺,這王大夫雖說是女流之輩,可那一身醫術確是沒得說。不像以往受了傷,被那些沒用的軍醫按在地上,用酒清洗傷口,痛得鑽心鑽肺,還拿烙得通紅的刀子在傷口上抹,那種痛楚纔是非人的非磨。這些女子倒是厲害,也不知在傷口上抹了什麼藥,有些酒味,抹上去的時候有些疼痛,可抹過後就一點痛楚都沒了。太厲害了,若是在軍營裡……咦,九爺,您可是哪兒不舒服?”正說得帶勁,朱棒槌陡然發現自家主子臉色難看起來。
趙九凌忽地起身,環視衆人一眼,沉聲道:“我剛纔包紮的時候卻是疼得厲害。”就連現在傷口也還在隱隱作痛着。
衆人大驚,紛紛說:“真的一點都不痛的,這怎麼可能呢?”
何勁也說:“剛纔我也疼得厲害。”
朱棒槌也覺得不可思議,也說了兩句話,但後來又想到了什麼,倏地閉了嘴,神色古里古怪。
趙九凌或許也想到了什麼,臉色難看至極,撩了袍子就往外走。
朱棒槌連忙叫道:“九爺去哪?”
“出去一趟。”
何勁呆了呆,有些明白了怎麼回事,但又不怎麼明白。
怒氣衝衝的趙九凌來到原先包紮過傷口的屋子裡,只有兩個穿着白大褂的夥計正在打掃房間,並一邊噴酒着些奇怪的水。夥計發現了趙九凌,連忙問:“怎麼了?可是傷口痛?”
趙九凌見這兩個夥計面生的很,並不是剛纔給自己包紮的,於是沉聲問:“剛纔給我包紮的人呢?”
夥計愣了下,說:“你要找護士麼?護士這時候都在藥房裡配藥呢。”
“藥房在哪?”
夥計來到走廊上,朝最外邊的一間屋子指了指,“就那間了。”
趙九凌又去了所謂的藥房,果然,五六個穿着白大褂的所謂的護士正在裡頭配藥。
他輕輕敲了門框,衆人擡頭,“有什麼事嗎?”
趙九凌目光在幾個女護士之間來回徘徊,卻又篤不準剛纔究竟是哪個給自己包紮的。
“你們,剛纔是誰替我包紮的。”
四名護士你望我,我望你,一臉的莫名其妙。
一名護士索先開口,“抱歉,剛纔人太多,實在沒有印像了。”
其他幾名護士也紛紛點頭,“我也不記得了。”
趙九凌想了想,又問:“你們裡頭,誰資歷最淺?”
衆人齊齊望向其中一名身形嬌小的護士,白銀。
白銀臉色通紅,訥訥地道:“這位公子,您的傷是我替你包紮的。”她雖然是錦繡藥鋪的老人,但一直都只是當錦繡的丫頭,很少接觸病人,這回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這纔出來打下手。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兇臉色很不好的男子,就是她的第一個包紮對像。
趙九凌臉上黑了三根,這間藥鋪果真黑心,居然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給他包紮,估計那道所謂的藥酒也忘記給他抹了,所以才這般的痛。
冬暖見這人神色很不好,又知道此人身份似乎挺尊貴的,生怕他與白銀過不去,連忙解釋道:“實在對不住這位公子,白銀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今兒個要主是太忙了,藥鋪子里人手不足,所以這纔拿來充了數。公子傷口疼的話,就讓我再給您包紮一下,可好?”
趙九凌摸了摸隱在隱隱作痛的傷口,似乎,除了沒有給他抹那所謂的藥酒外,其他步驟似乎都沒有錯,於是沉聲問白銀,“那個,我聽我的屬下們講,包紮傷口並不疼痛,可是抹了什麼藥?”
“是的,那是局麻藥。我們姑娘親自發明的,只要用這種酒塗抹在傷口上便可達到局部麻醉的效果,這樣方便包紮療傷也減輕病人痛楚。”
“爲什麼我卻沒有用上?”
冬暖望向白銀,似是吃了一驚,但見白銀滿面驚惶,還是忍不住道:“公子實在對不住,這丫頭初次幹這些事估計還不熟悉,讓您受罪了,我在此向您賠罪。”然後瞪了白銀一眼,斥道:“還不快向這位公子賠罪,請公子寬餚。”
白銀趕緊依言照做。
趙九凌快要被氣炸,依他的身份,不說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醫術,至少也得第一時間醫治纔是,他倒好,他的屬下都挨着醫治了,而他身爲上位者,卻還排到後邊醫治不說,還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手醫治,甚至還給怠慢成這樣。
眼前這小丫頭連頭都不敢擡的模樣,他也不好發作,只得悻悻然作罷。
總算這人不再追究,冬暖等人也落了口氣,忍不住斥責白銀,“你也真是的,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也要挑人呀?這人一看就知不是非凡人物,你還敢趕着去?不要命了?”
白銀小聲道:“我也不想去的,是……是公子非要我過去,還要我不得用局麻,把他的傷口弄得越痛越好。”雖然她沒接觸過病人,但天常日長的在藥鋪裡呆着,還是有點經驗的,哪會真的一竅不通,只不過公子的命令難違。
因爲白銀的聲音實在太小,冬暖等人也沒聽清楚,還以爲她在自我辯解,又安慰了幾句,繼續配藥去了。
……
隨着最後一個重傷病人被擡下手術室後,錦繡扯掉面上的口罩,對一干助手吩咐:“現在把他們移到重症病房內,繼續觀察。我先給他們開些藥。”
做了手術後,接下來用藥纔是關鍵。沒有輸液瓶,只能全用中藥替代,雖然麻煩,但效果勉強還行,主要是她按雲南白藥的配方配製出來的藥,對外傷確實管用,所以就目前來說,這類外傷手術只要沒有大出血,光口服用藥還是有着比較好的效果。
錦繡琢一檢查了重傷病員的傷熱,有的呼吸正常,有的呼吸急促,大概因麻藥的關係以致呼吸不暢,這兒沒有氧氣,也制不來氧氣,只得以人工的方式,拿着根小蘆杆,對着病人的嘴巴,作人工呼吸。
因爲人手不夠,這種工作只是讓病人家屬來做,當錦繡進入重症病房,幾名做“人工呼吸”男子無比幽怨地望着她,實在是太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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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真是多事之秋來着,庶女又傳重複了,好不容易彌補了漏洞,我家那口子也不大舒服,正大光明地躲起了懶。傍晚時分老二又發了一回燒,我騎着車子正待奔去姨媽那,男人叫住我,“把衣裳穿起走噎,萬一涼了乍個辦?”我這才發現剛纔忙活沒來得及穿外套,身上也涼溲溲的,一邊停了車一邊穿外套,喜茲茲地想着,不容易呀,嫁給他八年了,居然也關心起人來了。誰知他下一句卻說,萬一你再涼了家務誰來做,我勒了個去……
庶女今天有更,再等等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