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是我魯莽了……損失,我會加倍賠償的……”望着一室的狼藉,顧夫人心頭已有悔意,耐何今日丟臉丟盡,這時候早已又臊又氣,強自鎮定拋下一句話準備領着兒子走人。
“顧夫人。”錦繡叫住她。
顧夫人頓下腳步,目光兇狠地望着她。
錦繡毫無畏懼地望着她,“今日裡當着大家的一面,咱們把話說清楚。顧夫人口口聲聲說我勾引你兒子,這於這樣的污水,我位卑言輕,也辯駁不得什麼,也不想辯什麼,反正公道自在人心。任憑你紅口白牙污衊我,也改變不了清者自清這句話。今日裡算我自認倒黴,但顧夫人可否保證,日後管好自己的兒子。”
顧東臨身形踉蹌,悲痛地望着錦繡,他死死地咬着脣,血着雙眼,聲音哽咽:“錦繡,你不必如此的,出了這樣的事……我也沒臉見你了……我發毒誓,以後自不會再踏入你這藥鋪半步了。”他晃了晃身子,差點一頭載倒在地。
“臨兒,你怎麼了?”顧夫人連忙扶着兒子,一臉的擔心。
顧東臨穩定了身子,推開了母親,淡淡地道:“我沒事,走吧。”
顧夫人走了兩步,錦繡又叫住她,“顧夫人,你還沒有向我保證呢。”
顧夫人深吸口氣,回頭,目光陰陰地望着錦繡,二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壘……良久,顧夫人敗下陣來,頹然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還請……不要放心上。改日,我再登門請罪。”她忽然想到,王錦繡擅治疑凝難雜症,這樣的大夫,只要不是笨蛋,都知道不能輕易得罪的。
可她卻一時被豬油糊了心,居然做出這等事來,又想到自家丈夫多年長期在外領兵征戰,身體早已不若當年,以後指不定還要用得上人家。
這時候,外頭響來一陣尖利的哭叫聲,剛開始沒有人當回事,直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衝進人羣,對着錦繡跪了下來,“王姑娘,王大夫,求求您了,放過我好嗎?您就行行好,放過我吧,婆婆說我得罪了您,已經把我休棄了。”
圍觀的人眼睛一亮,紛紛望着那跪在地上的年輕婦人,雖然不明所以,但聽那語氣,好像,她是受害者呢。
一時間,衆人又圍住那年輕女子,問究竟怎麼回事。
那年輕女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都是我不好,年輕不懂事,開罪了王大夫,以至於王大夫不肯給我婆婆治病,我婆婆便以饒舌的罪名,把我給休了。”她擡起梨花帶淚的一張臉,望着一臉漠然的錦繡,哭喊道:“王大夫,求求您了,您就行行好吧,我父親早就沒了,娘在去年也沒了,如今家中就只有一個兄長,嫂嫂自私小氣,我若是被休回孃家,哪還有我的活路呀?王大夫,您大人有大量,給我一條活路吧。”
一些貴婦人也認出了這位少婦,就是禮部尚書家的三兒媳林氏,連忙上前把她扶起來,問:“好端端的,你婆婆幹嘛要休你?”
林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得罪了王大夫,王大夫氣憤之下,便不再給我婆婆治病。我婆婆便說我饒舌,得罪了貴人,把我趕出了楊家。還說,若是一日不得王大夫原諒,一日不肯讓我進門。這位夫人,求求您行行好,替我在王大夫跟前多說句好話吧,求求您了。”
那位婦人一臉的憐惜,望向錦繡,“王大夫,她說的是真的嗎?”
顧夫人這時候也不走了,津津有味地望着方氏,冷笑着說:“我還真以爲有人真的冰清玉潔呢,原來也是個黑心肝的,天可憐見的,居然把一個大活人給逼成這樣。”她上前,親自把林氏扶了起來,“地上涼,快起來吧。”
錦繡脣角浮現一抹冷笑,冷冷地盯着顧夫人,冷冷地說:“別在這兒充好人了,顧夫人。這林氏能有今日下場,與貴府公子可也脫不了干係呢。”
顧夫人臉色一沉,橫眉倒豎,“大家都瞧到了,我好心上前勸說,她倒好,居然把罪算到我頭上,還有沒有天理。”
衆人沒有吱聲,看她的眼神似乎在說“你本來就不安好心”。
顧夫人惱怒,正待說話,錦繡卻淡淡地道:“林氏,你有膽子到我跟前使潑胡鬧,應該有膽子說出當年你做過的醜事吧?”
林氏吱唔,眼珠子轉了轉,說:“王大夫,我知道那天我在言語上開罪了你,所以懷恨於心,我也認了,我向您道歉,還請您大發慈悲,給我條活路吧。”
錦繡冷笑一聲,“好一個避重就輕,信口雌黃。顧夫人,你認得此人嗎?”
顧夫人搖頭,錦繡又看向顧東臨,冷冷地道:“顧公子,當年我父親究竟是怎麼死的,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顧東臨低垂着頭,聲音低低的,“對不起,當年是我年輕不懂事……”
“衝着顧公子爽快承認自己當年犯下的錯事,我便說一聲佩服。再請顧公子來指認一下,這個女子顧公子可還認識?”她揪着林氏的頭髮,把她的臉露了出來,“顧公子仔細瞧瞧,可還認得此人?”
那林氏發現顧東臨後,臉色一白,連忙大叫:“不不不,我不認得他。”
顧東臨在看了這女子後,雙眼一閉,聲音低啞地道:“認得,那年,她父親被惡狠瘋咬,找上令尊醫治,因沒能治好,此人便在你家門口使潑耍賴,鬧得天翻地覆,我不但沒有勸阻,反而慫恿她繼續鬧,還暗地裡給她兩百兩銀子,讓她可盡的鬧。,並讓官府出面查封你父親的鋪子,你父親被鬧得沒法子,只好砸鍋賣鐵湊了一千兩銀子給她,她仍是繼續鬧,直到你父親沒了。”
周圍一陣譁然,竊竊私語,顧夫人這時候慌了,厲聲道:“臨兒,你在胡說些什麼呀?”
顧東臨悲愴一笑,“世間自有因果循環。我害死了錦繡的父親,如今,老天也要我承受一下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了。”
顧夫人驚怒不已,一巴掌甩向他,厲喝:“你個孽障,你老子還沒死呢,你就這般詛咒他?”
“不關爹爹的事。爹爹行事一向有分有寸,深明大義,一定會長命百歲。”
不關父親的事,那就是關她的事了?顧夫人又氣又怒,“你咒我死?”
顧東臨似哭非哭地道:“娘你今日所做所爲,可不就是生生剜我的心麼?”有這樣的母親,他已經是生不如死了。
顧夫人雙眼發黑,雙脣顫抖,想罵他,卻又說不出一個字來,想打他,也擡不起手,她軟軟地倒在王媽媽懷中,好半晌才悠悠顫顫地咬牙罵了句:“孽子……”這話似乎是從牙逢裡咬出來的。
顧東臨面無表情,低聲道:“罵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子。”
顧夫人雙眼一黑,幾乎裁倒在地上,這時候王媽媽眼見不對盡,趕緊扶好顧夫人,說:“公子,雖說當年您年輕不懂事,做了許多荒唐事,可這事兒確實是公子做得不對,公子,您趕緊給王大夫道個歉,請她原諒呀。”
顧東臨深深望着錦繡,深深作揖到地,卻沒有任何言語。
人羣中又響來陣議論聲,“原來王錦繡的父親還是被她兒子給逼死的,她倒好,不但沒有悔過之心,反而這般欺辱人家,還故意毀壞人家名聲。”
“這有什麼?一不做二不休唄。反正都已經結下死仇了。”
“剛纔還想替這無恥女子撐腰來着……”
“這個女子也不是好東西,既然當年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如今還好意思來顛倒黑白。”
“被休也是活該,見錢眼開的東西,喪了良心。”一羣婦人不敢對顧夫人怎樣,但對一個沒什麼家世,又被夫家所休的女子卻是毫不手軟地吐着最惡毒的羞辱之話。
而顧夫人卻被羞得無地自容,惡狠狠地瞪了兒子,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儘讓她丟臉。但兒子這副模樣卻也不敢再刺激他,是以便把無窮怒火全集中向林氏,“沒臉沒皮的東西,自己做出那沒臉沒皮的事,如今被休正好,趕緊去吧,別給臉不要臉。”
不消錦繡開口,林氏便被顧夫人身邊的一羣婆子扯了她的手臂丟了出去。
那林氏以往的事兒被當衆揭穿,也不敢再鬧,乖乖地任由婆子把她叉了出去。
一場風波就這樣結束,錦繡雖然損失了一屋子花大價錢弄來的器具,但卻收到一大堆同情,也算是值得了。尤其父親大仇得以相報,也算是賺回了本。
雖然罪魁禍首之一的顧東臨沒有受什麼影響,但有那樣的母親,也夠讓他剜心了。
……
因顧夫人這麼一鬧,錦繡藥鋪耽擱了大半日,也實在沒有心思再看病,病人也表示理解,說明日再來。
齊玄英蔣大夫等人過來,紛紛勸慰着。
“東家,做大夫的,都會遇上這樣那樣的拮難。不要放心上,習慣了就好。”
“師父,顧夫人實在太可惡了,不過相信有顧侯爺在,她也不會有好果子吃了。”錦繡忽然想到什麼,坐起身,四處張望着,四周除了打掃的下人外,並沒有外人在場。
“姑娘,您在找什麼?”
“沒什麼。”剛纔她明明瞧到趙九凌也在這兒的,這時候卻沒有人影兒,估計已經走了吧。
真慘,她狼狽的一面讓他給瞧到了,唉,真是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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