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洪水終退,民心算計

山下飄着很多屍體,家禽牲畜的,還有人的,經過十幾天的浸泡腐爛,氣味早已臭不可聞,還有這些天這麼多人在這山頭上大小解,那味道簡直薰死個人,兩種氣味再這麼一混合,更叫人難以忍受了。

秦晚秋好幾次沒忍住乾嘔不止,東西也是吃不下,可此時她卻覺得,再噁心的氣味也比不上秦小燕這張臉更叫人厭惡作嘔。

人都是自私的,秦晚秋自己也不否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自私是人的劣根性之一,可是自私過頭而變得冷血無情毫無人性,卻已不再配被稱作一個“人”。

那樣艱難的情況下,秦勇也沒短了她一點吃喝,甚至寧可自己少吃點也不曾剋扣她的口糧,可是她呢?卻以小孫子爲藉口,生生逼死了自己的婆婆,她男人的親孃。

這樣一張面孔,真是醜陋得令人感覺無比厭憎又噁心。

鄉下人生性淳樸善良,但就是因爲這樣,對於善惡愛恨感情卻也更加濃烈些,若說秦晚秋只是厭憎的話,那周氏對秦小燕就是痛恨了。

“不好意思,我們家糧食也不多了。”周氏沉着臉,冷聲道。

“怎麼可能!你們家那麼有錢,一定有很多糧食!我們可是一個村的,一個祖宗,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冷血!”已經被飢餓給逼瘋了的秦小燕哪裡還有半點理智,吵鬧起來完全跟瘋子一樣,連眼裡都閃爍着瘋狂的光芒。

不遠處的秦大郎他們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忙趕了過來。

“我自私冷血?”周氏怒極反笑,“要說自私冷血誰比得上你秦小燕?連自己的婆婆都能狠心逼死,像你這種沒人性的畜生,別說咱家現在糧食確實不多了,就算咱家有成山的糧食也絕對不給你一粒!給你這種畜生吃,我還嫌糟蹋了糧食呢!”

本就身體虛弱心情煩躁的秦晚秋已經很不耐煩再看到她這張臉了,“爹,大哥,把她趕走。”

幾乎沒有人不厭惡秦小燕的,此時當然也不會去在意什麼好男不跟女鬥,秦大郎和秦沐陽兩人聽了秦晚秋的話,二話不說一人拽一邊扯着她就往旁邊拖,可此時滿心滿眼都只想着糧食的秦小燕已是眼睛都綠了,發瘋似的想要往秦晚秋那裡撲,想搶奪她手上的水和麪粉,秦大郎和秦沐陽都沒想到一個女人發起瘋來會有那麼大的力氣,一時不察竟被她掙脫。

眼看着她兩眼冒綠光朝自己撲來,秦晚秋也是不客氣,一腳就把她給踹飛了出去,她雖身子虛弱了些,可武功還在,哪裡又是能任人搓圓捏扁的?

這時,秦勇也注意到了這邊,忙囑咐兒子好好站在一旁,自己三兩步大步走了過去,從地上拎起秦小燕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狠聲道:“再叫我看見你發瘋,我就先掐死你。”

秦勇是真的已經恨毒了秦小燕,恨不得把她給扔下去淹進洪水裡去給他娘賠罪,可是爲了兒子,他卻不能毀了自己,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埋怨自責,恨自己爲什麼當初要優柔寡斷,這樣一個賤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心軟的,就因爲他一時心軟,結果卻害死了他老孃!打小他就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老孃,讓老孃過上好日子,可是如今,他非但沒能讓老孃享幾天福,反倒害得她死得這麼淒涼,連屍體都不一定能找得回來入土爲安!

秦小燕很怕秦勇,因爲她能感覺到,秦勇是真的想殺了她,當即也不敢再發瘋,只哭泣哀求着,“大勇,求你給我一點糧食吧,我真的快死了,快餓死了!”

秦勇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你要真餓死了,我倒是給老天爺跪下磕他幾十個響頭感謝他老人家開眼了!”

說罷,秦勇便直接拖着她走遠了些,隨手扔垃圾似的把她往地上一扔,回去照看兒子去了。

秦小寶烏黑清澈的眼珠子緊緊盯着他娘,別人都說他娘害死了他奶奶,該死。

他不知道什麼是“死”,但是他知道,疼愛他的奶奶忽然不見了,是因爲他娘做錯了事,所以爹不要她了,也不許他再要娘……

隨着時間的流逝,大家匆忙逃命時帶的那點糧食即使省了又省,卻也還是告罄了,望着灰濛濛一直不停下雨的天空,已經瘦脫了形渾身狼狽不堪的人們眼中的光芒已經消散了,只剩下一片茫然絕望。

餓得太狠,孩子們哇哇大哭,女人們也抱着孩子嗚嗚哭,男人焦躁的訓斥着孩子和女人,卻也忍不住跟着抹眼淚,四面八方,到處都是人們的哭聲,可是卻連哭聲都顯得那麼虛弱無力,滿滿充斥着絕望。

秦晚秋家雖還有不算太少的糧食,但每個人的心裡卻也都籠罩着一片厚厚的烏雲,壓抑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秦晚秋心中有些擔憂,大多人的糧食都沒了,再餓上兩天,已經被逼到絕境的人怕是不會再安分了,曾經她就聽說過,在二十一世紀那個發達年代,曾度過了一段非常困難的時期,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人吃人這樣駭人聽聞的事,這樣的事雖說眼下還不至於會發生,但動手搶糧食卻並不是不可能,真被逼到了絕境,人比之野獸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她家的糧食雖不曾暴露出來,別人都不知道她家到底帶了多少糧食,但看他們還不愁吃,顯然也知道還有餘糧,若真的引起了大家的覬覦,一個兩個倒不怕,但只怕有人帶了頭,大家都會暴動了,而她家現在雖說有不少男人,但老人孩子女人卻也不少,真要出事了,該如何是好?

不止秦晚秋擔心這個問題,家裡其他人也在擔心着,所以家裡的男人們守夜時更加警惕了,連白天也木棍不撒手,女人和孩子還有兩個老人也是總聚在一起,被男人們圍在中間護着,大小解都直接用馬桶,完了叫男人拎去清理。

忽而,稍遠些傳來了一陣騷動,尖銳的咒罵聲,女人嚎哭的聲音,仔細一聽,果然有人開始動手搶糧食了。

有人帶了頭,接下來這種事情越來越多,也不是沒人打秦晚秋家的主意,只是看着她家那些手握棍棒的男人,還有一個腰間還有一把劍,便也只得歇了心思,轉而去找一些弱者搶。

不過秦晚秋他們一家卻並不曾感到很放鬆,大家都知道,眼下不敢跟他們動手,那只是因爲還沒有真的到完全活不下去的地步,等到身邊能搶的都搶完了,找上他們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有人在搶糧食,有人在扒拉地上的草往嘴裡塞,有人摘了樹葉,還有人在那爲數不多的樹上揭樹皮啃……一眼望去,觸目驚心。

乖乖窩在秦晚秋懷裡的小天佑睜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人們,一歲多的孩子已經會說點話了,但是離懂事顯然還早,此時他只是滿眼好奇,看着人們在啃草啃樹皮,還咂了咂嘴,似乎以爲那是什麼好吃的。

“雨停了!”

不知是誰猛地驚呼了一聲,遲鈍了一下終於意識到已經不再下雨的衆人頓時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雨停了,應該再過不了多久洪水就會退了!”秦大郎也是一臉激動。

緊接着,人羣中又響起了一片哭聲,只是這次卻再也不是絕望的哭泣,而是喜極而泣。

天上很快露出了太陽的笑臉,彷彿也照進了衆人的心裡,那片厚重的烏雲漸漸散去。

看到了生的希望,大家似乎也都瞬間恢復了理性,不再像先前那樣內心充滿了黑暗極端的想法,沒有了掠奪,沒有了廝打咒罵,這一天,過得極爲平靜。

第二天清早起來一看,果然發現洪水稍退了一些,即使還不是很明顯,但卻足以叫大家精神振奮了,直到第四天上午,洪水終於退乾淨了,然而入目卻是一片狼藉。

原本的村莊不見了,一眼望去一片荒涼破敗,只剩下一處又一處殘牆破屋,還有遍地牲畜及人的屍體。

歡呼聲頓時戛然而止,家沒了?

連哭聲都沒有,所有人都呆了,茫然了。

老族長忍不住抹了把眼淚,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刀絞。

那是他們秦家村祖祖輩輩安居樂業的家啊!是他守護了一輩子的家啊!

“走吧,咱們回家去,回家去,只要人還在,家總會重新再建起來的,一定會重新建起來的……”似乎更加蒼老了的老族長抹去眼淚,擲地有聲的說道,彷彿充滿了無限的信心,只他顫抖的雙手卻昭顯着此刻他的內心是多麼不平靜。

衆人彷彿找到了精神支柱,紛紛跟在老族長的身後。

“等一下!”秦晚秋高呼一聲,看着停下的衆人,嚴肅道:“洪澇之後必有瘟疫這一點想必大家應該不算太陌生。”

一聽“瘟疫”兩個字,大夥兒的臉色全變了。

“若不想感染上瘟疫,希望大家能記住我說的話,第一,絕對不能喝生水,要喝必須煮開了才能喝;第二,井要淘乾淨等重新續上水了才能食用;第三,哪怕再餓也不能吃那些被淹死的牲畜家禽,不能吃被水泡過的糧食;第四,要防止被蚊蟲叮咬,還有要記得家中必須消毒,等會兒都到我家去拿驅蚊草和消毒用的草藥。再次重申一遍,希望大家都能牢記我說的話,不要抱着僥倖的心態去嘗試,萬一感染上,死的絕不是你一個,還有你家裡的人,甚至我們全村人!所以,希望大家也都能互相監視,以免有些人爲了偷懶或是貪小便宜而連累到所有人!”

衆人不敢不從,紛紛努力將她的提醒要點都記在心裡。

“瘟疫”這個詞,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簡直兇猛如老虎,談之色變,古往今來因爲瘟疫而整個村子覆滅,甚至整座城都死絕的不知凡幾,根本沒有一個人敢小瞧它的威力。

下了山,真正走到屍體中間,情景愈發叫人毛骨悚然了,很多人的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着粗布麻衣的,也有穿着綾羅綢緞身配金貴佩飾的,無一例外都被洪水泡脹連本來面目都有些看不清了,身上已腐爛,甚至能夠看到蛆蟲在亂拱。

秦晚秋又想吐了,她不怕屍體,但這種噁心的生物卻實在叫她接受無能,身邊周氏和其他女人也是臉色煞白,她兩個表嫂已經忍不住到旁邊狂吐去了,舅母和她娘到底年紀大些,承受能力較強,不過顯然也是在拼命忍耐。

一路上清楚的看到,很多人家的房子都被沖垮了,有少數稍微好一些,卻也是殘破不堪,秦大郎周氏滿心的焦急,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自家的房子怎麼樣了,不過當路過酒坊瓷窯時,看到它們都還好好的,除了門竟是一點沒被損毀,夫妻倆這才稍安心了些,好不容易回到家一看,和酒坊瓷窯一樣,就是門壯烈犧牲了,其他都還好好的。

周家人爲他們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禁對自家的房子憂心忡忡起來,他們三兄弟家雖也新蓋了青磚瓦房,卻不知道能不能有這麼結實這麼好運氣了。

周家的人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秦晚秋哪裡能同意,“很快瘟疫肯定要肆虐起來了,好歹我也會些醫術,你們要是在這裡,萬一真的出了點什麼事,我也能就近及時給你們治療,要是你們回馬王莊了,到時我可就鞭長莫及了。”

周家人猶豫了,最後還是老周頭髮了話,決定暫時還是全家先住在女兒女婿家裡,他一個糟老頭子都半截身子入土了,沒什麼好怕的,但是家裡可還有四個小孫兒孫女了,四個那麼大點兒的小娃娃,可是半點不敢疏忽。

將衆人送回家,幾個男人就立即去弄柴禾了,有了柴禾後女人們就立刻燒開水,將家裡裡裡外外所有的傢俱、門窗全部狠狠擦了幾遍,又用秦晚秋拿來的艾葉等草藥四處各個角落薰,家裡的衣服被子什麼的也都用熱水洗洗刷刷完了放在太陽底下曝曬,秦大郎則領着兒子和幾個大舅子淘井,而秦晚秋則在第一時間就將預防瘟疫需要注意的各項事宜,以及所需要的藥方都寫了下來,叫藍衣送去給了孫志傑,叫他傳達給鎮上的人以及其他村子,接着,她又去地下倉庫將需要用到的草藥都拿了上來,和外公外婆一起分發給上門來拿的其他村民。

秦晚秋平時經常給村民們免費看病抓藥,爲了掩飾空間,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大批“購買”各種草藥放在家裡屯着,事實上卻都是她空間裡生長出來的,只不過到外面溜了一圈而已,而空間生長的東西比外面的要有靈氣得多,同樣的草藥,外面市面上的那些絕對沒有她空間裡的好。

加上週家一大家子,一羣人整整忙了三天,才總算將家裡裡裡外外收拾乾淨,當天晚上一個個全都泡了個熱水澡,然後躺在洗得乾乾淨淨還帶着陽光味道的炕上,裹着薄被舒舒服服睡了個安穩覺。

不過村裡其他大部分人可就沒這麼好命了,家被沖垮了,所有家當、存糧全部都沒了,雖然有些人從屍體上扒拉了些金銀首飾,但這個時候有再多錢又有什麼用?鎮上米鋪連門都沒開,金銀又不能當糧食啃!吃沒得吃,連晚上睡覺都是問題,出去轉一圈兒,四處哀嚎遍野,有些人甚至想到了出去乞討,還有些人則想到,秦晚秋家那麼有錢,家中一定要不少存糧,而且她家房子完全沒有一點損壞,糧食肯定也沒被沖走!

大清早,老族長就親自到秦晚秋家門上來了。

“族長,這麼早來是有什麼事嗎?您還沒吃早飯吧?趕緊坐下一起吃吧。”

秦晚秋家的飯桌上,雖都是些醃的小菜,可主食卻是白花花的大米粥,還有白麪饅頭!

已經餓了不少日子的老族長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想吃,可是想到自己今天來的目的,有實在不好意思吃這口飯。

秦大郎憨了點,可一點也不傻,看他這樣也不多說什麼,直接拉着人坐下,拿了個白麪饅頭塞到族長手裡,周氏也利索的盛了碗粥來。

老族長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忍住飢餓的誘惑,咬了口饅頭,熱騰騰的,軟乎乎的,還有點甜,這叫吃了這麼長時間生米、玉米麪的他老人家差點一個忍不住沒出息的哭出來。

兩大碗粥兩個大饅頭進肚,老族長總算是感覺肚子飽了,不禁滿足的嘆息一聲,看了眼大夥兒,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族長,今兒來是有什麼事嗎?”秦大郎問道。

族長的神情變得有些侷促,猶豫道:“大郎,老頭子我也不跟你說那些虛的,就是想問問你們家還有沒有存糧,大夥兒家裡都被卷空了,很多人家裡一粒糧食都沒留下,鎮上的米鋪也有人去看了,連大門都沒開,如今鄉親們個個都恨不得要去吃土啃樹皮了,要是你們家糧食多的話,能不能……能不能幫幫鄉親們?當然,不白拿你們家的,誰想要糧都按市價給錢!”

用錢買糧,按理說銀貨兩訖誰也不虧誰,可此一時彼一時,鎮上的米鋪爲啥不開門?難道不知道現在有很多人着急等着糧食救命嗎?難道他們不想掙錢了?不是,只是這個時候糧食遠比銀錢更重要!誰也不知道朝廷什麼時候能送來糧食賑災,大夥兒家裡有糧食的自然要死死藏着了,這可是救命的東西。

當然,也不乏有些黑心糧商是在等時機,等到大夥兒實在餓瘋了,他們就會開門賣糧,而價格絕對是天價!

所以說族長才如此侷促猶豫,畢竟這個時候誰家的一粒糧食都很珍貴,提出這個要求,他自己臉上也臊得慌,可是全村那一千多口人眼巴巴的等着救命,對着他苦苦哀求,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秦大郎和周氏相互對視一眼,面上帶着些猶豫不忍,下意識看了看他們家閨女。

秦晚秋倒是一點也不驚訝,村民們沒糧吃,這個她早猜到了,那麼多糧食之所以她沒早早主動拿出去,說實話,她在猶豫,升米恩鬥米仇這個道理她懂……

“可以,族長您去通知大家吧,每人限領一斗,錢就算了,叫大夥兒留着蓋房吧。”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不忍那麼多人活活餓死。

罷了,原本她就做好賑災的打算了,洛輕塵那五百萬兩還留着,本是打算用來以他的名義賑災用的,只是考慮到一些事,她還是決定將洛輕塵那五百萬兩用於日後以他的名義去支援軍隊,這次賑災便用她自己的錢了,以韓擎蒼的名義。

族長一聽,頓時大喜,渾濁的眼裡佈滿了淚水,對着秦晚秋連連道謝。

村裡人聽到族長帶來的消息,也是瞬間興奮了,家家戶戶每個人挨個到秦晚秋家門口排着隊等着領糧食,對着他們家是感激萬分,不少人甚至直接就在她家門口磕起頭來。

然而喜氣洋洋的氛圍沒持續兩天,忽而一道驚雷在秦家村炸開了。

秦小燕染上了瘟疫!

秦晚秋當時一聽就皺緊了眉頭,她可是第一時間就熬了藥給所有人喝了,喝了那藥雖不說能萬無一失,但要是自己再當心一點,預防瘟疫卻還是很有效的,而現在村裡又沒有人得瘟疫,不可能存在傳染問題,除非她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秦晚秋忍不住磨牙,當時她就是考慮到要是秦小燕沒吃的,怕逼急了會去吃那些死去的牲畜家禽,到時得了瘟疫連累大家,所以才硬忍着心裡的厭憎也分給了她一份糧食,沒想到這女人竟然……

村裡人都慌了,族長第一時間就強行將秦小燕帶到偏僻的村尾臨時搭建的一間茅草屋去,現在瓷窯裡的師傅們也都住在秦晚秋家,村尾現在並沒有人住,在那裡離得大家遠些,倒是稍微安全點,不過出現了這個例子,大夥兒的心都高高提了起來,村裡的氣氛很緊張。

族長處理好秦小燕,第一時間就來到了秦晚秋家,問她能不能治,秦晚秋說需要親自去看看,研究一下才有定論。

秦大郎他們一聽這話,頓時全都不答應了,說什麼也不肯讓她去接觸那個女人,生怕她也被傳染了。

“爹孃,外公外婆你們就放心好了,我是大夫,還能叫自己被傳染了?再說,往後得瘟疫的人只怕會越來越多,作爲大夫,我遲早都要去接觸患者的,你們就不要擔心了,絕對不會有什麼事的。”

大家拗不過她,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作爲大夫,濟世救人是本職,她哪裡會因爲害怕自己性命不保就不管病人了?

有這樣一個閨女,長輩們心裡是既擔心又驕傲,最終還是鬆了口,叫她去了。

其實他們還真是想太多了,他們家閨女可沒那麼偉大,願意奉獻自己去拯救他人,她只是因爲有足夠的依仗纔會這麼無畏而已,畢竟好不容易重來一次,她可是惜命的很,還想和她家忠犬未婚夫成親生娃白頭偕老子孫滿堂呢,怎麼可能爲了秦小燕那個女人就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了?

可惜,旁人並不知道這個“殘酷”的事實,就連族長此時都對她佩服萬分了,只覺得這丫頭實在仁心仁德悲憫無私,看着她只覺得彷彿她身上都出現了一層光暈……

秦小燕很害怕,她不過是太饞了沒忍住吃了一隻雞而已,怎麼會就得了瘟疫呢?那可是瘟疫啊,她還不想死……

獨自一個人被扔在這茅草屋裡,周圍沒有一個人,空蕩蕩的一片寂靜,燒得昏昏沉沉的腦海裡胡思亂想就更停不下來了,越想越害怕,不知不覺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原本就蓬頭垢面髒兮兮的,再這麼一糊,那模樣簡直叫人不忍直視。

一進屋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形,秦晚秋登時被膈應了一下,而原本正處於胡思亂想中的秦小燕一見到秦晚秋,卻是登時眼睛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似的猛地撲了上來,本還虛弱的躺着,現在這一瞬間卻跟打了雞血似的,那股求生的爆發力,還真是叫人佩服。

秦晚秋看她那一副髒得都見不得人了的模樣,哪裡肯給她碰到,利索的一閃身,結果秦小燕撲了空,直接來了個五體投地。

不過此時秦小燕也是顧不得疼,顧不得找秦晚秋茬了,只麻溜的爬起來往秦晚秋跟前一跪,鼻涕眼淚雙管齊下,“小晚,大侄女!你醫術那麼好,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一定要救救嬸子啊,嬸子這條命可就靠你!”

“不錯,我的確能治好你。”見秦小燕一臉驚喜,秦晚秋忽然露出了抹譏嘲冷笑,“只不過救你,我嫌髒了我的手,所以,還是勞嬸子您安心等死吧。”

沒錯,她的確能治,可她卻絕對不會治秦小燕這個女人!這個女人,連年邁的婆婆都能狠心逼死,與畜生無異,不,將她和畜生相提並論還委屈了畜生呢,簡直禽獸不如,冷血無情到令人髮指,連自認生性自私冷漠的她都自愧不如!

秦小燕愣住了,忽的雙眼通紅恨恨的瞪着她,“你怎麼可以這樣?見死不救當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晚秋嗤笑一聲,“勞您掛心了,不過你放心,要不得好死也是你先死。”

秦小燕怒極,又怕又恨之下竟是突生歹心,發瘋似的朝秦晚秋撲來欲掐她的脖子,“既然你不肯救我,那就陪我一起死吧!”

秦晚秋站在原地動都沒動,輕飄飄一腳踹在她的心窩,直接將她踹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你就安心去死吧,放心好了,你逼死了大勇叔的親孃,大勇叔絕對不會替你收屍的,啊不對,得瘟疫而死的人,卻是不能入土爲安的,死了以後屍體也必須得燒燬才行。”

秦小燕的臉色慘白慘白的,滿臉的恐慌,不斷哭求着懺悔,要秦晚秋救她,秦晚秋卻是半點沒有心軟,嘲諷的笑了笑,直接轉身離開了,至於秦小燕那女人逼到絕路會不會幹出點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呵呵,真以爲她那一腳是花拳繡腿?足夠她躺着挺屍等死了。

離開了那間茅草屋,秦晚秋只告訴族長,說自己有了些眉目,但還需要再研究研究,族長心裡擔心,卻也知道這事兒急不得,反而還反過來安慰秦晚秋,叫她不要太着急,有時候越心急越辦不成事兒。

面對族長憂心忡忡的面容,秦晚秋心裡有那麼一米米愧疚,不過她是一點不後悔就是了,秦小燕那女人,還是趁早下去給老太太贖罪最好。

然而叫秦晚秋沒想到的是,她這纔剛進了自家大門,就被攔住了。

“你不能進來!”

秦晚秋詫異挑眉,這是要趕她出去不讓回家的意思?不過她這位大表嫂是不是弄錯了,這是她秦晚秋的家,可不是她家!

“你給我閉嘴!”秦晚秋的大表哥三兩步小跑過來,拽着他媳婦兒往旁邊一揪,狠狠瞪了她一眼,看着秦晚秋臉都微微臊紅了,“小晚你別聽這婆娘胡說八道……”

“我怎麼胡說八道了?她剛剛去接觸了那個得了瘟疫的,誰知道她有沒有被傳染上,我們這可以大家子都在呢,要是她傳染上了再拖累了我們怎麼辦!反正絕對不能讓她進屋!”

屋子裡聽到動靜的大夥兒都趕了過來,正好聽到她這話,衆人心中各有心思。

秦大郎周氏還有秦沐陽是當場氣了個仰倒,這是他們家的房子,結果他們自家的閨女反倒被人往外趕?天底下哪兒來的這麼個理兒!

“愚婦!”老周頭氣得指着他大孫媳婦的鼻子就罵,“你要是怕被傳染,那你就自己滾出去好了,沒誰攔着你!別說這裡是小晚她自個兒的家,就是在我們周家,也沒你放肆的地兒!”

這麼長的日子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還有臉嫌棄人家閨女?臉真大!

周曉青也是一臉鐵青,他倒是不罵兒媳婦,只是對他兒子說道:“管好你自個兒的婆娘,要是再叫我聽到她說什麼渾話,直接給老子休了她,我們周家沒這樣狼心狗肺的媳婦兒!”

周家因爲老周頭的關係家教甚嚴,三兄弟的品性都是極正的,自然也不喜歡那些個品性不好的,而田氏這番舉動,顯然戳中了周曉青的厭惡點。

被老爺子這指着鼻子毫不留情的一通教訓,又被自己的公公下了最後通牒,田氏徹底蔫吧了,默默垂着頭紅着雙眼,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其他幾個兒媳婦、孫媳婦不管是有這心思還是沒這心思的,也都通通更加老實了。

周老太太冷眼瞥了眼田氏,上前拉着秦晚秋的手道:“小晚,咱們進去,別跟那起子眼皮子淺的計較,咱們小晚濟世救人乾的都是造福百姓蒼生的事,定是功德無量有大造化的,外婆以你爲榮。”

老太太沒指着田氏的鼻子罵,也沒說什麼重話,可聽在田氏的耳朵裡,卻覺得更不是滋味了,就覺得老太太完全是在諷刺她,自己沒那能耐去濟世救人做善事,自私自利的能耐倒是挺大!

秦晚秋原也就沒生氣,所謂大表嫂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個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之所以田氏能留在她家,只是因爲她恰巧是周家的媳婦,純屬順帶罷了,本就沒什麼感情,就更談不上背叛憤怒什麼了,頂多只是覺得這人真可笑。

加上外公、大舅幫她出了氣,算是表明了態度立場,她心裡就更舒坦了,是以外婆安慰她,她也笑眯眯的陪着說笑起來,完全沒有一絲異樣,而這樣大氣的表現看在周老太太和老周頭的眼裡就更歡喜了。

熬了五天,秦小燕終於還是死了,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了村尾的小茅草屋裡。

索性這段期間內村子裡還沒有別的人被傳染上,雖然覺得有些羞愧,但大家心裡還是鬆了一口氣。

沒兩天,村子裡突然來了些“外人”,卻原來竟是不知怎麼的,秦家村人得了糧食的事情傳了出去,於是幾個外嫁的閨女紛紛帶着男人和孩子回來了。那幾戶人家雖然心疼糧食,可是看着閨女外孫都瘦脫了形,心裡很是不忍,便將人給留下了,只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回來的這些人裡其中有兩家人家中間有得了瘟疫的,結果這一回來,迅速將一大家子都給傳染了,兩戶人家加上他們的閨女女婿外孫,總共有十好幾個人!

得了瘟疫的人數太多,傳染力也極大,不出兩天又有別家七個人被傳染了,這下子,整個秦家村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族長迅速將那些人全部安置到茅草屋裡隔離開,又態度強硬的將那些外村回來的閨女女婿全部趕了出去,事實上就算他不趕,那些人的家人也是要趕人的,就算父母不忍心,但家裡的哥哥弟弟嫂子弟妹都是有的,態度強硬起來就算是父母也只能妥協,畢竟他們可是要靠兒子養老送終的,再心疼女兒,女兒畢竟也是別人家的了。

村裡人都在翹首以盼,希望秦晚秋這個神醫能早日研究出治瘟疫的藥來,這次秦晚秋倒是沒叫大夥兒失望,很快就對外宣佈藥方已經研究出來了,大夥兒一聽,先是還有些不敢相信,緊接着就激動得歡呼起來。

秦晚秋親自熬了藥,給那些人送去,按照這方子一日兩碗藥,十天基本就能痊癒了,而與此同時,這份藥方也被匆忙送去給了孫志傑。

原本她以爲,有了那些預防措施,只要小心一些是不會有事的,可是這次的事卻讓她驚覺,並沒有什麼是萬無一失的,秦家村有她時時提醒警告還好些,除了秦小燕那個蠢貨,沒誰敢不當回事,可是其他村子就不同了,即使有孫志傑派人去科普提醒種種預防措施,卻並不見得大家都會牢牢遵守,尤其其他村子可沒有秦家村的人這般幸運,能免費領些糧食,他們生活得更加艱難,肚子餓到受不了了,還有什麼是不敢吃的?會感染上瘟疫也就不稀奇了。

不是她不想去幫一下其他人,只是她聽孫志傑說朝廷已經撥下了銀子,很快就能到了,所以她纔沒急着出手,她知道,如今前線打仗打得正激烈,朝廷能撥出的這筆款項有限,再經過中途貪官層層剝削,真正能到清河縣的也定是所剩無幾了,若她搶在朝廷賑災前就出手,結果很有可能就會變成,她花費了大筆的銀子,卻反而幫朝廷,幫韓擎風造了勢贏得了民心!

而若她先不出手,百姓手裡就一粒餘糧也沒有,在朝廷的救援到了之後,心心念念盼着朝廷救自己的百姓看到那點東西,心中必會對朝廷失望,甚至是怨恨,待百姓們吃完了朝廷的賑災心中絕望之時,這樣的失望怨恨就會持續發酵,屆時她再出手的話,那麼百姓們會更感激,民心就會更加傾向於韓擎蒼,而不是白白便宜了朝廷,便宜了韓擎風!

不要怪她太狠心太冷漠,連這個時候都在算計,推翻韓擎風已成必然,她又如何能去幫他造勢收攏民心?吃力不討好不說,簡直是把她自己和韓擎蒼往死裡坑的節奏!

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

沒兩天,朝廷的賑災糧食終於來了,聽到消息的百姓們歡呼雀躍不已,卻哪知到領糧食的時候,個個都傻眼了。

十五歲至四十五歲的男人每人只限領兩鬥米,五歲至十四歲的孩子和四十五歲以上的男人,以及成年女人每人都只有一斗,五歲以下的孩子更少得可憐,還有另外每人能領些紅薯土豆,卻也是“摳”到死。

沒有想象中成袋成袋白花花的大米,也沒有想象中溫暖厚實的過冬棉衣棉被,只有這麼一丁點東西,所有人都懵了,這麼點東西要他們撐到什麼時候?還有糧種呢?沒有糧種明年就沒辦法種田,沒辦法種田他們就要繼續捱餓……

大夥兒都不幹了,直接跟着來發糧的衙役就鬧了起來,衙役苦口婆心的解釋道:“鄉親們你們靜一靜,這不是咱們縣太爺不作爲,而是朝廷就給了這麼點東西,縣太爺就算再有本事他也沒辦法憑空變出糧食來啊!”

朝廷就給了這麼點東西?難道說,朝廷放棄他們了?皇上不管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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