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得勝手裡拿着砍柴的大斧頭一臉橫肉地站在路中間,十四歲少年魁梧的身軀幾乎將道路佔去了大半,鐵皮、鐵錘、鐵刀三兄弟一臉強裝的兇惡站在他身後。
但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四個人不過是故作鎮定而已,心裡都忐忑不已,這可是他們第一次搶劫。
不過他們運氣不錯,這撥人趕着四輛驢車,一定有銀子。
“把銀子和吃的留下,俺們不傷人!”牛得勝大喝一聲說道。
任澤賢已經氣定神閒地走下了馬車,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豐縣這個地方是惡中之惡,亂中之亂,說起來現在才遇到劫匪才讓他覺得有點兒詫異。
不過,這四個劫匪看起來年齡都不大,十三四歲的樣子,爲首的是個看起來憨實的大個小子,跟在他身後瘦的像猴子的三名少年倒是精明許多。
四個人都是穿着補丁摞補丁的粗劣麻布夏衫,只比乞丐多了一份乾淨,從他們假裝鎮定的神情上,任澤賢看出他們並不是什麼惡人,不過是被逼無奈的無知少年罷了。
“你們可知攔路搶劫乃是犯法,是要被抓進大牢的。爲人莫作惡事,回家去好好種地砍柴,尋一份正經營生。”任澤賢看着四人語重心長地說道,“黎叔,給這幾個孩子一些吃的和銀兩,讓他們走吧!”
黎叔拿出了一些食物和二兩銀子遞給了牛得勝,四個傻小子還有些懵,有些不知所措地撓撓頭,面對黎叔和善的笑容又變得滿臉通紅,似是有了羞慚之意。
誰知,還沒等牛得勝他們高興地拿着東西轉身離開,斜坡裡又衝出一幫子似是等待已久的凶神惡煞來,這幫人上來二話不說就要殺人。
任澤賢與黎叔不防備還有這些人,當即就變了臉色,而幾乎在這幫人衝上來的第一時間,羅震、羅勇瑄和羅勇霆三父子就已經有了動作。
早在牛得勝四人站出來之前,羅震就已經察覺出路邊暗藏的危機,依他推斷,四名少年不過是誤打誤撞趕在了真正的劫匪之前站了出來,而現在那幫劫匪按捺不住了。
羅雲意這是第一次真正見識古代的武功,她爹羅震一出手就快準狠,根本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而且她爹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第一個就奔着那個看起來像土匪頭子的人衝去,一下子就把他打昏死了過去。
再看她平時穩重淡定的大哥,單靠一雙手左砍右劈就十分瀟灑地將幾名匪徒打翻在地,一舉一動之間竟有說不出的美感。
最直接最暴力也最有效率的就是她二哥羅勇霆,羅雲意覺得她二哥打人簡直像在剁白菜,一拳頭下去,她都能聽到對方骨頭碎裂的聲音。
到最後,他們所有人都在一旁看她二哥在匪徒羣裡大展神威,沒來得及離開的牛得勝和鐵家三兄弟也看得眼睛發直,這少年好厲害!
與劫匪的戰爭很快就結束了,任澤賢也看出羅家父子對這幫人手下留了情,即便出手最重的羅勇霆也沒有把人打死,最多就是個重傷。
就像以前在電影裡看到的那樣,壞人全都被某個英雄人物抓住的時候,大批的警察就出現了,只不過在古代羅雲意看到的是官差衙役。
豐縣捕頭範剛氣喘吁吁地領着四名衙役跑到了任澤賢的面前,一臉自責地說自己來接縣老爺晚了,讓縣老爺遇到了挨千刀的劫匪,他這就把人押回大牢處置。
羅雲意看着那位範捕頭表面上以卑職自謙笑對着新縣令,但明顯笑不達眼底,而且略顯強勢,似是根本沒把這位新任的縣太爺放在眼裡。
“把這些人都押回去!”範剛惡狠狠地踢了一腳被羅震打昏過去的土匪頭子,不知爲何,羅雲意覺得他這一腳總帶些熟稔的味道。
“俺……俺們不是……不是一夥的……”牛得勝和鐵家三兄弟現在才知他們剛剛想搶劫的竟然是豐縣的縣老爺,眼淚都嚇出來了。
“什麼不是一夥的,你們這些刁民連縣老爺也敢搶,都該拉出去砍頭!”範剛纔不在乎牛得勝他們的小命,怎樣先忽悠住眼前這位新上司纔是最重要的。
一聽說要被砍頭,牛得勝他們是真嚇住了,跪地就砰砰磕頭大哭着說:“不要砍俺的頭,俺老孃還要俺養呢,俺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大老爺別砍俺的頭!”
任澤賢眉頭微微一皺,瞥一眼範剛和牛得勝他們,並沒有出聲爲牛得勝幾人說話,而是轉身坐上了驢車。
這一看似冷漠的舉動讓羅震心頭一涼,他還以爲這位任縣令會放過牛得勝這幾個孩子,那範剛一看就是個狠厲的地頭蛇,這幾個孩子進了大牢根本沒有好果子吃。
羅雲意卻不由地多看了幾眼任澤賢,憑着這幾天的瞭解,這位任縣令不像是個不辨是非黑白的糊塗官,他此時不放過這四名少年是不是另有緣由呢?
羅雲意被林菀清和羅思玥緊緊護在驢車上,她看到自家爹和兩個哥哥被黎叔帶到了那位任縣令的驢車前,也不知任縣令低聲說了些什麼,再啓程時,羅家與任家的驢車就拉開了很長的距離。
在崎嶇的官道上大概走了有小半個時辰,羅家人終於到了豐縣縣城的城門口,奇怪的是,一個小小的縣城此時竟人來人往,比房州州城看起來還要熱鬧些。
“今天是七月初八,城裡是旺集!”驢車車伕給羅家人解了疑惑。
在豐縣,每逢雙日子縣城裡就是旺集,買賣人就比較多,單日子是背集,趕集的人相對來說就少些。
進城之前羅震就已經打聽清楚了,穿過豐縣縣城往南再走二十里山路便是永嶺鎮,從鎮子上往南再走十里山路便是大批流放犯所在的流村,與流村相距不遠的是一個叫山圍村的小村落,裡面的村民都是居留在此地的犯人家屬。
羅震還打聽到,他爹孃和岳父還都建在,如今都在流村受苦,聽說那裡的犯人吃不飽穿不暖,每日還要辛苦勞作,不是搬石頭、扛木頭,就是砍柴種地,生病也沒銀子請大夫。
一家人已經顧不得許多,在豐縣縣城買了一些必備的便宜衣物,羅雲意又建議買了一百斤的糠米,就急匆匆地往流村方向趕。
三十里的山路足足顛簸走了兩個多時辰,羅雲意覺得整個身體痠疼的都要散架了。
好不容易趕到了流村村外又被官差給攔住了,一般來說,能進入流村的除了流放犯便是官家人,普通百姓是不許進入的。
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在永嶺這種沒有油水可撈的地方,幾個銅板就能輕易地進入這片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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