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安眼眉微揚,他沒想到這事還和王家的三少爺扯上關係。迷惑的向顧沉香看了眼,白惜安心裡隱隱有了一個想法。
“白大哥,那兩朵絹花還在你那吧?”顧沉香此時心裡真的很開心,這算不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香姐兒,你……你和三少爺很熟?”白惜安問。
顧沉香不解:“嗯?怎麼……”
“三少爺怎麼會知道這事?”按白惜安的想法,三少爺與顧沉香可沒什麼交情呀。
顧沉香還是不解:“是呀,他怎麼會知道的?”
見顧沉香沒明白他的話,白惜安道:“我的意思是說,三少爺爲什麼要幫咱們這個忙?”
哦,原來是這事呀。其實來豆油坊的路上,顧沉香也想過這事,昨天她還苦惱沒門路,今天三少爺就主動送了個機會上來,難道她真有金手指?後來細細一想,恐怕是吳大娘昨天回去,不知道怎麼把她的事情透露給三少爺,而三少爺也許對她有些好感,所以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幫她一下。
不過,這話可不能全是白惜安說全了,顧沉香只是把昨天吳大娘來家裡的事情和白惜安說了下,像什麼“三少爺也許對她有意”這樣的話,她也只是在心裡一說罷了。
聽了她的話,白惜安想想也有些道理。吳大娘在王家完全是個特殊的存在,不是主子可和內院的幾位主子交情不淺,可要說吳大娘是個下人,吳大娘在王家的行事做派又完全和“僕人”這兩個字不相干,總而言之吳大娘在王家也是說話有份量的人,也許三少爺想着不是什麼大事也樂得賣個人情給吳大娘。這樣一想,白惜安才覺得事情說得通。
不得不說,顧沉香和白惜安在一方面都是天才,事實還真和兩人猜測的無差,三少爺今天之所以會找上顧沉香還真是吳大娘昨天晚上相托的。當然還有一點,就是正好三少爺有朋友來又正巧要去含玉閣,三少爺完全是借別人的東風做了次人情。
不過,白惜安心裡似乎還是不確定,胡疑的又看了顧沉香一眼,他還是覺得三少爺承了這事不光光只是因爲吳大娘,也許可能也有一部分是爲了眼前這個小姑娘吧。當然,還有可能,是他想多了。
唉,白惜安在心裡輕嘆一聲,不管三少爺到底存了什麼心思,關鍵一點,這絹花生意能做的成。
正好,顧志剛端了水過來,白惜安讓顧沉香先休息一會,他去一旁淨了手然後回屋去拿東西。
顧沉香喝着水,顧志剛輕輕將她的頭髮攏好,愛憐的道:“香姐兒,以後有什麼事你都不要急。你要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顧沉香擡頭乖乖的嗯了一聲。
“東西在這!”
白惜安從屋裡出來,遞給顧沉香一個玉盒。
“咦,這不是我的木盒了呀。”顧沉香左右看了看。
白惜安笑道:“那麼美的東西理應找個更好的容器,只可惜我手上沒更好的白玉盒或者是青玉盒。”
包裝其實也很重要,顧沉香也明白這個理,可是……正如白惜安所言,她們倆還真拿不更好的盒子來。
“白大哥,晚上來家裡吃飯。”
顧沉香抱起盒子要走,白惜安給攔了下來。
“我看,這事……還是我去吧。”白惜安示意顧沉香別急。
顧沉香不明所以的看着白惜安,可不等她開口,白惜安又把盒子拿了回去,然後扭頭對一旁的顧志剛道:“剛哥兒,晚上又多有打擾了。”
顧志剛不在意的笑了笑,想了想,和白惜安說了一聲,帶着顧沉香先回了家。而顧沉香一時半會不明白白惜安到底要幹什麼。這三少爺還在等呢。
沒了絹花,顧沉香也不可能就這樣跑去找三少爺,等快到家了,她才猛然反應過來,這些日子太過平順,都忘了這求人辦事可不是她這樣沖沖撞撞的就去的。還好,有白惜安在,不然她這又要辦錯事了。
心裡明白幾分白惜安的意思,顧沉香回家後,打發顧志剛去王家大院請乾孃晚上來用飯,她在家裡放手好好的整了頓飯出來。
捱到傍晚,白惜安拎着二斤豆油進了院子。
進屋,好傢伙,桌上滿滿擺了好幾個菜,酸菜魚,蔬菜蘑菇湯,山野菜炒雞絲,木耳炒蛋,麻婆豆腐,酸辣土豆絲,玉米鬆餅,油炸黃米糕。很家常,也很豐盛。
“喲,這都快趕上過年了呀。”白惜安笑嘻嘻的把手裡的豆油先拎進廚房,淨了手進屋坐下。
顧沉香呵呵一笑,道:“難得今天開心,白大哥,你一會多吃些。”
沒一會,吳大娘也進了院子。
“乾孃,快坐。”
顧沉香挨着吳大娘,先給吳大娘打了一碗蘑菇湯,然後又依次給顧志剛和白惜安都打了碗湯。她笑呵呵的開口道:“先喝湯,一會吃飯才香。”
吳大娘伸手在她臉上擰了一把,笑罵:“你是不是捨不得讓我們吃菜呀,先喝個水飽,一會什麼都吃不下。”
顧志剛和白惜安聽了不由的放聲大笑起來。
扮了個鬼臉,顧沉香撒嬌的道:“乾孃,你冤枉我。誰敢不讓你吃飽呀。我就是覺得這湯要熱着喝才鮮美,不然一會涼了就不好喝了。”
等吃了飯,吳大娘打發顧志剛去收拾,拉着顧沉香坐到一旁說話。
“乾孃,今天我遇到三少爺了。”顧沉香也沒瞞着吳大娘,把白天的事情和吳大娘一一說了。
她問:“乾孃,是不是你找了三少爺,讓他幫忙的?”
吳大娘知道顧沉香向她討實話,吳大娘點點頭:“是,正好昨天晚上回去聽院裡小肆說三少爺明天要進城,要和朋友去含玉閣,我覺得是個機會,便找機會和三少爺提了下。”
白惜安道:“三少爺能幫忙真是讓人意外,可是這樣會不會太唐突了?畢竟……”
白惜安的意思顧沉香懂,她那絹花生意在她與白惜安看來是好買賣,可於三少爺而言,完全是小打小鬧上不了檯面的事情。
吳大娘道:“三少爺能幫這個忙,我也奇怪,不過不管三少爺是怎麼想,這人情算是落下了,不管絹花的買賣成不成,以後有機會還是得把這人情給還了。”
顧沉香忙點頭道:“這理我明白。乾孃,一會我和你去見三少爺吧,你看要帶些什麼東西去?”求人辦事總不能兩手空空吧,可是她家窮,她還真不明白要拿什麼東西去見三少爺。
“你要去?”顯然吳大娘的關注點不一樣。
“是。”顧沉香點頭,這有什麼奇怪的。不過想起下午白惜安的話,顧沉香有了幾分猶豫,“也許還是白大哥去爲好。”
“當然是他(我)去。”吳大娘和白惜安異口同聲的道。
顧沉香不知道那天晚上白惜安去了王家大院後是怎麼和三少爺說的,反正兩天後,白惜安笑嘻嘻的對顧沉香說,事情成了。
顧沉香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快就解決,忙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白惜安神秘一笑,道:“白小姐很喜歡你做的絹花,讓再送去一朵,三少爺應了說三天後送去。”
三天嗎?顧沉香不解其意,三少爺倒不知道她當時一共是做了兩朵絹花,這個三天的說法,恐怕是爲她着想。
顧沉香嗯了聲,擡頭見白惜安臉有猶豫之色,她心思一轉,道:“若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白惜安猶豫再三,才道:“我看三少爺的意思,這生意……他有意入夥。”
顧沉香一怔,這事她事先可萬萬沒有想到。
三少爺要入夥嗎?顧沉香不得不認真考慮下。
半晌,她問道:“白大哥,三少爺這事你是怎麼想的?”
白惜安看了她一眼。
“如果堅持要把生意做進絮柳坊的話,恐怕……”
顧沉香心裡輕嘆了一聲。
話到這,她便明白白惜安的意思,果然以前她想的太天真了,而且她把她們可能要面臨的困難也想簡單化了。就算含玉閣的頭牌喜歡她的絹花又能代表什麼,其實那東西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有了漂亮的絹花,於絮柳坊裡的姑娘們而言,是錦上添花。沒了絹花,那些姑娘也不會損失什麼。當初她怎麼就一廂情願認爲非她不可呢?她呀,果然不是裡的萬能女主。
白惜安見顧沉香一直不說話,臉上神色也是波瀾不驚,一時也拿捏不準她到底是個什麼想法,想了想,白惜安道:“其實就我看來,三少爺能幫襯着也是好事。絹花這生意本就不是什麼大買賣,一開始我也沒想着要做多大,要是有了三少爺幫忙,總能賺的更多。”
是,凡事都有好壞兩面性,顧沉香要做這絹花生意本來就是圖成本低迴錢快,而且她當初圖的也是做絹花能快速賺錢,可如今三少爺要加入進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白惜安見顧沉香神情漸漸凝重,倒對她有幾分擔心。
“香姐兒,這事其實真沒什麼可在意的。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成或者不成。有什麼想法,咱們一道商量,你可別自個憋在心裡。”
顧沉香尋思了下,道:“這事我心裡明白,我沒事,白大哥。我就是想,要是三少爺入夥,咱們這生意指不定要做多大呢。”
白惜安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你就想那麼遠呀。”
“那是自然,以前咱們那不是沒錢嗎?自然只能小打小鬧,可如今有個大金山,這往後做生意可順風順水了。”
白惜安笑的更厲害,顧沉香看着他,心裡幽幽一嘆,白惜安根本不明白她現在的擔心呀。
晚上用過飯,顧沉香去了王家大院,她有事要找乾孃。
今天難得大太陽,吳大娘整個下午都呆在院子裡曬草藥,剛把曬了一下午的藥收回屋裡,便見顧沉香輕擰着眉走了進來。
“怎麼這個時候來?吃飯了嗎?”
“乾孃還沒吃嗎?”顧沉香幫着吳大娘把東西搬回屋裡。
吳大娘看了看她,道:“先進屋休息。”
把曬好的藥材一一歸置好,吳大娘淨了手後,坐下倒了杯熱茶。
“說吧,有什麼事情?”吳大娘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知道有事。
突然,心裡莫名滋生出一絲不舒服的感覺,顧沉香輕吐一口氣,便把三少爺的事情和吳大娘說了說。
“所以,你不想做這買賣了?”吳大娘話一說完,眉頭同顧沉香一樣,緊緊皺起。
“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覺得不好。”顧沉香想了想,道,“乾孃,你也知道我那就是小買賣,可如果和三少爺搭了夥,這往後事情就不是這般簡單了。”
吳大娘看着她,很認真的看了好一會,問:“你是不是怕與三少爺有什麼牽扯?”
“是有一部分的原因在裡面,而且我實在不知道三少爺爲什麼想和我一道做買賣。”顧沉香倒不是怕什麼,只是感覺這麼小的生意怎麼就入了三少爺的眼。
吳大娘沉默片刻後,道:“那你爲什麼不想,這是三少爺爲你着想呢?”
“……”
顧沉香看着吳大娘,不解。
吳大娘輕輕嘆了一聲:“我想,三少爺這樣做也是爲了你以後吧。雖然說是三少爺入夥,可是三少爺是王家的人,在這青州地界上誰不知道王家,以後你同外人做生意的時候如果對方知道你和王家有交情,是不是挺好的事?”
顧沉香再次沉默了,吳大娘的話她不是沒想過,只是她認爲三少爺應該不會想的那麼深遠。畢竟此時三少爺在王家的處境也不如外人想象的風光。
吳大娘見她不說話,知道顧沉香其實心裡已經有了決定。暗地裡輕嘆一聲,吳大娘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於情於理話你要自個去和三少爺說。你也別嫌我羅嗦,你可要想清楚了。”
好半天,顧沉香纔開口道:“乾孃,我想明白了,這生意我不做了。”
對,這生意她不做了。
當這個決定從腦海時跳出來時,顧沉香覺得自己可以長長的舒一口氣了。她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很好,真的很好。
臉上不由揚起笑。
吳大娘看了一眼,問:“真決定了?”
顧沉香點點頭:“是,我想明白了。”
吳大娘沒再說話,只是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乾孃的手掌心很溫暖,顧沉香向屋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經漸漸轉黑,夜風把白日裡的最後一絲溫暖吹進屋裡,可轉瞬又變涼。
“乾孃,今天晚上我睡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