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聲音,顧沉香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讓她化身博爾特吧,要是能變身成超人更好。不多想,她拎起裙襬就跑。柳廣邦有話和她說,可她和姓柳的可沒話說呀。
一直到聽不到柳廣邦那公鴨嗓,顧沉香才喘着氣停了下來,啊,她今天出門一定是忘了看黃曆了。
“喲,香姐兒這是去哪呀?”
突然邊上傳來一道聲音,顧沉香差點沒嚇死癱在路邊,定神細看,是白惜安呀。
長呼一口氣,顧沉香拍拍胸口,心有餘悸的道:“白大哥,你怎麼在這?”邊問她邊回頭看了看,柳廣邦不會追來吧。
“看什麼呢?”見顧沉香一副神色不安,白惜安也伸頭看去。
“沒……沒什麼?白大哥這是要去哪?”
“準備去五叔家混飯吃去。”
“那咱們一路呀。一起走吧。”一聽白惜安要去王五叔家,顧沉香立馬邀他同路。
在白惜安眼裡,顧沉香也只是個黃毛丫頭,自然也想不到什麼男女大防上,見顧沉香開口,白惜安也沒嬌情,挑上東西同顧沉香一道往西去了。
“白大哥,你好像認識柳哥兒是不?”半道上,顧沉香試探的問道。
“柳哥兒?香姐兒說的是……哦,你說的是柳廣邦?”
顧沉香忙點點頭,她還不曾忘了上次她遇到柳廣邦時,還是白惜安解的圍,那也是她第一次見到貨郎。
白惜安點點頭,道:“嗯,認識。怎麼?”他頓了下,狐疑的回頭看了一下,然後瞭然的道,“你剛剛遇到他了?”
見他猜中,顧沉香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她嗯了一聲:“剛從王家大院出來就遇到了他,其實說老實話,他那人……他那人吧……人挺好的,不過我與他相處不來。”一想到柳廣邦對她做的事情,顧沉香就像心裡被什麼堵了一樣,難受的要命。
顧沉香的話白惜安一聽就明白,陰沉着臉,白惜安沉聲道:“他對你動手動腳了?”他自然沒忘第一次見到顧沉香時的情形,一想到柳廣邦對顧沉香毛手毛腳,白惜安就感覺有一肚子的氣。
顧沉香自然猜不到白惜安在想什麼,不過看他似乎在生氣,顧沉香不想惹麻煩,老實回答道:“沒,他說有事同我說,可我就遠遠跑開了。”
白惜安轉頭向顧沉香看去,雖然只是十三四歲,可是隱隱有一種含苞欲放的少女之姿,正午陽光的落在她身上,泛起明媚的柔光,眼裡是星星點點,有豔麗的金光閃動。
不知爲何,白惜安感覺心裡像鑽進了一個小人,快速的在他心上一撓又飛快的跑開。
“白大哥……白大哥……”這人在發呆嗎?顧沉香伸在手在對方眼前晃了兩下。
猛的回過神,白惜安就見眼前有隻嫩白小手像蝴蝶一般,忙定定神,白惜安輕吐一口氣道:“以後你離那傢伙遠一些。”
顧沉香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沒一會,兩人就到了王五叔家門口。
“白大哥,我回去了!”顧沉香很自然的打了聲招呼,而站在對面的白惜安卻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含糊的吱唔了一聲,白惜安頭一低有幾分不安的進了王五叔家的院子。
顧沉香回到家,發現顧志剛已經洗好臉,在廚房裡忙活。
“哥,今天怎麼這麼早?”顧沉香奇怪,一般這個時辰,顧志剛還在地裡忙活呢。
“地裡沒什麼事就回來。對了,下午我要去七叔那幫忙,他早上從山裡回來,打不了少獵物呢。”
住在村西頭的王大柱其實也不過是二十五六的壯漢,只不過在村裡輩份高,顧沉香也跟着顧志剛叫他七叔。七叔是村裡的獵戶,一身好本事,只要他上山一準不會空手回來,每次七叔打了獵物回來都愛叫顧志剛去幫忙,而每次回來顧志剛都會帶回一大塊肉。
一聽顧志剛下午要去七叔那,顧沉香嗯了聲:“那你晚上早點回來。”
顧志剛點點頭,看了她一眼,有些擔心的問:“昨天晚上沒睡好嗎?眼下全青了。”
顧沉香呵呵笑了兩聲,道:“一會吃了飯就去睡。”
“嗯,別忘了喝藥。”
“知道了。”
沒一會飯菜都做好,顧志剛擡了起來,兄妹倆人就着鹹菜吃午飯。
顧志剛吃過飯喝了些水就去了七叔那,顧沉香懶得動,把飯碗收下去後也不洗回屋裡就爬上牀窩着。不過只躺了一會,她又坐了起來,想想不是那麼一回事,乾脆重新穿上衣服,把小几搬到炕上,找來幾張廢紙,用前些日子動手做的鵝毛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上午和吳大娘談過後,她心裡一直就像有一把火一樣,回來後她又不斷細細琢磨,越想越覺得她那法子可行,索性趁這兩天有想法有激情,多畫些花樣出來,成不成是另一回事,關鍵是自己要去做的衝勁,不能只是紙上談兵。
家裡倒也不缺紙,啓朝民風開放,經濟繁榮,像書筆這些文房四寶一般人家都有常備,只是白紙這東西顧沉香捨不得浪費,就用廢紙練練手,直到滿意了她才細心的畫到白紙上。整個下午,顧沉香一直趴在小几前塗塗畫畫,等到門外響起芳姐的聲音,她才反應過來,已經快到傍晚了。
“香姐兒,晚上來我家用飯吧!”
打開門,芳姐也不二話,抓起顧沉香的手就往家去。
“唉呀,芳姐,等我鎖上門呀。”看這個日頭,顧志剛還不回來,估計是留在七叔那用飯了,顧沉香也不和芳姐客氣,鎖好門就同芳姐一道回了王五叔家。
“香姐兒,一會你可在睜大眼睛看呀。”還不進門,芳姐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顧沉香不由一怔,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只見芳姐神神秘秘的小聲說道,“六嬸今天領了一個姑娘來。”
不就一個姑娘來家裡吃飯呀,芳姐幹嘛說的這般神秘?
顧沉香起先沒明白,再看芳姐一臉曖昧,她後知後覺的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相親嗎?是給二牛哥看的?
顧沉香瞪大了眼睛,昨天不是才準備說合她與二牛,趕情好,這才第二天又要給王二牛相親,這村裡流行早婚也不至於這麼急吧。
想了想,她小聲道:“二牛哥在家嗎?”
“我爹帶着老大老二去七叔那喝酒了,今天咱屋裡全是些女人,沒事的。”芳姐說完,拉着顧沉香進了院子。
六嬸帶來的姑娘姓沈,閨名雙蓉,比顧沉香大一歲,今年十六,住在隔壁村。沈姑娘杏眼小嘴,臉似圓盤,一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看上去文靜而有禮。
的確是個漂亮的人呀,農戶家能養出這樣的女子看來在家裡也是相當受寵愛的。
沈姑娘話不多,也許是因爲與芳姐顧沉香不相熟的緣故,一晚上也沒說上幾句話。顧沉香倒覺得這姑娘不錯,雖然話不多,可是不管誰說話沈姑娘都是一副很耐心的樣子,眼睛清明坦然沉靜而不做作。顧沉香是越看越喜歡沈姑娘,到了最後她心裡難免生出幾分酸溜溜的小心思出來,就沈姑娘這般人才要是嫁給二牛哥,二牛哥可真是有福氣了。
“對了,我記得下個月香姐兒就及茾了,你大哥有說什麼嗎?”六嬸突然提了一句。
顧沉香不解,擡頭向六嬸看去,她問道:“六嬸,我哥能說什麼?他呀定是歡喜的很,我大了也可以幫家裡多做點活了。”
六嬸吃吃笑了起來,與一旁的五嬸相視一眼後,六嬸笑問:“香姐兒要不要六嬸幫你說門好親事呀?保證對方人好老實,不會虧了你。”
話到這個份上,顧沉香就心裡奇怪了,今天晚上不會是鴻門宴吧,看六嬸和王五嬸這神色,有問題呀。往芳姐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顧沉香笑道:“六嬸又拿我開玩笑了,我哥都還沒成親,我急什麼?再者,就我這身子骨,我哥也不願我嫁的太早,等我大一些再說吧。”說完,她看向一旁的沈姑娘,問道,“沈姐姐,你可訂親了?六嬸可是咱村裡的大能人,你喜歡誰儘量和六嬸說。”
沈雙蓉臉一紅,輕聲道:“好妹妹,你就別拿我打趣了。我……我還沒許人家呢!”
屋裡人都笑了起來,只有顧沉香心裡有幾分奇怪,剛剛沈雙蓉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樣,可是具體哪裡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
過了戌時,王五叔帶着大牛哥和二牛哥返家,王五叔一臉通紅滿嘴酒氣,看樣子在七叔那沒少喝,五嬸忙着去招呼王五叔,顧沉香和芳姐趕忙去廚房裡端熱水。
“香姐兒,你把水放在院井裡就成。”五嬸邊打發芳姐去端醋給王五叔解酒邊道,“今天晚上安哥兒要留在這邊睡,你先回去吧。”
顧沉香嗯了一聲,六嬸帶着沈雙蓉也準備回去,三人一道出了門。
“六嬸,沈姐姐,去家裡坐一會再回去吧。”雖然已經天黑,可是顧沉香感覺這時候還早。
六嬸搖搖頭:“不早了,明兒還有事要辦,雙蓉早上趕了小半天的路也讓她早點回去休息。”
顧沉香見六嬸執意要回家,只好點點頭,回屋拿了火燭讓六嬸打着照着路回家。
等六嬸和沈雙蓉走遠了,顧沉香才轉身進了院子,聽到廚房有動響,她忙走了過去,邊走邊道:“哥,你在幹嘛呢?”
廚房裡站着一人,聽到顧沉香的聲音,轉頭看來,然後輕笑道:“剛哥兒今天喝多了,現在在屋裡躺着呢,香姐兒,是用這個盆打熱水嗎?”
看到突然出現在家裡的白惜安,顧沉香一下蒙了,好半天她纔回過神來,忙走了過去:“白大哥,你快屋裡坐,這些小事讓我來吧。”
白惜安呵呵一笑:“香姐兒,我這可不是和你客氣,剛哥兒今天醉的可不輕,你一個小姑娘家的不方便,還是我去吧。”說完,拿過木盆打了些熱水端着往顧志剛的屋裡走。
顧志剛一向酒量不行,一喝酒,醉的最早最深的那個人定是顧志剛,好在顧志剛酒醉後不會發酒瘋,就會一直睡一直睡,雷劈到跟前他都不會醒。
把顧志剛安頓好,白惜安掩好門退了出來,院井裡,顧沉香靜靜站在那,銀白的月光灑在她身上,似給她披上了一層姣潔的清紗。
白惜安心裡忽的突突猛跳了幾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裡撓了一下。
“白大哥!”
顧沉香輕輕叫了一聲,臉上揚着淡淡的笑。
清咳一聲,白惜安四下看了一圈,然後半垂着眼睛說道:“好了,我現在去五叔那,香姐兒,一會記得把門上好了。”
顧沉香點點頭,輕聲道:“白大哥,喝口熱水再走吧。”說完,也不等白惜安開口拒絕,去廚房裡端了一碗熱水出來,那水不熱不冷的正好。
青瓷的大花碗,水在輕輕晃動,碗裡像掬着一輪明月,白惜安突然覺得嘴裡乾的要命,不說一句話的接過碗,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香姐兒,我走了!”把喝空的碗往顧沉香手裡在一塞,白惜安就出了大門,而顧沉香站在原地,手捧着一隻空碗愣愣出神。
好一會,顧沉香才慢騰騰的走過去把大門栓好。她心裡還在嘀咕,白惜安是不是也喝醉了,怎麼一臉的紅?
聽到從門裡傳來的輕輕響動聲,白惜安站在陰影裡一動不動。擡頭看去,天上那輪明月又圓又大,夜朗星稀,夜風打在身上,泛起絲絲涼意。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眼前似乎有一個嬌小的美麗的小姑娘站在那,輕輕喚他——白大哥。
心,在不知不覺中泛起淡淡溫暖。
這夜,靜好!
王家是青州首富,一聽王家招家丁,這十里八鄉來了好多人,擠得王家村熱鬧非凡。
白惜安的確是做生意的好手,進的鞋子和皁片昨天就基本上賣光了,今天他變魔術般的抱出一大堆胭脂水粉出來,看來是聽到王家還要招丫環的風聲。
顧志剛起牀後也沒急急忙忙去地裡忙活,他先把昨天從七叔那得來的肉有粗鹽醃治好放進瓫裡,然後又把昨天買回來的白麪放好,這才拍拍手,叫上顧沉香出了門。
“哥,你這是要去看熱鬧嗎?”
顧志剛呵呵一笑,道:“王家門口此時定是擠滿了人,可是那有什麼好看的?”
“那你要領我去哪?”看顧志剛去的方向正是王家大院,這不去看熱鬧,去幹嘛?
“王家招家丁是大事,外院那肯定擠滿了小商販,咱們去看看有什麼好東西沒有。”顧志剛懷裡揣着二百文錢,他尋思着下個月顧沉香就要及茾了,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東西做及茾之禮。
顧沉香自然不知道顧志剛打的什麼主意,一聽顧志剛要帶着她去買東西,這心裡多少是高興的,雖然家裡沒多少餘錢不見得能買多少東西,可是錢少有錢少的樂趣。實在買不起,光看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