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她的眼眸中有着淚水,而青山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神色中帶着諸多痛苦。雪兒見到他這個模樣,最終點了點頭,“好,我就讓你再看一眼,但至今以後,你我之間便再無相見之日。”
雪兒說完這句話,便將臉上那薄薄的面具給取了下來。
那面具十分輕薄,如果不仔細看都看不出是什麼模樣,顯然是一種十分高超的技術,這也隱隱透露着雪兒身份的不同尋常。
而許青山卻沒有注意那面具,只是怔怔地看着雪兒的臉,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雪兒仍舊如往昔一般美麗靈動。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正顫抖着,那紅脣、鼻子,都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令人心動,而又令人心痛。
許青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雪兒,他的雪兒。”許青山在心中說着,可是雪兒的臉上卻古井無波,讓許青山不由得一陣頹敗,心一陣陣疼痛。
“雪兒。”許青山想要過去擁抱她,可是雪兒卻躲了過去,手中的面具再次覆蓋在了臉上,“青山……”雪兒開了口,“明日我便要回去了,對外,你便說我已經死了吧……”
雪兒這麼說着,許青山的身子猛地震動了一下,“雪兒,你……”雪兒卻將手覆蓋上了許青山的脣,“什麼都別說了。青山,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已經變了,如今我已經到了要回去的時刻,只盼從此往後,你好!
但是,青山……你答應我,不要再去找我,也不要再念着我,你……能夠做到嗎?”
雪兒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中已經有了幾分哽咽,而許青山卻是狠狠地搖着頭,雪兒眼中的淚終於流了下來,“青山,我從未求過你,但凡要求的便只有今日這兩件事,你……都不肯答應我嗎?”
“我……”許青山艱難地開了口,而雪兒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彷彿要將他刻在心裡,然後悄然離開。
許青山彷彿感受到了她心底的這份決然,心猛地一抽,終究還是留不住啊!許青山頹然地放下了手,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雪兒終於笑了,在他點頭的那一刻,她緊緊地抱住了許青山,然後說了一句,“青山,願你往後一切都好。”
說完,雪兒便離開了,終於離開了這個大院,離開了這裡所有的人,同時也離開了她曾經的愛,如今的愛與往後的愛。
終於還是離開了。雪兒擡頭望着天空,“文空,孃親希望你一切都好……”
奶媽就這樣走了,許府甚至都沒有發喪,只是就讓她這麼走了。
但她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唯一知情的便只有許青山,可是他卻永遠都不會說。因爲那是一段永久的痛,而他已經答應了她,不再想她,念她,尋她,但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無限制地愛着她。
“雪兒,你現在可好?”許青山默默地站在自家後院,看着遠處的一片竹林出神,他記得她是愛着竹的,因爲她愛竹,所以許府纔會有竹,也因爲她不愛蘭花,所以許府中從未出現過蘭花。
這一切她都是知道的,而他亦十分清楚。
只是再怎麼清楚,如今她都已經走了,而這些竹子便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當許文空回到家的時候,清雅仍舊守在許依依的牀邊,神情悲痛。見他走了進來,清雅不由得站起了身,許文空默默地看着她,眼中是無盡的傷。
“文空。”清雅喊了一聲,許文空卻再也支撐不住自己傷痕累累的身子,轟然倒地。而清雅的心也猛地一顫,趕緊過去扶住了他,“文空,文空你到底怎麼了?”清雅這麼喊着,可是許文空已經昏迷了過去。
清雅沒有辦法,只好將他搬到了牀上,和許依依並排躺着,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如今都生死未卜,清雅的心揪得一陣陣地疼。
她打來了水用毛巾沾溼了敷在許文空的額頭上、臉上、手上,淚水卻一串串地掉了下來。“文空。”清雅喃喃地在心裡說着,“你今日一去,到底是遭受了怎樣的痛苦?纔會讓你如此萬念俱灰?文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倒下了,我和許依依又該怎麼辦?文空……”
清雅就這麼一遍一遍地幫許文空和許依依擦拭着,而兩人卻遲遲沒有醒來。
許府裡邊,許文成和路娘如今卻跪在許青山的面前,許文成的身子有點顫抖,弱弱地叫了一聲“爹。”而許青山卻沒有看他,只是將目光放在了遠處,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着些什麼。
路孃的心中也是惴惴的,但更多的是不安以及心痛。
許生到底是她的兒子,如今雖然犯了錯,但是她又怎麼捨得讓他去承受那一份痛苦。
本來按照許青山的原意是,一旦許依依死了,那麼許生便要一命抵一命,但是最終其他的族人終究捨不得許生,同時也暗歎許依依不過是個癡癡傻傻的孩子,即便是死了,也終抵不過許生的一條命,故而族裡才免了許生的死罪。
只說要打斷許生的兩條腿來做懲罰。
這懲罰本是不輕的了,但是自家老爺子卻對這條決定暴怒異常,他恨恨地看着許文成與路娘,同時心中連帶着許生也恨了起來。
許文空本就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哪怕許依依再怎麼不濟,他還是愛着的,畢竟許依依是那個人的孫女啊,但是這許府中所有的人都不能夠理解他的這份心思,故而在面對家族的力量時,許青山只能選擇退讓。
但即便是退讓了,這份痛、這份恨卻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底,在今日目送雪兒遠去之時,達到了最深最深的地方。
“你們好大的膽子!”許青山暴怒,許文成和路娘都泣不成聲,惶恐地顫抖了幾下。
而許青山卻沒有看他們,只是繼續說道:“我說過的話,你們是不是全部都不當一回事?我曾經說過,如果有誰再膽敢到那邊去惹許文空他們,我定不輕饒,你們難道都沒有聽見嗎?
我早就告訴過你們兄弟姐妹之間要團結互助,可是現在呢?
好啊,你們都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們都膽敢在我面前就手足相殘了是不是?
你們以爲我這個老頭子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