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歷經幾朝幾代繁華過後,終於迎來了家族的最終衰敗。
這衰敗的過程說來話長,但是最爲主要的一點便是,許家得罪了一個人。
此人曾經不過是青石鎮上一個小小的秀才,但是時來運轉,在青華國新一代皇帝即位之後,他便一躍成名,成爲了當朝赫赫有名的中書令,與尚書令、門下省共同管理着整個青華國。
正所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故而,等到他終於衣錦還鄉的時候,見到許府,便突然想起了曾經的一段恩怨來。
原來曾經,當許家老二,也就是許文空,還是少年之時,曾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直惹得當時的少女們紅心鸞動,誓言非空郎不嫁,不知惹出了多少的風流韻事。
而如今中書令的女兒——文姬,曾經是青石鎮上第一大才女加美女,名氣直追許文空。
故而便有好事者將他們兩人湊成了一對。
但當時空郎已有家室,文姬卻深深地愛上了許文空,故而這便扯出了一段恩怨情仇,直惹得文許兩家怨言相對,結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恨。
而文姬的父親文成功回鄉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垮許家,讓他們永無翻身之日。
但是許家畢竟是曾經的名門望族,文家這麼一來,許家雖然落敗,但整個龐大家族的人員仍舊存在,只不過聲望已經不比往昔,就是這整個家業也基本上敗空,只剩下一個落魄的空架子,讓人直宛然嘆息。
許家既已破敗,那麼曾經那些潛在水面底下的恩恩怨怨便也隨之浮了上來。
這天,許家正在大廳用餐,老三媳婦便說出了一段話,“公公婆婆,我是個婦人,本不應該插手許家的事情,但是您二老也知道,許家如今已然是這個情況,而我們各家各房也各有各的困難。故而,媳婦斗膽提出一個建議,不知您二老是否會同意?”
“你且說說看。”許家老爺子紫青然淡淡地看了老三媳婦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老三媳婦的臉上略帶愁苦之色,但是眼眸中卻隱藏着一股精明,她看了在座的所有人一眼,眼神在老二一家的身上停頓了片刻,帶着幾分刻薄,幾分厭惡。之後,才輕聲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昨日,在我與夫君閒聊之時,便談到了一件事。
這些年來,許家各房之間總是免不了多有摩擦,雖然我們妯娌之間姐妹情深,公公婆婆也十分疼惜我們,但是這許家畢竟是一個大家,總少不了爲了一些小事情有些隔閡,故而媳婦想,不如幾家院子各處一處,大家分開來過,您看是否妥當?”
老三媳婦這話一說出來,頓時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兩老的臉上是震怒,顯然他們是極爲厭惡自己的子孫在他們面前提起分家的事情的。
而其他各房則各有各的打算。
只有老二一家臉上浮現出了無限的愧疚。
因爲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因他們而起,如今被老三媳婦這麼一提出來,他們又怎麼不會知道,老三媳婦這其實是在表示對他們的不滿?
許文空和文姬的事情早就成了許家的禁忌,但是這一次卻因爲文成功的衣錦還鄉,而再次被人提起,這便更是加深了許府一家對老二一家的怨念,讓老二一家就是坐在着桌子旁邊,也是半分自在都無,反而更像是折辱,恨不得趕緊扒了幾口飯,然後躲回自己的房間,關起門來,不再看這房間中的形形色色。
而許家其他人卻不願意這麼放過他們。
誰叫他們是罪魁禍首,惹來了文成功這麼一個大災星?故而,他們只要一有機會便會對老二一家冷嘲熱諷,等到他們一家羞愧退敗纔會罷休。
甚至他們已然將對老二一家的折辱當成了他們每日最大的樂趣……
這便是屬於大家族的自私,亦是屬於老二一家的悲哀。
而如今,老三媳婦提出這麼一個建議,便更是將這個矛盾推到了最激烈的一面。一旦許府真的分了家,那便全是老二一家的錯,而其他人都只會更加恨着老二一家。
而如果沒有分家,那也是老二一家的錯,因爲是他們,讓許府陷入了這樣的困境。
故而,等到老三媳婦將這話一說完,許文空便想站起來向老三媳婦道歉,儘量避免這場災禍。
但是許家老爺子卻在他之前開了口,“老三媳婦,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還要分家不成?”
“不錯。”老三媳婦直直地說道。
老爺子卻是變了臉,怒斥道:“你給我跪下!我們許家何時輪到你們這些小輩來指手畫腳的了?你們平日裡要怎麼吵,怎麼鬧,我可以當做沒看見,但是如果你們誰要是提出分家,我老頭子堅決不同意!”
老爺子這麼說着,老三媳婦卻是一點都不怕,她直挺挺地跪在那裡看着老爺子,就是不願意收回剛纔的話。
而老二一家見到老三媳婦已經跪在了地上,許文空亦趕緊拉着自家娘子以及八歲的女兒跪了下來。
老三媳婦見到他們這樣,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屑,嘴角更是露出了一絲嘲諷,“喲,二哥,您這是幹什麼呢?
公公可只是讓我跪着,卻沒有喊你們也跪,難道你們也要請求分家不成?不過也是呢,你們要是要分家,倒也是順理成章的事,誰叫你們就是一災星,只會給我們許家帶來災難呢?
不過你們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跪啊!
你們也知道,公公婆婆平日裡可是十分憐惜我們這些小輩的,你們這一跪,不是在折辱我嗎?要是讓別人認爲是我在刻意刁難你們,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枉,要知道我可半分這樣的意思都沒有。”
老三媳婦這麼說着,臉上的不屑一覽無遺。
而許文空只是狠狠地握緊了自己的手,不看老三媳婦一眼,而是轉而面對着自己的爹孃,臉上的神情十分恭敬。
“爹爹孃親,孩兒也知道這一次是我給許家帶來了災難,是孩兒的過錯。但是孩兒卻是半分要讓哥哥弟弟妹妹們分家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