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的田在村南,一面挨村,一面臨山,桔梗揪草籽的時候和姚錦方經常從田裡過,田是好田,只是離村近了,難免會遭牲畜禍害,偶爾也會有人去偷盜,或許這就是賣不上價的原因。不過桔梗卻偏偏喜歡離家近的田,隨便有點時間更可以到田裡去侍弄。
“那你家的田和房要賣多少錢啊?”她問道。
張大娘沒想到她過來竟然是打聽這個,愣了一下笑着說道:“你個小孩子家的,打聽這些作什麼,難道是你爹想買?”
桔梗笑眯眯說道:“我爹沒銀子,我就是打聽打聽,以後要是別人問起,我也能幫大娘說說。”
張大娘只當哄小孩子玩,說道:“桔梗就是懂事,連這都能替大娘想着,那大娘就告訴你,俺家的房子和田一共賣五十兩銀子,要是有人問你就告訴他。”
“那是隻要銀子,還是用其他東西換也行?”
張大娘一愣,道:“‘其他東西’是啥東西?”
桔梗說道:“比如糧食什麼的。”
張大娘又笑了,說道:“糧食就是銀子,那當然行。”
桔梗笑嘻嘻賣了個萌,道:“哦,那我知道了,我要回家看看羊羔,先走了。”
“去吧去吧。”
看着她離開,張大娘還在自言自語:“這孩子,說了一通大人話,好像她真要買似的……”
桔梗回到家,打算進屋把羊羔把到母羊那裡去餵奶,可是卻見大姐坐在竈坑門前,懷裡抱着大哭的花椒,她自己也在那裡掉眼淚。
桔梗向屋裡看了看,見方氏竟然不在,奇怪地問道:“大姐,這又是咋了?方氏把花椒給打了?”
茴香擡眼見是她進來,眼淚不僅沒止住,反而哭得更傷心,叫道:“三兒過來。”
桔梗聽話地走到她近前,再次問道:“大姐,你們這究竟是咋了?”
茴香一把把她也摟進懷裡,說道:“三兒,爹孃要把你和花椒給賣了,以後、以後姐就見不着你們了!”
“賣了?!”
桔梗的腦袋嗡了一聲,在石板屯這小村裡,把兩人送人或許有人要,這麼小的孩子,賣了誰買?
她第一反應不是傷心,而是緊張地問道:“要把我們賣到哪兒?做什麼?”
茴香抽泣着說道:“爹在鎮裡賣炭的時候聽說,有個有錢人家要買兩個長得像樣又懂事的丫頭陪他閨女,今早跟娘說了,娘就想把你和花椒賣了,現在已經跟爹去鎮裡見買主了!”
桔梗恨得直咬牙,心道方氏啊方氏,你可真夠喪良心的,禍害完我娘死換來的銀子,又要把我們姐妹給賣了,你這樣的女人,怎麼就能活得安逸!
恨完了方氏又恨爹,爲了不讓你爲難,我們在方氏面前忍氣吞聲,像祖宗一樣供着她們娘三個,你倒好,養着別人的兒子,卻要把自己的女兒賣掉,爹,你的良心又到哪兒去了?你對得起和你一起含辛茹苦十幾年的結髮妻子麼?
想着她憤怒地說道:“賣了好,賣了省得見他們那副嘴臉!當我願意在這個家裡呆着似的!”
說完負氣轉身出門,連羊羔也不餵了。
茴香看着她離開哭聲更大,在後面叫道:“三兒,三兒你回來!”
桔梗出門之後莫名其妙地來到姚錦方家。
姚錦方的藥典背完了,閒着無聊不知又從哪裡弄出來的醫書看,見她來開心地說道:“桔梗,你來了,你今天不用餵羊?”
桔梗的火氣沒消,坐到他身邊氣呼呼地說道:“不餵了,以後永遠都不用餵了!”
姚錦方見她臉色這樣難看,小心地問道:“你到底怎麼了?好像很生氣。”
桔梗說道:“能不氣麼,都快被人賣了,後半輩子給人做牛做馬,不氣纔怪!”
“被人賣了!”
姚錦方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到底怎麼了,桔梗你快說呀,是不是你就快離開石板屯了?”
除去姐姐和奶奶之外,最關心自己就是姚錦方了,桔梗不忍心再在他面前生氣,放軟了聲音說道:“是啊,鎮裡有人買丫頭,我爹和我後孃想把我和花椒賣了,現在他們到鎮裡見買主去了,可能一會回來就要把我們送走了。”
姚錦方急得快要哭出來,道:“這怎麼行,賣給人家作丫鬟,連命都是人家的,把你打死都可能,你不能去啊!”
桔梗說道:“不去能怎麼辦?我還這麼小,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
“那、那想別的辦法啊,求求你爹不行麼,你是他親閨女,他真能那麼狠心?”
“哼!”桔梗冷笑道:“我親孃在世的時候他就要把我送人了,現在聽我後孃的慫恿,把我賣了算什麼,求他?我纔不要求這樣狼心狗肺的人!”
姚錦方真的抹起眼淚,道:“可是你也不能去給人做丫鬟啊,你走了,還有誰能和我玩,以後我再想見你,到哪裡去找你!”
桔梗擡手給他擦臉,道:“算了,不就是少個人玩麼,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你也不能長久呆在石板屯,就算我不走我們也還是要分開的,而且我也沒啥好的,淨惹你娘打你了,走了就不會再給你惹麻煩了……”
“不,我不要你走,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好了,別哭了,你是男子漢,哪有男子漢像你這樣的哭的,真丟人。”
桔梗安慰了他一會兒,見他還是傷心,乾脆躺在炕上說道:“錦方,我累了,睡一會兒,你叫不醒我別害怕。”
說完便進到空間裡去了。
經過她這幾個月的種植,空間裡的地面幾乎已經完全被穀子覆蓋了,還有大堆收下來的穀草堆在大樹邊上,看起來真成了農場。
那眼會生長的靈泉,現在水已經注滿三尺方圓的泉池,眼看着就要向外溢了,不知道溢出來之後會是什麼情景。
從前乾涸的地面被桔梗一寸一寸地澆透,現在整個空間的地面都是溼潤的,想要耕種很方便。
桔梗走一片一片谷田之間,看着這些自己辛辛苦苦種植出來的穀子,心中暗想,難道自己真的要與這裡告別了?以後再也進不到這裡來了?那裡這裡的穀子怎麼辦,作爲糧食,它們還沒有被利用到;還有這棵大樹怎麼辦?自己走了誰來給它澆水?它會不會真的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