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的時間,卻似乎是過了許久許久一般。
四周安靜的只有落雪的聲音,万俟錦繡的視線已然從遠方,轉回到了百里廣袖的身上,不知爲何,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她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與他比肩在這裡站着,站過了千生萬世。
這種感覺似乎是來的荒唐了,她與他認識不過幾天,見面不過兩次,哪裡來的熟悉感。
万俟錦繡自嘲的笑了笑,那男人的眉眼其實是很好看的,年級很輕,眉宇之間卻有一種淡淡的滄桑感,但那種滄桑卻是被掩飾的很好的,因爲他太過於好看了,好看到讓人會忽視他身上的其他氣質。
其實,他不說話的時候,並不是不招人喜歡的,是人便都是喜歡那些個賞心悅目的東西的,這人長的當真是好看,即便是再認真的看,也看他臉上是否有一絲的瑕疵,真不知三年的行軍打仗,怎就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點痕跡。唯一不喜歡的,怕是這人的身份,以及這人說話的態度,真真叫人不大舒服。
“這麼看着我作甚,莫不是看上我了?”那人突然轉過身來看着万俟錦繡說道。
“看你幾眼就是看上你了,那你看着我,又作何解釋?”万俟錦繡微微挑眉看着百里廣袖。
“當然是看上你了,我正琢磨着,是不是趁今日皇帝大壽之喜,請他幫忙賜婚,想來皇上心情這麼好,該是會答應的。”百里廣袖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收回我剛纔說的話。”她當真是不該這樣問,一問他就順杆子往上爬,真當是不讓人討厭都不行。
“真是不知道,平安郡主還有這等本事,說出來的話,還可以收回去。”百里廣袖似乎故意要惹万俟錦繡。
只是万俟錦繡卻不是吃這一套的人,他愛說便說,她倒是也不着惱,只道是:“你若是心裡清楚,有些事兒便不要做。”
百里廣袖只是笑着,卻不說話,心裡卻是莫名的喜歡這個女子,他這人素來無情,也不喜歡女子,卻並不討厭万俟錦繡。當然他更在意的卻是万俟錦繡的父親,万俟謹嚴。
三王爺在朝堂當中是德高望重的人,又是人心所向,若是他能得三王爺的一臂之力,想必拿下這本就是屬於他的江山是不在話下了。
只是這三王爺到底是個嚴謹的老狐狸,他現在是想靠近他一步都有些困難,這跟宮中傳出來的風聲也是有些關係的,皇帝一直有猜忌三王爺之心,三王爺人心所向話的,又傳的滿城風雨的,要當今聖上如何不忌憚。三王爺自然是聽說過這些傳言的,萬事以和爲貴,謹小慎微的三王爺,自然不會在這種緊要關頭再來跟他搭上關係,所以有一點牽連,就勢必更加引發皇帝的猜疑,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必然是從來不愛惹是非的三王爺所想要的地步。
所以百里廣袖自然時候很清楚,三王爺是爲何總是要避開自己的。
夜已然很深了,雪飄的大了起來,似是那柳絮飛揚,一陣陣的冷風惹的万俟錦繡咳嗽了好幾聲。
万俟錦繡無意再站在外面,本事來避個清靜,被這侯爺打擾了雅興,她也沒了興致。
百里廣袖卻還是一副略顯關心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是讓人猜不透的,似乎可以解讀出千百種意思。
万俟錦繡不願多言,躲開了百里廣袖伸過來的手,冷冷的道了一句:“侯爺自重。”
隨後轉身回了那觥籌交錯,依然熱鬧非凡的景秋殿中。
景秋殿中言笑晏晏,皇帝老頭笑的臉都皺成了一團,大臣們無不附和着滿臉的笑意。
万俟錦繡在三王爺身邊坐下的時候,三王爺問万俟錦繡跟百里廣袖說了些什麼。三王爺雖然對自己的女人異常瞭解,卻也還是擔心兩人之間若真是有個什麼瓜葛,免不了的又是一些事端。
万俟錦繡只淡言道,無事,不過是湊巧同出同進罷了。
皇帝的壽宴結束的時候,已是天快要矇矇亮的時候了。
這天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精神也出奇的好,喝了很多酒,也說了很多的話,直到天真的快要亮起來,人真的是有些醉意了,才肯放走了所有的大臣及家眷。
出宮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寒意更加的濃了起來,既便是坐在垂着厚厚的棉布簾的轎子裡面,万俟錦繡還是能感覺到,寒意腳底蔓延至全身的細枝末節,雙手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溫度了。她做唐紅夜的時候,體質可算的是好的,功夫也是頂尖的,可今生,功夫雖說是有一點的,可那體質是極差的,也不知道是爲何,明明她也是很注重保養這身體的,可偏偏就是容易怕冷,容易感染風寒,總是要極小心的保護着自己這身子。
回到王府的時候,東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了,看來這天是終於要放晴了,只是化雪怕是會比下雪來的更冷。
万俟錦繡打了一個哈欠,跟王爺欠了欠身,便轉身進了自己的小院,錦繡閣中。
三王爺看着錦繡離開的時候,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他是喜歡極這個女兒的,可這女兒卻總是給人一種很疏遠的感覺,他雖能瞭解女兒的性格,卻總也猜不透女兒想的是什麼。
不過讓他欣慰的是,這十五年來,錦繡從未給他添過一絲麻煩,似乎是從剛出生起這女孩就跟尋常的孩子不大一樣,過分的乖巧,過分的懂事,也是太過琳瓏剔透了。
直到三王妃秦蓉披着厚重的棉襖打開了房門,招呼三王爺進房間,莫要在外面着了風寒,万俟謹嚴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進了那屋子。
明明是一夜未眠,可万俟錦繡回到房中,在若瑾伺候下睡下之後,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思緒萬千,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麼,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來了這個世界之後,總覺得這日子過的是太過於輕鬆了,太過於無聊了,這十五年了,除卻吃睡,她有一半的時間是與琴棋書畫爲伴的,另一半時間,則用在了在外面交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上面了。
這一世不用工作,不用賺錢,錢卻是始終也花不完的,擁有花不完的錢是她前生的願望,可當她今世真正擁有的時候,她卻又覺得有些空落落的,似乎她想要的也並非這樣的一種生活。
人吶,總是愛犯賤,忙的時候就閒它太忙了,閒起來卻會覺得更加的受不了。
她是不愛招惹是非,可偏偏也不喜歡這種過分的閒暇。
如今是大家閨秀的樣子有了,唐紅夜的生活沒了,比之現在,雖說有名有地位,可她卻更加喜歡當年的自己唐紅夜。唐紅夜的生活總是過的很瀟灑的,孑然一身,自由散漫,曾今很多人都說羨慕她的生活,那時候的她還說別人瘋了羨慕她那種生活,可現在,倒是當真是羨慕起那些時候的生活來了。
十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她已到了及笄之年,這年歲,在這個是朝代裡是到了嫁人的時候了。三王妃早就已經探尋過她的口氣了,問她可否有心儀男子。
三王爺三王妃都是開明之人,知是錦繡朋友衆多,時常也會出王府玩,所以也是想要順着自己女兒的意思的。
万俟錦繡好不容易纔推搪了一番說是沒有的,也並無立刻嫁爲人婦的意思,纔算是堵住了王妃的嘴。
万俟錦繡睜大了眼睛看着一片漆黑,腦海再次浮現當日盜墓時的情景,清楚的記得自己站在那裡的樣子,也清楚的自己自己似乎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可是自己到底是看見了什麼,她確實想不起來。
她總覺得若是自己能記起自己看見的是什麼,她便能回到現代去。
她也曾告訴自己認命,但是她依然沒有辦法死了那一條回去的心。古代終究不是她想呆的地方,她也不是個適合呆在這裡的地方,若是一直做這麼一個無所事事的大小姐,或者再嫁爲人妻做個服服帖帖,相夫教子的賢惠妻子,她也是決計受不了的。
万俟錦繡是在迷迷糊糊中睡去的,她做了一個不大好的夢,她夢見那個看起來慈祥的皇帝老頭子露着一張醜陋的嘴臉,衝着自己大笑,笑的張狂。
而就在万俟錦繡夢見万俟千秋的時候,本該在大臣走後回寢宮休息的万俟千秋卻沒有回寢宮,反而是在清心殿跟當今國師無謂秉燭夜談。
國師無謂是万俟千秋從深山野林中挖出來的一個頗有能力的和尚,只是素來和尚心善,這國師的心地卻是從來沒有善良過。相傳國師無謂,素來喜好酒色,無所謂佛家禁忌,從不將任何戒律放在自己身上,卻因其能力不凡,爲當今皇帝万俟千秋深深看中。
万俟千秋跟國師無謂在清心殿密謀的便是關於三王爺的事兒。
万俟千秋近來大感身體不如從前,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又見三王爺人心所向,衆臣愛戴,便起了猜忌之心,深怕三王爺在自己病重之時,來奪了這王位。
國師無謂亦推測言万俟謹嚴此人是留不得的,若是留了必定後患無窮。
万俟千秋對無謂之話更是深信不疑,無謂無事生非,因三王爺素來不迷信,常言治國以仁德人心爲重,不能輕信國師之言,得罪了國師之後,便成了國師的眼中釘。無謂爲了報復万俟謹嚴,自然是在旁煽風點火,千方百計的要將這眼中釘三王爺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