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錦繡醒來之後就沒有怎麼說話,她那一睡又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在地府的事情。
投胎的時候她成了一株白色的花,而他依然是神仙,只不過是兩人都忘卻了前塵,万俟錦繡記不清在地府發生了多少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生生世世的都在等他,而他也在生生世世的等他,它遠遠的總是看見他站在奈何橋上,一臉憂愁。
那一世因爲王母的阻攔,她躲開了他,然後他傷心欲絕的死去。
有很多的細節都記不清了,万俟錦繡只記得自己是非常的難過,她是親眼看見他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爲了自己擋一個天雷,隨後火焚而死。
有些累,欠的債,不知道是否還能還,只知道自己是對不住這個人的,真的對不住。
以前還埋怨他,覺得他不好,現在明白了,因果報應,不是該怪誰的,怪來怪去只能怪自己。
好像兩人在一起總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
万俟錦繡想,既然如此,那以後她就不要跟他在一起了,她會遠遠的離開他的。
龍青看着万俟錦繡道,“你還好麼?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我去讓廚房給你弄來吃。”
“沒什麼想吃的,不用去麻煩廚房了。”万俟錦繡說,“我想起來走走,外面天氣放晴了吧?”
龍青看了一眼外面,猶豫了一下之後點了點頭說道,“那便起來去外面走走吧。”
“恩。”万俟錦繡點了點頭,龍青找了丫鬟過來伺候万俟錦繡起牀,自己則是站了起來,到了外面去。
龍青剛去外面,宮中就來消息讓龍青去跟皇帝商議事情,範公公應來催過好幾次了,不過龍青都是不眠不休的守在万俟錦繡的牀邊,每次皇帝來找人,他從來都是沒有去的,索性百里廣袖也沒有跟龍青動刀子,倒是有耐心的讓人催了一次又一次。
“龍公子,你就隨我進宮去吧,皇上這幾日真的是大發雷霆,你若是再不去,你不會死,但是可憐我範公公就要被皇上給殺頭了!”範公公可憐巴巴的說道。
龍青看了幾眼範公公,最後於心不忍,還是去了宮中,走之前跟万俟錦繡打了一聲招呼,說是要出去一下,讓万俟錦繡身邊的丫鬟,冬青好好的伺候着万俟錦繡。
“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万俟錦繡淡然的一笑說道。
她一直都是喜歡一個人的清淨,一直都不大喜歡被人打擾,不喜歡身邊有人,倒是更加的喜歡身邊沒有人的感覺。
龍青走了之後,那個叫做冬青的丫鬟就一直跟在万俟錦繡的身邊,深怕万俟錦繡有個什麼閃失,自己的主人怪罪下來,不過這個丫鬟倒也是一個比較聰慧的丫鬟,非常的機靈,万俟錦繡說自己想要清淨一些的時候,她就準備了一件披風給万俟錦繡,讓万俟錦繡不要走遠,自己就在不遠處的地方,有需要,万俟錦繡就可以隨意的喊她。
万俟錦繡說好,讓那丫鬟走了開去,自己則是坐在後面的院子裡,看着那魚塘裡的小魚歡樂嬉戲。
她之所以總是喜歡人間,是因爲總覺得人間比較有人情味,比較自由,人總是充滿了希望的,不像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在天上過着那樣的生活,一直都是一層不變的,身邊沒有什麼朋友,也不可能接觸一些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人,她最爲羨慕的就是人間的這些人,都過着自己的快樂的日子。
不過當她如今做了一回人之後,万俟錦繡才知道,人間也是有這種痛苦的,而這種痛苦是自己都不想再經歷的,也許本就不該走到這一步的,畢竟他們都是神仙,卻偏偏要在人間過這樣的日子。
嘆了一口氣,万俟錦繡丟了一些東西餵魚。
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有一個人影在了,暗紅色的影子在陽光下發着刺目的光芒。
万俟錦繡不想擡頭,也並沒有擡頭,她只是看着水中的魚兒,一邊餵食一邊說道,“還是做魚兒快樂些。”
“錦繡。”百里廣袖在万俟錦繡的一邊坐下,側頭看着万俟錦繡聲音溫柔的不得了。
万俟錦繡緩緩的回過頭看了一眼百里廣袖道,“你是誰,你認識我麼?”
“錦繡,你當真不認得我了?”百里廣袖憂傷的問道,滿目的淒涼。
“我該認得你麼?你這人當真奇怪,我怎麼會認得你呢,奇怪,這是我家的院子,你怎麼進來的?”万俟錦繡一臉疑惑的問道。
“當真不認得了麼?”百里廣袖呢喃着說道,“不認得也好,不認得你就不會惱我了。”
万俟錦繡擰眉道:“這是我家的院子,你是何人,來這裡作甚,你走,若是再不走,我便喊人報官了!”
“我……”百里廣袖愣了一下,看着万俟錦繡,隨後道,“我是這家主人的朋友。”
“龍青的朋友?”万俟錦繡笑了起來說道,“抱歉,這位公子,我家夫君從未跟我提過他還有你這麼一個朋友,我家夫君他不在家,你若是要找他請改日再來。我一女子不方便招待公子!”
万俟錦繡一臉送客的表情,百里廣袖卻遲遲不願起來離開,他只是那樣失神的看着万俟錦繡,熱切的心開始冷卻了起來,他分明知道,眼前的人已經不再是那個只在乎自己的人了,可是,他還是期盼着他,哪怕記得自己一點點也好。
他很矛盾,他想要她記得自己,可是他又害怕,她記得自己,記得自己對她那麼多的不好,記得自己當年親手傷了她的性命。
自己做錯了麼?他不知道,如果重新選擇一次,他恐怕還是瘋了似的想要毀掉那個天下吧,只不過如果還記得,那麼他現在必然不會是這樣對她的,他讓她受了多少的委屈?他也記不清了,只知道很多的時候,她不開心,總是一臉的憂愁。
“錦繡,對不起,從前我對不起你,現在我依然對不起你。”百里廣袖呢喃着說道。
“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呀,我都不認識你,走吧,別賴在這裡了,你要是一直賴在這裡,你就對不起我了。”万俟錦繡看着百里廣袖淡淡的說道,“你我互不相識,我也不想跟你認識,所以公子請自重,該離開的時候就離開吧。既然知道我是誰,也該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万俟錦繡不是那種隨便誰來欺凌都會怕的人。”
“我只想跟你說一會兒話。”百里廣袖說,“即便是你不認得我了也沒關係。”
“抱歉我不想跟你說話。”万俟錦繡說,“直走左拐是後面,出去很方便的,你要是不願意走後面,前面反方向直走就可以了。”
纖纖玉手伸了出來,無情的指着出去的方向。
冷風一陣陣的吹來,万俟錦繡縮了縮手。
一襲紅衣的人就這樣僵立在那裡,想走,卻又未舉步離開,看着她,深情繾綣。
眼裡的濃情蜜意,不知道什麼時候變的那樣深濃,那樣膩人,別他看着,万俟錦繡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好像被他給黏住了,怎樣都離不開。
還是會難過的,即使可以假裝雲淡風輕,假裝不認識面前的這個人,可是心還是認識這個人的,它不用看,只要感覺到了,就會難以控制的加速跳動了起來,就會覺得莫名的難過,如何是好,他不知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那樣的難過非常的濃烈。
假裝不在意,她繼續側頭看她的魚,真想自己也變成了那樣的魚兒,什麼都不用思考,只在水中游來游去便足夠造就她所有的歡樂。
“錦繡。”他又喊道,濃濃的眷戀,柔的好像是要將人的骨頭都給化了。
“別叫那麼親密,我跟你不熟,叫我夫人。”万俟錦繡冷冷的說道,冰冷的口氣,刺痛了對方,也刺痛了自己。
“錦繡……”他呢喃着,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叫着這兩個字,那樣的情深意切。
她覺得她瀕臨崩潰,渾身都沒有一點兒力氣,怎麼辦,她不敢回頭去看,只怕一回頭,滿面淚水縱橫,是花了多麼大的力氣,才能夠讓自己的眼淚不落下來的呢!
“錦繡……”他還是那樣喊她,聲音好似穿透了千生萬世。
“別再叫了!”万俟錦繡終於有些惱了,冷冷的說道,沒有回頭,只是說,“公子,請出去,別再爲難我了,夫君還未歸來,若是公子要找夫君,便去前院等着。”
“錦繡,我只是想來看看你。”百里廣袖說,“對不起,錦繡,我錯了,生生世世都是我的錯,讓你受了那麼多的罪,我從未想過,我曾經一手將你殺害,對不起。”
他說了很多的話,而她唯獨聽見,我一手將你殺害。
終於她忍不住了,她轉過頭看着他冷笑着說道,“既然後悔了,那你還要跟我說什麼?你想要重蹈覆轍,那便一劍刺穿我的心臟!如果不是,那麼你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不要再來打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