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涼如水。
窗子打開着,外面的喧鬧聲已經漸漸的平息下來了。
万俟錦繡靠在窗邊,毫無睡意,她依然習慣晚睡,這是前世唐紅夜的習慣。
前世的唐紅夜是個夜貓子,無論是盜墓,玩樂,都喜歡用晚上的時間,日夜顛倒,白天的時間則是在睡覺。
既有了前生的記憶,自然也是很難將前生的習慣給忘記,甚至於很難將今生的爹孃當成真正的自己的親爹孃,認命了,卻還是覺得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夢醒了,浮生如煙,驟然消散。
若瑾已經醒來了,進門的時候,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一見到万俟錦繡,淚珠子就噼裡啪啦的落個不停。
“郡主……”若瑾抽噎着,哭的就跟死了的是自己的爹孃一般。
“莫哭了,生死由命,死者已矣,再哭也做不得什麼用的。”万俟錦繡看着若瑾,不禁覺得有些慚愧,作爲二老的親生女兒的自己,居然沒有落下一滴眼淚,倒是若瑾一直在哭。好像真的是自己太過於不近人情了,怪不得以往總有人說自己太過於冷漠,冷血了,仔細想想似乎是真的。
不過,本來就是這樣的性子,再難過也是流不出一滴眼淚的,她也是無可奈何的。有時候也覺得自己似乎是太過堅強,也太過於倔強了,但是生來就那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改也改不了。
若瑾還在抽噎着,哭的好似快要斷氣了一般。
万俟錦繡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推着若瑾出了自己的房門,“若瑾,你回去歇息吧,時間不早了。早些歇息。”
百里廣袖正從外面走進來,見了被推出來的若瑾,側開了身子,看了一眼若瑾,沒有說話。
“既然侯爺來了,我便回去了。”若瑾見了百里廣袖,紅着眼睛哽咽着說道,隨後才轉身離開。
万俟錦繡轉身回房,在牀邊坐下,擡眼看着百里廣袖。
百里廣袖進門之後,將門給關上了,然後被冷風一吹,皺了皺眉,才發現邊上的窗子也開着,走到牀邊,將窗子給關上了,這才朝着万俟錦繡問道:“不冷麼?”
万俟錦繡微微的搖頭,道:“你怎麼來了?”然後突然又想起來,今晚到底是他們兩個人的大婚之日,他若不來又能去哪裡。外面的客人雖然都被打發走了,但是家裡的人都還在。
百里廣袖將脖子裡的大紅花給卸了下來,隨手往邊上一扔,在桌邊坐下,連着給自己倒了好幾杯茶,咕咚咕咚喝完了,這纔開口說道:“我是你的相公,自然是回房來睡覺了?戲總是要做足的不是嗎?”
万俟錦繡沒有說話,伸手抱了一牀被子在地上,打起了地鋪。
万俟錦繡道:“這是你家,客隨主便,牀你睡,我睡地上。希望我們能進水不犯河水。”
百里廣袖挑眉站了起來,走到万俟錦繡的身邊,一把抓住了正在整理被子的万俟錦繡說道:“這可不行!”
濃重的酒味,讓万俟錦繡眉毛緊緊的皺了起來,万俟錦繡道:“不要告訴我,你喝醉了。王爺千杯不醉,不至於這個時候糊塗吧?”
“你緊張什麼?我說要把你怎麼樣麼?”百里廣袖突然笑着說道,“上牀,我怎會讓你一個女子睡在地上。井水不犯河水,我明白,交易麼,總是這樣的。”
万俟錦繡狐疑的看着百里廣袖,百里廣袖沒有在說話,就地躺在了万俟錦繡整理好的地鋪上面,和衣而眠。
“那就多謝了。”万俟錦繡突然覺得百里廣袖其實人挺好的,心裡舒坦了一些。
躺在牀上,万俟錦繡睜着眼睛,依然是毫無睡意的。
什麼也看不見,眼前漆黑一片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墓中,燈忽然熄滅的時候,伸手不見五指,突然有些懷念在墓中那些心驚膽戰的日子,縱然害怕,卻感覺自己活的很充實。
她已經許久沒有那種感覺了,在這個世界裡,從不愁沒錢花,基本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最多的時候,只有跟結交的那一羣朋友稍稍喝喝酒,聊聊天,其餘的連個正常的娛樂活動都沒有,遠門也不曾出過。
現在想來,万俟錦繡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除了這富貴城,千秋大陸其餘的地方一個都沒有去過。也不知外面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真是比不得當年的唐紅夜,三天兩頭的到處跑,中國跑遍了,就跑國外,非洲,美洲,歐洲,各個州跑,美國,埃及,柬埔寨,尼泊爾各個國家的跑。
她這人生來就閒不住,在這個世界,閒了這麼多年倒也是奇葩了,連她自己都禁不住有些欽佩自己。
万俟錦繡伸出一隻手,呆呆的盯着自己的手,其實是什麼也看不見的,但是又似乎能看見什麼,這雙手跟前世的手比起來,真的是細嫩了不少,竟是什麼事兒都沒有做過。真的是嬌生慣養了,若是當真讓她現在就去盜墓,這雙漂亮的手都是個問題。
這手太漂亮了,太沒有力氣了,肯定連個簡單的機關也對付不了。
“你在做什麼?”百里廣袖突然開口說道,“還不睡?”
“沒什麼!”万俟錦繡將手縮回了被窩裡,着實被百里廣袖嚇了一跳,還以爲他呼吸沉穩早就已經睡着了,居然也沒有睡着。
“想什麼?”百里廣袖又問道。
“沒什麼。”万俟錦繡道。
“想你爹孃了?你沒哭?”百里廣袖繼續問道。
“沒。”万俟錦繡道,“睡覺。”
百里廣袖卻還是沒有睡覺的意思,突然有些好奇的問道:“你爹孃死了,你看起來並未那樣傷心?”
万俟錦繡道:“我傷心又如何,人已經死了,我再傷心,他們也不會復活。”
百里廣袖道:“你倒是看的開的很麼?”
万俟錦繡嗤道:“你若是這麼以爲也可以。”
百里廣袖道:“你突然好似變了一個人。”
万俟錦繡道:“是以前太收斂了。”
万俟錦繡不再說話,百里廣袖也沒有再說話。
万俟錦繡閉上了眼睛,卻怎麼也睡不着,腦海當中當日穿越過來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她分明記得自己失去意識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自己到底是看見了什麼,爲什麼會突然來到這個世界?好像是看見了非常恐怖的東西,可是細細的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看見了什麼。
許久之後,万俟錦繡試探的喊了一聲:“小侯爺?”
“怎麼?”百里廣袖沒有睡着,回道。
“若是我將我爹答應你的東西交給你,你是否能答應我一件事情?”万俟錦繡心裡有了主意。
“何事?”百里廣袖並沒有因爲得到的將會是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東西而衝動的答應,而是謹慎的問了。
“只是想要你幫我一個忙,我想離開侯爺府。”万俟錦繡道,“若是我交給你東西,你便幫我裝病,過些時日,送我離開,告訴天下,我病逝。”
“你要去哪?”百里廣袖突然皺了皺眉頭,“只要呆在侯爺府,我可保你平安,養你一生。”他知道万俟錦繡出去了便是無親無故,一個女子就這樣孤身離開,又如何能養活自己?
“我既然說我要離開,自然有我的計劃,有我的安排的。天大地大,總有我可去的地方,無需你擔心,你只需說,答應或者不答應。”万俟錦繡冷冷道。
百里廣袖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倒是沒有問題,各取所需。不過——”
万俟錦繡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急於一時。如果現在立即裝死的話,必定會引起懷疑的,可以慢慢來。”
百里廣袖道:“你明白就好。你的東西我也不急於一時要,你放心,事情妥了再交給我。”
万俟錦繡道:“那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