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前院的路上,他忽然想起那兩個悄悄跟蹤在他身後的身影。
“是公主和宮女嗎?”
他脣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規矩?”
“誰說他們皇室規矩來着?”
規矩多會讓人偷偷打聽自己?
品性好,會讓人在還沒定親的時候跟蹤自己?
那說明這個縣主也不怎麼樣麼!
“是笑話還差不多!”
“如果不是母親太中意,只怕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多看她一眼!”
“更別提娶進門!”
畢竟在京城裡,宜昭公主和宜蘭縣主以及陳家小姐的‘光輝事蹟’已經聲名遠播。
比如……三個小姑娘學會了騎馬射箭。
再比如……她們會騎着馬從大街上呼嘯而過。
再比如她們學會了旁的女子都學不會的武功,這也罷了,她們居然還敢拋頭露面上街打抱不平,說什麼行俠仗義。
行事作風日常打扮和男人一樣。
哪裡有一點兒閨閣女兒家的溫柔和端莊?
四公主也還算情有可原,畢竟作爲皇上和皇后娘娘唯一的嫡女,她從小被嬌生慣養長大。
嬌縱些也不算什麼大事。
她將來有公主府,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甚至還有太子兄長撐腰,不會受氣也不用看婆家臉色。
甚至連親事都可以爲所欲爲,皇上的一道聖旨,讓誰成駙馬誰就得當駙馬爺,不能有半句怨言。
這就是人家的底氣,旁人不能比也不敢比。
可宜蘭縣主和陳家小姐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她們可是普通的閨閣小姐,不老老實實在閨閣繡房中學針線知書識禮,跟着公主瞎攪和什麼?
雖然他不討厭性情豪爽的女子,但他不喜歡這樣的大家閨秀,更不喜歡這樣的妻子。
{和人品無關,古代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這樣的想法:
大老婆是家裡的支柱,是維繫家族利益、管理家業、傳宗接代的重要伴侶,需要的是性格好,能力強,身份貴重,體貼大度,處事玲瓏有度。
而小老婆纔是人生快樂的關鍵,談情說愛風花雪月,花前月下你儂我儂,詩情畫意神仙眷侶,所以……小老婆的要求就比較高了,要漂亮,要溫柔,要身材好,要……總之,只要性格討喜身份合適,都可以娶回家,不,是納回家!}
所以……
讓他納一個性情豪爽的小老婆沒問題,可娶一個性情豪爽的大老婆,那問題可就大了。
他不喜歡。
……
夏天過半,三伏天如約而至。
熾熱的驕陽把空氣烤的就像蒸籠似的,以往碧翠欲滴的樹葉這會兒蔫蔫得打着卷兒,知了也叫叫停停,被曬得像是要斷了氣。
就連以往最涼爽的太液池湖畔,這會兒也熾熱難耐,湖水被太陽炙烤,蒸發的水蒸氣和被烤熱的風捲在一起,形成一股熏天的熱浪,朝着岸邊一股股席捲而來。
別說坐在岸邊乘涼,就是從岸邊走一圈兒,身上的衣裳也會立刻被汗水溼透。
端凝宮。
夏如卿正躺在牀上午歇。
儘管屋裡放着三個冰盆,還有兩個小宮女一直替她打扇,但她還是熱得汗流浹背。
黏膩的衣服混合着汗水貼在身上,身後的紫藤躺椅被空氣薰得比皮膚還熱,沾一下皮膚就會黏在上面,再起來的時候還會發出刺啦的聲音。
都說心靜自然涼。
夏如卿試着耐心精心睡覺,但從皮膚裡不停冒出來的汗珠,以及不管換多少次還都是溼漉漉的衣裳,讓她努力了半個時辰還是熱得無法入睡。
“算了,不睡了!”
她無奈地坐了起來。
“紫月,把冰盆再往我身邊挪一挪!”
紫月笑眯眯地拒絕了她。
“主子,寒來暑往一年四季是老天爺的規律,現在又是三伏天,一點兒不出汗哪兒能行呢?“
“太醫們不是也經常說,冬病夏治?”
“您以前身子骨也不是太好,現在正是時候,多出出汗也不是太大的事兒!”
“您就忍忍吧!”
夏如卿有些崩潰,
她知道紫月是爲了自己好。
以前自己身體受寒,生孩子又受了不少罪過,身體底子十分虛弱。
加上在中醫體系裡女人是寒性體質,更不能受寒,所以紫月纔會對冰塊的距離把控嚴格。
可是……
她幽怨地看了紫月一眼。
“我真的好熱啊!”
紫月皺着眉想了好一會兒,終於眼睛一亮。
“不如,奴婢去給您燒水沐浴吧,沐浴完就不熱了!”
夏如卿抽了抽嘴角。
“我今天已經沐浴三次了,不想沐浴了!”
紫月心虛一笑正要再說什麼。
門外忽然傳來通報聲:皇上駕到!
趙君堯來了,身後還跟着臉蛋兒紅紅的樂兒。
夏如卿忍着不適起身。
“你們父女倆來的倒是齊全!”
趙君堯和樂兒一左一右坐在她身邊。
紫月轉身端上兩碗茶。
夏如卿皺了皺眉。
“不要茶了,去換綠豆湯!”
紫月愣了愣,應了是轉身又去了。
兩碗紅潤透亮的綠豆湯上來。
趙君堯仰脖喝下,樂兒也捧着碗咕咚咕咚。
夏如卿忍俊不禁。
“你們兩個在別處是缺吃少喝嗎?怎麼到我這兒這個也稀罕,那個也是好的?”
她目光落在樂兒通紅的滿頭大汗的臉上。
一邊心疼一邊伸手替樂兒擦汗。
“你這是從哪兒野了一圈兒回來?熱成這樣!”
樂兒看了看父皇,這才湊到母后身邊小心翼翼地商量。
“母后,我哪兒也沒去!”
“京城太熱了,連馬都不能好好騎,我都生疏了!”
“不如……”
趙君堯悠悠地撇了女兒一眼,這才把樂兒的真實意圖說出來。
“她想去避暑山莊!”
夏如卿眼睛一亮。
“好啊,我也想去,什麼時候出發?!”
趙君堯有點兒無語,有種掉坑的感覺。
但真要論起來其實他也很想去。
不過之前他擔心卿卿說他總喜歡把朝政丟給辰兒,自己圖清閒,所以不好自己先提出來。
如今……母女倆都想去,他自然也順理成章。
心裡暗戳戳地高興了一把之後,他故作無奈又寵溺的樣子。
“好!”
“既然你們想去,那咱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