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衿的聲音不大不小,屋內不但所有的食客聽到了,而且連站在櫃檯前打着算盤的掌櫃也聽到了。
掌櫃心裡一動,不禁多看了葉子衿幾眼。
葉子衿說完以後,再也沒有多泄露一個字。
“小姐,能否爲老朽下一次廚,銀子我照付。”掌櫃笑眯眯地過去,很誠懇地對葉子衿說。
葉子衿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回答,“只要給足了銀子,什麼都好說。”
“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一份蛋炒飯,一碟小炒肉,再來一盤能拔絲的那道,可行?”
“行。”葉子衿樂呵呵地答應,“季節不對,如果是冬季的話,用紅苕做拔絲,味道會更好。”
她的神色可以用氣定神閒來形容,看得掌櫃更加不好判定她的底細了。
紅苕也能做拔絲?剛吃過飯的少女兩眼中露出了驚詫的神色。對於大戶人家來說,紅苕是低等食物,只有窮得吃不上飯的百姓纔會以此度日。少女很難想象,那麼美味的食物,居然可以用紅苕爲食材。
“我喜歡吃辣,來一份辣菜,再來一份蛋炒飯。”有商客跟着吆喝起來。
“要燉菜還是小炒?”葉子衿慢悠悠地問。
這倒是個難題了!
“那就兩樣都來一份。”此商客財大氣粗。
掌櫃一個激靈,立刻跟着說,“姑娘,也再給我上兩份肉菜,和這位客人一樣。”
葉子衿點點頭,重新帶着搖光和玉衡進了廚房。
反正,用到的食材,費用是由客人自己付。葉子衿根本不心疼食材,她挑選出合適的肉來,兩份全都是純瘦肉。
燉菜,她選擇做了水煮肉片,川菜中的經典菜式,另外小炒,則選擇了青椒肉絲。
兩道菜需要的時間都不用太久,拔絲需要掌握火候,這一點兒也不難,搖光作爲葉子衿貼身的婢女,兩個之間已經產生了默契。
糖也要熬好了,不能過勁,否則會有苦味,如果火候不夠,則又會拔不成絲,葉子衿的動作行若流水,很快,外面兩個客人點的菜就好了。
玉衡和搖光將幾道菜端了出去,客棧中的小二也過來幫忙。
隨着菜品出來,圍觀的食客們更是瞪大了眼睛等着看好戲。這一次,葉子衿似乎費了一點兒心思,幾道菜,甚至蛋炒飯,她或者用蘿蔔,或者用過水蔬菜,或者用水果雕刻了裝飾。
菜品一展現,衆人頓時發出了譁然的聲音。
周公子臉色有些難看,剛剛他吃的菜,小丫頭做得則顯得隨意多了。
“公子,那邊都是高手。”中年男子伏在他耳邊輕聲叮囑。
周公子氣呼呼地瞪了葉子衿一眼,最後還是忍下了這口氣。
飯菜不是用來看的,裝盤雖然美,但如果味道不行的話,也無濟於事。
商客和掌櫃立刻拿着筷子開動。
本來客商是因爲好奇,恰巧又是吃貨,所以忍着痛花了銀子,而掌櫃的本意則是爲了品嚐,希望能品嚐出用了調料之後的菜品味道有哪些變化。
但兩個人夾了才第一口下肚以後,就再也收不住手了。
食客們只看到兩個人低着頭瘋狂地吃起來,眼中再無其他人存在。
正在吃飯的人,鼻子聞着那邊散發的香氣,看着兩個瘋狂的吃相,對自己面前的飯菜也沒有了多少興趣了。
“姑娘,給在下來一份蛋炒飯。”又有人報價。
“米飯沒有了,如果想吃的話,可以換成拉麪。”葉子衿淡淡地說,“最後一次下廚,有人要吃的話,報名。”
“我們再來一份拉麪。四碗。”周公子冷着臉報名。
在客棧中吃飯的食客,不少都是大戶,他們接二連三看到別人吃的那麼香,於是也有人陸續報了名。
葉子衿也不嫌錢多,第三次進了廚房。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搖光和玉衡的手中果然端了幾份麪條出來,跟在她們後面的小二,則一邊用力嗅着鼻子,一邊用羨慕的眼神看着手裡的碗。
不多不少,有多少個客人點了餐,就有多少個客人獲得麪條。
葉子衿回到容峘的面前坐下,然後百般無聊地等着客人吃飯。不是她小氣,她還是先將銀子收在自己的口袋裡比較放心。
事實上,所有的食客都很給力,沒有讓她失望,很快的,所有的拉麪全都被客人狼吞虎嚥吃光了,他們手中的碗裡,連半點兒湯都沒有。
“收賬。”葉子衿吩咐,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
搖光和玉衡走過去,很快就收回了不少的銀票來。
“姑娘,請留步。”收了賬以後,葉子衿準備回房休息的時候,客棧掌櫃連忙跑過來叫住了她。
“有事?”葉子衿皺着眉看着他問。
“姑娘,你手裡的調料能不能爲我們店裡供貨?”掌櫃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貨物,我倒是有。不過,我已經委託了兩位客商作爲代理商,具體怎麼買賣,得看他們的。我想再過不久,應該就會有各種各樣的調料出現。”葉子衿慢悠悠地回答。
“是姑娘籃子裡這些瓶子、罐子、袋子嗎?”掌櫃伸長脖子問。
“對,這裡面全是各種各樣的調料,到時候,標籤上會有用法的說明。”葉子衿笑眯眯地回答。
“多謝姑娘。”掌櫃大喜。
商人重利,此時坐在客棧裡吃飯的大多數都是外地的客商,在葉子衿提到調料的時候,他們和掌櫃一樣,同樣聞到了商機,只是他們沒有客棧掌櫃的動作快,不過掌櫃問出的問題就是大家想問的問題。
既然葉子衿給出了答案,不少客商之間就相互詢問起來了。
“南方應該是從幷州開始銷售,北方則是從京城開始銷售,而後慢慢發散,直到各州都有。”葉子衿打了一個哈氣,然後好似漫不經心地問容峘,“明日是吃粥,還是吃餃子?”
“隨意。”容峘淡笑着回答。
“這樣呀。”葉子衿點點頭。
“姑娘,明日可否再爲我們準備一些吃的,價錢好商量。”周公子忽然開口。
“對對,我們也想定一些。”吃過麪的客商也忍不住跟着開口。
“我做的東西賣得貴,如果你們不嫌貴的話,又恰巧明日趕上我們吃飯的話,我就勉強同意了。”葉子衿樹了一個懶腰淡淡地答應。
周公子等人聽了臉色頓時緩和下來,只要她答應就好,大不了明日早點兒睡下了。
“姑娘,晚上小心一些,最近咱們這人不太平。”掌櫃人不住叮囑葉子衿一聲。
“嗯?有賊?”葉子衿納悶地問。
掌櫃臉色凝重地點點頭,“江湖上出了一個叫玉海棠的採花賊。此人專對名門貴女下手,越是出名的姑娘,他越是喜歡騷擾。姑娘還是小心一些微妙。”
容峘聞言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掌櫃又多說了兩句,“玉海棠和別的採花賊還不一樣,他從不對下手的姑娘用粗,而是將人帶回去,等姑娘家人找到她們的時候,姑娘們倒是完璧之身,只是奇怪的是,回來後,這些姑娘全都要死要活,鬧着要和玉海棠在一起。”
“多謝掌櫃提醒。”葉子衿點點頭,謝過掌櫃的以後,就直接上樓了,這年頭,什麼都在改變,連採花賊都不採花,改成採心賊了。
一連好幾日都是在馬車上度過,根本沒有機會洗澡,此刻卻是夏季,葉子衿覺得渾身難受,衣服都粘在一起了。所以一回到房間以後,她立刻吩咐搖光和玉衡給她打熱水進屋,她要洗一個熱水澡。
或許是掌櫃的話嚇到了搖光和玉衡,這兩個姑娘商量好了似的,一人做事,房間裡必然留下一個人守着葉子衿。
葉子衿倒是沒有將掌櫃的話放在心上。那採花賊性子很拽,人家目標定着很高。要找有名的姑娘,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最多算是小蝦米,根本入不了採花賊的眼。
“舒服。”洗完澡以後,一下撲到了牀上。
“小姐,得先將頭髮擦拭乾了才能睡。”玉衡捧着幾個帕子過來。
葉子衿沒有辦法,只好懶洋洋地又從牀上爬起來,老實地坐在凳子上。
搖光和玉衡一左一右,認真地將她的頭髮擦拭半乾。
頭髮沒有乾透,兩個丫頭都不讓她睡,不住逗着她說話,葉子衿又撐着和她們說了一會兒話以後,等頭髮幹得差不多,這才躺下睡了。
葉子衿不喜歡和別人睡一張牀,於是玉衡和搖光則被打發到隔壁的房間去住了。
“誰?”接近三更天的時候,牀上忽然多了一個人。
即便葉子衿睡得很沉,但該有的警惕之心還是有的,迷糊之間,她一伸手從被窩中拿出一把匕首,剛要甩開刀鞘,手卻被對方給按住了。
“別怕,是我。”容峘附在她耳邊輕聲說。
“沒想到真正的採花賊原來是王爺。”葉子衿冷笑,“你喜歡採花,我管不着。但我可不是什麼嬌豔的溫室花朵,如果算的話,最多隻能算是一朵野花,王爺也下得了手?”
說完,她在被窩中的腿曲起,直衝容峘的要害部位而去。
“你還真夠狠的。”容峘苦笑不已,這丫頭看着性情溫和,實際上,不但狡猾,而且狠着了。“要是真的被重傷,以後受苦的可是你。”
葉子衿聽了,臉色頓時漲紅。當然她不是被容峘的下流話羞的,在現代,網絡那麼發達,什麼樣的黃色笑話她沒有看到,同事聚餐,對了,還有一堆損友在一起的時候,說的那些有色笑話要比容峘厲害多了。
她是氣容峘這種理所應當的口氣。這傢伙篤定她就會嫁給他?
“所以說,你還是去禍害別人吧。”葉子衿一個翻身,就騎在了他的身上,然後騰出另一隻胳膊,胳膊肘直衝容峘的咽喉而去。
容峘哪能讓她得逞,身體一動,好了,兩個人的位置直接調換過來,變成了經典的男上女下。
容峘在上面,輕笑看着葉子衿,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葉子衿就開罵了。
“淫賊,採花賊,變態狂,就我搓衣板似的小身板,你居然也有性趣?……。”
容峘見她越罵越起勁,忽然低頭用嘴巴堵住了葉子衿的嘴巴。
被強吻呢?還是牀咚?葉子衿頓時睜圓了雙眼,因爲太過驚訝,她連反抗都忘記了。
兩世保留的初吻就這樣沒呢?她覺得腦子暈乎乎的,這算是佔了便宜,還是虧呢?
一顆甜甜的藥丸順着她的喉嚨直接下了肚子。
我的個神啊,該死的容峘果然是個變態狂,強吻不說,居然還給自己下藥?葉子衿頓時從迷糊之中清醒過來。
而此時,容峘正沉浸在熱吻之中,他從不知道少女的嘴脣原來是這樣甜美。這種滋味甚至比他吃過的所有美食還讓他着迷,葉子衿很擅長下廚,但此時此刻容峘覺得,葉子衿本身比所有的美食的滋味都要好。
因此,原本只是爲了堵住葉子衿的嘴巴的吻,立刻轉變成心底的渴望。
丫的,居然還上癮了?恢復冷靜的葉子衿徹底惱火了,她狠狠地反攻,一下咬住了容峘的上嘴脣。
容峘還在繼續沉淪,接着他就感覺到嘴脣一痛,一絲鹹鹹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之中。
就是用腳趾頭想,容峘也知道自己的嘴脣被葉子衿這丫頭給咬破了,果然是張牙舞爪的小東西呀!
葉子衿冷笑看着已經撐起胳膊的上方人。哼,只是咬破了死變態的嘴巴,算是便宜他了。
其實,葉子衿最開初的時候,是想直接咬斷容峘的舌頭的。
不過,轉而她腦子惡補了此舉造成的各種惡劣後果,掉腦袋?這個很不划算,好不容易老天爺開眼,讓她重生一次,她還沒有創造輝煌了,不划算!容峘是王爺,要是斷了舌頭,說不定還會被滅九族,九族什麼的,葉子衿沒有辣麼多的好心同情不相干的人。但她也有在乎的人呀,最起碼,她絕對不能讓父母兄姐爲她一時的衝動付出生命的代價,還是不划算!還有,接下來一路上,她還是要跟着容峘混日子的,不,明日就和這個登徒子、流氓分道揚鑣,合同嗎,自然也是到此爲止了……。
人的想象力無限,反正在短短的時間內,葉子衿想得很多,最後,她終於在惡勢力面前屈服了,只是咬破了容峘的上嘴脣,算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懲罰。
容峘從上面俯視,看她如蓄意待發的小野貓瞪着自己,忍不住輕笑起來,“別亂動。爺可不是採花賊,真正的採花賊一會兒就會到,剛剛給你吃的是迷藥的解藥,等會兒看好戲吧。”
“這麼說,你是來……”葉子衿狐疑地看着他問。
“爺身上穿得很整齊。”容峘輕笑着回答。
“但你還是吃了老孃的豆腐。”提到這一茬,葉子衿的臉色又變得兇狠起來。
“你沒有那麼老,就算你的年紀能當爺的老孃,爺也不會嫌棄你。”容峘輕笑着回答。
葉子衿瞪他,說好的高冷了,爲什麼私下來,這傢伙變成了這副德行。就他這態度,不將他當登徒子,估計都說不過去。
“遲早都是爺的人,就當提前適應了。”而容峘接下來的話,更是讓葉子衿目瞪口呆。
“什麼遲早都是你的人,你省省心吧。我不會選種馬當相公,再說了,我還是不婚主義者了,你別打我的主意。”在確定容峘不是過來採擷她這朵嬌嫩的花骨朵之後,葉子衿的一顆心就放下了,當然接着,她的膽子也肥了不少。
“你是擔心爺身邊會有別的女人?”容峘臉又往下壓下幾分,葉子衿身體立刻往下沉,但牀是硬板牀,她自以爲是的躲避根本半點兒用處也沒有,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在拉近,容峘呼出的氣都噴在了她的臉上,癢癢的,酥酥的,葉子衿想躲開,卻無濟於事。“爺也不喜歡做種馬,那麼這一點兒我們達成了共識,你今後不用太過擔心了。至於你不願意成婚,倒是有些麻煩。”
“不用麻煩你老人家。”葉子衿一把推開他。
容峘一個側身,繼續側躺在她外側,“大不了我們就這樣處着,雖然名聲方面差了一些,不過今後我們的孩子,作爲王府的郡王,根本沒有人敢在背後隨意議論……”
“停,打住。”葉子衿頭痛,這丫的,怎麼轉眼又變成了話嘮?“王爺,你想的太多了。”
“你心裡既然同意,嘴上就不必再推辭了。”容峘微笑着勸說。
葉子衿直接送他一個白眼,鬼才同意了,從頭到尾不都是這丫的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嘛。
“不承認?你都說了,你是老孃,我是老人家,聽聽,多般配。”容峘輕笑起來。
葉子衿頓時急了,她不就是那麼一說,這傢伙居然在這兒等着她了。
“別動,人來了。”容峘輕輕將她的嘴巴捂住。
葉子衿一顆心頓時吊起來,可是等了半天,她也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嘴巴被容峘捂住,她就用眼神狠狠地瞪着容峘。
容峘對她輕輕地眨巴一下眼睛,黑夜中,他的眼睛是那麼亮。
葉子衿頓時安靜下來,這一次,她知道容峘是認真的了。
門外,依舊沒有半點聲音,屋子裡也沒有半點兒味道,過了片刻,一束光亮從天而降,那是月光!接着是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如果不是容峘捂住了葉子衿的嘴巴,她肯定會因爲驚訝而尖叫起來。
“小美人,既然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廚藝,那以後就好好跟着爺好了。爺會好好待你的,不用太感激爺呀。雖然你長得普通了一些……。”來者絮絮叨叨,囉嗦得像個老太婆,聲音和身形卻是屬於年輕人的。
容峘衝着葉子衿一笑。
葉子衿此刻正火大,採花賊後部分說的話,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她只知道該死的採花賊竟然敢嫌棄她長得普通。
她哪裡普通呢?她只是沒有發育好了。哼,家裡原來太困難,她發育慢,怪她囉。她對過鏡子看過,她的容顏和身高絕對屬於女人中的上乘了。
這一次,她決定和採花賊不共戴天。
容峘齜牙在笑,因爲他的牙在黑夜中白得過分,葉子衿將他一起恨上了,眼睛睜圓了瞪他。丫的,後悔了,早知道剛剛就該連他的下嘴脣一起咬了,最好能咬穿了,然後在他的嘴巴上套個環,也方便以後牽着走。
不說葉子衿這邊腦補,採花賊自言自語說完以後,就拿着一個袋子過來了。
牀簾一下被掀開,“既然來了,就留下不要走了。”
採花賊聽了吃了一驚,“男人?不對,你居然中了迷魂散沒有昏迷過去?”
容峘淡笑,翻身下了牀,然後放下牀幃,接着屋子裡都亮了起來。
納尼?葉子衿被嚇了一跳,又不是現代,沒有照明燈,屋子裡怎麼會忽然亮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穿衣服起來唄。動靜鬧得這麼大,等會兒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進來圍觀看熱鬧呢?
她動作麻利地將衣服穿好了,呵呵,夏天衣服少,還是有好處的。
事實證明,葉子衿的想法是正確的,當她穿好鞋子掀起牀幃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涌進來許多人,火把和燈籠更是一點兒都不少。
“小姐。”
“小姐。”
搖光和玉衡急匆匆地到了她身邊,葉子衿冷笑看了她們一眼,也不搭理她們。
搖光和玉衡心虛地對視一眼,然後低下了頭。
容峘此時有些搞笑,進來的天機、天樞、天權等人,全都看到了他破損的上嘴脣,雖然說,一點兒小傷口不會影響到他的俊美,但那樣一個清冷俊美的男子,嘴脣受傷,特別是晚上進屋之前還好好的,難免會引起別人無限的遐想。
不過,所有人很默契地只是偷偷瞄了容峘一眼,卻沒有一個人敢大刺刺地盯着他看,更沒有人敢點破了。
“越清王?”被圍困的男子一臉懊惱地問。
“你認識本王?”容峘上位者的氣勢頓時蔓延開了。
“她是你的女人?”這是採花賊的第二問題。
“不錯。”
“放屁。”
兩道不同的回答,從容峘和葉子衿的嘴裡出來。
“別想佔我便宜。”葉子衿狠狠地瞪了容峘一眼。
容峘笑眯眯若無其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脣,用意不要太明顯喲!
丫的,這傢伙是故意的!
葉子衿再一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誤會,實在是誤會。要是知道越清王喜歡的姑娘在此,在下絕對不會出現。告辭。”就在這時,玉海棠一邊笑眯眯地說着話,一邊身影一動,人直接往外竄。
他很聰明,選擇逃離的路線是哪裡來哪裡去,因爲門口站着天樞和天權,正前方又有容峘、搖光和玉衡,至於窗戶邊,玉海棠心裡很清楚。
既然越清王對他來了一個甕中捉鱉,自然不會給他留退路。唯一有指望的就是指望越清王有疏漏,沒有想到上面了。
葉子衿看到他的動作,忽然想到了那句經典的臺詞:我上面有人。
果然,玉海棠剛竄上去,就直接被人一巴掌拍下來了。
接着,天玄樂呵呵地提着他的衣領出現在了屋子裡。
“誤會,真的是誤會呀。”玉海棠哭喪着臉道歉。
“呱噪。”天機直接點了他的啞穴,好了,世界直接安靜了。
“送衙門去吧。”容峘淡淡地吩咐。
玉海棠說不出話來,急得又是搖頭又是跺腳,意思很明顯,他是想向容峘求饒。
可惜,容峘本來就是個難搞的人,何況玉海棠還對葉子衿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他纔不會放過玉海棠了。
“公子,這人是?”客棧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所有的人全部被驚動了,只是大家膽子小,不敢過來。等這邊安靜下來了,掌櫃才帶着小二擠了進來。
“玉海棠。”容峘淡淡地回答,“勞煩掌櫃派人跟着一起將此人送到府衙去。”
“應該的,應該的。”掌櫃不住陪着笑臉點頭。
“等等。”葉子衿忽然開口。
天機不明所以,只好將玉海棠又提留着過來。
葉子衿過去,惡狠狠地踩了玉海棠兩腳,“讓你丫的嫌棄我普通。我吃你家的飯嗎?用你家銀子嗎?我長得普通,我驕傲,怎麼呢?你想我給你下廚。美得你!一個大男人長得比女人還俊俏,你還好意思出門?”
玉海棠被點了穴,連個普通人都不如,關鍵是他還不能說話,根本無法爲自己辯解。
論起俊俏,應該是她身邊的越清王更勝一籌纔對,小丫頭逮着他撒氣幹什麼?
葉子衿踩了他兩腳還不過癮,她四處張望一下,忽然想到包裹中還有筆墨紙硯,於是她當衆解開包裹,然後拿出筆墨紙硯,她一邊讓搖光爲她磨墨,一邊兇殘地瞪着玉海棠。
玉海棠欲哭無淚,他心裡滑過不妙的感覺,卻苦於無法說話。
等墨磨好了以後,葉子衿冷笑着拿起毛筆蘸了墨,然後豪氣萬丈地在玉海棠腦門上畫了有一個小烏龜,然後又在臉上寫上淫賊兩個字。
畫畫得特別好,那隻烏龜就像活了一般,字卻難看至極,歪歪扭扭,連個孩子都趕不上。
玉海棠對自己的這張臉還是很在乎的,屋子裡雖然沒有鏡子,但他看到衆人鬨笑,對着他指指點點以後,他好想揍葉子衿一頓呀。
“他和我結仇了,你看他的眼神。”葉子衿冷笑一聲,忽然轉身對容峘告狀。
卑鄙!玉海棠這一次是真的要哭了。
越清王,雖然不像歐陽楚那樣手握重兵,但實際上,江湖上的人寧願去惹歐陽楚,也不願意去惹越清王不痛快。
死丫頭肯定是故意的!
“先揍一頓,然後再丟進府衙。”果然,葉子衿的話音一落,容峘也開口了。
“爺,打多少?”天機也壞。
“打到他不敢有壞心眼爲止。”容峘淡淡地吩咐。
玉海棠用力掙脫,他很想告訴越清王,他現在就不敢有壞心眼。哪怕小丫頭對他做了太過分的事,他也不敢對越清王的女人有什麼想法呀。
“死到臨頭,還在掙扎表示不服,這個人是慣犯,的確不能縱容,最好打得他爹孃都不認識他。如果以後再遇上你,老孃告訴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葉子衿在一旁還在煽風點火。
對於狐假虎威的葉子衿,玉海棠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他怕容峘呀,所以該掙扎,他還得掙扎。
天機和天樞一起,也不管掌櫃,直接將人提留出去了,然後大夥就聽到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漸行漸遠。
那板子打在肉上的聲音,聽得每個人身上的汗毛都起來了。
“好了,玉海棠已經被這位公子抓住了,各位可以回房好好再睡一覺了。”掌櫃看到容峘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立刻很有眼色地招呼大家。
纔到了四更天,衆人熱鬧也看了,各自打着哈欠往回走。
“我們將房間調換一下,你到我的房裡去睡。”容峘笑眯眯地看着葉子衿說。
“哼。”葉子衿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別想我感激你。”
“別再生氣了。”容峘輕笑,伸出手在她的腦袋上摸了摸,“玉海棠的眼睛瞎了,你和他生什麼氣。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搓衣板。”
這話是一種表白,可惜容峘表白錯了。
女人除去不喜歡別人說自己丑,說自己老,就剩下厭惡別人說自己的身材是搓衣板。
一知半解的容峘犯了一個低級的錯誤,葉子衿本來就在氣頭上,被他這麼一說,不僅沒有感動,反而氣得要發瘋,冷笑看着容峘,“喜歡搓衣板?好呀,等我到了京城就給你找。”
說完,她轉身去了隔壁的房間。
容峘……
天樞和天玄站在邊上看到他發窘的模樣,趕緊將腦袋扭到了一旁去。
他們可不想因爲看到主子追女孩子吃癟而被滅口。
隔壁的房間內,氣氛比較緊張。
葉子衿從進屋開始,就一直冷冷地看着搖光和玉衡。
搖光和玉衡心裡有鬼,也不敢擡頭看她。
“知道錯在哪裡了嗎?”過了好一會兒,葉子衿纔開口說話,只是她的語氣相當冷淡。
搖光和玉衡不敢狡辯,立刻給她跪下了,“是奴婢不好,昨夜就該留在小姐的房裡守着。”
“裝,還在裝。你們接着裝呀。”葉子衿怒極還笑,“容峘既然將你們送到我的身邊,我就當他是一番好意了。不過你們被他送給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人。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知道養虎爲患,我可不想做什麼東郭先生。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們再讓我看到你們吃裡扒外,以後就滾離我的身邊,你們喜歡誰,聽誰的,就滾到誰的身邊去,聽清楚沒有?”
搖光和玉衡見過不正經的葉子衿,見過嬉皮笑臉討好別人的葉子衿,見過調皮的葉子衿,也見過算計別人的葉子衿,但從沒有見過像今天聲色俱厲的她。
此刻,她們彷彿見到了發怒的容峘。
搖光和玉衡嚇得立刻跪在葉子衿面前,“小姐息怒,奴婢以後不敢了。”
“以後,奴婢一定會將小姐放在第一位。”兩個丫頭臉色蒼白,眼中也有了淚花閃爍。
容峘看起來很溫和,但屬下犯錯,他的懲罰也十分嚴厲。
懲罰的話,兩個丫頭不怕,和葉子衿相處時間久了,她們是真的喜歡葉子衿,也喜歡葉家平靜而祥和的生活。
她們不想離開葉子衿。
“起來吧,我不喜歡別人跪我。”葉子衿懶洋洋地開口,“記住你們說的話,我不會給你們第二次機會。”
“是,奴婢記住了。”搖光和玉衡齊聲回答,兩個丫頭都沒有問葉子衿爲什麼會知道她們的身份。
別看葉子衿大大咧咧,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事實上,葉子衿比誰都要聰明,這是兩個和葉子衿相處久了得出的經驗。
“回去睡吧,採花賊都被送進大牢中去了,相信今天晚上不會再出現什麼意外了。明天還要趕路了。”葉子衿淡淡地吩咐完,直接爬上牀閉眼假寐。
搖光和玉衡不敢違抗,低着頭將蠟燭吹滅了,然後出去關上了門。
葉子衿說得輕巧,實際上她自己內心一直在翻騰。
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剛出定州的地盤,就讓她看到了不一樣的古代人情風貌。
葉家村是個小地方,而且還是個窮苦落後的小地方,所以即便有人之間有了矛盾,也很小。而外面荒誕的事情太多了。
表面上看,容峘作爲越清王,對採花賊可以下痛手,但實際上,也讓葉子衿看到了另一面。古代,權和利真的比法要大得多,剛剛容峘對採花賊明目張膽使用私刑,看熱鬧的人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她想,如果容峘直接將人給殺了,估計也沒有任何問題。
以後,她還是老實一點兒比較好。
另一方面,她肚子裡還有火氣沒有發泄出去,該死的容峘,居然對她動手動腳,而她則只能吃個啞巴虧,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
接着,她又想到今天一連被兩個男人嫌棄,她也太挫了些。
哼,等到了京城以後,她一定要好好補,將自己的頭髮補得烏黑髮亮,將自己補得波濤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