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12-10 14:06:10字數:3101
她探身出來,在謝喜義的耳朵邊一陣細語,只把謝喜義喜得不知如何使好,連連點頭:“好,好,我就這樣辦!”
這事兒就定了。
謝霏霏趕着回宮,跟謝喜義分開後,她的笑容就真實了起來。
謝成陰,我看你怎麼辦,你的好名聲,你的好風姿,經此一時,我看還有誰會記得你!
她不無得意的想。
謝喜義也分開了,他笑容連連,滿是皺褶的臉上,一雙眼睛露出幾分精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他回了謝家大宅後,就吩咐孩子們將謝霏霏說的東西都準備好,就等裴謝堂和朱信之從宮裡一出來,他們就要上門去求見。
此時,裴謝堂對這些還完全不知道。
她跟朱信之一同入宮,一路上說些趣事,倒是並無什麼異常。入了慶林宮後,兩人陪着曲貴妃說說笑笑,曲貴妃忽然開口對朱信之道:“信之,你最近有沒有去見過你四哥?”
“沒有。”朱信之放下茶杯。
曲貴妃身後站着的婢女清砂福了福身:“咱們娘娘最近總是睡不好,一閉上眼睛,就說看見了四殿下,整夜都不敢入眠。”
“我在想,你四哥是不是在怪母妃這麼多年都沒去看過他。”曲貴妃嘆了口氣。
朱信之道:“母妃請寬心吧,四哥是一個孝順的孩子,知道母妃不能輕易出宮,怎麼可能怪罪母妃呢?母妃總說夢見他,多半是四哥想您了,特意來夢裡見見母妃,母妃不用太過慌張。”
“如果是想念我,我倒是巴不得他夜夜入我夢中來,但是……”曲貴妃臉色微變:“你四哥入我夢中時,總是披頭散髮一身是血,眼珠空洞,連身子都是扭曲的,他跟我說,他一個人寂寞得很,讓我找個人下去陪陪他。那模樣,真是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唬得我醒來後就再也不敢睡覺,總覺得他會從哪裡出來讓我見見。”
朱信之蹙眉不答。
裴謝堂在一邊聽着,笑道:“四哥溫柔敦厚,必定不會如此爲難母妃,恐怕是什麼別的妖魔鬼怪知道母妃想念四哥想念得緊,特意變化了他的皮囊,來引得母妃心悸不安呢?”
這話也不無道理。
朱信之點頭:“要不,我請幾位高僧來爲母妃鎮鎮魂?”
“那也不必。”曲貴妃道:“恐怕正如成陰所說,是旁人化作了你四哥的模樣。”
曲貴妃將頭轉向了裴謝堂:“我知道信之不能總入宮來,不然,你將成陰留在宮裡陪我做個伴吧?”
“我?”裴謝堂勾脣,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她早就料到自己此次入宮沒那麼順利出去,沒想到來得這樣快,這樣直白。
曲貴妃點頭:“嗯,成陰是學武的,身上煞氣重,要是厲鬼,總能嚇退他的。”
朱信之看向裴謝堂:“你願意嗎?”
“母妃需要我,我當然願意。”裴謝堂臉頰上的梨渦很深很誘人,她微微一笑:“我答應母妃留下就是。”
曲貴妃聽她答應了,和朱信之對望了一眼,長舒了一口氣。
這事兒定了下來。
再坐了半個多時辰,曲貴妃就催着朱信之離開:“你快回去吧,這幾次母子敘舊都是陛下開恩破格,你也要懂感恩,不能讓你父皇爲難。你總入宮來,讓其他皇子看了,難免覺得心態不平衡,覺得你父皇偏心,偏疼你太多。”
“是。”人留下了,朱信之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當即躬身退下。
裴謝堂送他到慶林宮的大門口,朱信之替她將微風吹亂的秀髮別在耳後,手指在她臉頰上微微一頓,他的目光柔得擠出水來:“我走了,你在宮裡要乖。”
“我等你來接我。”裴謝堂笑着說:“來接我的時候,要帶我喜歡吃的糉子糖。”
“好。”他笑。
他轉身離開,路在腳下一點點鋪開,將她留在這裡飛不走,他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裴謝堂沒有看到,他目光裡的柔情全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堅毅到了極點的光,像夜晚的流星劃破星空,帶起一陣悸動。
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等這些事情了結,他可以帶着糉子糖來找她,那時候,哪怕她哭也好笑也罷,打他也好罵他也罷,他都坦然接受。
然後……
他會緊緊的抱着她,再也不鬆開手!
這一輩子,他絕不會再跟她分開,他會用往後餘生,一點點的償還她受過的苦楚,讓她餘生安安穩穩,快快樂樂!
他說到做到!
朱信之的步子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他走出宮外,迎着他所有的希望,走向新的一天。
好久後,朱信之每每想起這一天,都會生出無盡的悔意來。他恨不能讓時間倒流,回到慶林宮分別的這一刻,他一定會牽着她的手離開宮裡,死死將人綁在自己的身邊,哪怕是死在她的手裡,也好過那日日夜夜的分別和思念……
朱信之走後,裴謝堂重新回到慶林宮,曲貴妃笑道:“信之走了?”
“走了。”裴謝堂微微一笑:“母妃晚上愛做噩夢,我陪着您一塊睡。另外,我打算一會兒去求見父皇,懇求他將鵰翎弓送我,我放在牀頭。那鵰翎弓從前在戰場上殺死過萬千敵兵,煞氣最重,有它擋着,一定能讓母妃安康。”
“怕你父皇不捨得。”曲貴妃抿脣一笑。
裴謝堂轉着眼珠:“我去要,父皇肯定捨得。”
她果真去了一趟照得殿。
這個時候,宣慶帝一般在照得殿批閱奏章,這裡梧桐成蔭,最是涼爽。
然而,剛走到御花園西角,裴謝堂就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是三皇子朱綜霖。
裴謝堂一見到他手裡的東西,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朱綜霖拿在手裡的那東西,不就是鵰翎弓嗎?
“三哥!”裴謝堂跳出來。
朱綜霖拿着鵰翎弓正在研究呢,被突然跳出來的裴謝堂嚇了一大跳,手中的鵰翎弓險些落地,他險險在鵰翎弓落地之前握住,擡起頭來,便看到裴謝堂一張臉笑顏如花,頓覺後背發涼,表情驚悚的往後退去:“你,你幹什麼?你別湊過來!”
裴謝堂笑道:“三哥幹嘛那麼怕我?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怕你揍我!”朱綜霖撇撇嘴:“你以前下手可狠了!”
裴謝堂噗嗤一笑,笑容格外不懷好意。
既然怕她,那就好辦了。
她伸出手:“你手裡拿東西是鵰翎弓吧,給我看看!”
“不,不行,這可是曲雁鳴要的東西!”朱綜霖急忙將手往後藏:“你要是看了,肯定不願意還給我。”
他認識謝成陰好多年了,謝成陰小時候常跟着陳茂離入宮,打得他滿地找牙不說,還見了他的好東西就要搶。他就會一些三腳貓功夫,每每護不住自己的東西,要拿身份來壓人,這丫頭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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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是怕了!
“給,還是不給?”裴謝堂收回手,捏了捏自己的十指。
那十指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聽在朱綜霖的耳朵裡,別提多驚悚了,他哀嚎:“謝成陰,你怎麼就纏着我陰魂不散!這弓我不能給你,曲雁鳴要的!”
旁人要的她還不搶呢!
裴謝堂嘿嘿笑:“弓還沒到曲雁鳴手裡,就不算是他的。我拿了去,他要是不服,你讓他來找我呀。三哥,其實,我很久沒有跟你動手,一直想找個機會向你討教,看看這些年到底是你的武功長進大,還我的進步更驚人。”
“……”朱綜霖淚目。
你妹的,你一個武舉狀元跟我打,這不是欺負我嗎?
他只敢腹誹。
裴謝堂的拳頭揚起來,這位怕痛的王爺耐不住了,將鵰翎弓送上:“拿去看拿去看,就看一會兒啊!”
“你怎麼管父皇要的?”裴謝堂似笑非笑。
拿着沉甸甸的弓,撫摸着弓上的花紋,她的心裡一陣悸動。
這弓,從父親手上傳下來,跟着她也有六年時間了。這六年來,鵰翎弓跟着她走遍了大江南北,與她共同進退,那日在瓊林宴上,她要不是礙於身份,早就跳起來想要,曲雁鳴總是跟她作對,然而最終卻也沒能如願。
如今,她還是拿到了。
這是她的東西,出去玩了一圈,回來還是她的!
裴謝堂揚了揚手裡的弓:“父皇送你了,是不是?”
朱綜霖不無得意:“可不,我跟父皇說,這弓看起來不錯,讓父皇賞給我,我拿回去練練,下次秋獮用得到。”
裴謝堂抿脣一笑。
正因爲朱綜霖本身就對權利沒什麼慾望,在他眼裡,這弓就是一張硬一點的弓,所以,宣慶帝願意給他。
裴謝堂笑彎了眼睛:“三哥,跟你打個商量。”
“想都別想!”朱綜霖反對。
他一看到裴謝堂那閃光的眼神,就知道這貨準沒安什麼好心。而且在私心裡,朱綜霖有點不太喜歡謝成陰,他覺得謝成陰搶了本該是裴謝堂的東西!
這一點,不愧是跟裴謝堂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狐朋狗友,很夠義氣。
裴謝堂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她大笑:“多謝三哥,三哥待我真好,這弓,我就帶走了!”
一溜煙的,她跑了。
朱綜霖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晚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去追:“謝成陰,你給我站住!媽的,把我的弓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