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11-12 16:56:48字數:3100
瞧見裴謝堂穿了勁裝,朱信之狠狠一呆。
眼前的女子英氣勃勃,他知道自己的王妃練武,也知道她不是一個婉約到了極點的小女人,乍然瞧見這幅打扮,心中仍覺得盪漾得很。快步上前拉住了裴謝堂的手,朱信之笑着開口:“你這樣真好看。”
“是嗎?”裴謝堂轉了一圈,她以前在西北的時候很少穿女裝的,不方便也不習慣,其實她自己更適合穿這一身男裝,故而笑道:“我覺得還好,論風姿,我還可以更帥三分。”
從前在西北軍中的時候,她還是佔了便宜的。
泰安郡主那一層皮囊,長得當真是絕世無雙。
哪裡像謝成陰這樣,瘦弱、缺少一種渾然天成的颯爽。雖說她更喜歡如今謝成陰的長相和身體,不會太醜也不會美到沒朋友,身材一看就沒什麼威脅力,用來對陣迷惑敵人是最方便的。但總歸另一具身體是跟了自己二十五年的,看習慣了,也用習慣了,當然還是褒揚的成分更多一點。
朱信之笑道:“今天上擂臺的,恐怕就數你姿容出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武藝也最出衆。”
“王爺是愛屋及烏。”裴謝堂嘆了口氣:“天下高手衆多,我爹對我的要求也不高,我對自己的要求更不高。前三就可以了。”
朱信之淡淡一笑:“你能與我打個平手,前三沒問題。”
他對自己的武功還是很自信的。
裴謝堂咯咯一笑,她對自己也挺自信的,都說高手如林,還覺自己能穩穩的進入前三。
兩人攜手而出。
籃子跟着,一路走到宣角樓,她頓時驚呼了一嗓子:“天啊,這個武舉考試怎麼那麼多人,東陸遍地都是高手了嗎?”
“人也不多,參賽的就一千多個而已。”朱信之站住了,雙手扶住裴謝堂的肩膀:“成陰,我今兒不能站在擂臺下陪你,我在宣角樓上,我時時刻刻都會看着你。”
“你不囑咐我幾句嗎?”裴謝堂笑。
朱信之搖頭:“跟這些人都是小打小鬧,我不擔心。”
“那你去吧,好好看看你媳婦怎麼揚名天下!”裴謝堂哈哈大笑,知道他其實是有點擔心的,推了推他的肩膀。
朱信之一步三回頭的上了宣角樓。
他一走,裴謝堂就一把攬過籃子的肩膀,十分帥氣的問:“籃子,你想不想賺一筆橫財?”
“小姐,老爺不讓賭博。”籃子滿頭冷汗。
自從上次樊氏的事情後,謝遺江就真的怕了賭博這事兒,嚴令下去,謝家上上下下哪怕是個奴才,都不準踏入賭場。只要發現誰賭博,立即攆出謝家,從此永無關係。就連淮安王府裡的裴謝堂也得了個信,謝遺江敦敦叮囑,她不許胡來,更不許再去賭坊找那些人的麻煩,就怕她不聽話呢。
裴謝堂掐她的臉:“你是我的丫頭,還是老爺的丫頭。”
“當然是小姐的丫頭。”籃子結舌。
裴謝堂摸出一疊十兩面額的銀票:“拿着這個,一會兒我上去了,旁人肯定有人押注,你就全買了我贏。像我這種小白臉,上去的十之八九是要被橫掃下來的,我的賠率是最高的。記住了嗎?”
籃子只得點頭:“知道了。”
“去吧。”裴謝堂拍拍她的臉頰,轉身往丁字號擂臺去報道。
她的比賽場分在那兒呢。
一到擂臺邊,裴謝堂就瞧見朱信之剛剛上了樓坐下,他正到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自己。但宣角樓外今日的人格外的多,儼然同當初她被行刑那日一樣,不單單有前來參加比賽的武人,也有一心一意想看熱鬧的百姓們。
裴謝堂見朱信之身後的孤鶩和長天也在找,忙擡手用力揮了揮。
朱信之低頭時,不意外看到她上躥下跳的身影,他馬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心情很好呢。
裴謝堂撇了撇嘴,心中反而也露出了幾分陽光。
她忽然想起了當初自己第一次登上擂臺的場景來。
那一年,她還只有十七歲,在西北歷練了四年後,父親特意帶她回來參加武舉考試。父親說:“我們裴家的人,不單單要在戰場上打得敵人心服口服,就是朝堂上,也得讓他們明白,裴家人不靠祖先蒙陰,也一樣能揚名天下。”
於是,她來了。
她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新鮮,看什麼都很特別。
但是,沒人當她是一回事,大家都紛紛看着她的父親,這位年過半百的戰神,露出敬仰的目光招呼:“王爺風采越發耀眼了。今日是來作何,又要選人入寒銅軍嗎?”
每一次武舉考試裴擁俊都來的,他跟當今陛下是拜把子,陛下給了他特權,看中了誰,就可以挑入寒銅軍中,由他安排職位。哪怕是沒考上,只要被裴擁俊看上,也一樣有個光明的前途。天下的武人又有哪個不期待能平步飛昇呢?
理所當然的,裴謝堂被忽略了。
有人見她跟在裴擁俊身邊,問起來,裴擁俊淡淡一笑:“這是小女,今年十七,來試試運氣。”
“將門無犬子,王爺的女兒,也一定是池中龍鳳。”有人恭維,至始至終眼睛都沒落在她身上。
裴謝堂不悅。
裴擁俊更不解釋,只吩咐考官:“無需顧念我,該跟誰打就跟誰打。”
考官知道這位王爺素來對女兒嚴苛,拱了拱手,沒推了說不。
第一戰,裴謝堂就遇到了個硬功夫的。
她贏得有點辛苦,受了傷,但那一仗之後,誰不知道,泰安王爺的獨生女兒,一身鋼筋鐵骨,是真正的女中豪傑!
那一年的武舉考試,最後四強爭奪的時候,她遇到了朱信之。
朱信之能來參加考試,裴謝堂很意外,兩人對上,她更意外。她都不曾想過,當年宮外遇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如今已長成了男子漢不說,還學會了一身好武藝,一路打到前四強。只是他仍然打不過她,當他最後被一腳踢下擂臺的時候,裴謝堂忍不住挑眉笑:“鳳秋多年不見,還是老樣子嘛。”
是了,那一年的時候,朱信之還沒及冠,未曾得字,外人喊五皇子,親近的人還只是喊他真名。
哎,時光啊!
裴謝堂拍着自己的腦門,笑眯眯的看着宣角樓的方向,她從未想過,她這輩子還能重新站在這裡參加武舉考試,也從未想過,再參加考試的時候,朱信之仍然在。只是這一次,她不是他的對手了。
不對,這一次,他纔是真正的對手!
裴謝堂斂了笑,吹了個口哨,不再看朱信之,擠上前去看公佈的規則。
規則沒變,仍然是一個擂臺的人抽籤決定對手,每個人都有個編號,大家上前去抽了編號後,由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編號的人對戰,依次內推。因一共六百四十四人入選,分四個擂臺對戰後,每個擂臺有一百六十人,還剩下四個分後會落單,故而甲擂臺再多四人對戰,其餘擂臺都是一百六十人。對戰第一輪淘汰一半,會剩下八十人,再淘汰第二輪後,就會只剩下四十人。三個擂臺總共剩下一百二十一人進入正賽,另有九個名額,是由主考官特點,比如高手遇到高手被打敗的,主考官可以兩個都留下。
裴謝堂想速戰速決,想抽個靠前的編號,結果抽了之後,她是一百三十一號,對陣三十號武人,夠等好半天的。
她索性去尋了籃子,主僕二人站在擂臺外看比賽。
籃子不懂武功,見人家打來打去,不免嚇得捂眼睛。
裴謝堂一直拉她的手,恨鐵不成鋼:“你這樣不行的,你要看啊,要看才知道誰能贏。”
籃子一直記着裴謝堂的話,先前就尋了當場開賭博的玩家,旁邊人下注十分熱鬧,裴謝堂心癢癢,教籃子:“你看着你家小姐的本事。”
說話間,這一輪已經結束,下一輪又要開了。
上去的一個是虎背熊腰的漢子,站到擂臺上就是一聲吼,中氣十足。跟他對陣的是個個子高高的漢子,身法很靈活。兩人一條上去,裴謝堂就問:“你覺得誰贏?”
“不好說。”籃子鬱悶。
裴謝堂拍她的腦袋:“這都看不出來,你還天天看我跟師傅練武。那虎背熊腰的是練的橫功夫,硬得很。那高個子是練得軟功夫,跟個猴子一樣,你瞧着吧,他保管要耗死那虎背熊腰,不出一炷香,準贏。”
她說着,順手拍了一張銀票在那些賭徒跟前,買了高個子贏。
一炷香後,果真是那高個子取得勝利。
接下來又開了幾場。
都是裴謝堂說中,周圍的人間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又文弱秀氣,個個都說神了,一時間丁字號擂臺前格外熱鬧。她一摸銀票,就有人跟着她押寶,沒跟上的唉聲嘆氣,動靜都傳到宣角樓上了。
“王爺,王妃在跟人家賭錢。”長天瞧見,眼角直抽。
孤鶩瞧着他的臉色就覺得好玩:“輸給王妃的人不計其數,咱們跟前可不就有一個。”
朱信之也就順着長天的手看到了裴謝堂,見她樂瑩瑩並不緊張,提起的心總算放了下去。
還有心情跟人賭博,看來,是真十拿九穩。
他安心去看旁人去了。
直到孤鶩推他:“王爺,快看丁字號,王妃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