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10-12 16:35:58字數:3048
謝沐元一屁股坐在地上,悠悠然醒轉,瞧見已經到了家門口,本是張嘴想咆哮的,頓時就啞了聲:“你怎麼把我送回來了,我這幅樣子,怎麼能見人?”
樊氏冷冰冰的盯着她:“我就說你陳家小門小戶的,你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子跟我賭,原來是賣了女兒。謝沐元,你這種女人怎麼還能活在世上,你怎麼不去死啊,你毀了自己的一輩子也就算了,還毀了自己女兒的一生。”
“你罵我做什麼?”謝沐元蒙了。
樊氏將手中的紙摔在她的臉上:“你自己做的好事,難道不記得了?”
謝沐元拿下紙張,展開一看,險些又暈了過去。這……這不是她先前寫給謝成陰的承諾書嗎,怎麼會在樊氏的手裡?
她一擡頭,才發現自家周圍還有好多這樣的東西,拿下來看了幾張,都是一模一樣的內容。
到底是誰幹的?
謝沐元急了:“謝成陰,一定是謝成陰乾的!她是爲了報復我,這老不死的,怎麼就教導出了這麼個玩意,太陰毒了!”
“老不死的,你罵的是誰?”樊氏叉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哪怕是被謝遺江休妻了,心中對謝遺江存着滿腔的怨恨,可對樊氏來說,謝遺江始終是陪伴了她幾十年的人,又因爲是自己的錯,她對謝遺江的情感仍舊是很濃。乍然間聽見謝沐元罵謝遺江,心裡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扭曲感,彷彿謝遺江還是她的男人,容不得小姑子說幾句。
謝沐元怒道:“你還幫着他說話,你看他教出來的好女兒!”
“謝成陰我知道,你要是不招惹她,她能這樣報復你?”樊氏這回不上當了:“謝沐元,你是不是瞞着我幹了什麼事?”
“我……”謝沐元有點心虛,被樊氏如狼似虎的目光盯着,下意識的就回答:“昨天我在街上遇到我家園園了,她跟我哭訴,說曲雁鳴至今還沒碰過她,都是謝成陰害的。我心裡氣不過,就去找謝成陰,誰曾想進不去王府。我轉念一想,這事兒得由我哥去教育謝成陰,我就到謝家去告狀了。我哪知道謝成陰這樣記仇!”
她話音未落,周圍的街坊們倒有不少人嗤笑:“呵呵,你那是去告狀的嗎?你分明是去拆謝家的吧?”
昨天那場景好多人都看見了,謝沐元瘋了一樣對謝遺江又大又罵的,還摔了謝家不少東西,動靜那麼大,左右街坊還有誰不知道?
有人又笑:“昨天還真以爲是謝大人虧待了她,賣了她女兒去攀龍附鳳,今天才知道,原來想攀龍附鳳的另有其人。嘖嘖,賣自己養大的親閨女,真是做得出來。”
“我自己養大的女兒,我想賣就賣,關你什麼事?”謝沐元不爽的回了一句。
樊氏也被她這樣厚顏無恥的話驚呆了:“謝沐元,你不配做娘!”
“我不配,你就配了?”謝沐元冷笑:“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大女兒謝依依就是被你逼死的,要不是你不成器,她好好的做謝家嫡女,就算嫁不成溫家兒子,還能嫁不好?哼,你整日裡逼着你女兒找個好相公,你又有什麼資格來笑話我,我跟你一樣,半斤八兩,誰也沒本事說誰一句不是,你趁早給我閉嘴!”
“你,你……”樊氏被她踩了痛腳,一時啞口無言。
謝依依的死,始終是樊氏心頭最不能釋懷的傷口,冷不丁被人拎出來,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於是,樊氏也懶得多費口舌了,直接撲上去,揪着謝沐元的衣領就是一耳光:“我讓你說我的依依,死者爲大你知不知道?”
“你打我?你個老不死的!”謝沐元瘋了。
兩個女人白天打了一架,臨到晚上了,又在大門口打了一架。
不過這一回,左鄰右舍樂得看熱鬧,一個勸架的都沒有。
直到陳家人聽到動靜,從屋子裡出來,陳大人才讓左右的想辦法拉開了他們。
陳智同的臉黑得厲害,盯着謝沐元的樣子無比厭惡:“你還要不要點臉了?你不要臉,能不能給我們陳家留着點顏面?”
“你也不幫我,你沒有良心!”謝沐元一陣絕望。
陳智同指着滿牆壁的白紙黑字,臉色冷然如寒冰:“我沒有良心?到底是我沒良心,還是你沒良心?園園是你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就半點都不心疼?你從前不是跟我說,園園是自願嫁到曲家去的,是曲家主動來提親的?這些都是什麼?”
“我,我,不是,我沒做!”謝沐元舌頭打結,一口咬定跟自己沒關,全部推到裴謝堂的身上去:“都是謝成陰做的,老爺,是謝成陰要賣了你女兒!”
“自己做了錯事,還敢攀咬小輩,你實在讓人失望!”陳智同搖頭,對謝沐元只覺得無比的厭惡憎恨。
陳智同始終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從前的謝沐元也喜歡攀比,也愛慕虛榮,可她在自己跟前總是溫柔賢淑,噓寒問暖呵護備至。不知道從哪一天起,她開始羨慕起旁人穿金戴銀,責怪他全無本事,言辭之間,對他是滿滿的看不上。他不明白,他做事全憑正義,又不納妾,一心努力要在官場上混出個人樣來,日子雖然清貧了一些,但比起左鄰右舍很多人來,他們至少還有身份地位。
她責怪他沒錢,可他每一年的俸祿自己從來不拿一個銅板,身上一件衣服穿了四五年都捨不得換,可給她們娘兩的從不苛責,年年都給她們買新的。
他還做得不夠好嗎?
謝沐元全然不知道在陳智同的心裡已經翻轉了那麼多的念頭,她只看得到眼前的樊氏,看得到自己被整夠的人心。
聽了陳智同的話,終於按捺不住的咆哮了起來:“我做錯了事情?我想要更好的生活,錯了嗎?我也想跟別人一樣富貴纏身,錯了嗎?陳智同,你自己沒本事,你憑什麼來指責我?你要是個真男人,你就讓你的妻女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能嗎?”
旁人聽了紛紛搖頭,有人勸解陳智同:“陳大人,算了算了,別跟她吵了。這麼多年過來,她什麼樣子你也知道,讓着些吧。”
陳智同嘆了口氣,他能讓一輩子嗎?
陳智同退讓了,謝沐元卻得了臉一樣,撲過來拍打陳智同的胸口:“你啞巴啦,有本事數落我,你有本事繼續說啊?”
“夠了!”這副潑婦形狀,連樊氏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你還有完沒完?”
再鬧下去,她遲早要被攆出陳家,到時候去哪裡找錢還人家?
她連連給謝沐元打眼色,讓她見好就收,可謝沐元壓根不管,還在說個不停。樊氏沒辦法,眼波落在不遠處,忽然顫了顫,將自己縮得小小的毫無存在感的樣子,悄悄的往街坊鄰居背後躲開後,一溜煙的跑了。
“我自打嫁給你,我還有一天好日子過嗎?沒有!”
“你是不納妾,不是你不想,是你沒那個本事。你就是在牀上都硬不起來的慫貨,連自己老婆都伺候不好,你以爲自己是個男人?路邊的狗都比你強!”
“別拉着我,我還要說,我今天非要說個痛快。”
謝沐元一邊數落陳智同,一邊插着腰做出一副悍婦形容,可身側的人還在不斷的拉扯她。她不由煩了,側頭吼了一句,才發現拉扯自己自己的人一個沒見過的漢子。
她稍稍停下話語,不耐煩的吼:“你拉我做什麼?”
“還錢!”那漢子見她終於停了,兇巴巴的擠着冷笑,嚇得周圍人都紛紛禁了聲:“欠了我們的錢還敢跑,讓你們別在我們賭坊裡出老千,就去別的賭坊出,當我們都是死人?坊主說了,你們不長記性,寬限你們的三個月變成三天,今天就讓你們還兩萬兩銀子!”
兩萬銀子!
左鄰右舍皆以爲自己聽錯了,紛紛問周圍的人,這一算下來,一天兩萬,還三天,豈不是謝沐元欠了旁人六萬兩銀子了?
認錯人了吧?
陳家老婆雖然不成器賣女兒,但平日裡花錢還算有分寸,怎麼會欠下這麼多錢?
謝沐元怒道:“明明說好三個月,你們憑什麼讓現在就還?”
這就等於是承認了!
周圍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氣,連陳智同都愣住了,一把拉住謝沐元,厲聲喝問:“什麼錢,你怎麼欠了那麼多銀子。他們剛剛說的是賭坊,你去賭了?”
謝沐元跺腳:“是樊氏那賤人輸的!樊氏,你給我出來!”
可定睛一看,樊氏早就跑得沒影兒了,哪裡還能找得到?
她跑了,這些債主豈不是就得抓着她不放了嗎?這一回,謝沐元是徹徹底底的慌了,一邊是賭坊的惡徒凶神惡煞的逼着她要錢,一邊是陳智同失望崩潰到極點的詰問,還有街坊鄰居們不可思議的指指點點,將謝沐元一下子擊垮在地。
“我沒錢,我真的沒錢,求求你們,你們去找樊氏要吧,她錢多,真的,她有宅子,有商鋪,還有田莊。你們去找她呀,我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