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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謝堂一把抓住朱信之的手:“鳳秋,我闖大禍了!”
“怎麼?”朱信之見她突然變臉,吃了一驚:“闖了什麼禍事?”
兩人剛剛從宮裡出來,他生怕她在宮裡吃虧,頓時急了。
裴謝堂戰戰兢兢的說:“你知道曲雁鳴是要娶誰做媳婦嗎?”見朱信之搖頭,她道:“那個人你也見過的,就是我那個表妹,陳家的小姐。陳園園嫁給曲雁鳴是要去曲家做妾,雖說不是正妻,但要是二公主知道了,她會不會打死我呀?鳳秋,你要罩着我!”
“這事兒,你以後不要在二公主跟前說。”朱信之蹙眉。
他自己的妹妹什麼性子,他多少是瞭解的,還真的有點擔心謝成陰會吃虧。
話音未落,又補充了一句:“以後看到朱清子,你繞開她。”他勾起嘴角:“朱清子有個德行很不好,見着漂亮的女孩子,就心情很差。”
“要不,我去易容?”裴謝堂失笑。
朱信之瞥了她一眼:“那倒是沒必要。讓你避開是爲了少些麻煩,但若是她來惹你,你也不用客氣。”
“我可不敢跟公主不客氣。”裴謝堂垂下眼簾:“我就是廷尉府的一個小姐,又不是什麼位高權重的人,要是真的惹怒了公主,她要殺了我的頭,我連個抵抗的力氣都沒有。”
“你方纔不是說了嗎?”朱信之伸手攔住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的懷裡帶:“我會罩你的。”
裴謝堂聽着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緩緩裂開了嘴角。
嗯,被他保護,好像這個感覺也不賴。
從寶盛齋回來後,仍舊是按照慣例,朱信之送她回府。裴謝堂站在大門口,看着他的車駕遠去,不由自主的揮了揮手,像是熱戀中的女子般戀戀不捨。
朱信之的馬車搖搖晃晃的消失在街角,裴謝堂不免雙目失神,又站了一會兒,正要轉身離開,卻突然見謝家的馬車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她停在原地,看了看紗簾上露出的人影,不由會心一笑,索性就等在原地。
馬車停在謝家門口,但先出來的人並不是謝霏霏,也不是她的婢女,而是一個陌生的侍衛。
這是誰?
裴謝堂一雙眼睛看着,只見侍衛跳下馬車後,先一步扶出謝霏霏的婢女錦兒,錦兒下來後,回身扶出了謝霏霏。
謝霏霏神色有些萎靡,但心情顯然很好,跟侍衛說笑了幾句後,那侍衛點了點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謝霏霏咯咯笑了兩聲,跟他揮了揮手,侍衛便大步離開。
謝霏霏一回頭,就瞧見裴謝堂蹙着眉頭站在大門口看着她,臉上的笑容一僵,立即冷笑了起來:“謝成陰,你在這裡做什麼?”
“二姐又在這裡做什麼?”裴謝堂擡頭看了看府門的牌匾:“這裡是咱們家的大門口,我在這裡站一站都不可以?”
“你瞎?”謝霏霏神色倨傲:“我剛從府外回來。”
“不巧,我也是。”裴謝堂笑着說:“方纔送二姐回來的侍衛不像是普通人,是誰家的奴僕?”
“要你管!”謝霏霏臉色一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擦着她的肩膀進了謝家。
裴謝堂跟着她進門:“我是不想管,也管不着,只是二姐這一大早就不在府中,是去了哪裡也不跟大家說一下,剛纔爹還問起你來,誰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爹會問起我?有你在,爹的眼睛裡誰都沒了!”謝霏霏不信,徑直往裡走。
很快,幾人就路過了正廳,進了後院。
剛一進門,便瞧見府中奴僕都在忙忙碌碌的將朱信之帶來的聘禮往滿江庭搬,紅綢布蔓延,頓時刺痛謝霏霏的眼睛。
俏臉微微扭曲,謝霏霏咬牙:“早上的時候,王爺來下聘禮了?”
裴謝堂點頭。
謝霏霏怒道:“原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就說,你怎麼會這麼好心在門口等我,原來是想炫耀!王爺來下聘禮了又怎樣,左右將來他會不會娶你還說不定呢,你得意個什麼?謝成陰,我告訴你,將來我一定嫁得比你好!”
“小姐,聘禮有四十八擡呢。”錦兒剛剛悄悄數了數,不無羨慕的說:“王爺的聘禮真多,奴婢見着好多都是珍品!”
“閉嘴!”謝霏霏怒目:“再多又怎樣!”
話音未落,謝霏霏彷彿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嘲諷的笑:“謝成陰,王爺給了你四十八擡的聘禮,我倒是想看看,府裡沒有主母給你操持,你到時候拿什麼嫁妝帶到王府去。四十八擡的嫁妝呢,嘖嘖,把你賣了,怕都湊不齊吧?”
“這個就不勞二姐操心。”裴謝堂眯起眼睛:“你有時間操心我的事情,還是操心一下,待會兒怎麼跟爹解釋爲什麼早上不在府中。”
謝府哼了一聲,再也不理她,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裴謝堂盯着她聘婷嫋嫋離開的背影,慢慢蹙起眉頭。謝霏霏往日裡瞧見她,素來都是惡狠狠的瞪着,今日倒底氣十足。
莫非……她有了新的靠山?
侍衛的主人?
裴謝堂笑了。
不管是誰,她都不怕!只謝霏霏這麼着急報復自己,可別被人騙了才行!
不過,謝霏霏倒是提點了她關於嫁妝的事情。朱信之給了她四十八擡的聘禮,樣樣都十分貴重,按照東陸的規矩,陪嫁要同聘禮一般豐厚,不管箱子裡裝的什麼,最起碼她要擡得出四十八擡的嫁妝才行。戚氏留給她的東西不多,又被樊氏賣了一些,買了謝依依的嫁妝。這些東西加起來,大約有二十四擡,還差一半呢!
去哪裡找?
裴謝堂摸摸頭,指望謝遺江肯定是指望不上,謝遺江爲官清廉,手中絕不會有太多銀子。
不然,還是找高行止要點分紅?
可裴謝堂很快又搖頭,還是算了吧,自己一意孤行要接近朱信之,本就讓高行止心裡很是惱怒,這個時候去管他要嫁妝,不是觸碰他的黴頭嗎?
再說,他剛剛買了臨水河畔的坊市,手中一定不寬裕!
裴謝堂着實愁啊!
在滿江庭裡一聲接一聲的嘆氣,籃子都聽不下去了:“小姐,你到底是什麼了?見了二小姐之後,你就一直不開心。”
“我愁啊!”裴謝堂揪着頭髮:“你說王爺也真是的,突然給了那麼多聘禮,這不是爲難我嗎?”
“小姐,王爺這是好意呀!”籃子嬌嗔的瞪着她:“我們謝家在世家裡算不得檯面,嫁到淮安王府,難免會被人非議。王爺給了小姐超高規格的聘禮,就是要告訴天下人,小姐當得起。他給的東西越多,就越是重視小姐,誰想說小姐半句不是,都得仔細掂量着自己的分量能不能夠惹得起淮安王府。小姐還怪王爺,要是王爺知道了,得多傷心!”
“哎呀不是!”裴謝堂被她數落的裡外不是人。
朱信之是這樣的心思嗎?
她想笑。
但笑容還沒到眼底,她一下子就反映了過來:“籃子,你到底是誰的丫頭呀,怎麼話裡話外都向着王爺呢?”
“奴婢是怕小姐錯過了自己的幸福。”籃子早就不怕她了,吐了吐舌.頭跑開。
裴謝堂盯着燭火,被籃子說了一通,事情是沒解決,反而更惆悵了。
轉眼間,便要到了端午節。
五月初四,朝廷休沐五天。謝遺江修整在家,想到自己平日裡對女兒們的疏忽,不由深感愧疚,大早上的,特意讓董管家通知各方各院,明日端午讓秋姨娘準備好點心,帶大家到臨水河看蜜桑花,野遊踏青。
那日謝霏霏早上出門未曾說一句,謝遺江很是震怒,罰她跪了一個時辰的祠堂,到了端午這一天,謝霏霏的膝蓋剛好一點,便推脫說不去。
謝遺江氣得鬍子亂顫,摔了袖子道:“都說成陰不聽話,沒想到謝霏霏脾氣更大,成什麼樣子!”
他終究是對女兒太失望,連說都不想說,帶着一大家子上了車,去往臨水河。
臨水河在京城東面,這個時節正是蜜桑花漫山遍野開瘋的時候,除了謝家,京城不少貴胄人家都選擇了去臨水河遊玩看花。謝遺江已有一段時間沒這樣出門遊玩過,先前氣了一陣子,到了臨水河瞧見新鮮的花朵、碧綠的青草,又有裴謝堂甜言蜜語哄着,不多時就心情燦爛起來。
秋姨娘人機靈,如今學着管家,吩咐丫頭們選了大樹下鋪開地毯,將點心擺上後,便笑着攙扶謝遺江過去:“老爺,去槐樹下坐着吧,歇一歇腳。”
裴謝堂趕緊走到另一邊,扶着謝遺江的右手笑道:“爹,你餓了,先去用點心。”
謝遺江樂呵呵的在槐樹下坐下,裴謝堂卻沒坐,她轉身去了旁邊,不多時回來,手中捧着用河水溼潤的手絹:“爹,方纔走了那麼遠,你出了好多汗,擦一擦會舒服很多。”
“好孩子。”謝遺江見她細緻體貼,頓時感動得連連點頭。
謝家人都在地毯上坐了下來。
放眼望去,臨水河邊遊玩的人真是多,滿山的蜜桑花,紅紅綠綠的人羣,看起來格外熱鬧。秋姨娘這個地址選得好,陰涼舒服,幾人剛坐下,不多時又來了一羣人,在北面鋪了毯子:“幾位兄臺,我們就在這邊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