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縣。
駱風棠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勉強。
但他也沒讓石小虎離開。
“你在這兒等我，別走。”
駱風棠快步走進去。
在裡面他對了暗號，立刻便有隱衛接待了他。
這裡面的隱衛是一名身材健壯的中年男人，兩鬢斑白，一看就有軍人的氣質。
“諸大友，這名字我有些印象。”
駱風棠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諸大友神色有些激動。
石小虎這樣的孩子，就不一定了解了。
那批士卒中，有一些人退伍回老家，還有一些陣亡在戰場上，再也沒有機會跟自己的親人團聚。
在此處驛站能遇到當年帶的老兵，這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多年前，他初次組建護國軍之時，當時的第一批護國軍士卒，其中有不少人都在胳膊上繡了護國兩個字。
駱風棠坐在車前面，趕着馬車出來的。
“哪能呢，大將軍，咱是您帶的兵，咱是護國軍軍人，誰敢怠慢？”
石小虎低聲道。
駱風棠深吸一口氣。
“有，有兩天了。”
“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記憶裡那些年輕而又稚嫩的身影，很多活下來以後，也都已經成了傷痕累累的老兵。
“大將軍，我是以前跟着您的老護國軍啊。”
諸大友的右手袖口處空蕩蕩的，很顯然，他是傷殘導致的退伍回老家。
“託大將軍的福，前些年回了老家後，朝廷就安排我進了驛站幹活，每月的月俸足夠供養家人，後我又加入了隱衛，又拿了一份錢，日子越過越好了。”
駱風棠叮囑他慢點吃，他果然吃的慢了許多。
駱風棠瞟了石小虎一眼。
“公子，我可以。”
駱風棠皺了皺眉。
駱風棠從懷裡掏出了油紙包放在他面前，同時又取出一隻水袋，也放在旁邊。
石小虎小聲道。
駱風棠神色也有些激動。
“用不着那些，我很快還有事要離開。”
這小子還算不錯，是個信守承諾之人，儘管他是爲了幾個銅板，但餓成這樣都不去找食，也算不錯了。
駱風棠指着側面放在油紙包上的四隻大饅頭，這是諸大友買的，但還沒開始吃，上面熱氣騰騰的。
“小虎，還能起來嗎？”
出了大門以後，他目光一掃，看見小男孩石小虎蜷縮在附近的角落裡，並未離開。
一提到護國軍，諸大友眉梢上揚，頓時神采飛揚，眼角都帶着自豪。
諸大友本身的站起來，行了個軍禮，他的眼眶裡微微有些溼潤，這一刻，他彷彿重回那熱情似火的軍營，重新成了大將軍麾下的小兵。
諸大友擼起袖子，露出胳膊。
他趕車技術相當不錯，原本諸大友想親自趕車帶駱風棠出行的，但這個提議被駱風棠給拒絕了。
他脣角上揚，臉上閃過一絲滿意。
“大將軍，我這沒什麼好東西來招待您，要不，我去叫一桌飯菜。”
在胳膊上繡着兩個字“護國”。
“你看，這裡不是有饅頭嘛，這幾個都包給我好了。”
諸大友臉上現出了一絲愁容。
駱風棠頓時有了印象。
他並不知駱風棠爲何讓他上馬車，但他現在也只能聽從。
“邊吃邊喝點水。”駱風棠揮動鞭子，讓馬車緩緩的前行，同時側目叮囑了一聲。
諸大友臉上洋溢的笑容的確是幸福滿足的，沒摻假。
他這樣卑賤之人，又怎敢大聲衝撞了貴人呢。
千言萬語到了咽喉，最終他沒有說出來，只說了三個字。
駱風棠也微微一笑，但，他心裡依舊有着酸澀。
駱風棠揮動馬鞭，讓前面的馬兒停止腳步。
聞到饅頭的香氣，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看到石小虎在猶豫，駱風棠又補充了一句。
在馬車出大門的時候，石小虎半睜半閉的眼睛，就已經睜大了。
“公子，我家就在前面。”
駱風棠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記得你早年當過伙頭兵，做饅頭很有一手，那時候挺乾脆的，現在怎麼婆婆媽媽起來了？把饅頭包好，給我整倆馬車，改天，我有空請你喝酒。”
“那就好。”
他本想隱瞞，但不知爲何，一看到駱風棠的側臉，他本能的不想說假話。
多年的沙場征戰，曾經的老士卒已經所剩無幾。
“上頭沒有剋扣月俸吧？”駱風棠又多問了一句。
駱風棠目視前方，控制着馬車的方向。
石小虎好一陣子才爬到馬車前面的位子上。
“是，大將軍。”
“幾天沒吃飯了？”
吃掉了兩隻饅頭過後，剩下的兩隻，他重新打包，塞進自己的懷裡，緊緊的，生怕從破爛的衣服裡掉出來。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便是如此了。
但聽到喊聲，他立刻站起身來。
怪不得此人第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但越是處於一個極度飢餓的狀態，越不能拼命吃，因爲人體的胃部，在飢餓的折磨下，已經是受損的狀態，這樣的情況下，要是大量快速的進食，往往會飽腹而亡，這個道理，駱風棠又怎會不知道。
“你家在石家村？我順便帶你一程。”
石小虎還是猶豫了一會，但最終他還是打開了油紙包，拿出饅頭。
別人或許會將注意力集中在他所建立的豐功偉績上，但他自個卻怎麼都忘不了那一張張鮮活的面孔。
這孩子的確不錯，比較聽話。
儘管他心頭焦急，但在駱風棠沒有明確叫人之前，他是不敢出聲的。
這石小虎的體質當真是異於常人，都已經餓了兩天，還能行動自如，要是普通人，別說餓兩天，就算只餓一天，恐怕都頭暈眼花，走路都打晃了。
……
“這些太粗陋了。”諸大友喃喃道。
“上來說話。”
“這個，拿去吃，吃飽了在說話。”
石小虎急忙衝向馬車。
“吃吧，這是給你的報酬。”
駱風棠喊了一聲。
他有些膽怯，坐在角落，不敢靠近駱風棠。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
這裡的官道修繕的還算不錯，至少馬車行駛不會太顛簸。
“坐穩了。”
行駛一段時間，已經距離驛站有一段路程的時候，駱風棠忽然揮動馬鞭，輕喝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