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幫你拿鞋子，下晝你睡覺的時候，我給你把鞋子烘了一下，”曹八妹轉身往火桶那邊去，拿出繡繡的鞋子拍了拍，重回牀邊。
“你說你也是，這趟既然打算在家多過兩天，咋地就穿着腳上的鞋子呢？好歹帶雙換腳的鞋子啊！”
繡繡剛睡醒，聽到曹八妹的話，帶着撒嬌的口吻說：“我哪曉得我回自己孃家，竟然連雙換洗的鞋子都沒給準備呀？洗腳的暖鞋好歹得有一雙吧？”
繡繡話音剛落，繡紅端着一碗紅棗湯進來了。
“咱娘咋沒給你準備鞋襪？你自己好好想想，入秋給你做的新鞋子，入冬給你做的棉鞋，你回一趟孃家走的時候就給帶去了李家。”
“半個月前你回來吃飯，走的時候看到咱娘給你做的洗腳用的暖鞋在院子裡曬，當時咱還叫你別拿走了，好歹留一雙回來換腳用，你那當口咋迴應的？你自個想想！”
經二妹繡紅這麼一番提醒，繡繡也想起來了。
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兒……兩回，三回……
最近的一回，也就是半個月前，她和李偉回來吃飯。
走的時候看到院子裡曬了好幾雙嶄新的暖鞋，其中有一雙是娘做給自己的，當時繡繡就要帶回李家去。
繡紅撇撇嘴，指了眼桌上的碗：“那是先前綿綿小姑送過來的，說是紅糖枇杷水，說治咳嗽好，給姐姐你喝的，你別搞忘記了。”
但曹八妹並沒有戳破，而是假裝啥都沒看到，只是徑直來到院門這邊，把楊永進撥拉到一邊，又掃了眼院子門外灰頭土臉，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那般耷拉着腦袋的李偉，曹八妹再次詢問：“問你們話吶，咋回事啊？咋女婿來了你不給他進門呢？”
“小三子，你爹呢？”曹八妹詫異的問。
繡繡點點頭，她打算原諒綿綿了，明日再去找小姑聊天。
卻發現，壓根就不是在前門那裡，而是在後院門處。
爲啥呢？
一樣的原因，全都被她給帶去了李家。一部分是出嫁的時候當做嫁妝帶過去的，餘下的，就是後面她回來一趟就帶一批。
繡繡愣了愣神，屋子裡光線昏暗，看着面前忙碌的娘和妹妹，她突然感覺自己之前那麼可勁兒的搬運……很滑稽！
繡繡在看到這一幕，第一反應就是想要上前去將自己的爹推開，然後將李偉拉進院子裡來。
聽到這碗紅糖枇杷水竟然是小姑綿綿送來的，想到小姑心裡還是惦記着自己咳嗽，繡繡的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了。
“鞋子嘛，做了不就是拿來穿的麼？不拿來穿的鞋子，那還是鞋子麼？那不是失去了它作爲鞋子的意義麼？”
喝過了紅糖枇杷水，母女仨出了廂房門，準備往堂屋方向去吃飯，然後，就發現堂屋裡飯菜放在桌上，只有小三子一個人跪在凳子上，伸長了小手去夠桌上的糖醋排骨吃。
這一幕，讓後面跟過來的曹八妹看在眼底，詫異在心底。
曹八妹悄悄給繡紅使眼色，想讓她別再激怒她姐姐了。
然後二妹繡紅就說了先前那番話，但自己當時是這麼回懟的：“我都出嫁的閨女了，基本都不回孃家來睡覺，我要留這洗腳的暖鞋做啥？”
雖然並沒有半點驅趕的話語，甚至笤帚和棍棒都沒有拿，但是這肢體語言，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岳母，不怪岳父，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嘴笨，不會說話，好話都讓我給說毀掉了，不怪岳父大人惱火……”
曹八妹和繡紅聽到這話，也都怔住了。
繡繡深深忍住了，不僅忍住了，而且她還找了旁邊一個地方給躲了起來。
結果，就這樣，孃家這邊幾乎沒有半隻她的鞋子，她的那些鞋子全被她給帶去了李家。
不僅僅是鞋子，就連這出嫁前的閨房裡的衣櫃裡，除了她小時候穿過的那些小衣裳，基本上已經找不到她現在這個階段能穿的衣裳了。
“那小姑人呢？”繡繡又問。
“娘，回頭明日我給李偉捎個信，叫他給送幾雙鞋子和衣裳回來備着。”繡繡邊穿襪子邊說。
曹八妹的話剛落音，楊永進的回答也尚未響起，之前還耷拉着腦袋的李偉突然擡起頭搶着回答了。
“所以，這鞋子我必須要帶回李家去，除非，這鞋子壓根就不是做給我的，既然是做給我的，那麼就得由我來安排到底在哪裡穿它！”
繡紅歪了歪腦袋，滿臉狐疑的打量着繡繡：“姐你該不會是還沒睡醒吧？先前使勁兒的搬，這會子又往回搬，你不累嗎？”
曹八妹嘴裡呼着，腳下也跟着跑出了堂屋，直奔院門口而去。
繡紅說：“小姑把東西送到，聽說你還在睡覺，就先回去了。”
小三子指着門口方向：“爹去攆大姐夫啦！”
繡繡蹙眉，對妹妹的這種挖苦，感覺很不舒服。
除了這牀和桌椅帶不動，不然，估計都給搬走了吧。
“啊？”曹八妹愣住了。
攆？
母女仨人都被小三子這話給雷到了，繡繡拔腿就往門口去，曹八妹喊着：“繡繡，你慢着點兒啊，天黑，別摔着磕着了。”
“咋前門不走走後門呢？”曹八妹氣喘吁吁的來到後院門這邊，果真看到了暮色籠罩下，楊永進站在後院門口，一手撐着門框，那身形形成一道無形的牆，阻擋着門外的人進來。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都不能把人堵在外面不給進啊！
但是，繡繡突然想到了白天在五房時，晴兒姑姑跟她說的那番話。
看着李偉，又看向楊永進。
“這女婿明明說了這麼一大堆話，我咋覺着啥都沒說呢？爲啥爭吵，爲啥不讓進門，我還是一頭霧水啊！”曹八妹表情有點怪異，顯然，她不太喜歡李偉的這種說話方式。
而且這種說話方式，咋說呢，很熟悉。
但卻是在村裡那些長舌婦的身上感受到過，在大老爺們身上，曹八妹還是頭一回感受到。
若是楊若晴在現場，鑑於李偉方纔的那一番搶答，以及曹八妹那番奇怪複雜的感覺，楊若晴肯定會給出一個精準的形容詞：綠茶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