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6章 膚淺
地牢裡。
“大將軍怎知道鄉下人之事。”
天樞冷笑一聲。
“難道你不知我出身農村？我就是個地道的農村人。”
駱風棠反問道。
“不知，我還以爲你出身將門。”
天樞有些愕然。
因爲，大齊國內的那些將軍們，多數都和將門有關聯。
這是有緣由的。
想要成爲一名將軍，首先要有機會帶兵打仗，還必須懂的兵法，知道怎麼去行軍打仗。
“你只消知道，我跟你一樣，出身農村，你經歷過的，我曾經都經歷過，但，我不會像你這樣，明明有着出衆的資質，卻自甘墮落，甘願成爲天網的殺人工具。”駱風棠道。
以前，跟組織裡的其他人聊到駱風棠。
無論是機會還是學識，很大可能都只有將門才能給予。
“你要是親身經歷，你也不會爲朝廷效力的。”
“我還以爲你要滿口仁義道德的教訓呢……沒想到，挺讓我意外的。”
那就是駱風棠這個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冷酷將軍，還是個對朝廷愚忠的傻子，遲早會被走狗烹的。
駱風棠又問。
“你說的沒錯，這世道，就是力強者爲勝。”
駱風棠搖頭，天樞所說的三個將門，他是一個都不認得。
每個人的看法都有些許不同。
他學的楊氏兵法，其實來源於妻子楊若晴。
駱風棠緩緩道：“我不懂什麼大道理，只知道，我們正常人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的，我們都有活着的權利，我做點事，就是爲了讓更多的人活着。”
那些將門，往往家族傳承有密不外傳的兵書，很多都是家族中那些前人通過實踐積累而成的。
“但是的知縣，只知道撈錢，夥同其他的官吏一起將賑災的糧食給吞沒了……當時被逼反的豈止是黑鷂子一夥人！”
二十年前，這樣的事的確挺常見的，甚至發展到大齊東部的大聚義，秦漢卿趁勢而起，一杆大旗展開，開啓了天下大亂的起端。
天樞詫異的望了駱風棠一眼。
但，他們的看法也有共通之處。
“這都是那些當官的乾的，不是他們逼反了那些老百姓，讓他們淪爲盜匪，又怎會發生這樣的慘事？根源就在大齊朝廷！”
天樞本想嘲諷幾句，但話到嘴邊，卻發現他說不出口。
天樞說的這句話，頗是真誠。
不是沒有從底層依靠自己的天賦爬起來的將軍，但那只是極少數。
天樞想了一陣，想出三個比較出名的楊氏將門。
這些將門在本朝都不是太厲害，但大齊之前，他們家族中都出過大人物，算是家學淵源，只是後輩子弟不肖，沒什麼出色人物罷了。
“但有人跟我說過，這世道總要重新收拾的，建立一些規矩，讓那些力強者，給力弱的，留一條活路，這纔是爲人的道理。”
駱風棠笑了笑，並沒有解釋。
天樞搖頭。
“黑鷂子本就是江湖上的一位黑榜豪客，他不是什麼無辜之人，但他聚攏的那數百人，可都是那一片的百姓，盡是些吃不飽的饑民。”
“從那以後，我就明白，什麼公理，律法，都是狗，臭，屁！只要我夠強，我手頭有劍，我是武學宗師，那些不如我的狗籃子，就得老老實實的跪下，我再手起刀落，砍瓜切菜……”
“我學的是楊氏兵法。”
天樞說的兩眼放光，本來灰暗的神色，都變得激動起來。
駱風棠淡淡道。
“武功高的，有變老的時候，也有病弱的時候，權力強的人，也有衰老，實權之時，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爲弱者。”
天樞又問。
“我沒法反駁你的話，這世道亂成這樣，亂世人不如狗，這本就是事實，我打小見得多了。”
駱風棠也不想那麼多，他認準了一件事，就好好辦，想不透在他能力範圍以外的，他便不想不管。
“你知道是什麼人屠村？”駱風棠問道。
只有那些出身將門，或者機緣巧合跟將門有關聯的人，纔有可能獲得兵法傳授。
天樞冷聲道。
“總比什麼都不做好吧，我能力有限，現在能做的就是穩定大齊，別的，那是皇上的事情，輪不到我來做了。”
“要是力強者可以隨意欺辱力弱者，那樣的世道真的能持久嗎？因爲，力強者並不是一直是力強者！”
“楊氏……弘農楊氏？天禧楊氏，還是南海楊氏？”
“那是自然，我武功大成後，便去仔細調查過，當年的事，就是一夥山匪，餓的發狂到處亂殺人，爲首的首領黑鷂子，已經被我一劍砍了他的頭，掏了他的心肝來祭祀我的親人！”
要不是他臨危受命，將秦漢卿的勢頭給擋住了，大齊恐怕現在都未必存在。
“別的我想不出來了。”
“黑鷂子當真是朝廷逼反的？”
“就怕你做什麼都枉然。”
他的確沒想到駱風棠是這樣一位至情至性之人。
天樞咬着牙道：“你知道什麼？你根本不瞭解我曾經的經歷，我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我的父親母親，我兩個哥哥，一個妹妹，他們全死了，全村的人，只有我一個活着！”
但即使心裡已經有些信了，他還是存着一絲僥倖來問。
天樞語氣頓了頓道：“那位知縣，也已經被我一劍殺了，哼，那人當初多囂張跋扈，不把百姓的性命當回事，但見到我的劍以後，當時那個醜態，可笑的很。”
駱風棠沉默了一陣，方纔緩緩道。
楊若晴說，那叫《孫子兵法》。
天樞冷笑一聲。
他有時候也很迷茫，但經常聽楊若晴唸叨那些道理，他多少也懂了一些。
但他依舊固執的將其稱呼爲楊氏兵法。
“都不是。”
“那你是跟哪個將門學的兵法？”
後來，他跟不少將門的人聊過，便發現，那些將門秘傳的兵法，沒有一樣能比得上楊若晴傳授的兵法。
現在看來，那些人的看法實在是太過膚淺。
這駱風棠分明是大智若愚，這樣的人會被走狗烹？怎麼可能！
並且，此人也談不上什麼殺人不眨眼。
“駱大將軍，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不想改變你，你也別想改變我。”天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