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5章 好姑娘
這原本是件好事兒啊，傳出去，別人只會誇薑母孝順，是個好兒媳。可是，姜先俊接了碗筷卻站在原地沒走。
“吶，趕緊的送過去，送完就回來吃飯。”薑母又吩咐。
姜先俊還是站在原地沒動，白淨的面龐上一雙濃眉皺在一起，滿臉爲難。
“你小子到底咋回事啊？”薑母細細的眉頭挑起。
“娘，你就給我爺吃這些啊？”姜先俊看着碗裡的東西，鼓足勇氣問。
薑母把手裡的鍋鏟往鍋沿邊重重一磕，厲聲喝問：“你咋說話的呢？有飯有菜有鹹鴨蛋，這還不能吃？咱不也是吃這個？”
姜先俊看到老孃急眼，自己也急得面紅耳赤，趕緊解釋道：“不是，娘，我的意思是……這飯，這飯都燒糊啦，不能吃，何況我爺上了年紀的老人牙口本身就不好……”
“哪個說燒糊了就不能吃啦？含在嘴裡多嚼吧嚼吧不就鬆軟了嘛！再不濟用熱茶來泡，還有一股子鍋巴的焦香味兒呢，這麼好的東西一般人家都吃不到，你快些送去。”
“娘，這樣不好吧……”
姜先俊就這樣出了門，端着飯碗往老薑頭的老房子那邊去了。
他心裡很虛，漲紅着臉道：“我娘打發我給我爺送飯。”
姜先俊要去姜家老屋，勢必得從老楊家前面的正屋的堂屋門口經過。
姜先俊苦笑，“在我家……都是我娘說了算的。”
“咋啦？”綿綿扭頭看向他。
片刻後，綿綿鼓足勇氣問。
“他敢！”薑母的分貝猛地拔高好幾度。
“快些拿去給你爺吃吧，我走了。”
“那他也不攔着？”綿綿越發驚訝。
“我大嫂下晝帶着孩子回了孃家，多出了一碗。”
剛好這時姜父聽薑母的吩咐洗完了手來了竈房，撞見母子兩個僵持，不由得多問了一句：“你們這是做啥呢？”
她小聲說：“我嫂子生了個女娃娃，我娘熬了雞湯，打發我給老宅送些雞湯過來。”
聽到對方的聲音又擡起頭看到對方的臉龐，兩人都同時呆住了。
姜父的手指突然就僵住了，漢子擡起頭詫然看向薑母，眼裡都是震驚和詢問。
綿綿擡了擡臂彎裡挎着的籃子，裡面放着一隻碗，碗上面還倒扣着一隻。
姜父也看到了，愣了下，“先俊咋吃這飯？這都燒糊了快別吃了……”
“好不好我說了算，你趕緊送，再不送信不信我抽你？”
姜先俊雖然素日裡很靦腆，但是在心上人的面前，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勇氣的。
“那籃子裡咋還剩下一碗呢？”姜先俊又問。
先前只是隨意一瞥，碗裡頭黑乎乎的，還一股子焦糊味兒。
老薑頭獨守姜家老屋，姜家老屋跟老楊家老屋是緊挨着的，若非如此，當年老楊頭和老薑頭也不會接下深厚的友誼。
“綿綿……”
“那你爹曉得不？”
此時，天還沒有全黑，村人們基本都在家裡燒夜飯，但路上偶爾也能遇到一兩個人。
薑母一手拎着鍋鏟，另一手叉腰，擡起下巴柳眉倒豎的怒瞪姜父。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姜先俊點點頭。
“娘，待會爹看到了會不高興的。”
“綿綿，這樣、這樣不好吧？”姜先俊還在糾結。
姜父又何嘗不曉得呢？
漢子耷拉着腦袋眼角的餘光偷偷去瞥薑母，薑母依舊保持着叉腰的氣勢，漢子嚇得趕緊縮回目光，把姜先俊往外推了一把：“別惹你娘生氣，快去快回！”
實不相瞞，先前她還以爲他是拿去喂狗的殘羹冷炙呢，沒想到，竟然是送去給他爺吃的飯菜？確定沒搞錯嗎？
姜先俊除了苦笑，只能苦笑。
感受着砰砰亂跳的心上前兩步，微笑着看着綿綿紅彤彤的側臉，姜先俊滿心歡喜：“天都快黑了，你咋來了老宅？”
姜父伸手就來奪姜先俊手裡的飯碗，姜先俊喃喃道：“爹，這是娘打發我給爺送去的……”
“綿綿？”
一個身影剛好從屋裡出來，差點跟姜先俊撞上。
姜先俊點頭：“嗯。”
這會子她細細的打量了幾眼，心裡暗暗吃驚。
“嗯？”
“嗯，是我。”
“老人家牙口不好，你趕緊拿去吧！”綿綿又催了句。
姜先俊可不敢停下來跟對方打招呼，生怕被他們看到自己給爺送的啥東西。
姜先俊不敢吱聲，埋下頭看着碗裡。
綿綿咬咬牙，把自己籃子裡的那隻碗遞過去。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都羞紅了臉。
“我跟我娘也是這麼說來着，可我娘……她非得要我送。”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往後退的同時嘴裡都在向對方道着歉。
“爹，我爺的牙口不行，這飯都糊了。”姜先俊小聲道。
“先俊，你、你、你確定老人家能吃這樣的東西嘛？”
“把你碗裡的東西倒了吧，換這個去。”
綿綿也留意到了他手裡捧着的碗，於是用很小很輕的聲音問他：“你拿着碗又是出來做啥呢？”
“啊？”姜先俊大驚了下，綿綿碗裡不僅是雞湯，還有面條，熱騰騰香噴噴的。
“可是，就算你娘說了算，也不能拿這樣的東西去埋汰你爺啊！”綿綿再次道。
姜先俊下意識就想把碗藏到身後去不讓綿綿看見，但既然她都看見了，他也不好再藏。
姜先俊將綿綿臉上的吃驚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心裡也打起了鼓。
尾音稍稍擡高的一個單音節發出來後，姜父的瞳孔瑟縮了下，立馬就縮起了肩膀，搶奪飯碗的手改做拍了拍姜先俊的肩膀：“那你早些給你爺送去吧！”
綿綿沒有搭理他，已經動手接過了他的碗，把那一碗燒糊了的東西倒進旁邊的水溝裡，然後把自己碗裡的雞湯麪條倒進去。
姜先俊漲紅了臉，一雙濃眉糾結的擰在一起。
“送飯？”綿綿訝了下，目光再次掃過他碗裡裝着的東西。
“沒咋，就是想說……你真好！”
綿綿的臉驀地紅到了脖子根，美麗的眼睛裡水汪汪的。
她嗔了姜先俊一眼，扭頭快步離開，烏黑美麗的鞭子在夜幕下揚起優美的弧度，輕輕拍打着她瘦削的後背，也一次次撞擊着姜先俊的心窩窩。
這是一個好女孩，人美，性情美，心地更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