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5章 災降
長坪村，面對水生的態度，火生有些失望。
他擺擺手，不耐煩的道：“你呀，就是死腦筋，我懶得管你了。”
火生轉身回了自家屋子，吩咐媳婦雲霞把火桶裡的火盆子再燒旺盛些，端到屋裡去。
兩個孩子在牀上睡覺，雲霞在隔壁竈房裡燒飯，火生蹲在火桶裡面暖呼呼的，舒服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心裡卻道里正可真是太謹慎了，雪都停了，至於還把人給扣留在祠堂？
水生也是個沒主見的，這冰天雪地的人家不讓搬就真的不敢搬，祠堂多冷啊，四處漏風，這家裡多暖和啊，真是個呆子。
半夜，媳婦雲霞帶着兒子睡在一頭，火生帶着閨女睡在另一頭。
一牀大被子抖開，一家四口蓋得嚴嚴實實的。
睡到半夜，屋頂突然響起嘎吱嘎吱的聲響。
雲霞用腳輕輕蹭了蹭火生：“孩他爹，屋頂上有響動。”
前面火生家的睡覺的東屋成了一片廢墟，火生穿着單薄的睡衣，赤着雙腳蹲在廢墟上，哭着喊着，用手去刨。
楊若晴回過神來，這才留意到他身上多處都沾了血。
過來報信的人是火生家後生那戶人家，據來報信的鄰居說，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聽到轟一聲巨響，接着便聽到有人鬼哭狼嚎。
楊若晴不說話了，靜默的坐在那裡，爲那樣一雙孩子默哀。
火生擡頭，便見一龐然大物罩下來，他下意識往旁邊地上一滾，身後一聲巨響，地面都在顫抖。
鄰居趕到，看到火生那雙血肉模糊的手，攔住他不准他刨，卻怎麼都攔不住。
身體的疲累尚且可以扛住，可心裡的，就有些折磨人。
楊若晴閉了閉眼，別說是駱風棠，她自己也是不敢直視的。
等到鄰居開門一看，傻眼了。
駱風棠突然一拳重重砸在桌上。
楊若晴呆坐在原地，久久不能語。
駱風棠面色峻冷，“竈房柴房，以及他們一家人睡覺的屋子。”
“我下來瞅瞅。”
鄰居沒轍，只得連夜過來跟楊華忠這報信。
“是的，我聽到好兩聲了，該不會是屋脊樑要斷吧？”
他揭開被子剛下牀，外衣都來不及披，便聽頭頂傳來嘎吱聲響。
“屋裡面？”
楊若晴的心往下沉了一大截，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駱風棠嘆口氣，“說是雲霞聽到屋頂有響動，讓火生起來查看情況，剛好避開了一劫……”
雲霞道：“不對，這聲響好像是從屋裡面出來的。”
楊若晴定定看着駱風棠，他上慣了戰場，見多了生死，卻依舊被昨夜那樣的畫面所不忍直視，可見當時的情況有多麼的悽慘……
衣裳上還沾着他們的血，如果可以，他寧可用萬千的金銀去換那兩個幼小的生命，他們還那麼小，這人世間很多美好的東西都未曾去經歷，就因爲他們父親的頑固和自以爲是，而葬送了性命……
隔天早上，楊若晴氣喘洗漱完畢正要出去打聽情況的時候，一身疲色的駱風棠回來了。
駱風棠也在穿衣，楊若晴坐起身，駱風棠將她重新按了回去。
“火生怎麼沒死？他爲什麼能活？”楊若晴咬牙切齒問。
“就是不聽我的勸，這下壞事了！”楊華忠匆匆忙忙趕去了現場。
待他入睡，楊若晴披上斗篷來了隔壁孃家院子。
楊若晴又倒了兩碗熱茶，一碗給他，一碗自己捧着，坐到他對面：“昨夜我睡得迷迷瞪瞪，只曉得半夜隔壁院子鬧哄哄的，火生家情況咋樣？塌陷的是那幾間屋子？”
駱風棠喝了口熱茶，沉聲道：“從現場的情況推斷，一家四口是分兩頭睡，雲霞跟小兒子睡一頭，大閨女睡另一頭，屋頂塌陷下來的時候，雲霞俯身把小兒子抱在懷裡，東西全都壓在雲霞背上，脊樑骨都被壓斷了，小兒子也沒能倖免。”
“他這樣活着，遠比死了還要難受，咱該勸的都勸了，該做的也做了，命數如此，咱也無力了。”
火生被灰煙嗆得一陣巨咳，當他爬起身，發現自己置身露天，四面是斷壁殘垣，方纔一家人睡覺的牀鋪早已被壓在腳下，有殷紅的東西從一塊木板底下緩緩淌出來……
大家夥兒的面色都很凝重，嘆息聲不止。
楊華忠也回來了，正跟長根大牛駱鐵匠，以及村裡幾個村老商量火生家三口人後事的安排。
火生睡得正香被弄醒，有點小不爽：“雪塊融化的聲響唄。”
駱風棠確實累了，連日來緊張的救援工作，他都是主力。
“棠伢子你別再想這事兒了，把髒衣裳脫了，我去給你準備熱水，你待會泡個熱水澡上牀睡一會兒。”
“娘仨在牀上壓了個嚴嚴實實，天亮的時候我們才把東西搬開，都沒得救了。”
駱風棠接過小銅爐子，暖着早已凍到麻木的雙手坐下來。
火生打了個激靈，睡意頓無。
駱風棠的心情也很沉重，那兩個孩子的屍體，是他親手從廢墟里抱出來的。
……
尤其是昨夜那事兒讓身爲父親的他很是悲痛，又無力，所以這會子楊若晴讓他泡澡，補覺，他都照做了。
“這大半夜的你就別去了，聽話。”他穿好衣裳，將她的被褥重新掖好，轉身快步出了屋子。
“可惡！”
“火生家情況咋樣？”楊若晴趕緊迎上去問。
將手裡事先準備好的暖手小銅爐子塞到他手裡，好讓他去去寒氣。
噩耗很快就傳到了楊華忠他們耳中。
“另一端的大閨女就慘了，臉上血肉模糊，不忍直視……”
……
隔壁院子也被驚動，駱鐵匠第一時間也陪楊華忠去了。
那麼可愛的一雙孩子，就因爲火生的固執和自以爲是，搭進去三條命。
楊若晴剛坐定，水生也匆忙趕到。
楊華忠問水生：“你大哥家這會子啥情況？”
水生紅着眼睛道：“嫂子和兩個孩子停靈在後院的那間雜屋裡，彩霞陪着大哥在旁邊守靈，丈人家正在趕來的路上。”
火生水生兩兄弟娶的是雲霞彩霞兩姐妹，所以水生口中的丈人自然也是火生名正言順的老丈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