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0章 沒有君臣，只有父子
齊星辰把手覆在齊星雲的手背上，沉聲道：“二哥原本就是個閒散王爺，養養花，逗逗鳥，聽聽曲兒，這很適合二哥。”
“論野心，二哥不如大哥，論本事，二哥也不如你，論討父皇的歡心，二哥更是不如其他幾位早夭的小皇弟。”
“六弟啊，二哥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的人了，有些話，二哥也不瞞着你。”
“我們生在皇家，手足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種最稀缺的東西，”
“皇子們生下來，有一大半就是用來殺的，餘下的，或許不是方方面面最強的那個，但卻一定是最適合爲君的那個。”
“從前二哥自己是沒有什麼稱雄稱霸的野心，但是，二哥身後總是有一些人，一些勢力，會去推動二哥往前走，”
“生在皇家，你不是一個人生存，你也要考慮到背後那些依附於你的力量，以及他們的家人，”
“如今，二哥殘廢了，卻也解脫了。”
“那個位置，原本離我就好遙遠，現在是徹底的沒有希望，我身後依附於我的那些力量，也都應該清楚，不會再去架着我做一些我力不從心的事了。”
齊星辰擡起雙手，一臉肅穆的道：“兒子謹遵父皇教誨！”
齊星雲也是微微皺了下眉。
良久後，齊星雲重重點頭。
邊上的小太監小心翼翼道：“陛下，您還用着藥，太醫說忌諱辛辣和酒水……”
“仔細算起來，昨夜是除夕，辭舊迎新，今夜纔是真正的新年，”
“這天下，是我們齊家的，是我們齊家的祖宗用熱血和生命打下來的江山。”
“但凡你身上流淌着的是齊家的血，你就要心繫朝堂，爲國分憂，全力輔佐你六弟治理天下！”
“但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就要面對現實，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依舊要堅定的往前走。”
“這齊家的江山，必須由你們來守護。”齊皇道。
小太監‘喳’了一聲，躬身退到一旁。
“所以，你用不着去尋訪名醫治我的腿，我這樣挺好，能夠全力以赴的支持你，而你呢，憐惜二哥，有空的時候過來找二哥下兩盤棋，我們兄弟喝兩盅，說幾句話，二哥便知足了！”
酒過三巡，齊皇臉上染了淡淡的酒色，輕輕咳嗽了兩聲。
年近五十的齊皇，臉上一片老邁，滿臉都是感慨。
對於這個六兒子，齊皇的感覺很複雜。
齊星辰神色一緊，眼中盡是關心。
這兒子是生母，昔日是他最寵愛的一個妃子。
齊星辰點頭：“父皇教導得極是，是兒子愚鈍。”
齊皇就留了兩個太監在跟前伺候，其他宮女太監都打發去了殿外候着。
“在過去的一年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那些，都是爲父所不想看到，也不想提及的。”齊皇緩緩道。
齊星辰和齊星雲兄弟都不說話了。
齊星雲擡起眼來，看着面前一臉滄桑的二皇兄，耳邊一直盤旋着二皇兄的那番肺腑之言。
“所以，我們只需順應天命便可，不用去爲了那些事杞人憂天。”
“二哥，往後我們兄弟齊心，抵抗外敵，這大齊的天下，必將在我們兄弟的手裡一直繁榮昌盛下去！”齊星雲道。
爲了她，他可以架空整個後宮，獨寵她一個。
“假以時日，悉心調理，定當無礙，請父皇莫要說這種喪氣話，您一定會萬歲萬歲萬萬歲的！”
桌上，齊皇把玩着手裡的酒杯，帝王的視線掃過面前的兩個兒子，不怒自威。
“今夜大年初一，全新一年的第一天，召你們兩個過來，就是陪爲父簡單的吃頓家常便飯，”
齊皇擡手，制止了小太監的勸阻。
“今夜沒有君臣，只有父子，兄弟，都坐下吧，無需拘謹。”
“願新年新氣象，我們父子三人先乾了這杯酒！”
齊皇又將視線落到齊星雲的身上。
齊星辰也是握緊齊星雲的手，“二哥這命，都是你給的，二哥餘生會用這殘缺之身一直陪着你，爲你保駕護航！”
“便是那彭祖，也僅僅只活了八百年，何況爲父？”齊皇微笑着再次搖搖頭。
可是她卻不能明白帝王的心，他親手殺了她，此後再也沒有將真心交付任何一個女子。
齊皇看了眼齊星辰蓋在膝蓋上的薄毯子，道：“老二，你的腿雖廢了，但作爲朕的兒子，你的心不能廢。”
齊皇擡手，示意他們兄弟二人落座。
齊皇接着道：“生老病死，是萬物的規律，是天道的安排，誰都不能例外。”
齊皇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桌子上擺着滿滿當當一桌子的美味佳餚，齊皇看着面前碩果僅存的兩個兒子，不禁又想起其他幾個死掉的兒子，以及至今還關押在詔獄的大皇子齊星明。
很快，兄弟兩個就一起進了齊皇的承幹宮，拜見了齊皇。
“今夜朕高興，小酌兩杯無妨。”他道。
這邊，齊星雲也趕緊道：“二哥所言極是，願父皇保重龍體！”
今夜的承幹宮，有些冷清。
齊皇端起了酒杯，齊星雲兄弟兩個也忙地雙手拿起酒杯來，三人一飲而盡。
齊皇笑了笑，道：“所謂的萬歲萬歲萬萬歲那些話，不過是一種美好的希翼罷了，別人那麼喊，我們聽聽便可，不可真信。”
齊星辰趕緊道：“父皇，您春秋鼎盛，不過是年前偶感風寒才身子乏倦。”
“老二，老六，今夜爲父找你們兄弟過來，就是要告誡你們，”
……
“你們都是齊家的子孫，是我的兒子，爲父已老邁，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齊星雲跟齊星辰對視了一眼，倆人聽到齊皇以‘爲父’自稱，都明白齊皇的用意，倆人謝過後，照着年紀長幼，分別在齊皇的左右兩側坐下。
“即便是坐在輪椅上的王爺，你也要牢記，這大齊的江山是我們齊家的。”
爲了將她從記憶裡生生抹去，爲了忘記她的背叛，他刻意不去理會她留下的兒子。
明知年幼的六兒子在後宮受苦，他卻故意視而不見。
直到這孩子去了軍營……
他如同石頭縫隙裡的草，頑強的生長着，不知不覺間卻變成了參天大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每每在關鍵時刻都能力挽狂瀾，讓他再也無法忽視這孩子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