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3章 一輩子（一更）
“那些債主，還有三教九流的人一撥撥的找上門，打砸搶，家裡內部也都亂了。”
“好多債主找不到文軒老爺還債，就跑去了周家找夫人，要把小姐賣去青樓抵債。”
“周家曉得夫人是被休了，也不瞞楊家的沒落，這下看到債主找上門，更是不想被牽連。”
“我們三個被周家趕了出來，一路的逃亡，躲避那些債主的找尋。”
“盤纏被人搶了，我們只得一路乞討來了這裡……”
萍兒捂着臉哭了起來，原本在啃雞腿的花花，也像被刺激到了，咧開嘴嗚嗚嗚的哭。
看到這副樣子，老楊頭趕緊哄着花花：“花花乖，不哭了啊，小爺爺在呢，沒有壞人敢欺負你！”
花花還是不停的哭，說實話，六歲的她，對自己家的那個真正的爺爺都沒啥映像，更何況這個面生的小爺爺呢？
“娘，我要娘……”
花花大哭。
萍兒點點頭，臉上多了幾分落寞和悲傷，還有一些哀痛的東西。
“晴兒姑娘，你能有這個意思收留我們，我真的萬分感激。”
楊若晴把自己那屋騰出來，讓客棧的夥計送了水上來，讓這兩人洗了個澡。
萍兒趕緊來到了花花的身旁，將花花抱在懷裡。
“當真不敢想象，從前對老太爺唯命是從的老爺，竟然會爲了錢，把老太爺給活活扼死。”
“我只能帶着花花拼了命似的逃，最後逃到了這個小鎮上，”
“萍兒，你今年多大了？”楊若晴問。
“怎麼，你沒有父母親人嗎？”楊若晴又問。
萍兒想了下，道：“端午節的時候滿十九了……”
楊若晴和萍兒坐在牀邊，陪着花花，小聲的交談着。
這個年紀，不管是在莊戶人家還是在大戶人家，萍兒都是老姑娘了。
“你要帶着花花上哪去？”她又問。
“花花乖，不哭，姨娘在。”娘倆個都哭成了淚人。
這個萍兒，本身就出身卑賤，大戶人家的家生子，家奴。
“只是，你這樣收留我們，白吃白喝得養着這讓我心裡不踏實。如果可以，還是求晴兒姑娘你幫我謀個差事吧，”
楊若晴也看着花花，“小孩子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都不曉得家裡怎麼就這樣了吧？”
“後來夫人做主，我孃家給了楊府裡的一個小管事，剛生下我，她就死了。”
“我爺既然把你們帶到了這裡，那他應該把我們這趟去雲城的事情告訴你了吧？”楊若晴又問。
聽到這話，萍兒驚訝了下，眼底隨即涌起不敢置信的驚喜。
“確實，我們現在當真是走投無路了，我也不知道帶着花花能飄到哪裡去，這天這麼熱，我們夜裡都是找橋洞底下鑽。”
“你若是沒有別的更好的地方去，不如跟我去長坪村吧！”
“萍兒姐，你帶着花花在這些陌生地方轉，也挺不安全的，”楊若晴接着道。
楊若晴原以爲萍兒會立刻千恩萬謝，可是，萍兒驚喜之後，卻露出幾絲猶豫之色。
“夫人看我可憐，才把我接到她屋裡親自教養，我對夫人死心塌地。”
說到這兒，萍兒忍不住捂嘴，嚶嚶啜泣起來。
跟客棧掌櫃那花了點錢買了兩套他家閨女的舊衣裳過來給花花換上，自己的衣裳拿了一套給萍兒穿。
“哎，有些事，瞞着她也是爲了她好。”她道。
萍兒說不下去了，眼淚吧嗒的掉下來。
“又熱，蚊蟲又多，花花小姐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好幾次這孩子都熱暈了……”
她扭頭看着熟睡的花花，輕聲道：“我永遠也不會告訴花花這一切的，要是讓她知道自己的親爹殺了自己的爺爺，她一輩子在人前都擡不起頭來了。”
“我爹酗酒，好毒，有一回喝多了酒失足掉進了河裡淹死了。”
楊若晴笑了笑道：“那你比我大半歲。”
洗完了澡，花花也吃飽了，躺到了牀上睡着了。
“我是楊府的家生子，我爹孃以前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從周家帶過來的。”
萍兒苦笑。
“先前我帶着花花在瓦市口那邊撿別人扔掉的西瓜皮來啃，剛巧遇到了花花的小爺爺，他一眼就認出我們來了，把我們帶到了這裡……”萍兒道。
“被那包子鋪的人逮住了，那夥人好凶，逮住就直接帶走了，我帶着花花，不敢去追，也不曉得夫人被帶到哪裡去了。”
楊若晴又問萍兒：“那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不知道，天下之大，我當真不曉得該往哪裡去。”她輕聲道。
“楊府別的丫鬟，都是賣的賣，跑的跑，我要是願意，也能去找個人家做一個小妾有口飯吃。”
“我們三個一路乞討，在半路上，夫人餓得不行，去偷了邊上包子鋪的一隻包子。”
說到這兒，萍兒的眼淚又吧嗒着掉了下來。
“可是我不想那樣，因爲我要照顧花花小姐，我嫁人了，花花小姐就沒人照顧了，就要餓死了……”
這樣一個本身就苦命的女人，不僅沒有對這個冷漠的世道憎恨，反倒還用自己瘦弱的雙臂，去爲比自己還要弱小無助的花花撐起一小片天空。
楊若晴聽到這番話，心裡也掀起了絲絲漣漪。
楊若晴突然對這個萍兒很欣賞了，欣賞的結果，就是想對她施以援手。
萍兒搖了搖頭，滿臉的茫然。
如花的年紀，被周氏養在屋裡，如果不是因爲楊府出了事被抄家，她最後的命運就是被周氏送給楊文軒，作爲楊文軒發泄慾望的工具。
萍兒點點頭。
楊若晴點點頭。
“文軒老爺自己落到砍頭的地步，一點都不讓人心疼，只是可憐了老太爺，一輩子……”
“奴婢別的不行，可針頭線腦刺繡女紅那些活計，還是能做一些的。”萍兒道。
楊若晴怔了下，萍兒沒有仗着自己可憐就去對別人搖尾乞憐，而是想着靠自己的能力來吃飯。
她對萍兒的品質越發的欣賞了。
“針線女紅？恩，是不是我交給你的所有的圖案，你都能繡出來？”她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