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6章 第二春（四更）
老楊頭隨即站起了身，去拿桌上茶碗給楊若晴和駱風棠倒茶。
那茶碗，也不是倒扣着的，就那麼敞在那。
估計是誰來了都是抓拿兩隻茶碗給人倒茶喝。
老楊頭抓着邊上的一隻茶壺，嘩啦啦往那兩支茶碗裡倒茶。
“啥時候到家的呀？”他邊倒茶邊問。
駱風棠道：“昨日傍晚的時候到家的。”
他走了上來，把帶過來的禮物放在桌上。
老楊頭看了眼那些禮物，點點頭，“昨日你們回來那會子，我和你奶都早早上牀睡了，不曉得你們回來了。”
駱風棠笑了笑。
“上回你奶病得很嚴重，也就是你爹和五叔趕着打製棺材的當口。”
在回去的路上，楊若晴挽着孫氏的手臂走在前面，娘兩個壓低聲說着悄悄話。
前院，楊華安的屋子裡。
“那地兒的大夫，醫術更高明吧？”
“啥時候，也帶大伯去趟京城，大伯要去京城治病啊……咳咳咳……”
撂下這話，楊若晴趕緊拉着駱風棠離開了屋子。
未婚同居麼？
“這不是先斬後奏麼？二伯好大的膽子呀，那我爺咋樣了？”她趕緊問，更好奇的是這個。
咳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一聲聲，就跟夏天雷雨時，那一聲聲如破殼般的雷聲似的。
這是讓她和棠伢子莫要太往前去，等會站一下就走呢。
聽到這話，楊若晴不吭聲了。
譚氏也放下了筷子，“還行，死不了。”
孫氏重重嘆息了一聲。
楊華安還是搖頭。
如果沒有記錯，二伯因爲要娶縣城勾欄院裡一個有點年紀的花姑娘做填房，老楊頭他們死活不答應。
三個月不見，他整個人瘦了不止一點點啊。
“這裡的話，往後啥時候都能說，你們要是有點善心，就去前院瞅一眼你大伯吧！”譚氏道。
楊華安靠在那裡，氣喘吁吁的詢問着。
駱風棠則跟楊華忠走在後面，翁婿兩個也在邊走邊聊。
“娘，我二伯呢？他後來回村了沒？”她問。
就把楊永柏帶走了，連楊若蘭都沒管。
駱風棠笑着點了點頭，小兩口一起去了前院。
“大伯……”
孫氏道：“你爺氣了個半死，帶着里正和你小爺爺他們去了縣城，要把你二伯給綁回來，被他跑掉了。”
楊華忠對躺在牀上的楊華安道。
“連蘭丫頭都找不見你二伯，你二伯也不管你蘭兒姐了。”
這邊，孫氏朝楊若晴這邊走了過來，對楊若晴使了個眼色。
楊若晴也自然沒問。
楊若晴嘴角抽了下。
楊若晴道：“吃了纔有力氣，病也纔好得快。”
這會子呢，圓臉都變成錐子臉了。
他隨手將楊若晴拉了起來。
正月也不回村來拜年。
那是一種腐朽的臭味，是行將就木的糜爛之氣，是死亡的氣息。
這時，駱風棠站起了身：“嗯，我和晴兒原本就是打算過來看諸位長輩的，那爺奶接着吃飯，我們去大伯那轉下就回去了。”
說了一會兒話，譚氏突然插腔了。
都三十多快奔四的人了，還這樣？
除了藥味兒，還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惡臭。
老楊頭招呼着駱風棠和楊若晴坐，那邊，譚氏擡起了筷子，悶頭往嘴裡扒拉早飯。
楊若晴跟在洛風堂身後進了屋子，剛進屋子，就嗅到一股極其怪異的氣味。
原來是白白胖胖的，臉上還胖出了褶子。
“你二伯啊，一直都不回來。”
這邊，楊若晴來到了譚氏身旁，“奶，你身子咋樣了啊？還好不？”
孫氏道：“後來還能咋樣？你爺他們又去了一趟縣城，發現你二伯搬家了，都不曉得搬哪裡去了。”
楊若晴頓時就意會過來娘這眼神包含的意思。
“嗯，我奶還能說這種抵人的話，那就真的死不了！”她道。
楊華安打量着楊若晴和駱風棠，點點頭：“你們回來啦？”
“晴兒啊，你和棠伢子從京城那些大地方回來。”
所以一直在跟老楊頭他們賭氣，過年都沒回來。
一句話還沒說完，楊華安就咳了起來。
看人的時候，目光都有些呆滯了。
楊若晴朝牀上喚了一聲。
身後，楊華忠和孫氏也沒敢多呆，找個藉口，都溜出來。
“大哥，晴兒和棠伢子專門回來看你了。”
這不開口還好，一開口，這聲音嘶啞的，壓根就像換了個人說話似的。
“大伯，那你好好休息，好好養病，我改日再來看你！”
楊華安搖了搖頭：“沒胃口，啥都不想吃啊……”
臉上的皮肉耷拉了下來，膚色更是蠟黃蠟黃，眼睛凹了下去，眼眶周圍一圈紅色。
“啊？”楊若晴訝了。
她和駱風棠往牀邊走了幾步，視線落到靠坐在那裡的楊華安的身上。
楊若晴回給孫氏一個放心的微笑。
“結果，發現他竟然瞞着家裡，把那個女子弄進了門，一個屋檐底下過日子呢！”孫氏道。
這都快要初夏了，大伯還蓋着過冬的厚厚棉被。
聽得人揪心，似乎他的喉嚨和肺，都要被咳出來了。
許是早上吃了一碗煎餃的緣故不，這會子剛進這屋子，嗅到這氣味，楊若晴胃裡面一陣翻涌。
“嗯，我們回來了。”
沒有提奔喪的事。
屋門開着，屋裡傳出楊華忠的說話聲。
真心不想去看他……
“回頭得空再過來喝茶。”他道。
老楊頭瞪了眼譚氏：“你奶這段時日喝了不少藥，腦子不好使，話也不會說，你甭跟她一般見識。”
聽到楊若晴的問，孫氏臉上的笑容遲疑了下。
這邊，老楊頭也跟着站了起來，送他們兩個到門口。
“我是死不了，你大伯就難說了。”
“來，坐下來喝茶！”
老楊頭微笑着打量着駱風棠和楊若晴，詢問了一些京城的事。
“那後來呢？”楊若晴追問。
楊若晴道，“我們帶了些京城那邊的吃食給你，大伯你莫嫌棄。”
“你四叔和永進堂哥特地去了一趟縣城，就是打算把他喊回來的。”
楊若晴也是眉頭緊皺。
怪不得人都說，有了後媽，親爹變後爹。
瞧瞧，這二伯從前對蘭兒堂姐可是捧在手掌心裡的啊。
這會子遇到了他自己的第二春，閨女都可以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