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不用不用，待會見着了再說，不急這一時半刻。”
王翠蓮只得隨她。
但何蓮兒卻是扭過臉偷笑。
四嬸這是生怕過去找晴兒姐聊天，到時候被晴兒姐抓了壯丁呢，所以才死活不肯過去。
何蓮兒也只是點到爲止，不會真的做那種咄咄逼人的人。
剛好牛牛有點鬧騰，何蓮兒對孫氏說：“娘，牛牛可能是困了，我帶他回後院睡覺去，待會小安哥回來了，你跟我說一聲。”
孫氏慈祥點頭：“好，上晝也沒事兒，待會也用不着生火做飯，你帶着牛牛去睡覺就是了。”
先前曹八妹不僅打發姐姐大孫氏順道過來打了聲招呼，後面曹八妹又專門打發繡紅過來說了這事兒，讓三奶奶一家晌午不要燒飯，都過去吃飯。
衆人坐了一會兒，然後外面傳來動靜聲。
劉氏一拍大腿站起身，“聽着動靜，肯定是咱老楊家爺們回來了！”
劉氏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也都跟在後面出了楊華忠家院子，果真便看到村口塘壩那邊，五六輛騾車拉着嫁妝往村口這邊來。
走在最前頭的那輛騾車，剛好就是楊華明和康小子趕的那輛，劉氏一邊朝大路斜對面的小二房喊：“回來了回來了！”
同時，她自己已經撩開了步子往前塘壩那邊奔過去。
小二房的院門原本就是半掩着的，聽到動靜，裡面燒飯的婦人，還有坐鎮堂屋的老楊頭和譚氏他們也都一窩蜂出來了。
“一，二，三，四，五……”
“奇怪，六輛車都沒拉滿，這是啥情況？”
老楊頭拿着手裡的旱菸杆子指着過來的車隊，一輛一輛的數。
去年繡繡嫁過去，騾車是十二輛才把嫁妝給送過去，這在李家才住了一年不到，嫁妝六輛車都裝不滿了？
老楊頭的臉色當下就不太好看。
但旁邊的譚氏卻想的跟老楊頭不一樣，譚氏說：“多多少少能撈回一車就算不錯了，你也不想想在過去的一年裡，繡繡那荒唐丫頭對李家人多好，用咱老楊家的嫁妝把李家人養得白白胖胖的，穿金戴銀！”
譚氏不止一次從劉氏那裡聽說繡繡給李偉娘送了好幾回金銀首飾。
李偉孃的生日，嫁過去之後的中秋節，重陽節，臘八節……
據說金手鐲都送了一對給李偉娘，在李偉身上，繡繡那荒唐丫頭就更是不計其數的對李偉好，掏心挖肺的那種。
所以說，這十二車嫁妝過去，還能拉回一小半，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老楊頭勸通了自己後，對譚氏點點頭，“對，能回點本都是好的，這小六車東西要是留給李家，那不得了，這對母子都能坐吃山空好幾年！”
譚氏：“就是，憑啥養着他們？”
老兩口說着話，趕緊往左右兩邊退，因爲車隊已經到了院子門口，然後一字停下。
楊華忠和楊華明他們下來跟老楊頭這打了聲招呼，接着，大家夥兒就開始把東西往院子裡搬。
大家夥兒都上前來搭把手，就連老漢都幫着跟駱鐵匠一塊兒擡着一張嬰兒的搖籃進了院子。 譚氏跟在後面，手裡拎着一隻嶄新的馬桶，馬桶上面貼着的大紅喜字都還沒有撕掉。
譚氏走了幾步，發現了，於是停下來，一把扯下那喜字揉成一個紙團，甩手就給扔到院子外頭去了……
不偏不斜，紙團正好砸在劉氏的腦袋上。
“哎呀，這是哪個天……”
天殺的，這個詞兒是劉氏的口頭禪，同樣也是一個固定的語態詞，基本都是連在一塊兒喊出口的。
劉氏喊了開頭那個‘天’字出來後，身旁的兒媳婦劉金釧擡手就捂住了劉氏的嘴巴。
劉氏瞪大眼睛看着兒媳婦這大膽放肆的舉動，下一秒就要爆起。
結果，劉金釧朝劉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並壓低聲提醒劉氏：“娘，別罵，紙團是從院子裡扔出來的。”
既然是從院子裡扔出來的，那麼，不管是出自誰的手，都是老楊家自家人。
你說你能這樣扯着嗓子閉着眼睛罵‘天殺的’？那顆不是得罪一個兩個人，是把一大家族給得罪個精光，而且還讓他們四房的其他人夾在中間很尷尬的。
經過兒媳婦劉金釧的這番提醒，劉氏也反應過來。
她扭了下脖子，甩開劉金釧的手掌，這時，康小子也過來了。
剛纔這裡的一幕，興許別人忙着搬東西沒咋留意，但康小子肯定是留意到了的。
他瞥了眼掉落在劉氏腳邊的那個紅色紙團，壓低聲對劉氏說：“娘，方纔那個砸你的紙團是從馬桶上撕下來的大紅喜字。”
“拎馬桶進院子的人是我奶奶。”
劉氏一愣，再次低頭去看地上的大紅喜字團，再往身後院牆裡瞥了一眼，有點後怕了。
幸而兒媳婦劉金釧及時捂住自己的嘴巴，要不然，被老太太聽到了，今個這場對李家不滿的火氣，估計都得從自己這裡做發泄口，那就完球了！
自己可就幫李偉母子背鍋啦！
“金釧啊，我的好兒，剛幸好你機靈，不然你娘我可得被你奶奶給罵慘啦！”
劉氏拉住劉金釧的手，感激親近得不行。
弄得劉金釧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看了旁邊的康小子一眼，紅着臉小聲說：“娘這話外道了，咱是一家人嘛，那啥，我先進去竈房了。”
小二房的院子裡，男人們擡着東西正一趟趟的往後院的庫房裡送。
這些東西不要送去繡繡那屋，被她看到了，怕觸景傷情。
放到庫房裡去，然後拿把大鎖給鎖起來，平時不進去人，不去看。
放到那裡，將來有用得着的地方，再給拿出來。
劉氏先是在外面看搬東西，看東西搬得差不多了，接着她又跑去了竈房裡看侄媳婦們的燒飯進程。
剛好曹八妹進來了，進來的時候劉氏剛好伸手去抓了鍋臺上剛裝盤的滷雞爪在手裡啃，裝盤的人是小花，小花剛轉背去清洗鍋鏟，都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被劉氏給拎了一隻雞爪送到嘴邊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