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縣,長坪村。
打發走了繡紅姐弟,也把楊永進這個大老爺們攆出了屋子,然後又讓黃毛去竈房燒熱水去了。
楊若晴留下大孫氏,鮑素雲,曹八妹,和自己。
留下曹八妹,其實也沒什麼用,因爲她早就被嚇到手腳發軟了。
但是必須得留下,因爲她是繡繡的親孃,她在這裡,繡繡有安全感。
她不在這裡,不僅繡繡沒有安全感,就是曹八妹本人估計也要急得撓牆,所以曹八妹是一份精神力量,必須得在。
而留下大孫氏,原因也很簡單,因爲大孫氏是操刀屠戶,在這樣的場合,有些忌諱和講究必須要有。
大孫氏氣場大,殺氣重,留她在這產房裡鎮着,某些負能量的東西不敢靠近,不敢來傷害繡繡母子。
所以到最後,真正做事的人就是楊若晴和鮑素雲了。
帳子從兩邊挽起來,楊若晴讓大家都洗了手,然後派了鮑素雲和曹八妹上前去協助繡繡先把衣物給解除了,好方便臨盆。
“我要解手……”
繡繡閉着眼睛哭喊。
“快,馬桶拿過來!”
“我要解大手啊!”
“沒事沒事,想解什麼手就解什麼手。”
大家夥兒扶着繡繡從牀上挪下來,讓她坐到馬桶上,兩個人扶着。
此刻的繡繡好像又沒那先前那麼疼了,坐在馬桶上的時候竟然還睜開眼問曹八妹:“娘,李偉是不是要成親了?他要娶誰家的姑娘?”
曹八妹一愣,眼神頓時慌張起來,瘋狂搖頭:“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繡繡:“娘別騙我,我聽小三子說的,小三子聽你們親口說的,娘你不要騙我啊……”
曹八妹還在那裡拼命的搖頭,咬緊牙關是不承認:“小三子懂個屁啊,我們說的是別家的事,待會我得打他一頓!”
繡繡還是坐在馬桶上哭得撕心裂肺,連連搖頭,顯然,她相信小三子說的,不相信曹八妹此刻說的。
而站在旁邊的楊若晴和大孫氏她們聽到她們母女的這番對話,也都大概猜到些什麼。
繡繡八成就是因爲聽到了這個消息,受不住刺激,所以提前動了胎氣。
雖說臨盆也就在這兩天,可瓜熟蒂落跟這種被外界刺激之下,突然要生,這兩種體驗感和風險程度,肯定是都是不同的。
真是造孽哦,那個天殺的李偉!
“繡繡,你聽姑姑講,”楊若晴來到繡繡面前,扶住繡繡的肩膀。
“現在,不要去管李偉的任何事,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把孩子生下來,母子平安。”
“不要爲了一個男人,把你自己和你孩子的命搭進去,他不配!”
“一切的事情都留待孩子生下來再從長計議,行不?”
繡繡哭着看着楊若晴:“姑姑,我早就對他死心了,真的,我就是心不甘,不敢相信我還沒咋樣呢,他就敢瞞着我去別的女人,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繡繡,既然你對他死心了,那麼在這種時候就更不要爲他分心。”
“生孩子是大事,只有你活着,孩子活着,你纔有大把的機會去報復他,去讓他後悔!”
“你如果今天死在這裡,就算我們去殺了他,也挽不回這損失。”
“就算你再不甘心,你又能把他怎麼樣呢?你要權衡利弊,你是女人,女人要對自己好一些,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還能指望男人來愛你?”
繡繡沒吭聲,但是眼淚繼續嘩啦啦往下掉。
曹八妹在一旁看着,心疼到心臟都在一陣陣抽搐。
她忍不住跪下來,握住繡繡的手,淚眼婆娑的說:“繡啊,你好好生,莫想別的,你要是有啥閃失,娘也活不了啊……”
繡繡哭着,想來安撫下曹八妹,然後,身體裡的疼痛再次排山倒海般襲來,她渾身顫抖,冷汗直冒,俯下身蜷縮着捂着肚子,痛到直抽涼氣,發不出半點聲響……
“估計是沒得解手,快,我們把她扶回牀上去。”楊若晴吩咐着。
但凡過來人都清楚這種感覺,就像鬧肚子,想要頻繁的跑廁所。
卻又啥都排不出來,然後痛感是一陣接着一陣,像浪潮那樣。
起初浪潮不是很兇猛的時候,中間還能喘口氣說幾句話,甚至還能抽空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可越往後面,浪潮不僅涌過來的頻率變短,浪潮的幅度還越來越大,人就招架不住了。
因爲這個過程中,宮口需要一點點收縮打開,爲孩子打通一條降臨的通道。
頭胎的難度,相對比後面幾胎要困難一些,但九成的人都能克服。
畢竟這件事,是造物主賦予女人的使命。
所以天底下的子女們,首先要尊重和愛戴的,都應該是自己的孃親。
因爲是她遭受着肉體的折磨,陪着你一起在詭門關前走一遭,最後將你帶到這個世界上。
繡繡躺在牀上再次陷入了跟疼痛的對抗中,叫聲悽慘。
曹八妹的心都給叫碎了,急得都有些胡言亂語。
楊若晴和鮑素雲留在牀邊照看繡繡,大孫氏在那安撫着曹八妹。
幸而小花帶着穩婆,以及穩婆的接生工具進了屋子。
楊若晴和鮑素雲立刻轉職給穩婆打下手,曹八妹也留在旁邊,主要就是給繡繡擦汗,跪趴在繡繡的枕頭邊,一遍遍的爲她鼓勁,打氣,安撫繡繡的情緒。
繡繡痛到眼睛翻白的時候,死死捏住曹八妹的手,“娘,我會不會死啊?”
因爲穩婆的到來,也因爲門口傳來的動靜讓曹八妹知道旺生也到了,曹八妹的心比先前安定了幾分,所以面對繡繡的慌亂和恐懼,曹八妹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平靜:“傻閨女,怎麼可能呢?每個女人生娃都要痛啊!”
“痛一陣,生下來了就好了嘛,娘當初生你們姐弟仨也是這樣過來的。”
“繡繡你想想我,我先後兩胎生四個,我比你還要痛呢,你看我現在不還好好的嘛!”楊若晴也抽空探頭朝繡繡這安慰了幾句。
曹八妹趕緊順着楊若晴的話往後說:“對對對,你看你晴兒姑姑多厲害,生的還是雙胞胎,莫怕啊閨女,咬咬牙,生下來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