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縣，長坪村。
說話的老漢進了東屋，大家都對他不陌生。
爲什麼呢？
因爲這個老漢大家都叫他老林頭，他是長坪村的五大村老之一。
是五大村老裡，年紀最長的一個，儘管他的年紀比老楊頭要小一些，但是老林頭的祖父，父親，哥哥，自己，全都是長坪村的村老。
老林家在村裡是大姓，人丁旺盛，村西邊那一大片幾乎都是林家子嗣在那裡開枝散葉……
所以老林頭作爲村老，在村裡那是非常有威望的。
雖然楊華忠是長坪村的里正，但是楊華忠這個里正不管是年紀，還是輩分，都被老林頭壓了一頭。
如若不是楊華忠的兒子，女兒，女婿，是人中翹楚，有權有勢，是這一片人傑地靈的代表性人物，那麼，現在的里正很可能是林家的人，怎麼也輪不到楊華忠的。
也或許有人會說，楊華忠爲人老實，仗義，耿直啊，是個能爲村裡做事的孺子牛類型的人物，所以適合做里正。
拜託，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應該是真正的天真無知加幼稚了。
如果這世道真的都秉行這種原則，那麼，現在到處都是兩袖清風的好官了！
不說別處，就單說長坪村。
類似楊華忠這樣的漢子難道少了嗎？
長根，大牛，哪個不是？
可是爲什麼人家做不了里正，偏偏楊華忠能做？
懂的都懂！
所以此刻看到村老老林頭過來，楊華忠趕緊站起身，主動跟老林頭那裡打招呼：“老林叔，這事您老也曉得了？”
老林頭用不悅的目光看了眼楊華忠：“不止是我曉得了，我們另外幾個老傢伙也都曉得了。”
老林頭說完這話，往旁邊讓了讓。
好傢伙，不僅老林頭過來了，其他幾位村老也都跟在老林頭的身後進了老楊家東屋。
這回，不僅是楊華忠幾兄弟坐不住，紛紛站起了身，就連老楊頭都放下了手裡的茶碗，擡起頭詫然看着這幾位‘不速之客’。
突然，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但老楊頭還是努力維持着風度，吩咐楊華洲：“老五，給你幾位叔倒茶。”
“梅兒，拿瓜子點心待客。”
楊華洲和楊華梅兄妹倆都同時起身分頭忙活。
老林頭擺擺手，說：“老楊哥，用不着忙活，這大過年的，大家都忙。”
“我們過來就是聽到你們家關於楊永仙出殯的事，所以我們幾個老傢伙代表村裡，過來問問，看看有哪裡幫得上忙。”
或許是因爲老楊頭這待客的態度，還有就是看在楊華忠他們幾兄弟的面子上，老林頭說話的語氣較之先前和緩了幾分，也迂迴了幾分。
但是，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是很明顯，那就是楊永仙出殯的細節安排，作爲村老，村民們選出來的代表，他們是有權過問的。
即便你是老楊家，也不能例外。
老楊頭乾巴巴的笑了笑，重新拿起了旱菸杆子抽了起來。
並沒有及時的正面迴應。
楊華忠幾兄弟也都悄悄的互換着眼神，幾兄弟欲言又止。
因爲先前關於喪事的安排，都是老楊頭一個人在那裡吧嗒吧嗒的說了一氣，他們幾兄弟都沒有明確表態。
但是老林頭他們問，也不能裝啞巴不說吧？這可不是正常人該做的事。
尤其楊華忠自己還是里正，平日裡處理村裡的大事小事，很多都需要得到村老們的支持，做起事來才能更加的順暢。
然而，譚氏卻搶在楊華忠出聲前，率先開了口。
但是很抱歉，老太太可不是對老林頭他們那些人做迴應的，相反，她是開口是發問。
“老林，還有你們幾個，我且問你們是咋曉得我們在商量永仙喪事的？”譚氏板着臉問。
獨眼龍的她用僅剩的一隻眼睛往老林子幾人身後找尋。
“老四，劉氏，你們兩個叛徒給我滾出來！”譚氏找了一圈後，並沒有找到楊華明和劉氏，於是譚氏厲聲大喝！
“兩個狗東西，扯謊說要去蹲坑上茅廁，搞了半天是去拉救兵！”
“拉外人做救兵，你們腦子進水了吧？”
罵到這裡的時候，楊華明和劉氏從門口擠了進來。
“娘，你別亂罵，我和劉氏真的沒去找過老林叔，我敢發誓！”楊華明舉起手。
“我也是，我也敢發誓的！”站在他身旁的劉氏也理直氣壯的舉起手。
劉氏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信你們個詭！”
楊華明慫了慫肩膀，“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天地良心，我真的沒去找老林叔，娘你要不信，自己問，老林叔他們都在這站着呢！”
老林頭義正詞嚴的說：“老嫂子就莫要責罵老四夫婦了，他們夫婦今夜確實沒去過我們幾家。”
“既然沒去過，那到底是誰去給你們通風報信的？這屋裡可就他們兩個臨陣脫逃，嫌疑最大！”
老林頭哭笑不得，看了眼身後幾位村老，其他村老的表情也跟老林頭一樣，都覺得譚氏有些莫名其妙的無理取鬧！
“老嫂子，誰告訴我們得，這不打緊。”
“打緊的是，這件事，我們現在需要你們老楊家現場告知，我們一起來商量！”
譚氏狠狠白了老林頭一眼。
咕噥了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這話不僅是老林頭聽到了，東屋裡的其他人也全都聽到了。
當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老林頭幾個都沉下臉，其中一個村老也不服氣的冷哼了句：“母雞司鳴，不成體統！”
這話一出，老楊頭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男人們說話，女人不要插嘴！”老楊頭把手裡旱菸杆子重重拍到桌上，扭頭呵斥譚氏。
譚氏原本還準備反駁幾句，結果，對上老楊頭的眼睛，愣了下。
死老頭子，這眼睛瞪的，是要吃人嗎？
加上楊華梅一直在旁邊暗暗扯譚氏的袖子，低聲勸她少說幾句。
譚氏撇撇嘴，生生把這份憋屈給憋回肚子裡去了。
老楊頭震懾住了譚氏後，轉過頭，換了副臉色接着跟老林頭等幾位村老那說：“別誤會，我們今夜也就關起門在家裡初步討論討論，並沒有啥明確的結果，當然，要是有結果了，我們是肯定會告知村裡的，誰讓咱長坪村的里正就出在我們老楊家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