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被黎叔趕出門,屋中白靈兒臉色慘白地躺在牀榻上。
黎叔彎下腰,替她掖了掖被角,而後,一臉陰沉地奪門而去。
“隱衛何在?”
府中留守的數十名隱衛凌空躍下,整齊站在黎叔身前,靜候差遣。
“速去請劉太醫過府,若有阻攔者,殺!”主子不在,他要代主子守護好王妃,哪怕此舉大逆不道,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黎叔幾乎是冒着得罪太子的罪名做出的決策,與殺頭大罪相比,他更在乎屋中那位的身子。
那人是主子放在心尖上疼愛、呵護的女子啊,主子不在,即便豁出這條命不要,他也必須護她周全,待他日主子平安回來,將人毫髮無損的還給主子。
王府外的侍衛戒備地盯着忽然從牆內翻出的大批黑衣人。
這些人,京中不少人見過,宮變當夜,跟隨攝政王殺入皇宮,擒獲叛黨的,便是他們。
一支黑衣凜凜,渾身肅殺,猶如修羅鬼魅的暗衛。
“回去!你們想抗旨嗎?”領頭的近衛軍都統大聲斥責,囂張的語氣裡,難掩的,卻是那絲絲不安。
他曾親眼目睹過這批人的能耐,他們殺人不眨眼,能以一敵百,就算眼下,他們這方人多勢衆,可真要硬碰硬,他沒有百分百的勝算。
“讓路。”隱衛冷聲命令,面巾上,野性的雙眼泛着叫人膽寒的殺意。
兩幫人在空地上對持,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沉重得無法呼吸。
一些侍衛不禁掌心冒汗,大戰一觸即發,他們的命就跟懸在半空中似的,只要對方出手,就有可能丟掉。
“放肆,皇上口諭爾等竟敢不從?是想造反嗎?”都統梗着脖子嘶吼道,試圖靠氣勢震住對方。
皇上口諭?
隱衛們嗤之以鼻,莫說是帝王,就算是閻羅王,也不可能號令他們。
普天之下,他們只尊一人之令,若是爲了他,覆了這天,踏破這地,又如何?
手掌挪至腰間,內力蠢蠢欲動。
“住手。”黎叔急促的聲音,打破了這沉重的氛圍。
近衛軍們暗暗長鬆口氣,好些人趕忙低頭,擦了把額上的涼汗,莫名有種撿回一條命的錯覺。
“一場誤會。”黎叔給出的理由極其敷衍,可都統卻愣是順着臺階下了,眼睜睜看着他將這幫人帶入府中,未做任何阻撓。
不是他膽小,可誰不惜命?但凡有一丁點可能,他也不想同這幫殺手動手。
“不用尋大夫了,你們都散了吧。”黎叔在院子裡驅散了隱衛,神色不似方纔的凝重,甚至臉上還掛着一抹輕鬆的笑。
隱衛們一頭霧水,卻沒多問,瞬間隱入暗中。
而長靈居中,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男人,竟側做在牀沿,骨節分明的雙手小心翼翼握緊靈兒的手指,像是在撫摸着一件稀世奇珍。
“天哪,是二呆!”白白宛如看見了救命,激動地在空間裡上蹦下跳,“太好了,二呆來了,主人就有救了。”
“笨蛋,這時候你不該考慮二呆爲什麼會及
時現身嗎?”雖然它也挺高興二呆平安無事,可是,它纔不像蠢兔子,完全抓不住重點。
“切,這麼簡單的事還用得着想?肯定是因爲二呆和主人心有靈犀啊。”白白不假思索地說道。
紅紅頓時無語,智商不在一條線上,溝通不了腫麼破?
“喂,臭冰塊。”紅紅果斷放棄和智商呈負值的小夥伴溝通,想和軍師白蓮說一下這事。
“……”迴應它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冷麪神,我和你說話呢!你聽見了就給我吱一聲。”紅紅的暴脾氣再度發作。
仍是沉默,就像它不想同白白交流一樣,白蓮深深覺得,與它說話,會降低自己的格調。
且不管三人吵吵鬧鬧的對話,屋中卻是一派寧靜、祥和的氛圍。
莫長歌之所以現身再次,不過是計劃成功實施,特地避開府外的眼線,回來見她一面,恰巧碰上了她昏迷的事兒。
手指撫上她的脈搏,瞬息間,莫長歌的臉色變換了好幾次。
似驚,似喜,又似不確定。
他並非大夫,只不過是自幼長於宮廷,閒適偶有翻看過基本醫書,望聞問切的學問,略懂一二。
但此刻,莫長歌卻有懷疑自己診錯了脈,驚疑不定的目光緊鎖在靈兒身上,忽然,身體如彈簧般跳起。
“孤狼,去,找個大夫過來。”他要尋個真正的大夫爲她診斷。
“是。”尾隨他回府的孤狼在殿外消失,他的武功遠比尋常隱衛高出不止一倍,以至於,府外的侍衛壓根沒瞧見,頭頂上疾速飄過的黑影。
時光飛逝,只半個時辰,可對莫長歌而言,卻如經年般漫長。
他癡癡守在靈兒身旁,爲她擦拭着汗珠,替她輸入內力,蒼白的小臉逐漸變得紅潤,呼吸彷彿也平緩了許多。
孤狼拎着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悄無聲息回到屋裡。
老人衣衫不整,身上還穿着件褻衣,似是從被窩裡,被人強行挖出來的。
他驚恐地看着屋中的二人,身體嚇得直哆嗦。
“不許叫,否則,小心你的腦袋。”孤狼面無表情地威脅道。
生命危在旦夕,老人只得點頭,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隨便嚷嚷啊。
確定他聽懂了自己的話後,孤狼方纔爲他解開穴道。
“大人,小的只是個大夫,家中沒錢,求求你們放了我吧!”老人太過恐懼,導致他壓根沒認出莫長歌是誰,重獲自由後,便跪在地上,磕頭求饒,臉上熱淚滾滾,模樣看上去狼狽極了。
但他還記得孤狼的話,不敢大小聲。
英挺的眉微微攏緊,有些不悅:“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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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醒了她,怎麼辦?
莫長歌睨了眼牀褥裡,並未醒來的女子,冰冷的神色略微有所緩和。
老人一把捂住嘴巴,表示他會乖乖聽話。
“過來,幫她診脈。”霸道且不容質疑的命令傳入耳中。
老人連滾帶爬地湊到牀邊,還沒診脈,手腕就被莫長歌拽住。
“髒。”他方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
淚,手上亦是溼漉漉的,怎能碰她?
孤狼極有眼色地遞來一方娟帕,嫌惡地爲老人擦拭手指,隨後,莫長歌隨手扯下袖口的布料,搭在靈兒的腕上,下顎輕擡,示意大夫可以開始了。
老人不敢耽誤,忙不迭伸手診脈。
頭頂上逼人的壓迫感,始終籠罩着他。
他戰戰兢兢地說:“大……大人……這位夫人有喜了……只是氣血虛弱,一時氣急攻心……”
大夫結結巴巴的話,如驚雷,炸暈了莫長歌。
他方纔診斷的結果亦是如此,只是擔心診錯了,是一場空歡喜,纔會冒風險找大夫過來。
孤狼呼吸一滯,冰山般冷漠的臉龐浮現一層喜色:“恭喜主子!”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莫長歌表情空白,只覺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走在雲間。
“確定嗎?”他沉默了良久,才慢吞吞擠出這麼一句話。
身側雙手激動地握緊。
“絕不可能有錯。”大夫拍着胸口,堅定的說道,別的他不敢說,但治病是他的老本行,這麼多年沒診錯過一回,怎麼可能在這麼大的事情上錯。
呵,孩子……
微顫的脣角無意識上揚。
孤狼額心猛跳,有些不忍直視的挪開了目光,不願承認這個笑得像傻子的男人,是他心中英明神武的主子。
“靈兒,你聽見了嗎?”莫長歌俯下身,一把將愛人的嬌軀攬在懷裡,雙臂緊緊擁住她,難以言狀的狂喜與興奮如浪潮,在胸腔裡翻涌,“我們有孩子了!你要做娘了!”
孤狼抿了抿脣,再度點住大夫的啞穴,把人拽出了房門。
時間留給主子和王妃就夠了,無需旁人在場。
而且……
眼瞼低垂,掃過手中誠惶誠恐的大夫。
主子的行蹤不能暴露,這人留不得!
一抹駭然殺意,在他那雙寒眸深處掠過。
同情?不忍?無辜?抱歉,這些詞通通不在他的字典裡。他的生存意義就是保護主子,他不容許自己在主子的問題上有任何遲疑。
“紅紅,我聽錯了吧?”白白掏了掏耳朵,然後一把將爪子塞進嘴裡,用力咬了一口,“嗷嗷嗷,好痛!”
這個蠢貨。
紅紅滿心鬱淬,卻沒出言諷刺它。
看在主人有了寶寶的份兒上,這次,它就當沒看見好了。
“會痛就說明不是在做夢!”白白蹭地從地上翻身坐直,“主人有子嗣了!耶!我要升級當白叔叔了!”
一個偌大的井字出現在紅紅心上,她忍!
“哈哈哈,有寶寶咯!粉嫩粉嫩的小寶寶!紅紅,你說白白長什麼樣?是像主人多一些,還是像二呆多一些?唔!說不定是龍鳳胎,一男一女,男的像二呆,女的像主人。”嘰嘰喳喳的嘟嚷猶如魔音繞耳,不僅吵得紅紅心煩意亂,便連昏迷的白靈兒,也嚶嚀着,睜開了雙目。
渙散的瞳孔被屋中明亮的光線刺得生疼,她眨了眨眼,纔將腦中的眩暈感壓下去。
她怎麼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