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一地狼藉的書房裡,莫長歌咬牙怒斥,俊朗的容顏陰雲密佈,很是駭人。
發泄後,他心頭那團火可算是消了一些,身體跌坐在木椅上,稍稍靜了靜,這纔有心思去想應對之策。
賀喜是他埋在太醫院的釘子,多年來在宮裡幫了自己不少,知曉許多事兒,他不能讓其就此落馬。
“備厚禮,本王今夜要去拜訪大理寺少卿。”
“嗻。”房樑上的隱衛當即領命。
太子,你以爲本王會坐以待斃嗎?
莫謹嚴幽幽閉上眼,這一局他還沒輸,笑到最後的纔是真正的贏家!
藥材鋪內,白靈兒正忙着檢查店內的裝潢。
“白老闆,這些可都是按照你爹的要求置辦的,你看看合不合心意?”木工工頭指着靠牆而立的嶄新櫃檯問道。
“嗯,手工很好,這段日子辛苦大傢伙了。”她十分滿意,從袖中取出銀票,點算好餘下的工錢一次性結清。
工頭拿了錢,心裡別提有多高興,臨走時,還沒忘叮囑一句:“今後再有這樣的活兒,白老闆千萬別忘了我們啊。”
幹他們這行的,就得靠熟客拉攏生意,再說了,白老闆連開兩家店,誰知道下一家店會不會在最近開起來?和她套好交情總是沒錯的。
“那下回你可得收我便宜點哦。”白靈兒笑得甚是甜美。
“沒問題。”工頭拍着胸口應承下來,“那你接着忙,我們就先回啦。”
“慢走啊。”揮手送別工人後,她便鎖了門去了趟市集,買了把掃帚,想趁着時辰還早,把店裡的清潔做好。
白祁耀昨晚喝到上頭,醒來時,已到了吃午膳的時候,他匆匆吃過飯,馬不停蹄趕來店裡,還沒進門,就瞧見閨女忙碌的身影,心頭不禁泛起一絲疼惜:“你咋的沒去美容店?”
他一邊說,還一邊奪過掃帚,幫忙幹活。
“爹,你昨兒個喝了那麼多酒,今兒啊,先歇着吧,這事交給我。”哪有讓爹動手幹活的理?白靈兒說什麼也不肯把掃帚給他。
白祁耀滿臉欣慰:“你真的長大了。”
“那是。”被誇了一句,白靈兒驕傲得不得了。
白祁耀笑着搖了搖頭,剛說她長大了,這會兒又變回了小孩子心性。
父女倆在鋪子裡忙了好一陣,總算把清潔做完,這時,有鏢局的鏢師找上門,說是他們這兒有外地來的標車,讓白靈兒去取貨。
“是從哪兒押來的?黃花鎮嗎?”難道是舅舅託的鏢?白靈兒忙不迭問道。
“沒錯,車在鏢局放着呢,要是你們方便的話,現在就可以過去取。”鏢師說完後,靈兒就和白祁耀一道去了鏢局。
王安託運的藥材早就該到了,只是路上遇到泥石流把路給堵了,這才延誤了時日。
到了鏢局後,總鏢頭親自出來迎接,順道把原因解釋了一番,擔心白靈兒會以超過託鏢時定下的期限,向鏢局索要賠償。
白靈兒不是胡攪蠻纏的人,也能理解這些突發狀況,在檢查過貨物,確定藥材都還能用,也就沒爲難鏢局。
架着馬車將藥材運回鋪子,兩人又開始忙着騰貨。
“這是當歸吧?”白祁耀蹲在地上,摸着當歸的莖帶,像是在摸着什麼稀罕物,“長得真壯實。”
“多虧了舅舅細心栽種,不然,哪會長得這麼好?”靈兒很感恩外婆一家的付出,即使他們舉家搬來京城,外婆和舅舅依舊沒忘了她臨走前的託付。
這些藥材都是需要精心培植的,從形狀、大小、粗細,就能看出家裡人的用心。
“吱溜,”腦海中忽然有可疑的吸氣聲響起,像極了咽口水的聲音。
嘴角微微一抽:“白白,你死了這條心吧,這些我是用來賣的,不能給你吃。”
哼,它這隻貪吃的胖兔子肯定在打藥材的主意,別以爲她不知道。
“唔,我不能嚐嚐嗎?”白白有些失望,能看不能吃真的很痛苦啊,“主人主人,剛纔那些鏢師說路上遇到了危險,說不定這些藥材都壞掉啦,要不,我幫你檢查檢查?”
“檢查?”白靈兒笑彎了眼,“呵呵,你猜我會答應嗎?”
“嗯嗯!”主人那麼喜歡自己,一定不忍心拒絕它的。
“乖,晚上我送你個枕頭。”
白白迷茫的眨了眨眼:“枕頭?爲什麼啊?”
“笨蛋!”紅紅實在不忍直視小夥伴成負值的智商,“當然是做夢啊。”
“……”原來主人是這個意思嗎?白白幽怨地垂下腦袋,白色的兔子毛似在一瞬間失去了活力,懨懨地聳搭在身上,宛如一個小可憐。
可惜啊,這招對白靈兒沒用,她見多了白白裝可憐的樣子,現在已經產生了免疫功能。
從王家村運來的藥材數量太多,他們倆忙活了半天,也沒整理完。
就在這時,店外的集市上有騷亂聲傳來,白靈兒好奇地往外頭看了一眼,只見街道兩旁站滿了人,而且這些人正踮着腳,似在看熱鬧。
她忙起身走到店門口,隔得老遠,就見到被雨水沖刷過的街頭有一列士兵押送着人往這邊走。
“咦?那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白白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到犯人身上,仔細想了想,纔想起來,“啊!上次在滿月宴上,劉孜在看的就是他!而且在太子家,他也出現過,就是皇長孫中毒那次。”
“兔子的記憶力有這麼好嗎?”紅紅自然也認得賀喜,不過它更關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切,別拿我和一般的兔子比較,我和它們不是一個品種。”它是守護獸,纔不是普通的兔子呢。
“人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看,你丫就是隻兔子。”紅紅伶牙俐齒地反駁,直把白白氣得跳腳。
白靈兒沒有理會正在鬥嘴的兩個小夥伴,而是站在門口,靜靜望着被套上枷鎖,由士兵押送而來的賀喜。
她見過這人好幾回,每回他都是一副趾高氣昂,特別神氣的模樣,沒想到今天他卻成爲了階下囚。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活該!”她一點也不同情這人,人的心都是偏的,劉孜是她的家人,他的仇,她自然不會忘。
雖然不曉得這傢伙觸犯了哪條律法,但這
並不影響她幸災樂禍。
“靈兒!”白祁耀聽到她的嘟噥,當即皺起眉頭,“不許說這種話,這種事和我們無關,你小心惹禍上身。”
“知道啦,爹。”白靈兒撒嬌似的吐了吐舌頭,“我就是看看熱鬧嘛,不會有事的。”
“你啊。”白祁耀沒捨得再責備她,專心致志繼續做着手上的工作。
賀喜身上的朝服已被黑漆漆的囚衣取代,脖子上拷着枷鎖,腳上還繫着鐵鏈,從人羣中一路走過來,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如鍼芒刺在他的背上,他低着頭,恨不得能把臉蒙起來。
“爹!”忽地,人羣中傳出一聲驚呼。
圍觀的百姓下意識朝聲源傳來的地方看去,有眼尖的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是賀家的千金!”
“造孽哦。”
百姓們竊竊私語。
賀竹帶着一名丫鬟跌跌撞撞擠到人羣的最前方,她拼命揮舞着胳膊,想要衝破士兵的把守,靠近賀喜。
“竹兒!”賀喜愕然大叫,他剛停下步伐就被身後的士兵狠狠推搡了一把。
“看什麼看?快走。”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他身陷囫圇,攤上了大事兒,自然也不可能得到什麼好的待遇。
這些士兵隸屬刑部,而刑部尚書,則是太子黨的一員,又怎會對賀喜寬容以待呢?
早朝時,皇上雖未立刻定他的罪,但刑部以犯人的待遇,將賀喜押離皇宮送往大理寺受審,皇上也沒阻止,反而默許了,這分明是一個風向標,表示當今天子已然對此人失望透頂,不論他這回能不能安然脫身,他的官路已提前結束。
士兵推着賀喜離開,絲毫不給他與親人說話的機會,而賀竹,則被另一批士兵死死攔在路邊,除了大喊大叫,她什麼也做不到。
“爹!爹——”沙啞的嘶吼破碎且絕望,不少百姓紛紛生出些許不忍,誰見着一個妙齡女子哭得這般可憐,能無動於衷啊。
就連白靈兒在聽到那一聲聲呼喚時,也有些動容,可一想到劉家的下場,想到劉孜的遭遇,這份動容立馬成了天邊的浮雲。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再說了,這家人需要她同情嗎?
賀喜被帶出京城,押送往位於京城外的大理寺天牢關押,而賀竹在痛哭後,被丫鬟扶走,離開了街道。
眼見沒熱鬧可看,百姓們三三兩兩的散去,嘴裡絮絮叨叨地討論着賀喜究竟犯了什麼事。
當天下午,朝廷張貼出了皇榜,宣稱賀喜有貪贓枉法之嫌,革職徹查。
白靈兒看過榜文,在回家後,立馬把這事告訴劉孜。
她原以爲劉孜會很高興,哪兒想到,他聽完後,竟是一臉恍惚,連句話也沒說,晚上寶兒叫他出來吃飯,他卻把自己鎖在房間裡。
“劉大哥他是怎麼了?”寶兒站在門外,很是擔心。
白靈兒在吃過飯後也來了後院,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昨天陪爹喝了那麼多酒,早上又起得早,多半是累了,要不你去給他熬點醒酒湯?”
“哦。”寶兒應了一聲,一走一回頭,甚是記掛屋內的丈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