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丁小橋跟盧興業說得是讓他回去好好的多想兩天,可是,盧興業第二天一大早就再次登門了。不過昨天和今天的丁小橋心情已經大不相同了,她昨天晚上放棄了要買這王都的店子的打算,反而跟莫思歸研究了一下這賽百味現在手裡的店子,最後定下了另外一兩個店子。
坐在丁小橋的對面,盧興業明顯有點心不在焉的感覺,他擡頭看了看丁小橋,然後又看向別的地方去了。他的情緒有點懨懨的,丁小橋大致能猜得出來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由得心中也有幾分的後悔,覺得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將話說得太死,現在到底是傷害到了盧興業。
不過,就算是如此,盧興業現在已經坐在了自己的面前了,她便不能就不管不問,只是看看還能不能做些不救吧,想到了這裡,丁小橋就衝着盧興業笑了笑道:“盧東家,今天就過來了,那麼是已經想好了是嗎?”
盧興業似乎直到這個時候纔回過神來,他點點頭,聲音裡也是無精打采的,他說道:“丁小橋姑娘真是見諒了,你昨天說得話我回去都已經想得清清楚楚了,可是,越是想得清楚,越是明白一些事情,只是就越是放不開。”
雖然盧興業沒有直接了當說出自己的決定,但是聽到他這些話,丁小橋其實自己也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於是她帶着幾分歉意的說道:“說起來,盧東家,我還要向你說聲道歉呢。”
盧興業只覺得奇怪,爲什麼丁小橋會這樣沒頭沒腦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便擡頭看向了丁小橋,而丁小橋手裡拿着團扇,輕輕的扇着風,微微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這才呼出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朝着盧興業行了一個禮:“我年紀輕,又沒有在外面的事情上摔打過,說得很多話很是不中聽,再此,我向盧東家賠罪了,我昨天說得那些話真是無心,也請盧東家不要放在心上。”
盧興業只是愣愣的看着丁小橋,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可是也不能讓丁小橋老這麼行禮,他連忙站起來,快走幾步,虛扶了丁小橋一下,然後才帶着一點顫抖的聲音問道:“丁小姑娘,我實在是愚鈍,沒有太明白你要說得意思,不知道你可以不可以說得清楚一點。”
丁小橋復又坐下,這纔看向了盧興業,緩緩的說道:“盧當家,昨日,我年輕氣盛說了很多胡亂的話,我爹已經說過我了,我也細細的想過,確實是我的不對。當年,你對我們本就有恩情,現在賽百味這樣的情況就算撇開恩情不說,我也不能作出這麼樣趁火打劫的事情來,更何況,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當年賽百味對我們丁家的恩情,我們一直都記在心上,這一次,是該我們回報的時候了。”
說道了這裡之後,丁小橋眨了眨眼睛,微微笑了笑,對着那一直看着自己似乎很是吃驚的盧興業又說:“王都的店子想來盧東家耗費的極大的心血才最終做成,我實在是不應該開口就說那些誅心的話。所以,這王都的店子,我不要了。”
雖然多少已經猜到了丁小橋話中的意思,可是真正的聽到了丁小橋這麼說之後,盧興業還是忍不住驚呼出來:“你,你不要了?”
丁小橋點點頭,而後忍不住又開起玩笑來:“莫非看盧東家的意思,其實還是希望我要的?若是這樣的話……”
“不是不是……”盧興業連連擺手,飛快的打斷了丁小橋的話說:“我今天來這裡本來就是想要回絕姑娘。其實姑娘昨天說得話我回去好好的想了想,沒有錯,姑娘說得都對,是我自己太貪心,才弄出了現在的狀況,可是,王都的店子,我真的不能賣,我可以退,我可以重新來過,但是賽百味已經有一百多年了,它是絕對不能退讓,也不可能重新來過了。”
果然是跟莫思歸說得一模一樣,丁小橋一邊面帶笑意的安靜的傾聽,一邊忍不住在心裡感嘆,其實自己在揣摩人心上多多少少還是欠缺一些,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在昨天說出那些話來。
“至於我手上現在剩下的店子能賣的我都跟你說過了,你要決定要買,那就買一個兩個,價格一定很便宜,若是決定不要的話,我也絕對不會心裡有任何的想法,畢竟這也不是小事,你們家現在也自己做着買賣,盤子搞得太大的話,要是一個不小心,我就是前車之鑑。”
這話雖然是不好聽,但是也是忠言逆耳,丁小橋自然是知道中間意思的,所以,並沒有挑理,只是點點頭:“盧東家再說這樣的話,實在是真的見外了。我剛纔已經說了,當年你有恩與我們,我們能幫你的話,定然是鼎力相助的。”說道這裡她轉頭看了看一直都沒有開口的丁修節,丁修節衝着點點頭,目光中帶着幾分讚賞的意思。
“這樣吧,我看了看你現在手中的店子,位置最不好的是關內那個店子,離得又遠,而且那邊也民風彪悍,更是時時有些外族過來惹些騷亂,就算你向管理也是鞭長莫及吧,而且,這個店子,在這個位置,就算是別的人要買店子也絕對不會選擇這個的。”
對於丁小橋分析的這些話,盧興業承認的點點頭,確實是這個樣子,其實他現在手上的店子,一直最讓他的經歷受不了的就是這個關內的店子和王都的店子。兩個都是不怎麼掙錢,卻要耗費大量精力的店子,更有甚者,這兩個店子都是地處非常特別的位置,這每年要靠打點當地上下的人就要耗費掉相當大的一筆銀子,更不要說別的經營不善所虧本掉的銀子了。
“這個店子我就要了。”丁小橋開口說道,其實這個店子她昨天說要是跟王都的店子搭着纔會要的,畢竟這個地方她也不是很看好,可是昨天跟莫思歸說了之後,莫思歸竟然一眼就看中了那個店子,打算在這個地方開一個四海客棧的商號。就這樣,丁小橋原本要放棄的這個店子,最後,還是要下了。
“這個地方不太好啊……”一聽丁小橋要這個店子,盧興業想了想還是阻止道:“丁小姑娘,不是我捨不得這個地方的店子,而是,這裡當真是不好啊,我當時在那裡開店子其實也是被人坑了一把,現在怎麼能明知道那裡是火坑倒反要讓你又陷進去呢,打不了這個店子我關門就是……”
“你若是關了門,這不是要浪費很大一筆銀子,點在對於你們賽百味來說,最困難的就是沒有銀子週轉了吧。”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讓你們來虧這筆錢吧。”盧興業嘆了一口氣,他其實知道自己應該應下的,但是到底是有些交情,而且丁家也樣樣爲自己考慮到了,他也不能什麼都不說就這樣坑別人不是嗎?別人倒也是算了,只是,這是丁家人,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供貨商,不僅如此,還是現在賽百味最重要的希望,他不想斷了這條人脈。
不過,沒有想到的卻是丁小橋搖了搖頭,笑意盈盈的駁斥了盧興業的勸阻:“盧東家不必爲我太過擔心,我既然已經決定要這個店子,必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過的,畢竟,我也是個生意人,總不能讓自己的錢打水漂吧,所以,盧東家便不要擔心了。”
既然丁小橋已經將話說到了這裡,盧興業也不好在說什麼勸阻的話,於是便說:“如此的話,那麼這店子的錢我便少你兩成吧。”
“切不可如此。”丁小橋搖搖頭:“盧東家,這蚊子也食肉,不用這樣,我說了你不用擔心,便不用擔心,我自己心裡面有底的。”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要是再說什麼也就難看了。盧興業便又問道:“不知道除了關內這個店子之外,丁小姑娘還看上的是哪一個店子?”
“滄州那裡是不是還有你們的店子?”
“是,這個店子也在我要買的範圍內,丁小橋姑娘是看上了這個店子嗎?”盧興業一聽是滄州這個店子,倒反放心下來。
說起來他這一次一起要出手的七八個店子中,位置最好的就屬於滄州這個店子裡。
滄州是大慶國非常重要的交通要道樞紐,不但有漕運的水路要路過,也有兩條通往鄰國的陸路運輸通道,這裡每天都有非常的人來人往,要是能在這裡做起來生氣,也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這個地方所屬於的幫幫派派實在太多,盧興業曾經在這裡也花費了很多心思,想要跟那裡的地頭蛇打好交道,只是可惜,他的人脈到底是有些欠缺。而前面的這個小姑娘,如果說只是她自己一個人的話,這個店子當然是不算好的。
可是盧興業卻知道,在這個小姑娘跟四海商號的大當家關係相當的親密,四海商號那是什麼人?雖然是有如春筍一樣突然冒出來的,勢力大得嚇人,遍佈整個大慶國的每個地方,有了這樣一個人在背後,這滄州的生意,只怕丁家是做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