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個行禮的事情還是要表揚一下杜開霽的。原來丁小橋對於這些個禮節很是不看重,只覺得反正自己也是在鄉種田,弄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做什麼。而杜開霽一句話就讓她放棄了自己原來些有些幼稚的想法,他說:“小橋啊,你看看你現在這生意越做越大,總不可能一輩子都是在這鄉下跟鄉下人做生意吧,你以後一定會接觸很多很多外面的人。禮節這種東西,雖然對於鄉下人來說用不上,可是對於外面的人來說永遠的是實用的,畢竟,誰都願意跟一個講理懂禮的人打交道嘛,說不定也是拓展一下你的生意。”
就是這麼閒聊時候的一句話,讓丁小橋仔細的想了不少的時候,最後她覺得杜開霽說得很是有道理的,所以,也就一事不煩二主,直接找了杜開霽,讓他請家裡的人教了自己這大慶國的一些基本禮儀。不過,自從那學了之後這些禮儀之後,她並沒有在正式場合用上過。
畢竟她就沒有遇見過什麼正式場合。
說起來,現在這還算得上是第一次用上呢。不過看看那些人臉上或者驚訝或者讚賞的目光,丁小橋還是非常的慶幸自己能夠學過着這樣的禮節,正如杜開霽說得一樣,所有人都願意跟講理和懂禮的人打交道,又有話說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是現在丁修忠已經佔據了所有的道德制高點,只要她能做一個不卑不亢而又講理懂禮的人,她就不相信這種對於自己家百般不利的情況就一點都不能扭轉過來。
行過禮之後,丁小橋便站直了身體,臉上帶着不急不躁不卑不亢的笑容看着丁修忠說道:“大伯父,先暫時不用着急,在這之前,能不能先讓侄女說句話。”
丁修忠皺了皺眉,然後說:“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那麼沒有這麼多規矩,當着這麼多人,哪有這麼多話!”
孫沁芳連忙去拉何老太太,何老太太本來不耐煩管這種事情,她要的目的本來就是丁家低頭,可是到底是誰來低這個頭她可不太關心,但是現在自己最心愛的外孫女這麼樣作自己,她也心煩得沒辦法,只能轉頭瞪了孫沁芳一眼之後緩緩開口道:“我們何家可是有事各個閨女都能說得上句的,怎麼?到了你們丁家就連自己的閨女有話都不能說,那麼這嫁進來的媳婦還能有好嗎?”
反正現在在這個院子裡,天大地大,何老太太最大,特別是她隨時隨地都將這丁家的規矩如何不好,他們家的閨女嫁進來如何如何受委屈掛在嘴上,弄得丁修忠多少有點灰頭土臉的,現在她又開口說了這個話之後,丁修忠也沒有辦法。他本來想着現在丁修節不在,米氏是一個好拿捏的,丁七郎和丁小橋雖然是刺頭,不過年紀還小,這樣的情況之下只要不讓他們開口,下就能將事情擺平了,可是這個事情萬萬沒想到就是不朝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去發展。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丁修忠真的有點像是騎虎難下了。如果不讓丁小橋說話,那邊何老太太的大帽子便扣了下來,如果讓丁小橋說話,這個丫頭可不是什麼善茬,年前他就發現了這個小丫頭跟着她爹,她歷來很少開口,但是每次一開口都能將原本利於他的情況給引到了另一邊去,這讓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跟這個小臭丫頭八字反衝。
可是,轉念一想,丁修忠又放下心來,這個丁小橋就算是不是什麼善茬也只是一個沒有及笄的小姑娘,況且自己這今年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出了什麼問題,他還不能給圓回來嗎?想到了這裡,丁修忠也不再糾結,只是衝着何老太太作揖道:“哪有這樣的事情,我們丁家的閨女也是可以說話的。”說着他轉身便對丁小橋笑眯眯的,但是卻滿滿的喊着威脅說:“小橋啊,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罷,要好好的,慢慢的說,可別說快了,這口無遮攔的,畢竟這裡可不是你們鄉下的地頭,什麼話都可以隨便說說,這裡說話得小心,別閃了舌頭。”
對於這種喜歡說話打鋒的人,丁小橋最不耐煩搭理的,而且,對於這種彎彎繞繞的話,最好的對方方法就是直來直往。畢竟要說這種打鋒的話,就算再來十個丁小橋也不是這丁修忠的對手,她還是揚長避短的好。於是她點點頭微笑着反問:“大伯父,你這是在威脅我嗎?要是我說話說得不滿你的意,你就要趁着我爹不在跟前,對着我們母子三個人做什麼不利的事情嗎?”
事實上確實是這個意思。
所有人都聽明白了,但是這是所有人心裡面心知肚明的事情,卻不會有人說出來。畢竟這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現在卻被丁小橋這麼赤裸裸的一下子給戳穿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這些人中間臉色最難看的要屬這個丁修忠,他簡直臉都黑成鍋底了。
他連忙怒道:“你胡說什麼!我一個長輩威脅你!還威脅你們母子三人!你怎麼說話的!我一個大男人能做這種事情?”
“哦!原來大伯父沒有這個意思,看來是侄女我想錯了。”丁小橋笑眯眯的衝着丁修忠恭恭敬敬的行禮,而後又起身道:“那我就給大伯父道歉了,這是侄女的不對,也請在座的叔伯在座所有長輩都原諒小橋對於伯父的誤解,伯父可是半點都沒有要威脅我也沒有要威脅我們母子三人的意思,對吧!”
話說到了這裡,任誰都聽得出來,丁小橋這是在撇清所有的關係,同時也把丁修忠拉近了一個套裡面,他要是說不是,那麼他前面那些洋洋灑灑的高談大論全部都是謊話,他就成了一個僞君子,可是如果他說是,只怕,下面這個丁小橋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這個丁修忠都只能吃下這個悶虧了。而丁小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將這個事情一次又一次的點出來,就是讓所有人都必須做這個證人,連逃都逃不掉。
一時之間,場面微微有些冷,所有人都看向了丁修忠,現在事情的走向全部都在他身上。不過,設身處地的想想,現在的丁修忠只怕是心裡都要嘔出了一口血來了,只見他臉色漆黑的在衆人的逼視之下,只能不心甘不情緣的說道:“這是當然的。”
而丁小橋卻沒有因爲他這樣不快就放過他,反而再補了一刀:“如此,我就放心了。”
就在這個令丁修忠簡直已經憤怒卻不得不壓抑憤怒,尷尬卻不得不壓抑尷尬的微妙時刻,忽然就有一個銀鈴般的嗓音燦爛的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好像是沒有任何顧忌在陽光下盛開的春花一般,讓子裡所有都在強忍着這種尷尬時刻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了起來。
當然,其他人的笑聲是無論如何也不如這個小姑娘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不是成年人,此時此刻也沒有她這般沒有顧忌,大家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就低着頭,要麼就捂着嘴低低笑兩聲算了。倒是襯得那笑聲越發的明媚動人了。
丁小橋扭頭一看,只見這人竟然是孫沁芳,不由得心下有些奇怪,對於這個小姑娘的好感又多了分。而那孫沁芳的笑容似乎極具感染力一般,就算丁小橋自己聽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有時候吧,這笑就是一件極好的事,剛剛還繃得好像是弓弦一樣的氣氛,被孫沁芳這麼一笑,也變得和軟了下來,大家的臉上也多了不少的笑影,只是那丁修忠越發的不痛快起來,不過,這孫沁芳是何建平的外甥女,他實在不好得發脾氣,也只能跟着勾了勾嘴角,接着一屁股就坐在一邊的凳子上,不說話了。
“你有什麼話,你快點說吧。”孫沁芳見着何老太太也忍不住笑了,她便放下心來,便也沒有那多的顧忌,直接伸着脖子,眉飛色舞的問着丁小橋。
丁小橋又衝着她微微一行禮之後才說道:“小橋是從鄉下來的,實在是沒有什麼見識,要是說了什麼不當的話,還望各位長輩見諒了。”
說道這裡,她又望向了丁修忠,臉上的笑容好像是抹了蜜一樣的甜,她說道:“先說個題外話吧,剛纔大伯說,長兄如父,這好像有點不當吧,我彷彿聽得,這學堂裡的先生說的,家裡要是沒有長輩的,才說這個話,現在我們丁家那麼一大家子怎麼大伯就說了這個話呢?想來一定是口誤吧。”
“嗯嗯,口誤,口誤。”丁修忠黑着臉,撐着笑容順着丁小橋的話點點頭。
“我就說,大伯父這麼大的父母官,這樣如何不知道呢?”丁小橋笑了笑,可是不管丁修忠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樣的想法又繼續說下去:“剛纔大伯父說我們丁家人最是明道理講公正的了,不知道是不是這麼說的,還是我小橋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