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王妃咳了一聲,接着又展顏笑道:“大家不用理會,這孩子向來是這麼個脾性,對着他妹妹們也從沒什麼笑臉的,我心裡只是着急,再這麼下去,難道都不成家了?他都二十三了,哪裡還耽誤得起?太后也是這麼說,只催着我,說我辦事不力,卻不知我心裡也急得跟什麼似得,只是沒辦法呢。”
話音落,幾位夫人便連忙附和了幾句,春明候夫人笑道:“可不是?說到底,這做了父母,哪有不爲兒女婚事操心的?不過世子是太后的侄子,有她老人家幫着照拂,將來必然會有一門如意婚事的。”
氣氛這才又熱絡起來,說了一會兒話,徐王妃便命人帶各位貴客去休息,這裡方把謝玉芳帶到臥房外室,正色道:“你剛纔說的什麼村姑,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玉芳就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徐王妃皺着眉頭,好半晌才輕聲道:“依你看,那村姑行事爲人如何?”
“母親爲何這樣問?您該不會是打着什麼不該的主意吧?”謝玉芳一愣,接着便氣急敗壞跺起腳來,一疊聲道:“母親,哥哥不知讓什麼迷了心竅,難道你也和他一樣?那只是個村姑罷了,就算她有什麼學識,也是個村姑,何況我看她十分小氣放蕩不知恥,就和我哥哥那樣說話,連一點避忌都沒有的,也只有鄉下這種地方的女人,纔會這般粗魯,她如何配得起我哥哥?就是給咱們莊子掃地也不配。”
徐王妃嘆了口氣,搖頭道:“你說的我何嘗不知?只是你也看看你哥哥那性子,你爹是個不管事兒的,我算是看出來了。只要你哥哥不是那不忠不孝的,他是不會禁管了。你哥哥如今都二十四了,婚事只有我幫着操心,還落不了好,剛纔在廳裡他那臉色你沒看見?你也說過,他對着那村姑還有說有笑呢。我也拿他沒什麼法子,所以想着,若是他偏偏對一個村姑有了意思。豈不是就急着成婚了?咱們這樣人家,沒有先納妾的道理,他要是想讓那村姑進門,就必得先娶妻,只要能讓他好好兒給我成家生子,一個村姑妾侍。又算得了什麼?”
謝玉芳聽母親這樣說,半晌無言,接着慢慢坐下來。點頭道:“母親說的沒錯,只是那村姑,我實在覺着她太粗鄙,也罷,要不然,明天我再去看看,若是她有一點兒好處,咱們家將就將就也就罷了,總之讓哥哥成家纔是最重要的事,皇帝哥哥都有五個皇子了。”
徐王妃點點頭。這事兒便敲定了,母女兩個接着又閒話了一回。謝玉芳這纔回了自己房間。
且說謝青鋒回到鬆嵐苑,七星和龍淵這兩個貼身小廝一眼就看出主子心情不太好,他們是跟了謝青鋒好幾年的,大概也知道這位爺的脾氣,因便湊上來笑道:“爺可是不高興這莊子裡住了那麼些人?這沒關係,之前小的聽說。雲小侯爺在二里外也蓋了莊子,實在不成,爺就去那裡住一陣子唄。”
謝青鋒扭頭道:“是麼?怎麼秋水倒沒告訴我?他只說還要來這裡住,若是有了莊子,他還來這裡做什麼?”
七星撓撓頭,搖頭道:“這個奴才們不知道,大概小侯爺是要給爺驚喜吧。”
“驚喜?”謝青鋒冷笑一聲,搖頭道:“我稀罕什麼驚喜?今兒這個驚喜差點兒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來。”
七星和龍淵彼此對望了一眼,心說果然就是因爲這件事。於是龍淵便上前笑道:“奴才知道,爺說的是那些女眷們過來的事兒吧?別人若有這樣的事,不知怎麼得意,怎麼到爺這裡倒成了驚嚇?說出去,人家誰信這是百戰殺神說出的話啊?嘿嘿嘿!”
“和爺也敢開玩笑,慣壞你們了。”謝青鋒輕輕踢了龍淵一腳,接着搖頭道:“我寧願在戰場上面對那些面目猙獰的韃子和海盜,也不願意對着這些如花似玉的貴族千金。也真不知道她們怎麼想的,是被利慾薰心了不成?自古也沒聽說這樣的事,好歹都是名門望族,倒巴巴的跑到這裡來?”
七星笑道:“爺不能這麼說,如今只因爲您戰功赫赫,連太后王妃都不太管着您,若只是由着您這性子自由下去,不知什麼時候能成家呢。太后和王妃豈有不着急的道理?老爺又是那麼個性子,皇上更不用提,能走到今兒這一步,一個原因,自然是那些人盼着能攀附上咱們家,再者,奴才想着,這裡只怕也有太后和皇上的功勞。”
謝青鋒想了想,的確,這事兒不夠他那慣愛胡鬧的皇帝表哥乾的:你不是不肯成婚嗎?沒關係,我把所有名門千金都擺到你面前,近水樓臺日久生情,不信你小子不動心。
一念及此,謝青鋒更覺荒謬,只是倒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仔細回想了一下,剛纔廳裡那些倩影倒是沒一個能記住的,反而浮現出來的,全是果園裡羅莞的音容笑貌,看她剛剛見到自己的模樣,那應該是驚喜吧?自己凱旋迴來,她也很歡喜是麼?呵呵,真沒想到,自己竟還能讓那女孩子記掛?明明那是個萬事隨心的。
這一回憶起來,便再停不了了,連三年前那些往事也都一樁樁一件件的浮現出來。七星和龍淵就看着主子站在地中間,嘴角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只把這哥倆差點兒給嚇傻了,連忙在謝青鋒面前晃着手,驚慌喊道:“爺,爺,您這是怎麼了?別是這鄉下有狐狸成了精,把你迷住了吧?爺……”
“滾,你才讓狐狸精迷了呢。”謝青鋒沒好氣的一腳把七星給踹出去,想了想又冷哼道:“別逼得我太狠,逼狠了我,我讓你們腸子都悔青了,只恨不得我一輩子不成婚纔好。”
“爺是說笑話呢吧?”龍淵戰戰兢兢說了一句,心想爺被刺激的失心瘋了,哪裡會有這樣事?不等想完,便見謝青鋒冷冷看過來,冷哼道:“怎麼是說笑話,若我說要娶羅姑娘爲妻,你想想這些人會是個什麼樣子吧。”
臥槽這果然夠狠啊。
七星龍淵兩個一下子呆住了,心裡忍不住就爆了一句粗口。只要想一想這種事情發生後的雞飛狗跳,兩個傢伙就有些不寒而慄,龍淵結結巴巴道:“爺,您……您是說笑的吧?這……這不是真的吧?”
“廢話,當然不是真的。”謝青鋒瞪了兩人一眼,接着又搖搖頭,輕聲自語道:“我真是混賬,這種話怎麼能亂開玩笑呢?分明是對羅姑娘的褻瀆。”說到這裡,面色便沉下來,看向兩個小廝森然道:“這話不許再傳出去,不然我也不問你們是哪一個管不住舌頭,統統扔進山裡喂狼。”
七星龍淵噤若寒蟬,眼看着謝青鋒進了後面沐浴,哥倆才長出了一口氣,龍淵便抹了一把頭上汗水道:“幸虧只是玩笑,還好還好,不然的話,簡直不敢想啊。”
七星幽幽看了他一眼,心想只是玩笑嗎?但願如此。只是,我伺候了爺這麼些年,卻從沒聽他說過要把我們喂狼的重話。
“今天大家再辛苦一下,我估摸着有一上午的時間就差不多了,剪下來的樹枝子照例都堆放到樹下,晌午時我請大家吃蘿蔔燉肉。”
果園裡,隨着羅莞的話音落下,便響起一陣喧鬧笑聲,接着羅莞拍拍手,十幾個男女就分散開來,她這裡回頭喝了口水,也拿起一把大剪刀,那些嫁接後的果木,向來是她自己負責的,別人動都不讓動一下,比看護自己的孩子還精心。
“姑娘。”
忽聽身後有人喊了一聲,羅莞回頭一看,只見王氏過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女子,低垂着頭,看身量倒是苗條,應該是年輕女子,她便有些奇怪,放下大剪刀迎上前笑道:“王嬸子,什麼事啊?你還親自過來園裡?”
王氏回頭看了身後一眼,臉上露出十分爲難的神色,嘴脣翕動了幾下,似是不知該如何說好。
羅莞越發疑惑,正要再問,就見那年輕女子擡起頭來,這女人雖年輕,卻是滿面風霜悽苦之色,看着羅莞的目光有些畏縮,見她沒什麼驚訝的模樣,這才吶吶開口道:“聽說姑娘這果園裡招人手幹活兒,所以我也想來做活計,好貼補下家用。”
羅莞這才明白過來,因轉頭看着王氏道:“這是王嬸子的親戚?看着倒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王氏勉強笑道:“是……是我一個遠親,姑娘,她家實在是可憐,丈夫得了病,如今癱在炕上,公婆年紀都大了,膝下還有一雙兒女,實在是揭不開鍋,所以纔來姑娘這裡找活計,她極能幹的,若是姑娘這裡缺人,不妨先用她試一試。”
羅莞沒說話,只是盯着那個女人看,她只覺着這女子實在是有些熟悉,但確實想不起來了。此時又聽王氏這麼說,便估摸着大概是對方過年走親戚時自己見過,當時沒放在心上,如今自然也就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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