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投水真相

織成聽見自己的聲音,也彷彿從遙遠的天邊飄過來:“那年輕將軍……他……他……”

“他們重逢的時候,我便被那些士卒帶下去,賞了些錢,正要離開時,卻見那年輕將軍又走出來,對我說:‘她說送她來的人已經回去了,現下身邊沒一個跑腿的,你看上去倒還機靈,又是柳城本地人,熟悉情況,可願爲她效力?’”

貫衛彷彿沒有聽到織成的話語般,繼續說下去:“這年輕將軍手下,少說隨意也可拉來千人,要爲她尋個跑腿的人,甚至是就地在柳城買幾個小奴和婢女,都不在話下,如何需要我這麼個人?我那時雖然年紀小,可常年在街市上找生活,哪裡還不知道,這是那神仙般的女郎見我家貧母病,特意給我找了這麼件差使?那時柳城一片慌亂,又時常有兵卒過市,雖說後來軍紀一日日嚴明起來,但柳城這麼些年來可是第一次迎來漢軍,誰又敢真的上街行走?我那胡餅生意哪裡還做得了?便是爲了阿母,我自然也是不會推了她的好意,遂認認真真的,給她效起力來。”

他閉了閉眼,臉龐尖尖,說出來的話語也有些飄忽起來:“不過是當日晚上,那年輕將軍給她買的幾個奴婢便着緊地送到了邸舍來。又指了邸舍最大的院落把她搬過去,還派了自己的親衛過來,那都是身高體健、能控弦引弓的精悍勇士……便是邸舍內外,誰不知道住了位身份高貴的女郎在此?雖是軍中不能帶眷屬,但這年輕將軍又不是尋常將領,安置在這裡,又有什麼關係?從那一日起,無論多晚,他總是要過來,有時宿在這裡,有時是坐一坐便走。但不管怎樣行色匆匆,他總是要來的,無一日或缺。我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姓,也無人肯告訴我們,可是看那些曹軍士卒對他的尊敬,便知道一定是了不得的貴人。故此服侍女郎的奴婢們,也都以‘貴人’呼之。女郎的姓名,唯有甄姓,是被我們所知的,她的出身來歷,自然也是諱忌莫深。但是任誰都看得出,她一定是出身哪家世族的門第,衆人也都呼之‘女郎’。”

雖然早就明白那貫衛口中所謂的年輕將軍是誰,也早就知道他與甄洛昔年的那一段情愛,但這樣親耳聽到昔年的那些點滴往事,聽到他這樣毫不掩飾且大張旗鼓,展現對她的珍視、愛悅和深情,心中終究還是頗不是滋味的。

原來他並不是一直那樣冷肅的……他可以爲了她,與自己最不喜的弟弟化解芥蒂;可以爲了她,連最嚴明的自律也可以放在一邊;甚至他明明知道,爲了家族爲了大局要將她逐回袁氏,但當她不遠千里而來時,他依然被那一片柔情纏困了所有的原則。在當時的軍隊中,軍中的高級將領,當然是可以攜帶眷屬的,甚至是隨身攜帶歌伎之流,“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的情形相當常見。可是曹操自己本身就是一個豪傑梟雄,他胸懷大志,縱情聲色,卻從來不帶到軍旅之中。一個愛馬不慎踐踏百姓麥苗尚且要割發代頭的軍隊首領,又如何容得下將領們在軍中親近女色?何況還是自己的兒子?

曹丕不是不知道,但他還是安置下了甄洛。

織成困惑了,她覺得自己從沒有見過這樣一個曹丕。

她見到的曹丕,已不再是當年那雖然冷傲卻仍不失熱血的少年,而是一個歷經風浪而更顯冷靜的青年。他對她自然也是好的,可是隻到現在,她仍是拿不準他爲什麼要對她這樣好,除了那爲她擋過的一箭,他一直都是剋制的、冷靜的……或許也是有情的……

但是再如何,他也不再是當初愛上甄洛時,那個不顧一切的少年。

這一怔神的功夫,貫衛描述二人相愛的場景,也就有意無意地漏聽了幾分,只聽貫衛已經平平講到了甄洛對他的好來,顯然這纔是令貫衛刻骨銘心的回憶:

“女郎爲人溫柔和順,奴婢役夫,從來不曾呵斥半句,對我這個跑腿的窮小子,也是關懷有加。不但經常藉故讓我去街市上代買些物件,以此多給我賞錢外,甚至對我的衣食也頗爲留意。有一次女郎要熬些凍梨水,我去市坊買了蜂糖凍梨之物回來,因東西多了些,不慎就將蜂糖沾在了羊皮襖上。當時我也還小,在廊下急得都快哭了,向她的侍婢請教說‘家中只這一件,還是先父遺物,原是給阿母的,阿母捨不得穿,自己倚在被中取暖,卻讓我穿了出來,又髒污成這樣,阿姊看有沒有什麼法子洗得乾淨’,她後來知道了,什麼也沒說,第二日我再去,她便笑着給了我一個包袱,裡面是一件半舊的羊皮裘,卻是女子樣式,還有一件嶄新的羊皮襖,說:‘這羊皮襖原是我爲將軍做的,誰知道他最近長得胖大許多,竟穿不進去,只好送你穿穿’,又說:‘這羊皮裘是我自己的衣裳,路上穿得舊了,如今有了新裘衣,怎麼看着都不順眼,不如你把它拿回去,不拘送給誰,也省得我丟了這裘衣,浪費些物力。’當時我只道都是真的,歡天喜地地拿回去告訴阿母,阿母怔了半晌,卻哭出聲來,又向着邸舍的方向連連磕首。我才明白她那些話都是託辭,不過是想把這兩件衣服送我母子禦寒,又不願傷着我的自尊心罷了。”

他輕聲一笑,清秀的臉上多了點淡淡的紅暈,道:“我那時是什麼人?一個柳城的窮小子罷了,我母親是什麼人?一個病懨懨的貧婦,平素便是街坊鄰居,也多有輕視的,她這樣金尊玉貴,神仙般的人物,卻還想着顧及我們的想法。我貫衛活了這麼大,尚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這般待我們母子,當時我阿母就逼着我發誓,便是舍了性命,也要好好侍奉女郎。”

織成聽到此處時,更是默然無語。

甄洛這樣的女郎,固然貌美才高,但曹丕真正所愛的,大概還是她這善良的心性罷。他從小在那樣冷漠的家中長大,父母皆忽視了對他的*,但在他的心中,或許從來沒有失去過對愛的追尋。甄洛的出現,正恰恰填充了他的缺憾。若說甄洛原來在袁府的賢名,和在凌波閣的溫柔,或許還有一些客觀的原因迫使其爲之,而在一個遙遠的柳城,對於當時的貫衛母子尚能如此,便不是後天的刻意而爲,而是本性就這樣善良溫柔,憐老憫貧。

也只到此刻,織成忽然覺得,曹丕愛過甄洛,是值得的。就連她自己,聽到此時,也忍不住要喜歡上這個嚴格來說算是“前女友”的曾經情敵。

一個美好的女郎,誰能不喜歡呢?

而沒有想到的是,甄洛居然也給曹丕熬過凍梨水。所以那個雪夜的水閣之中,他對熬製飴糖梨水的自己,纔會產生了不可言說的變化罷?

“說是侍奉,但我心中,卻存了個可笑的念頭,總是覺得女郎就象我的姊姊一樣,對她除了侍奉之情外,還帶着孺慕的親近之意。因爲我對女郎周到盡心,女郎也不是沒有感覺出來,因此對我更是信任。加上我年歲尚小,也可以自由出入於內帷,所以她日常許多事情,都交給我去辦,甚至都叫我‘阿弟’,彼此之間越發融洽。有一天她悄悄喚我進室,讓我去請一個女醫,我以爲是她病了,可是看她的眉眼,似乎倒是很喜悅的模樣。柳城這地方太小,哪裡來的女醫?我爲難地跟她說了,她說不要緊,那麼請幾個粗通醫術的婆子來也行。可是我知道柳城最好的醫生,此時也被徵入了軍伍,在爲曹軍效力。她若真是病了,爲何不向那年輕將軍說,卻是要我去胡亂請個婆子?但我習慣了聽她的話,果然去後巷找了個爲人接生,也會些拿脈畫符的婆子進來,那婆子嚇得戰戰兢兢,走的時候倒拿了一串賞錢,還眉開眼笑的。我便知她身體平安,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織成聽到此處,忽的心中一動,不禁臉色微變,緊緊地盯住了貫衛。

貫衛似乎一無所覺,還沉浸在自己的講述之中:“晚上的時候,那年輕將軍又來了,女郎似乎格外高興,但沒有象往常一樣親自下廚,而是讓奴婢們整治了一桌酒菜,又把她們遠遠遣開。我自來這裡後,慣常的是要等女郎歇息之後,確定沒有什麼差使,纔會回到自己家的。當時就在廚下玩耍,忽然看見一邊堆着的盛有酒的陶罐之中,有一個是我做了記號的,不禁急了起來。白日裡女郎讓我去市上沽酒,柳城出名的酒是‘柳城白’,卻有三家在賣,她就讓我把每家的酒都要沽一些回來,又讓親衛中常跟隨那年輕將軍的人來嚐嚐哪種酒好,晚上便等將軍來飲。當時那親衛便選中了其中一罐酒,我怕弄錯了,便用了燒過的炭條在罐上不起眼的地方劃了個記號。送酒的婢女卻不知道,眼下這做了記號的酒罐尚在,可見是送錯了另一罐酒了。因着女郎讓這些奴婢都退下,他們便也就趁機躲去鬆散了,廚下此時無人,我只好自己拿了那罐酒,想着送到上房去,好將那一罐換回來。雖然是小小一罐酒,但女郎都用了這些心思,無非是想讓那年輕將軍高興,我既盡心盡力,將她當姊姊看待,豈能象其他婢僕一樣偷懶?

當時我提着那罐酒,興沖沖地往上房去,滿心想着都是那年輕將軍要知道女郎對他喝一罐酒都這樣盡心,不知會多麼感動?廊下空無一人,只有風聲呼嘯,穿庭入戶,四下裡燈火昏暗,映得院中樹木也如鬼影幢幢。

我剛覺得心中一寒,卻聽哐啷一聲,聽得出是那隻酒罐破掉的聲音,從上房傳了出來。我當時想:‘完啦!終究還是酒味差了,惹將軍生氣了!’緊走了幾步,想要將酒趕緊送進去。室外也沒有人,甚至是連將軍的親衛都不在那裡,想來是被遣開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我正待開口說送來酒了,卻聽一個人冷冷道:‘三個月?三個月前,你雖然在凌波閣,但後來也在袁府時,你在袁府時,聽說袁顯奕也曾偷偷回去過一次,誰知道這到底是我的,還是他的?’”

織成終於臉色大變!

而連曹植的神情,也在瞬間猙獰起來,他低低咒罵了一句什麼,手卻一把抓住了襟下的玉佩,緊緊捏住。

袁顯奕,正是袁熙的別稱。

“我當時也聽不懂他這話在說些什麼,但也聽得出那話語之中極盡鄙薄冷漠,是從來對女郎沒有過的語氣。女郎那樣神仙般的人物,性情又好,他爲什麼要發這樣大的脾氣?難道他是個壞人?室內卻接下來只是寂靜一片,既沒有摔砸的聲音,也沒有分辯的聲音,甚至連哭聲都沒有。靜悄悄的,只有風穿過廊戶時,發出的嗚咽之聲。

我提着那罐酒,站在廊下的黑暗裡,只覺得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害怕。雖然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也知道那間上房之中,此時一定是如冰窖般冷得剌骨。

不知站了多久,忽聽咣啷一聲,是門扇被踢上的聲音,一個人從上房中大步走出來,看背影正是那個年輕將軍,可是他既沒有帶冠,也沒有披着裘衣,就斜散着一件袍子,騰騰地奔出院去。

我當時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還提着那罐酒沒有放下,雙腿也象不聽自己使喚一般,木木地走了進上房。一進室內,我便看到坐席之上,正坐着女郎。她衣飾鮮潔,顯然是經過一番仔細的妝飾,但臉色卻白得嚇人,連帶那雙秋波明睞的眼睛,此時也是象兩孔秋潭般,黑幽幽的看不出情緒。

她擡頭看着是我,這才勉強一笑,可是那笑彷彿扯着了臉皮,顯得特別僵硬。說:‘阿弟,你來了。’我看着她的模樣,只嚇得腿都要軟了,顫抖着聲音問:‘女郎,你身體不適麼?要不要叫白日裡那個醫婆來?’她搖搖頭,說:‘我另有一件事情,要拜託給你,不管有多難,你不要問我爲什麼,也不能告訴任何人,更不能推辭,你做得到麼?’我自然是什麼都答應她,她咬了咬牙,說:‘你看,他走了,那些婢僕親衛,暫時還不知道,這院子無人看管,你就趁這時機,將我帶離了這裡,可好?’我嚇了一大跳,想要問爲什麼,又想說如果她走的話,那年輕將軍勢必要到處尋找,又想起她的話語,便只有拼命地點頭。

我放下手中的酒罐,她也草草地披上一件大氅,二人倉皇地奔出室來。正待要走時,她忽然說:‘且等一等,我們這般走了,這些人很快察覺之後,要是追趕上來,我們就走不掉了。’我尚不解其意,卻見她提起那罐‘柳城白’來,猛地就潑在了階下!”

織成終於忍不住,“啊”的一聲輕呼!

貫衛不爲所動,唯臉上的紅暈似乎都在放出光來,道:“然後她扯過了室內的那些墊有絲綿的錦褥,將絲綿全部掏了出來,我也將另一罐酒潑在牆角之下,然後……然後她親自打着了火摺子,丟在了被酒浸過的絲綿之上!”

多麼熟悉的舉動……原來放火一舉,並不只獨她織成一人。也怪不得當初在織造司中,曹丕曾說,這放火之舉,似乎是甄氏的特色。那時的織成並不知道,他竟含有這樣的深意。

“大火轟地燒了起來,就在我們的身後,驀地撲向空中,無數的火焰爭先恐後地騰起來。她頭也不會,只是緊握着我的手,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從邸舍的角門溜了出去。我在柳城長大,知道怎麼避開行人,專門挑一些背街小巷行走,也無人發現。而那些驚呼聲、腳步聲、呼喚聲……連同那個邸舍的一切,都在離我們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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