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覲見魏王

講究些的貴人,一日是要換幾套衣衫的,織成梳妝更衣去見曹操,恰是說明她的知禮和講究。貫休本來就聽過不少關於這位新晉女侯的很多軼事,知道她出身不高,但見了本尊之後,已覺言談舉止頗爲出色,毫無閨閣忸怩之態,此時又聽她這般瞭解禮儀,便更是心中想道:“果然魏王有眼光,可惜家世弱了些,不然……”

落雲館中一應之物都是俱全的,織成果然便清清爽爽地沐浴更衣,又由崔妙慧親手幫她攏髻梳鬢,挽了個靈蛇髻,烏亮的髻發在頭上盤繞如蛇形,輕盈別緻,據說這是從前甄洛在閨中設計出來的髮髻。還有人說甄洛的妝臺旁養有一尾青蛇,隨着這蛇每日盤出的不同形狀來梳出不同的靈蛇髻。織成起初聽了,不免大吃一驚,還真沒想到,甄洛這樣的美人兒還會養蛇,但後來聽崔妙慧說了,才知道那並非真正的活蛇,而是一尾以上好翠玉雕成的玉蛇。只不過蛇的關節全部由一塊塊的翠玉組成,故此能變化不同形狀,栩栩如生。

而蛇和玉,皆爲涼性之物。放玉蛇於閨中,也是取盛夏清涼之意,便如後世楊玉環常愛銜玉魚於口中,是同樣的道理。

崔妙慧雖然未見過那玉蛇,但流行一時的靈蛇髻還是知道,盤髻之後,插玉釵、步搖等物,薄施脂粉,淡淡地點了朱脣,再配上一身織繡鶴紋的銀紅錦袍,寬袖長裾,露出絳、嫣、檀色三層袖邊,其中嫣紅之色,恰與脣朱之色相近。

這件錦袍本就是織成設計的花樣之一,但是自葭萌抗敵以來,日日穿着隨意,便是路上披着貂裘,也不過爲了取暖罷了,頭面都未曾認真收拾過。驀的這樣盛妝起來,織成有些不太適應,甚至覺得有點微妙的“以色侍人”之感,縱然要做曹丕的妻子,也不必特意妝點得這樣美麗吧?

崔妙慧肅容道:“魏王何等尊貴,妝容精潔,亦是對王者尊儀,主君萬不可小覷。”

織成想到她先前話語,心中一動,遂也不再堅持。

只是這般打扮出去,別人倒還罷了,貫休是見過此前她模樣的,倒是微微一怔。

這次出行,當然不會是護送她們入京時那簡樸的馬車,而是一輛小巧精緻的輿車。由八名小宦官擡着,飾金垂玉,織錦夾簾,裡面雖僅容一人端坐,但十分暖和舒適。

織成從容地乘上輿車,董媛和辛苑想要隨侍,卻被貫休和氣而堅決地攔住:“魏王只傳甄侯一人。”

織成示意她們退下。

在這銅雀臺中,換個角度來看,無異便是銅牆鐵壁的堅牢。當真要有什麼,多兩個人也不頂什麼用,恐怕還要折在當中。

訓練有素的宮監們,擡起輿車自然安穩,連腳步聲都輕捷之極,幾乎聽不到聲音。宮巷幽深,高牆接天,眼前便是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哪怕有數盞紗燈相隨在輿車左右,也被這黑暗化得隱隱綽綽。

織成覺得自己一如古代志怪小說中的主角,穿行於魑魅魍魎的虛幻世界之中。

幸好,拐過一道宮牆,絲竹喧笑之聲,便如銀鈴般,夾雜着香氣煦風迎面拂來,從黑暗陰冷的世界,頓時宛若進入繁花似錦的陽春佳時。對織成來說,這也是似曾相識的舊時場景。

果然,輿車停下來了。貫休的聲音在車外響起:“請甄侯下輿。”

織成從車中出來,站於那長長的石階之下,擡頭望去,看到了一片在夢中依稀見過的璀璨燈火,交織輝映,迷離萬千,宛若天上銀河,墜落在這人間的巍峨高臺之上,映照得四面皆是一片通明。

夜風吹拂,頭上步搖的綴珠相互輕擊,發出清脆的微響。在這樣青闕仙宮般的宏偉建築羣前,她覺得自己彷彿如芥子那般微末不足道。

銅雀臺,無論在何時見到,終究還是那樣令人震懾。

然而,卻再也不如初次見到時那樣的驚喜,過去是高不可攀的瓊臺宮闕,如今她卻知道,這是不見硝煙的戰場。

無論如何,她終於又回到了銅雀臺。

有他的銅雀臺。

她步履沉穩,向着最爲巍峨壯美的那片燈火——也正是摘星樓所在之處,一步步登階而上,貫休跟隨在她的身後,但見她行走之間,裙間垂下的玉佩悄沒聲息,裙襬如流雲拖曳,卻是無一絲顫動,更不能左右搖擺,足見其儀態端雅,是受過專門的訓練,並不似外間所傳,是甄氏不起眼的旁支庶女那樣,未曾經過專門的教養。

甚至,她的背影,也不一樣。

不是那種柔美多姿,而是如男子般挺直伸展,然又因了身形的婀娜,挺現出一種柔韌之美。這種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身姿,似乎從未見過吧。

即使是臨汾公主那樣的天之驕女,亦未曾有這樣筆直的脊背。

貫休在心底悄悄地嘆了口氣。

入銅雀臺後,外披的貂裘便由宮監取走。蓋因樓內實在溫暖如春,也不知有多少暗壁火龍晝夜不息。曲廊之中仍舊鋪着地衣,卻不是昔日記憶中的大紅織繡折枝花紋,而變成了瑞鹿仙芝山石圖樣,只還是一樣柔軟,行走起來聲不可聞。

貫休在一道廊檐前停下來,有兩個錦繡簇擁的美人笑盈盈地迎上來,那是最新得到曹操寵愛的兩人,就連貫休也不敢拿大:

“老奴見過谷華娘子,方明娘子。”

時人都好神仙,慕方士,曹操早年間不屑一顧,近年間卻漸漸地信了起來。先有左慈入覲,險些惹出好一番禍事。縱有萬年公主事在其中,也未嘗沒有曹操本人偏向神仙術的原因。織成雖是來自另一個時空,在這裡一年有餘,也聽了一耳朵的神仙故事,一聽便知這二人的名字,也是女仙稱號。谷華即陵谷華,乃是後世鼎鼎大名的瑤姬的侍女,方明則是李方明,爲上元夫人座下侍女。

曹操用女仙侍女的名字賜給自己寵姬,無非也是隱然自詡爲神仙之意。

但漢朝儀制,無論宮中還是王府,俱無娘子這個稱呼。想來這也是曹操意趣一來,胡亂取的名號?以示與俗世的那些姬妾有所區別?

不過這兩個美人,生得倒的確不錯。雖然就織成而言,還是更喜歡當年曹操的寵姬九仙媛,那種嬌憨之態,才令人心生憐惜呢。

那谷華生得嫋娜風流,腰肢一搦,嫣然笑道:“這便是甄侯罷?果然儀容高雅,端的是貴人風範呢。”

織成不語,只淡淡一笑。

方明身形微豐,眉目如畫,竟是一顰一笑無一不美:“魏王正燃華蕪香以奉神仙,故令妾姐妹前來相迎,貫老可自去。”

貫休一怔,但見二美眉間似笑非笑的模樣,也不敢再說,遂躬身道:“是。”

又向織成行禮,悄聲退下。

先前谷華主動搭話,織成未答,此時她也不多說,只凝神瞧了織成一眼,笑道:“請甄侯隨妾姐妹來罷。”

腰肢款擺,如風中楊柳般,與那方明並肩,往前方紗帳重重處,嫋嫋行去。織成這才發現,兩美人的衣裙上,所繡的也是雲紋、麟鳳、仙人等圖紋,忽然明白過來,爲何來之前貫休看了看她的衣袍,露出讚許的神情來。

鶴,也是祥兆之禽啊。

織成不禁暗歎一口氣。

歷史上的曹操,是在建安二十五年離世的。眼下是建安十八年,歷史上他還可以再活七年。然而織成發現,這個時空的事件,與自己所看的史書是有着細微的時間差的。那麼,或許曹操……未見得還能活到建安二十五年。

也許是自知性命不久,故此纔有了這樣大的改變吧。處處皆要體現祥瑞,甚至是華蕪香……

她腳下不禁微微一滯,客氣道:“不知二位娘子,可是將妾帶往何處?”

谷華一怔,與方明互視一眼,嬌笑道:“自然是魏王所在啊。”

她掩脣流眄,風致楚楚,眼梢高高挑起,這一笑更是令人心旌神搖,也難怪得到曹操的寵愛。

方明也微笑着指向前方殿室,道:“那便是魏王起居之室。這摘星樓中有殿室百餘間,魏王時常是換着住的,每日所住也不同。”

是了,上次過來,曹操所住的便不是這裡。不過後世也記載他老年之後疑心相當重,的確是經常更換住處,一路行來,已見殿室無數,外表來看並沒有什麼區別,都垂着織錦簾子,或許裡面才別有洞天。想來每日他住在哪裡,也只有這兩個近來最得寵愛的美人才知。

織成垂首道:“那就有勞二位娘子了。”

谷華有些不悅,瞥了她一眼,不再說話,只是快步走到殿室之前,掀開簾子,便昂然而入。

方明跟在後面,倒是對織成歉然道:“谷華阿姊便是如此,甄侯可千萬莫要在意。”一路挑起簾子,引了織成進去,但見兩邊皆是雕鏤玲瓏的朱漆闌干,也垂下櫻色織錦簾子,但透過簾子的縫隙,仍可聽到闌外有潺澉之聲,似乎是一處山水園石。

銅雀臺中的樓閣建得十分巧妙而壯麗,昔日在凝暉殿外,織成也看到過相似的景緻,只是感覺那水氣頗熱,且隱約撲到簾上來,倒有些象是鄴宮的那個水閣的情形。

但見谷華已停足不前,立在一間殿室門口,道:“魏王召甄侯入內。”

織成點了點頭,在方明的帶領下,往那殿室行去,問道:“二位娘子難道不帶妾入內麼?”

谷華搖首道:“此乃魏王召見甄侯,妾二人……”

一語未了,只覺眼前影子一晃,卻是方明身形軟倒在地。再看織成時,恰見她緩緩收回手掌,不禁大駭,正待開口呼叫,頸上一緊,卻是被一隻手捏住了喉頭!

織成手捏谷華咽喉,只將她一張俏美玉臉都擠得苦瓜模樣,目光驚惶,淚點微微,顯然受驚不輕。

待見到織成反腿一腳,將方明踢到牆邊,任由那些垂地的簾幔,恰好掩住了她身軀後,更是忍不住要大叫起來。

只是喉頭被捏得太緊,所有的聲息都被湮沒於喉管之中,甚至連呼吸也困難起來,眼前金星亂冒。

而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龐,卻沒有任何表情。

先前一路之上,織成便是沒什麼表情,但是她們見慣了前來覲見曹操的文臣武將,知道大多數人這般模樣是因爲過於緊張。故此對於這位女侯除了有些微的好奇外,並不曾太過在意。誰知眼下對方暴起傷人,且還膽大包天地挾住了自己?

保命要緊,也就顧不得先前自己是怎樣心中鄙夷,只是在眼中拼命地露出乞求之意來。這模樣若是男子見了,自然是大爲憐惜,只可惜織成是個女子,縱有憐惜之情,也只是憐惜該被憐惜之人,對此是毫不動容。只低聲道:“你若動上一動,你這頸子便會斷在我手裡,昔日銅雀之亂,我殺過多少人,相信這銅雀臺中,有的是人告知於你!”

谷華拼命想要點頭,可惜喉頭那隻手堅如鐵鑄,哪裡動得了半分?

織成也不管她,一手將她拖了擋在面前,另一手小心地撥開垂下的織錦簾子,緩緩走了進去。

果然是一間佈置華麗的宮室,見多了也就沒什麼稀奇,無非是陳設珍奇罷了。不過相比而言,就顯得有些空曠,只設一臺一榻而已,榻後是深紫、葵黃雙色牡丹繡屏。側有一門,垂下一道珠簾。指頭大小的珠子,在尋常富戶,是可當作珍寶鑲於髮釵之上的,在這裡卻只用來串作門簾。室角設一盞魚形荷葉燈,反捲的荷葉間露出魚身,咀上燃起燈火,顯然是腹中藏有膏油。荷葉碧綠,鯉魚紅白,皆爲翡翠玉料雕琢而成,十分通透潤萃。甚至荷葉上滾動的露珠,亦是由琉璃鑲嵌,栩栩如生。

織成掠過這些珍物,目光落在珠簾之上。遂挾着谷華,一步步走上階去。谷華癱軟如泥,好在身形尚輕,就算全部提在手中,也不算吃力。

忽聽門外一陣笑語之聲,卻有個男子聲音道:“這殿室門口無人,想必阿父不在此處。平叔,早聽說這溫香殿乃人間仙境,不如我們也……”

雖是分別許久,但織成仍聽得出來:那是曹植的聲音!帶着些醺然的醉意,卻是他無誤。

平叔……難道是何晏也來了?

織成心中一動,手中驀鬆,隨即飛起一腳,谷華一聲都未叫出來,整個嬌軀便如斷線風箏一般,被猛地踢入了珠簾之中!

珠簾一片嘩啦啦亂響,隨即又是砰的一聲異響,織成已飛快掠到屏風之後,伸手一掠垂下的帳幔,幾個起縱,便已掠到了殿樑之上,室內空曠,但兩邊殿樑卻恰好掩在燈光的陰影裡,且因從屋頂便垂下層層帳幔遮掩,倒是個極好的藏身之處。

她先前但覺有異,一路上已悉心觀察殿室結構,早就瞧好了此處。

只是身形方穩,便覺有異,她入銅雀臺自是不能攜帶淵清短劍,但頭上那步搖卻也是經過特殊改裝,並不輸於一柄短匕,當下伸手便掠往頭上,卻覺腕上一緊,已被緊緊攫住,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耳邊急切低聲說道:

“甄侯且慢!我無惡意!”

織成一震,只聽室內笑語聲起,顯然是室外那一羣人已走了進來。

她顧不得許多,轉身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對英氣勃勃的入鬢長眉,眉下雙目漆黑如夜。

那是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但是她知道那不是曹丕。

曹丕的眼睛更冷靜,如同封閉的火山,冷靜之下是熾燒的熱情。而這一雙眼睛卻是質詢的、意外的,還帶一絲好奇,比起曹丕來,就顯得單純多了。

不是隻有曹氏纔有這樣的眼睛,事實上這樣的血脈來自夏侯氏。因爲曹操之姓,乃是祖上得曹參賜姓,真正的血脈,也本是來自夏侯。

更何況,織成曾經見過他。

在那個葭萌的雨夜,她與劉備剛剛鬧翻,正危機四伏之際,仗着自己輕功不錯,深夜不惜親自潛入劉備府中探聽虛實。恰好就遇到了前來與劉備相見的他。

當時他自言受曹丕所遣,以章陵郡爲誘,令劉備定下三月之內不得與她爲敵、亦甘願讓她離開的盟約。

不得不說,這個盟約雖然最終因爲她的才能折服劉備,令得劉備決定要通過聯姻留下她而夭折,並沒有最終得到章陵郡。但是在當時,卻極大地緩解了她的困境,爲她爭得了喘息之機,才成就後來的雲葭君。

眼前這個人,這個蹲在樑上,和她此時尷尬相視的英俊青年,作爲曹丕的代表,居功甚偉。

他便是夏侯淵。

因爲夏侯這個姓氏,自曹操陳留起兵起,他與同族子弟便跟隨征伐,剛及弱冠之年,便先後任過陳留、潁川太守。官渡之戰後,由他負責後勤輜重糧草的補給,令曹操的平北之戰後顧無憂。而後夏侯淵又率兵四處征討叛亂,甚至在馬超之亂中,他也跟隨曹操前往,又破楊秋、劉雄、樑興、韓遂、宋建等,屢立奇功,戰功卓著。

曹操十分信任和喜愛他,甚至不呼名姓,往往稱他爲“妙才將軍”,與他外貌的英俊頗爲相合。

自平隴西之後,他雖未領軍出戰,卻暫爲曹操統率羽林郎與北軍,同時負責鄴宮及京畿的宿衛,曹丕爲世子,同時兼任南軍衛尉,可見這位妙才將軍是如何得到曹操的信任。只是織成想不通,他這樣一個赫赫有名的將軍,有那麼多事不去做,蹲在曹操寢殿的屋樑上做什麼?難道也有個谷華方明這樣的美人,逼他至此不成?

夏侯淵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掉過頭去,指了指下面,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脣,做出一個噤聲的姿勢。

但他握着織成手腕的手,卻漸漸鬆開,向她又無聲地行了個揖禮,表示歉意。

織成雖滿腹狐疑,但覺得他也沒什麼惡意,遂也屏息靜氣,往下望去。

但見一羣華服男子,口中談笑,腳下不停,徑直穿過殿室,掀開珠簾,闊步而入。他們腳步甚快,簡直一陣風般捲過,完全不似半醉之人。

織成忽然心生不妙,看夏侯淵時,也是無聲地嘆口氣,伸手捂住眼睛,樣子頗爲滑稽。她不由得往下看去,驀覺室內鴉雀無聲。

先前那些喧譁的笑聲話語,瞬間蕩然無存。

珠簾一陣晃動,珍珠譁拉拉地四處瀉開。方纔那羣華服男子倉皇退出,一直後退下階,爲首者俯身跪下,其餘人也隨之拜伏於地。

一個身披錦袍的老者,昂首自簾內而出,身形雖不甚高大,卻頗有氣勢,行走之間,如虎踞龍步之姿,只是目光一掃,那些人便噤若寒蟬,俯地一動不動。

便聽老者道:“這麼晚了,子建、平叔,你們怎麼會跑到溫香殿來?”

聲音雖然緩和,卻暗蘊威儀,這聲音在織成的耳邊掠過,便似滾過一串驚雷:不是曹操,更有何人?

爲首那人站起身來,委屈道:“是兒之過,早知溫香殿有溫泉環繞,冬日裡最是舒適,適才與平叔德祖他們飲酒,有了醺然之意,便起意來洗沐一番。不曾想阿父今日竟在,且殿門口又無人相守,便貿然闖入,還望阿父降罪。”

說是降罪,但聽他的口氣,卻是似乎自己沒有浴過溫泉,反而受了委屈般,帶着孩子似的撒嬌模樣。

曹操卻似乎極吃他這一套,語氣稍緩,也不似先前那般威壓,笑道:“便是如此,也須先讓人過來打探纔是。雖則這銅雀臺中,不僅有守衛在此,還有暗衛,並不虞奸人暗算。然你身爲平原侯,如此妄爲,終究是失了體統。”

曹植一怔,旋即伸手抱住曹操下袍,笑嘻嘻地道:“兒自然知道,沒人能在阿父眼下弄鬼。兒願獻詩一首,以贖今日之過。”

曹操笑罵道:“你倒是想得好!據聞你行步之間即能作詩,誰稀罕你的詩了?你若當真有心,不妨爲我這銅雀臺作一賦文,若可流傳千古,便免了爾等今日冒失之過!”

曹植順勢站起來,笑道:“阿父有令,敢不遵從?便令平叔磨硯,德祖調墨,選個風和景明之日,於銅雀臺中設宴,再請阿父前來品鑑如何?”

說笑之間,自然而然,便將方纔一絲不悅,都衝得乾乾淨淨。

織成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冷哼,回頭看時,卻是夏侯淵目視室中,嘴角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殿中曹操不知說了什麼,曹植等人俯首行禮,悄然退了出去。織成目光敏銳,一眼便看出了那七八人中,另兩個熟悉的身影。何晏與楊修。

前者似乎心事重重,甚至不曾象從前那樣,故意去引起曹操的注意,而一直有着怔忡之色。後者更是低調,若非織成對他印象深刻,還當真難以從這樣一羣人中將他認出。

眼見他們都退了下去,才聽曹操沉聲道:“妙才何在?”

織成一驚,但覺身邊微風颯然,是夏侯淵竟然躍身而下,落在殿室正中。

喂!我到底要不要下來啊?

織成呆了呆,終於咬了咬牙,也縱然躍了下去,與曹操不過半丈之距,來不及看他神情,便已俯身跪拜在地,道:“……我回來了……”

夏侯淵驀地睜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鬼!

什麼叫作“我回來了”?

沒有自稱,沒有謙稱,沒有敬語……這還是他第一次瞧見,有人這麼跟魏王見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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