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瑧繼續道:“聽說定王對這個大女兒尤其寵愛,此次既然同意讓她上場,定然做了別的準備。若是你們遇上的話,似乎會讓你爲難。”
科林瑾抿了抿脣,隨後冷着臉堅決地道:“我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完顏瑧看着他,心裡隱約有一股暢快之感,點點頭,直言自己身子乏了,讓他先行退下。
科林瑾離開後沒多久,容旭堯便出現了。
這些年因爲齊子皓盯他盯得緊,他幾乎很少會與完顏瑧直接見面,不過暗地裡的接觸確實少不了,來了東齊之後因爲都是使臣的身份見起來反而正大光明瞭。
其實說句心裡話,過了這麼些年,他依舊沒有看懂完顏瑧心裡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若說他想要權勢富貴吧,現在不說忠義王府,就連整個西秦幾乎都已經操控在了他的手裡,可是他卻像突然沉寂了一般,依舊在忠義王府裡做着那個默默無聞的六爺,甚至連忠義王的位子都讓完顏珣坐了上去。
除了十年前的那筆大動作,也沒見他再對葉卿嵐等人出過手。
但是正如當初所說的那樣,這輩子只要完顏瑧有任何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容旭堯也是萬死不辭。就像當年,齊子皓的劍已經在霍雲歌的脖頸上劃了一道幾乎要了她性命的口子,他依舊沒有將完顏瑧說出來。
而且,科林瑾的事情從頭到尾也是他按照完顏瑧的吩咐來做的,只是對他這一做法容旭堯十分不解。
“六爺……”容旭堯低低地喊了一聲。
完顏瑧斜倚在榻上,慵懶地睜開了假寐的雙眼,嘴角微微勾起,宛若美態妖嬈的病西子一樣,微啓薄脣:“你是想問我爲什麼要留下科林瑾這個潛在的威脅,甚至還讓他娶你的妹妹?”
容旭堯垂下了眸子,將一直定住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雖未開口,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很好地說明了一切。
完顏瑧掀開身上的薄褥,從榻上起身,容旭堯趕緊上前拿了一件薄披風替他披上。完顏瑧畏寒,即便現在已是春季,可但凡一點點涼氣入侵,對他的身子都是一番大折磨。
完顏瑧輕笑出聲,看着容旭堯認真地問了一句:“旭堯,這些年跟在我身後可曾後悔過?”
“六爺說的哪裡話?我的命是您的,這句話永遠不會變!”容旭堯不需要任何考慮便立即答出了口。
完顏瑧將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第一次認真地和他說了起來:“其實,我做的所有事情,志不在西秦,對這天下,更是沒有任何興趣。”
容旭堯微怔,擡眸看向他,帶有不解,那是爲了什麼?
完顏瑧輕嘆了一聲,攤開了書桌上那副剛剛畫好的畫像,只有一個淡青色的背影,但看得出是十四、五歲的少女年紀,身姿婀娜,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美感。
他將畫拿到了燈臺前,直接燒了起來,一如這些年一樣,畫了燒、燒了畫,或許是不想讓人從這些畫裡有機會查到蛛絲馬跡,又或許他只是享受在做這些畫的時候心裡那種流連回味的感覺。
這是容旭堯第一次看到這種畫,隱隱也探出了完顏瑧心底最深沉的一些心思。雖然早就已經猜到完顏瑧心底應當一直埋藏着不能與人共享的人或事,可真正確定之後心裡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很快,容旭堯壓下了心裡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問道:“六爺,這是?”
那已經熊熊燃起來的畫丟進了火盆之中,不同於大多數時候的陰翳,完顏瑧的眉梢染上了一股淡淡的柔和。
“我愛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的女人,所做的一切,無一不是因爲她。”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夾雜了太多不可以言語敘說出來的愛恨情仇。
容旭堯的身子微微一顫,甚至沒有去想完顏瑧什麼時候有機會認識了這麼一個女子,但是今晚他既然將所有的事情與他全盤托出,必是將所有的性命也全都交付於了他的手上,這讓容旭堯心裡震驚苦澀之餘略微有了點欣慰。
“六爺,她和科林瑾有關係?”容旭堯扶着他做了下來。其實他是想問這個人到底誰,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完顏瑧笑了起來,眼神似是看向了遠方,帶着點點迷離:“你不懂!她永遠不會看到我,甚至都不會想起我。於她來說,我早已是被忘在這塵世裡的一粒毫不起眼的塵埃,甚至在她的生命裡連個過客都算不上。她和另一個男人幸福安樂地生兒育女、琴瑟和鳴,而我,卻只能在一旁撕心裂肺地看着……若是真的死了也就罷了,可偏偏老天爺不收我這條命,讓我看着他們幸福……”
完顏瑧說起這些話的時候,褪去了以往慣有的冷漠狠厲,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哀愁悲傷。這讓容旭堯想起了他剛剛性情大變的那幾年,性子尤其暴躁,對待不僅手段狠了起來,對自己更狠,甚至因爲折磨自己有好幾次差點兒就去了。
難道這些……都是和那個女人有關?
莫名地,容旭堯對於完顏瑧所說的那個女人有了一種感同身受的恨意……
完顏瑧陡然瞳孔緊縮,雙眸眯起,說出的話不難聽出咬牙切齒:“可是這些憑什麼?我爲什麼要安安靜靜地看着她幸福?她不記得我,我就要讓她時刻都活在我的陰影裡,讓她永遠都無法安寧!”
這麼多年,他不得不承認,葉卿清當年的眼光確實足夠好,選了一個能夠護她一生的男人。至少就算他手上已經有了不少勢力,就算他還佔着隱在暗處的優勢,可還是無法動到齊子皓,要不然當年他也不會退而求其次從葉卿嵐入手。
不過,這一天不會太晚了,他們現在有太多的弱點,動不了他們,就先動他們身邊的人,總會有機會的……
或許,他的身子已經不允許他再繼續在暗地裡和葉卿清慢慢玩下去了……十幾年了,葉卿清總該給他一個交代不是?
看到完顏瑧雙眸赤紅的失態模樣,容旭堯有些不忍地將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六爺……”
怪不得這些年六爺明明有太多的機會可以讓世人看到他的風華,但卻總是站在人後,原來其中還有這麼一段淵源……那個女人能讓六爺這麼愛她,真是一件幸運的事……
一時間,兩人皆沒有開口,只能聽得窗外時不時一陣輕風敲打着窗櫺的聲音。
“旭堯,今晚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訴你了,接下來跟着我或許沒有出頭之日。你若是想離開,從今而後只做你的容將軍,我也能允許你破例一次。畢竟,這些年,也只有你能陪在我身邊了……”半晌,完顏瑧低低地開口。
完顏瑧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背叛,所以以往只要是他手下的人,無論願意與否,若想離開,便要先將自己的性命留下。
但這次,他給容旭堯一個選擇的機會……
畢竟,他和其他人還是不一樣的,而他,也相信他……
果然,下一秒容旭堯立即跪了下去:“六爺,旭堯永遠都是您的人!”
就算現在的他已經位極人臣,已經是容家軍備受讚譽的大將軍,可他還是當年那個黒木狼!
完顏瑧的眼角微挑,嘴角也勾了起來……
回屋的路上,容旭堯一直在消化着今晚這個讓他震驚卻又難掩失落的事實,涼風打在臉上,心底那股隱晦的情愫才慢慢被吹散開去。
已經過了子時,屋子裡的燈依舊亮着,見霍雲歌和衣靠在牀上,容旭堯邊脫着自己的外裳邊問道:“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
霍雲歌看了他一會兒,直到他掀被坐在她身邊的時候才緩緩地開口:“明天我想出去一趟。”
容旭堯立馬警惕了起來,眯着眼道:“你要去見誰?”
“我想去定王府拜訪。”霍雲歌也沒有隱瞞,如果不是因爲想見葉卿清一面,這一趟她也不會求着容旭堯一定要帶她一起過來。
容旭堯直接盯上了她黢黑卻又略顯得黯淡的雙眸,擡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陰測測地笑道:“霍雲歌,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忘記葉卿嵐是不是?”
霍雲歌眉頭緊皺,將他的手拍開,抿着脣不說話。這些年葉卿嵐是他們之間的禁忌問題,哪怕他們已經有了好幾個孩子,可提到這件事他還是會大發雷霆。但今晚霍雲歌不想和他吵架,只想安安靜靜地和他把事情好好說。
“霍雲歌,你啞巴了?說話!”容旭堯捏着她雙肩的手越發用力,直到發現她臉色有些蒼白才漸漸鬆了開來。
“我不許你去!”容旭堯直接轉身朝外躺了下來。
霍雲歌看着他寬闊的背影,頓時有些委屈。
說容旭堯愛她,她不懷疑,因爲這些年他對她是真的好。初入容家的時候,羣狼環伺,是他一直護着她一路走過來的。
可是相處下來卻總是缺了那麼一點,比如說信任。再比如說她知道在他心裡她永遠都不會是最重要的,否則當年別人拿她的性命來威脅他的時候他就不會置之不理,拼死也要維護他心底的那個人。
這些霍雲歌都知道,即便因爲這些偶爾獨自一人的時候也會暗自神傷,可她從來沒有後悔愛上這個人。因爲於她來說,容旭堯就是一種毒,不致命但卻會上癮,遇上了就難以自拔,直至侵入五臟六腑。
但是葉卿嵐卻又是她這些年最愧疚卻又最不敢面對的人。葉老太君和江姨娘過世的消息她是在去了西秦一年多之後才知道,那時候只是無意中聽人說起榮國公在邊疆鎮守如何地英勇、如何地無敵,自然稍加打聽一下也不難聽到那些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即便會有些出入,但大致情況應當都是屬實的。
聽說葉卿嵐是受不了祖母和母親突然去世的打擊,這才返回邊疆,不願留在傷心地。霍雲歌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這麼突然,但是葉卿嵐在邊關一待就是十年,而且一直沒有娶親,霍雲歌知道這裡面恐怕多多少少是有她的原因。因爲這件事,她甚至每每夜裡都會愧疚得難以安眠。
想到這些,霍雲歌的淚水在黑夜裡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兩人背對而眠,卻是誰都沒有閉上眼睛。
須臾,霍雲歌只覺得自己的身子猛然間被人扳了過來,容旭堯的沉重完全壓在了她的身上,將她尚未來得及出口的低呼聲全都吞入了口中。
與以往那種帶着愛意甚至是調戲的房事不同,今晚容旭堯要她要得格外地激烈,卻又彷彿是在藉着這場激烈的情事發泄着一些不足以道出口的情愫。
天際微亮之時,這場翻雲覆雨才堪堪拉下了帷幕,容旭堯趴在她身上喘息着呢喃道:“不可以喜歡上別人,你不能喜歡別人……”
……*……*……
因爲臨近四國盛會,齊子皓這一陣子格外地忙碌,連帶着將齊靖霄和齊靖暉兩人也一直待在身邊。雖然都才十幾歲的年紀,可作爲皇家的男子,擔子比旁人重,自然學的做的也就比旁人多。
葉卿清本還想着讓齊子皓好歹也讓他們歇息一天,畢竟一直跟在太子身後做伴讀的這些年也是辛苦。可是齊子皓直接一個“他管教兒子不讓她插手”的眼神拋過來時,葉卿清立馬就閉嘴了。
可一想到前些時候齊子皓和她提起的要將兩個孩子送到軍營裡先歷練一番,葉卿清心裡就難免惆悵。
靖霄還好,從小到大都是中規中矩地按照定王府世子的路子來走,而且性情溫潤,向來都是彬彬有禮,文治武學,一樣不差。
可靖暉大約是因爲生他的時候有些難產,身子比較嬌弱,脾氣也有點古怪。若是讓他小小年紀就離家的話,她肯定是不放心的。況且,私底下她也旁敲側擊地問過靖暉了,他對帶兵打仗這種事情不感興趣,反而喜歡研究那些新奇的玩意兒。
爲此,齊子皓沒少黑着臉教訓他,說他文不成武不就,成天只會弄一些不入流的玩意兒。但齊靖暉也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任由他數落,回過頭去卻依然故我。
葉卿清知道,對於齊子皓的這些說法,齊靖暉心裡一直都是不服氣的。而且或許是因爲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又有一個最小的妹妹,他一直覺得齊子皓偏心,可偏偏性子又倔,就像一個鋸嘴葫蘆一樣怎麼都不肯開口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她每每看着着急,卻也只能在中間儘量維持着不讓這父子二人真的鬧將起來。
其實說來,就算是最親密的一家人,又哪有不鬧矛盾、沒有誤會的,最關鍵的還是及時處理好。如果當年面對葉卿嵐的事情之時,她能夠再成熟一點,或許現在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
說來也巧,剛剛想到了葉卿嵐,就有人來稟報說西秦的容夫人求見。
葉卿清有些諷刺地勾脣,容夫人?霍雲歌麼?
沒想到她挺有本事的,竟是嫁給了現在在西秦位極人臣的容將軍。她對霍雲歌沒有恨,但有怨,因爲葉卿嵐而怨。
雖然沒想着要主動見她,可既然她都上門了,葉卿清也沒打算將她拒之門外。
“容夫人,請坐!”葉卿清仔細地看了霍雲歌一會兒。
或許論起相貌,她並不是什麼傾國傾城之人,可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柔弱氣質卻並沒有改變。但與十年前不同的是,她已經不再如當初那般敏感自卑,想來這些年她應該過得也挺幸福的吧!
“定王府!”霍雲歌對着葉卿清依舊恭敬,但那股謙卑之中未必就沒有暗含心虛。
“你來見我,是有事情?”論起敘舊,沒有共同話題,唯一的牽連大概就是葉卿嵐,但可惜他現在人還在邊疆。
霍雲歌點點頭,試探着道:“我有個不情之請。”
“說罷!”葉卿清端起手邊的茶抿了一口。
“我……我能不能給老太君還有江姨娘上柱香?”霍雲歌問得小心翼翼。 wωw_тTkan_℃o
她對老太君和江姨娘的印象並不深,但也記得因爲葉卿嵐的原因,榮國公府裡的人對她一直都很好。尤其是江姨娘,差不多就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可自己卻負了葉卿嵐的一片深情,傷害了她們最親最愛的人。
葉卿清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僵,顯然沒想到霍雲歌會提出這個要求。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容夫人要以什麼身份給我祖母還有芸姨上香?”
從一進門開始,葉卿清就反覆地在強調“容夫人”這三個字,爲的就是提醒霍雲歌既然當年做出了選擇,現在就不要再以任何其他的身份來證明自己和葉家有牽連。
葉卿清其實自己心裡也矛盾。一方面,她希望霍雲歌能和葉卿嵐見一面,將事情真真正正地說清楚,好解開他的心結。另一方面,她又害怕葉卿嵐見了霍雲歌之後反而更加地放不下她。
可是,這會兒在聽到霍雲歌想要去給老太君還有江姨娘上香的時候她心裡是有怒氣的。潛意識裡,她從來就沒有改變過霍雲歌是事情的根源這一想法。更何況,就算霍琅已經死了,可他是她的親生哥哥這一點不會有改變。
霍雲歌要以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去上香?做了這些又能改變什麼呢?或許只是爲了讓她自己好過一些罷了!
“我……”霍雲歌語塞,看着葉卿清答不上話來。
葉卿清將手中的杯盞放下,站起了身來,嘴角的笑容帶着些涼薄:“容夫人,這會兒本妃只怕沒時間陪你話家常了。若是真的如你所想的那樣,你心裡有愧疚,覺得對不起卿嵐的話,你應該回去找容旭堯,問問當年策劃這些事情包括拿你哥哥當替死鬼的那個人是誰,問問容旭堯這些年拼了性命也要護着的人是誰?”
霍雲歌眼中一驚,站立的身子微微後退,雙手扶住了身後的小桌,顫着聲音喊住了葉卿清:“定,定王妃,你能不能將事情說清楚一些?”
當初她被華蕭然擄走,然後葉卿嵐和容旭堯先後帶着人追了過來,容旭堯佔得先機,帶着她離開了。而她甚至記得坐在馬上時,葉卿嵐那雙滿是受傷還有微微不甘的眼神……
可剛剛葉卿清這番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葉卿清有些驚訝,看霍雲歌這副表情,難道她對當年的隱情一無所知?
“容旭堯沒有告訴你,我祖母還有芸姨到底是怎麼死的?還有霍琅的事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霍雲歌搖頭:“我只知道大哥的確當年對嵐哥哥出過手,後來他一直杳無音訊。”
那晚被抹掉的記憶後來終是恢復了過來,雖然猜到霍琅可能已經出了什麼事情但可她寧願心裡還存着一絲希望,或許他還在某個角落裡好好地活着,只是沒有來找她罷了!
葉卿清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氣,做人能鴕鳥到霍雲歌這個地步,也真算是難得了。
“當初刺殺卿嵐的事情還有後來我祖母她們的事情,都是容旭堯背後的人或者說是他的主子一手所爲的。還有你大哥霍琅,也是他的手下。至於霍琅是什麼時候成爲她的人,恐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或許是很早之前就特意安插的,又或者是進了軍營之後才被買通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霍琅也好,容旭堯也罷,都不過是背後那個人手裡的刀罷了!真是難爲你和容旭堯夫妻多年,居然能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
如此看來,容旭堯的忠心程度還真是非同一般。
這也是齊子皓一直沒有放棄在容旭堯身上盯梢的原因,因爲他現在幾乎掌握了西秦一半的權力,實在算是個不小的威脅。
霍雲歌聽出了葉卿清話裡的嘲諷,她不敢與她對視,只低着頭訥訥地道:“我,那個人,當時他和我說過以後不會再做這些事情了。”
當年齊子皓找上來幾乎讓她丟了命,那個時候她真的不能理解,到底是什麼人,能讓容旭堯連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都不顧。幾番追問之下,容旭堯都沒有開口,這也讓她有些灰心,想要離開。但容旭堯不準,甚至是情真意切地和她保證以後不會再因爲別人而讓她受傷了,那是最後一次。
後來這些年一直如他所說的一樣,他真的對她很好,她能感覺得到他很愛她!而她的愛意,亦如小樹苗一般紮根於地底,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繁盛,越來越濃厚。
有時候愛上了就會患得患失,所以這些年她寧願自己過得糊塗一些,甚至是不提、不想霍琅的事情,哪怕她已經有所懷疑。撕開了這層窗戶紙,她害怕她和容旭堯之間好不容易的寧靜會就此被打亂,她不敢賭!
葉卿清嗤笑一聲,話裡的一聲嘆息也不知是嘲諷還是在替某些人不值:“那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就當你和卿嵐從未認識過,和我們葉家也從來沒有過交集。”
霍雲歌不傻也不笨,她既然對容旭堯的愛已經深到了可以自欺欺人的地步,那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難道還指望着她和他們站到一邊來共同對付容旭堯不成!
至於卿嵐那邊,相見不如不見。霍雲歌這般明裡暗裡都是容旭堯的樣子,恐怕也只有讓卿嵐再次傷心的份。
說到底,這世上但凡對立的人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也沒有明確的誰好誰壞,不過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霍雲歌回去之後,意外見到容旭堯竟在驛館裡等着她。
“你今日怎麼有空留在這裡?”往常白日裡都少不了官員之間的往來,也只有到了晚上纔會回來。來了東齊之後,竟感覺比在家裡的時候還要忙碌一些。
容旭堯看着她經年未變的甜美笑顏,忍不住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我在等你!”
霍雲歌身子微頓,一股暖流自心頭緩緩流過,涓涓淙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她覺得無比滿足安心。
半晌,容旭堯纔將人放開,將手搭在她的雙肩上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問道:“你今日去定王府的時候,都與定王妃說了些什麼?”
霍雲歌擡眸與他對視,淺笑望進他的眼裡:“你很好奇?”
容旭堯眼底一閃而逝的陰翳,隨後將手放開,背過身沉聲道:“不想說就算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心裡在想着誰,睡在我身邊的時候還夢到別人,我看你對葉卿嵐根本就是舊情難忘!所以一來東齊就眼巴巴地找上了人家的姐姐,是不是在惋惜葉卿嵐這會兒沒在定京城?”
霍雲歌有些無奈地看着容旭堯這副無理取鬧的樣子,若是放在以前,這話肯定能讓他們馬上就吵起來。可霍雲歌知道他是那種只要上了心就一定會好好對待的那種人,之所以說這些話不過是心裡怕失去她才言不由衷罷了!
她走上前從背後圈住了他精瘦的腰肢,將臉貼在他寬闊可靠的後背上,輕嘆道:“我對嵐哥哥只有愧疚,在我心裡,他永遠只是我的哥哥。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人,不會再愛上別人。孩子都替你生了三個了,難道你還不放心?”
就這樣吧,以前的事情就當已經過去了。她不想追究今日定王妃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只想以後能和容旭堯好好地在一起……
容旭堯轉過身,將她抱在了懷裡,眸光閃動,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鬢角,似是還有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
在知道齊子皓同意她參加武比之後,齊靜沅整個人都處在了興奮之中,也不鬧着要出去玩了,整日裡在府中纏着映安陪她練武。
若是找別人,少不得會給她放水。但是映安不一樣,絕對是實打實地來,齊靜沅雖然每次不消幾招就敗在了她手裡,可卻一直不肯認輸,纏着映安不肯放手。
其實在齊靜沅看來,映安和她孃親紫苑的性子很像,雖然看起來很冷,但其實特別容易心軟,所以只要她撒個嬌映安一準是得由着她胡鬧。
“郡主,不如歇歇吧!咱們下午再繼續?”上午都連着練了兩個時辰了,映安看着小郡主汗流涔涔的樣子忍不住提了幾句。
齊靜沅心裡憋着一口氣,原本覺着她比映安差一點兒她還是能接受的,可是每次連十招都過不了她就有些不服氣了。難道府裡那些人平日裡都是逗着她玩的不成?
這時候,小郡主忘了自己除了愛吃還有一個毛病,那就是懶。小時候,但凡齊子皓在身邊,她絕對是腳不沾地,死活都纏着讓父王抱着她。練武的時候,因爲覺着辛苦,也沒少偷懶,自然比不上映安這種一心一意虛心求教、無論是寒冬酷暑都絕不落下一天的人。
一聽映安說要休息,她乾脆耍賴拉起了映安的胳膊:“不要,我還不累呢!映安姐姐,你再陪我練一會兒吧!”
要是讓她這個樣子去參加三天後的武比,豈不是給他們大齊還有定王府丟臉?要是父王沒應下來就好了,這會兒要是她主動去說自己不參加了那多沒面子啊!
映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難得地表情“豐富”挑挑眉,一本正經地道:“可是我餓了!”
這麼一說,齊靜沅也摸了摸自己已經癟下去的肚子,覺得這麼一折騰,早上吃的那一點兒東西早被她給消化了。她蹙着眉,看向映安:“那你可不準食言,下午一定要繼續陪我練!”
映安點頭,這個自然!反正王爺本就安排了她這幾日一直在郡主身邊陪着她不讓她想着出門,她當然不會走了!
沐浴換了一身衣裳之後,齊靜沅看到桌上的那些美食只覺得比平時更加親切,迫不及待地就坐上了桌,雖然只有她和映安兩個人在自己的院子裡吃,可多年養出來的優雅習慣卻一直沒有改變,吃相併不難看。
“映安姐姐,我要是有你這麼好的武功就好了!”吃着吃着,齊靜沅忽然放下碗,捧着雙頰嘆息了一句。
映安雖然在陌生人面前比較冷,可因爲自小和齊靜沅一起長大,感情又好,相處起來自然是隨意一些。又因爲只差了幾個月,兩人沒少在一起說悄悄話。
她擡頭夾了一個水晶蹄膀到齊靜沅的碗裡,抿着嘴笑道:“小郡主,你一個姑娘家的,要那麼好的武功作甚?難不成想讓那些暗地裡保護你的暗衛都沒事可做?”
齊靜沅白了她一眼:“說着就好像你不是姑娘家一樣,那你那麼拼命學武功做什麼?”
“我不一樣!我爹孃只有我一個女兒,以後就算是能招個上門女婿,可誰就一定能保證那人的人品?雖然我爹孃武功厲害,我爹現在在朝裡也領了官職,可他們老了之後呢?我可不得將自己的拳頭練硬一些麼?以後就沒人敢欺負我,也欺負不到我爹孃!”更何況,她從小就想着能像乾爹那麼厲害,不管是怎樣難纏的人到了她手裡,都絕對讓他乖乖地開口說話。
齊靜沅只覺得渾身一冷,敢情映安姐姐學武就是爲了和未來的夫君打架啊!她不禁又要爲自己那執着的二表哥鞠一把淚了!
“映安姐姐,你真是不怕羞,現在就想着嫁人的事情了!”齊靜沅在蹄膀上咬了一口,而後捂着嘴偷笑了起來。
映安真的是連臉都沒有紅,直接大喇喇地道:“我爹成日裡在耳朵旁邊念着,我能不想嗎?”
自從她跟着乾爹後面做事,她爹就氣得不行,而且成日裡擔心她嫁不出去。不過好像也是,定王府裡的那些暗衛不說年紀比她小的,就是長個幾歲的,也沒人敢往她邊上湊。
齊靜沅笑得更歡了,要她來說,映安姐姐在外人面前是紫苑姨姨的性子,在熟人面前,簡直就將齊南叔叔學了個十成十,可會說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起來:“你不用擔心嫁不出去啊!要不你就湊合湊合做我二表嫂吧?”
映安立馬就搖起了頭:“嬌嬌,你可別開玩笑了,讓忠國公的兒子來我們家倒插門?你可別是餓糊塗了吧?趕緊的,再多吃點兒東西!”
齊靜沅立馬鼻子噴出兩股熱氣,低哼了一聲:“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這什麼上門女婿的話,壓根就是齊南叔叔當初爲了讓林庭逸那小子知難而退隨口說說的,這要是人家不願意倒插門,齊南叔叔對女婿又滿意,他肯定會鬆口的!”
實在是林庭逸自己太作,齊南現在看到他恨不得臉立馬就像那烏雲蓋頂一般。
“可我爹不喜歡他!”映安喝了一口小酒,撇了撇嘴。
齊靜沅雙手支着下巴,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眨巴眨巴:“那你呢?”其實只要映安喜歡,齊南叔叔那裡肯定不成問題!
映安皺着鼻子,搖頭道:“他那性子,就像個沒長大的任性孩子一樣,我怎麼會喜歡一個小孩子!”
齊靜沅看了半天,覺得映安的表情也不像作假,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和林庭逸多說說,以後沒事兒多看看書,好歹向大表哥那樣弄個正經官職來做做,成天圍着映安姐姐轉也沒用啊!要知道,忠國公府裡的兩個小公子在定京城那就是一正一反兩個教材,林庭逸這些年大大小小的禍闖得不計其數,表舅可沒少揍他!
就這樣,映安陪着齊靜沅臨時抱佛腳練了三天,也算是有了一丟丟的進步。可那一丟丟,和那些高手比起來,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呢!
在盛會的前一天晚上,齊靜沅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慢慢吞吞地進了卿園。
葉卿清頭上的裝飾都已經卸了下來,聽到說齊靜沅來了之後,坐在銅鏡前朝着齊子皓睨了一眼:“果然是被你猜中了!”
齊子皓得意地揚脣,他的寶貝女兒,他還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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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怎麼還沒歇着?睡晚了明日沒精神去參加武比了!”葉卿清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丫頭身材相貌都隨了她,如今比她也矮不了多少了,等再過兩年,定也是個高挑纖細的!到時候,她恐怕也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了。
一聽葉卿清提到武比,齊靜沅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到了齊子皓面前,支支吾吾地道:“父王,那個……我有事情想問你。”
齊子皓從書裡擡起頭,彷彿是才見到齊靜沅進來一樣,淡笑道:“嬌嬌來了?有什麼事情?問罷!”
齊靜沅雙手不停地扭着自己的衣角,時而蹙眉,時而鼓嘴,看起來糾結至極的樣子。
齊子皓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彷彿沒見到她這副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
葉卿清走到他身後在他背上擰了擰,眼神示意,讓他適可而止,這看自己女兒的笑話還上癮了是不是!
齊子皓瞪了她一眼,隨後將書放下,問向齊靜沅:“怎麼了?不是有事要問?不說就趕快回去休息吧,父王和母妃也要歇下了!”
“等下,我說我說,”齊靜沅急了,就像下定決心般脫口而出,“父王,那個,現在臨時不參加比試了可以嗎?”
“不參加了?”
“嗯!”齊靜沅很肯定地點頭,而後垂頭喪氣地道,“我要是去參加的話,明日肯定是要丟死人了!”
齊子皓笑出了聲,齊靜沅癟着嘴跺了跺腳:“父王,人家是和你說認真的,結果你還在這笑我!”
“好了,還以爲你擔心什麼事呢!放心吧,既然讓你參加,就肯定不會讓你丟人。回去睡覺吧!”齊子皓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真的?”齊靜沅半信半疑。她毫不懷疑,自己會是墊底的那個,就算父王再厲害,難不成還能命令那些參賽的人一個個地都讓着她啊!
齊子皓嚴肅道:“父王說的話都不相信了是吧?說了不會有事就肯定不會有事的,快回去睡覺吧!”
“哦!”齊靜沅提着的心掉下來了一半,可這不上不下的感覺卻讓她輾轉了一晚上都沒睡着。
“你有什麼法子和我說說吧?”齊靜沅走後,葉卿清也好奇了起來,邊伺候着齊子皓寬衣邊問道。
自己的女兒有幾斤幾兩她再清楚不過了,往日裡是覺得武功可有可無,橫豎身邊不缺人,也就隨着她去了。可除非能換個人,否則她還真的想不到齊子皓能有什麼好法子!
齊子皓賣起了關子,跟在她身後上了牀,直接斜了她一眼:“做什麼要告訴你?”
“你——!”葉卿清擡手擰在了他的腰上,硬邦邦的無處下手,可感覺還是十分明顯,“你說不說?”
齊子皓一手將她的兩隻纖細的手腕全都攥在手裡,另一手攀上了她的心口,壞笑着道:“膽子大了是吧?擰上癮了?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一番雲雨之後,葉卿清嬌喘着被他摟在了懷裡,嘴裡還有些不平:“齊子皓,你是不是在肖揚那裡弄了什麼藥了?”剛剛她的腰都差點被折斷了……
齊子皓擡手在她滑膩的肌膚上來回摩挲:“再過二十年,我也用不着那些東西,你信不信?”
看着他帶着侵略性的目光,葉卿清努了努嘴,她敢說不信嗎?要是說了,只怕明天連牀都下不來了。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葉卿清往齊子皓懷裡靠了靠,仰頭看着他道:“非要用這種法子讓嬌嬌對科林瑾死心麼?你也不怕女兒知道了回頭怪你!”
齊子皓的手緊了緊,在她挺翹的臀上拍了一下:“你懂什麼?你們女人就是成天太重感情了!你可別以爲咱們對科林瑾有這麼多年的培養之恩,在他心裡便有多重的位子了。要是一直任由嬌嬌這樣傻乎乎地下去,以後不定得吃多少虧。再說了,我做什麼了嗎?我只是讓嬌嬌看清楚她在科林瑾的心裡也不過如此而已!那丫頭自小被咱們寵着,到底不知道這世上人心險惡,早點讓她瞭解瞭解也不是壞事!況且,我女兒我還能不清楚,那丫頭自小要強,不過就是因爲沒見過多少優秀男兒,這纔對科林瑾稀罕得緊。你放心,那種不顧一切、不要自尊地去死纏爛打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這一點,葉卿清倒是贊同。從小她就沒少教過幾個孩子不管以後怎麼樣,都不能忘了首先自己要對自己好,不能因爲任何原因委屈了自己。只有自己自愛,別人纔會看重。
“萬一,科林瑾真的把嬌嬌放在第一位呢?”其實也未必就沒有這種可能。
她還記得以前有一次科林瑾來府裡的時候,嬌嬌不知怎的將他一起鬨了出去玩,結果在外面和別家一個小公子打了起來,那時候的科林瑾習武還沒多長時間,但也是寧願自己捱打也要將嬌嬌護在身後的。
至於長大了的科林瑾到底怎樣,說實話葉卿清還真是不瞭解。但齊子皓既然絕口反對,她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到底是帶了科林瑾這麼多年,他了解得肯定比她多。
聞言,齊子皓譏笑了一聲:“那就等他真的那麼做了再說吧!”
這麼好的機會,可以名正言順地爲西秦立功,有機會在西秦的朝廷裡展頭露臉。說實話,他可以肯定任何人擋在科林瑾面前都沒用!
翌日一早,齊靜沅一路乖乖覺覺地跟在齊子皓和葉卿清身後,往常唧唧喳喳的聲音也消失不見了。
齊靖暉看熱鬧不怕事大地在旁邊笑了一句:“哈哈哈,怕了吧?讓你逞能!”
然後看到齊子皓回頭朝他瞪了過來,立馬閉了嘴,可撇開臉依舊不服氣地哼了聲。
齊靜曦皺着眉看向齊靖暉:“三哥,你不要笑大姐,她已經很緊張了。”
“小丫頭懂什麼,她自己非要逞能的!”齊靖暉低聲哼了一句。
成天逞能,以後沒人在旁邊護着說不準得吃多大的虧呢,就該給個教訓!
齊靜曦努努嘴,不和這嘴皮子毒辣的三哥說了,而是拉起了齊靜沅的胳膊,邊走邊低聲安慰道:“大姐,你不用擔心,沒事的!父王說了不會讓你有事就是不會讓你有事,放心吧!”
齊靜沅蹙着眉頭捏了捏這貼心小妹妹的臉,心裡嘆息不停。她也不是不相信父王說的話啊,而是自己實力在這,怎麼能不擔心呢!
兩場比試皆安排在了宮裡宴賓的錦章殿,武比先行,文比隨後。
每項皆是四國各派出一個代表,但有一個條件,必須是有身份的貴族子弟或者名門大戶的族人,否則不予資格參加。
齊子皓來的時候,其他三國的人皆已坐到了各自的席位之上,見到齊子皓和葉卿清紛紛站起身來打起了招呼:“定王、定王妃!”
燕雲琛更是直接明目張膽地就朝着齊靜沅拋起了媚眼,不過齊靜沅這會兒心情低落,沒工夫搭理他。
一旁跟着來的燕國另一位重臣聶凌峰見到燕雲琛大庭廣衆之下就對着定王府的小郡主無禮,立即咳嗽着重重地扯了扯他的衣襟,臉色很不好看。
燕雲琛回頭一見是聶老頭子,鼻孔朝天地嗤了一聲,雙手背在身後晃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另一位看起來倒是年輕一些的中年臣子上前開口道:“定王、定王妃,靖王殿下年輕,你們可莫要與他計較。”
齊子皓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聶凌峰差點兒鼻子給氣歪了,這姓雲的,什麼都要與他搶!
倒是坐到席位上之後,葉卿清朝離得他們席位不遠的燕雲琛那邊看了一眼,低聲問向齊子皓:“剛剛那兩人是誰呀?怎麼感覺面子比燕雲琛這個王爺還要大,還敢當着咱們的面給他臉色看?”
這當着外人的面就這般不將燕雲琛看在眼裡,私下裡的態度就更不用說了。
齊子皓同她說了起來:“剛剛年紀大一些的那個老頭子叫聶凌峰,是北燕的輔國公,也就是聶皇后的父親。那個中年男子叫雲翼程,乃是兵部尚書,雲貴妃的哥哥。說起這個聶皇后和雲貴妃,你當年應該也見過,那時候她們還只是跟在周氏身後的兩個側妃。不過燕旭當政之後,聶家和雲家已經並駕齊驅,一躍成爲北燕各大世家之首了。前朝後宮,兩家都是鬥得不可開交。至於燕雲琛嘛,一個無權無勢又不被看重的皇子,自然是誰都能來踩一腳了!”
“這燕旭倒也不笨嘛!他這是故意讓聶家和雲家這樣互相對立起來吧?只不過,內鬥嚴重,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燕旭倒是不用擔心那兩個女人的家族有功夫急着爲自己的小皇子謀皇位算計他這個皇帝了,但是這樣鬥下去誰還有空去管百姓社稷呀!”在葉卿清看來,燕旭這種本末倒置的行爲無異於是飲鴆止渴。要知道,皇位的威脅可從來不止是在國家內部,還有外敵虎視眈眈呢!北燕不強大,燕旭這個皇位就不可能坐得穩!
齊子皓捏了捏她的手:“這是燕旭該擔心的事情,咱們替他操這個心做什麼?”
“皇上駕到,皇后駕到!”
齊浩南和葉卿渝進來之後,衆人行禮後方才重新落座。
齊浩南朝着四周掃了一圈,嘴角微勾:“既是人都來了,那便先進行武比吧!只不過這比試的規矩,爲了決出最厲害的強者,忠國公提出了一個好法子。”
林思睿接到齊浩南的示意,起身將今日武比的規矩當衆說了一遍。
這一聽,衆人是其他三國打算藉此來朝着東齊提出那一個寶貴條件的人瞬時傻了眼。
不一會兒,各種不贊同的聲音分踵而至。
首先便是聶凌峰仗着自己年紀大站了起來:“齊皇,這法子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那若是誰抽到了最後一支籤,豈不是最佔便宜?”
而後不滿地朝着林思睿瞪了一眼,真是不知道這東齊的忠國公到底是怎麼想的!這看着也才三十左右、年紀不大的樣子,莫不是腦子不好使了不成!
居然提出讓這十二個人依次按抽籤順序來比,贏了的繼續,輸了的結束。那若是誰抽到了第一支籤,豈不是最倒黴,想要贏的話要從第一個打到最後一個?而最後一支籤,根本就是撿了個大便宜!越往後贏的機會越大!
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以往不都是兩兩比拼,然後贏了的再繼續嗎?就應該這樣纔對!
齊子皓勾了勾脣:“輔國公,依照你所說的話,那你那個不知道是掛了多少個竿子纔打着的遠房親戚來參加比試那就公平了?”
聶凌峰老臉一紅,一時間無言以對。
不錯,此次北燕來參加武比的三個人裡面有一個人天生神力,但無奈只是平民百姓,恰好那人也姓聶,所以聶凌峰就七拐八繞地給他弄了一個輔國公府遠房親戚的身份,沒想到齊子皓竟連這點小事兒都查得清清楚楚。
雲翼程瞥了這倚老賣老的老傢伙一眼,真是給他們北燕丟人!
接下來還沒等其他兩國開口,齊子皓又輕聲道:“既然是要比出最厲害的,自然是要武功傲視羣雄之輩!”
不然以爲東齊的便宜是那麼好佔的?
此言一出,沒人再嘰歪了。再說下去,豈不是就承認了今日的比武只是爲了來撿漏子的?
反正抽籤也得當着大傢伙的面來抽,大家都一樣,橫豎就看運氣就是了!
最後,不出意外的,齊靜沅抽到了最後一支籤。她的心頭這才微微鬆了一些。可就算是最後一支籤也沒用啊,難不成父王是讓她等着前面的人都打累了?
齊靜沅覺得有點兒看不懂齊子皓的用意了……
聶凌峰的那個制勝法寶大力士聶大壯抽到了第十一支籤,這也讓他剛剛一直緊繃的老臉瞬時笑開了花。反正最後的那支籤是個小女娃兒,最後這武比冠軍定是他們北燕的!
齊靜沅見到那胳膊有她兩個腿粗的大力士,忍不住嚥了咽口水,這要是一拳打到了她身上,還不直接給她拍扁了呀!
葉卿清也皺起了眉頭,伸手推了推齊子皓,咕噥道:“科林瑾能堅持到最後嗎?”
除了齊靜沅的那支籤是作弊的之外,其他的真的都是憑運氣的,剛剛她可看了,科林瑾運氣不咋地,抽到了第三支,葉卿清真有些懷疑他能不能堅持到最後。要是讓那個大力士撿了個便宜,對上了嬌嬌,她還真有些擔心。就自家女兒那小細胳膊細腿的,都不夠人家打的!
齊子皓在桌案下將她的手緊緊握住,絲毫不見擔心的樣子:“科林瑾要是這些人都打不過,也對不起我的人訓練了他這麼多年。更何況,清清,你得相信你男人,我不會讓嬌嬌有事的!”
正式開始之前,一直坐在林思睿身後的林庭逸突然指着站在殿中的科林瑾道:“那藍眼睛小子是什麼身份?難不成也是你們西秦貴族?”
林思睿朝着他利眼瞪了過去,林庭逸直接咧嘴一笑,渾然不覺得自己有鬧場的嫌疑,看向科林瑾的目光裡滿是挑釁。
坐在對面的容旭堯道:“他是在下妹妹的未婚夫,是我容家未來的女婿,因此也算是容家的人。”
科林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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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瑾會不會當衆承認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