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皓將書桌上的地形圖拿給了她看:“滇南國雖然不大,但是和西秦緊密相連,而且之前幾十年裡兩國關係一直很好。直到二十多年前滇南國的公主也就是華瑤依的姑姑華明裳嫁給了完顏康之後,芳華早逝,這才漸漸轉淡。此次,華瑤依的婚事多半也是西秦那邊半推半促的。”
葉卿清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西秦想和滇南國重修舊好?”
“對也不對,明面上的確是和西秦聯姻,但真正受益的只是西秦的忠義王府而已!”齊子皓拉着她一起坐到了軟榻上,耐心地和她解釋了起來,“你可曾記得當初我收留科林瑾的時候和你說過的話,現在西秦的皇帝十分寵幸完顏家,可以這麼說,現在忠義王完顏康的一句話甚至比慕容泓這個做皇帝說的還管用。和親的事情,是完顏康提議的,至於這和親的人選嘛,是他的第六子完顏瑧,也是華明裳的兒子。”
葉卿清粉脣微張,有些驚訝:“那就是華瑤依的表哥?”
齊子皓點頭:“不過這個完顏瑧聽說身子不好,應當也只是完顏康推出來的一個踏板罷了。當年華明裳並不是完顏康的正妻,而是同他一起私奔的,華明裳死了之後,滇南國與西秦的關係一度十分交惡。此次若非和親的人華明裳的兒子,滇南國肯定不會同意將華瑤依嫁過去!”
葉卿清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完顏康讓自己的兒子娶華瑤依,只怕是想將滇南國爲自己所用吧!”
齊子皓笑着啄了她一口:“還是我的清清聰明!人心不足蛇吞象,慕容泓寵幸完顏家的時候就該知道將來有一天會將他們的心越捧越大。只不過挺可惜的,那老傢伙不但沉迷美色,現在又迷上了丹藥,想着有一天能羽化昇仙。前朝後宮,幾乎已經完全在完顏家兄妹的掌控之中了。若不是還有個手握兵權、積威甚重的容家在,只怕完顏康和完顏惜兄妹早就動手了!”
葉卿清勾了勾脣,嘲諷道:“我倒是不這麼想。不管完顏家勢力有多大,總是不可能一手遮天,與其謀朝篡位徒增罵名,不如像現在這樣挾天子以令諸侯。再者,就算他們將西秦弄得民不聊生,將來也有個慕容泓在前面頂着。”
齊子皓眸中一亮:“你說的也不無可能!西秦這幾年國力倒還真不算差,若是當年沒有出科林家的事情,說不定現在也能緊跟咱們後面。完顏康不動手,大約就是在等機會,等着兵不血刃的機會!”
“怎麼說?”兵不血刃?難道是說要將容家拉到他們的陣營裡?
齊子皓走到書桌前,提筆在紙上寫了起來。葉卿清走到他身後,看着紙上那一長串人名,眉頭微微蹙起。齊子皓寫的是慕容皇室還有完顏家和容家現在的關係。
從各個方面看起來,三家等於是三足鼎立的地位,彼此牽制,所以,纔有了暫時的平衡。
只不過……“容家和完顏家居然是姻親?”葉卿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齊子皓知道她的疑惑:“當年完顏康的妹妹嫁給容家長子的時候,科林家還在,完顏家也並沒有像現在這樣野心畢露。”
葉卿清懂了,這個忠義王看來還真不簡單!不僅成爲了西秦唯一的異姓王爺,而且竟然從多年前就開始盤根錯節的關係佈置。
“可就算他們是姻親,照你之前所說的那樣,兩家現在立場不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容家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媳婦就輕易投誠的!”這可是關係到一個家族的事情,絕不會爲了一個人妥協。
齊子皓指着容家孫輩的幾個人名和她說了起來:“完顏康的妹妹完顏情是容家長子的繼妻,此人比她妹妹完顏惜的手段還要高。初進容家時,伏低做小,甚至連容家的嫡長孫都被她擠走了。只不過,這些年不知不覺中,有資格有能力繼承容老將軍位子的只剩下她完顏情的兩個兒子了。”
“你的意思是說……完顏家打算讓完顏情的兒子接掌容家軍,然後名正言順地將其爲自己所用?”這完顏家兄妹幾人未免心思也太深了吧,竟是從那麼久之前便開始瞭如此精密的謀劃。
就拿完顏情當年將容家嫡長孫弄走的事情來說吧,誰能想得到是爲了多年之後將容家軍據爲己有,最多隻會以爲是後院女人耍的一些小手段罷了,畢竟爲了自己孩子的利益打算是再正常不過了!
齊子皓笑了笑:“若非這些年完顏家在西秦已經沒什麼對手了,這些隱秘之事只怕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查到。想必容家那老將軍英明一世,現在也在後悔不該放任自己的兒媳婦當時胡作非爲了。”
“那依你所說的話,西秦怎麼可能會讓滇南國和咱們這邊聯姻!”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如果兩國聯姻的話,到時候假如東齊和西秦鬧翻了,西秦不就是腹背受敵?就算滇南國地小人稀,總也有一些殺傷力不是!
齊子皓挑了挑眉:“你以爲此次滇南國的兩個皇子真的只是因爲老皇帝吩咐不準勉強華瑤依才一直拖在這裡的?”
“難道不是?”葉卿清反問。
“傻瓜!”齊子皓輕輕地在她高挺的鼻子上颳了一下,“滇南國的國力遠遠不如西秦,完顏康已經給了臺階下,將和親的人選定成了完顏瑧,明面上又說是爲了讓兩國重修舊好,若是滇南國還不同意的話豈不是給了他們藉口出兵討伐?”
“原來是這樣!”葉卿清煞有介事地努了努嘴,“滇南國的老皇帝其實也挺黑的,這算不算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到時候只要來一句華瑤依年紀小又自小被慣壞了,已經在外和別人私定了終身,便可將完顏康給打發了。再者最好直接先斬後奏,華瑤依嫁的又是東齊的榮國公,就算完顏康要動手也得有所顧忌。”
“確實是這樣!只不過……這些都是最理想的狀態,卿嵐那小子,只怕還有得磨!”
“那……若是他不願意的話,皇上會不會……”
齊子皓剛剛的話其實已經透露了齊浩南有對西秦動手的計劃,雖然可能不是近期的事,但早晚會動手。按照剛剛那張地形圖來看,滇南國恰好與他們大齊相對,中間隔着一個西秦,若是真的能聯手的話,等於就是將西秦形成了一個前後的包圍圈。如果卿嵐娶了華瑤依的話,到時候打起來的確會事半功倍,而且會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從國家層面來說,卿嵐既然是深受隆恩的朝廷棟樑,於情於理,該做犧牲的時候應該義不容辭,可葉卿清就是怕他轉不了彎。
他們葉家的人,對感情一事向來執着。卿嵐現在一顆心都在霍雲歌身上,要讓他心甘情願地娶華瑤依,幾乎是不可能。
但是……霍雲歌……葉卿清一想起青蘿和她說的事情,心裡又是一陣惆悵。
齊子皓擡手將她皺起的眉頭輕輕撫平:“他真的不願意,皇上還能強求不成!你可別忘了,皇上現在可是被你妹妹吃得死死的!有了滇南國這個盟友,將來真打仗會省很多事,但是若是不成的話,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別擔心了……”
齊子皓原本還準備和她提一下那個霍雲歌的事情,後來想想還是沒有開口,畢竟現在只是查到了一點點端倪,還不能完全證明對葉卿嵐出手的就是那個人,沒得給他的清清徒增困擾。
……*……*……
華瑤依大搖大擺地住進榮國公府之後,更是明目張膽地纏起了葉卿嵐。不但讓他和霍雲歌沒有了單獨相處的時間,就連吃飯甚至走路,都總會看到一張笑眯眯的俏臉,可這卻讓葉卿嵐不勝其煩。
本來,對華瑤依只是有些討厭而已,可因爲她的變本加厲已經逐漸升級成爲了厭煩。後來,更是乾脆除了睡覺的時間,其他時候都待在衙門裡,這也使得逮不到人的華瑤依憂愁不已。
華瑤依滿臉不開心地嘟嘴走在街上,手裡晃動着腰間的玉墜子,邊走邊問向自己的兩個兄長:“你們說,我真的很討人厭嗎?我又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兒,他幹嘛一直躲着我啊!”
這次來的是滇南國的太子華安庭和二皇子華蕭然,兩人雖然性格迥異,一個沉穩鎮定、一個吊兒郎當,但是對華瑤依都還不錯,否則這會兒也不會耐着性子陪她在大街上閒逛了。
聽了華瑤依的抱怨,華蕭然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道,要是有一個女人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黏他身上,那他也討厭!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送上門的都不會珍惜。華瑤依這笨丫頭還當這裡是滇南國呢,人人都得拿她捧在手心裡哄着當個寶!
只不過,華蕭然也沒有直接和她說,這小公主被慣壞了,向來是我行我素,聽不進別人的話,說了也白說!
倒是華安庭頓住了步子,看向華瑤依,語氣十分認真:“瑤依,國公爺不是整日無所事事,你這樣見天地纏着他會耽誤他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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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想見他啊,誰讓他總是不理我來着!”華瑤依低着頭嘟囔了一句,語氣有些委屈。
華安庭輕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了起來:“物極必反。你追得越緊,只會讓他越來越厭惡你。倒不如多給他一些空間,到時候或許他能看到你的好也說不定呢!”
華瑤依滿臉的不願意:“我要是不去找他說不定他都會忘了還有我這個人!”現在天天見他都不喜歡她,這要是她不主動還不被他直接拋到腦後去了呀!
“反正我就是要纏着他,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我的好的!”想了想,華瑤依的信心又足了起來。反正雲歌說了不會嫁給他,那水滴石穿,他總會回頭看到她的!
華安庭拿這個皇妹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恐怕這次父皇交代下來的事情未必會那麼容易完成。
“咦,二皇兄呢?”華瑤依忽然發現剛剛還在身邊的華蕭然不見了蹤影,華安庭也四處張望了起來。
前方不遠處國色坊的門口,齊麗嘉臉上蒙着面紗,面帶厭惡地看着擋在她身前的這個一臉不懷好意的男人。
剛剛若不是她身邊的兩個丫鬟文佳和文秀,只怕這個無賴現在還在扯着她的衣裳呢!
“姑娘,冒昧地問一句芳名?”華蕭然的眼睛一直在齊麗嘉身上打轉。
雖然打扮素淨臉上還蒙着面紗,可這般的身姿氣質,一定是個難得的美人!
文佳上前一步擋住了華蕭然極其放肆無禮的視線,怒喝道:“哪裡來的登徒子,我家夫人的名字豈是你配問的!”
華蕭然皺了皺眉:“夫人?你已經成親了?”
齊麗嘉掃了他一眼,直接轉身進了店內。
華蕭然本還想繼續追上去,可剛剛上前便有幾個面容冷肅的護衛站了出來。雖然這些人看似不起眼,可華蕭然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自然能感覺到他們無一不是高手。
他眼中閃過些興然,看來,這女子還真是不一般啊,想弄到手似乎有點難度!
“年輕人,我勸你一句,可別隨便亂打主意,這國色坊的楚夫人可不是好惹的!”有旁邊的攤主見華蕭然依舊一副心神嚮往的樣子,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
“哦?”華蕭然眼珠轉了轉,打聽了起來,“怎麼個不好惹?她夫君很厲害?”
再厲害,還能比得上他這個一國皇子?
那攤主回頭往國色坊看了看,這才小聲地和華蕭然說了起來:“楚夫人的夫君倒是不知道,反正沒人見過,也有人說是已經過世了。不過,她和定王妃交情匪淺,而且身邊的那些護衛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否則依着楚夫人的樣貌家財,她們母女二人也沒法子過得這般清淨了!像你今天這樣的,可不是第一個,不過那些人,沒一個好下場的!年輕人那,你可別亂動心思了!”
華蕭然聞言嘴角摸着下巴笑了起來,再次看向了國色坊。有個女兒,而且還是寡婦?
他們滇南民風開放,寡婦帶着孩子再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也沒那麼多計較的,這個楚夫人,倒是讓他有了極大的興趣!
將自己的屬下招了過來,對其耳語了幾句。
“二皇兄!”剛剛吩咐完,肩膀突然被人在後面拍了一下。
華蕭然嚇了一跳,臉上有了一瞬間的不虞,隨後很快就收了起來。
華瑤依好奇地朝四周看了看:“你站在這幹嘛呀?”
看着華安庭同樣探究的目光,華蕭然笑了笑,有些邪肆地吹了一聲口哨:“沒事兒,看到了一個美人兒而已!”
華安庭眼裡閃過厭惡與不耐,皺眉冷斥:“這是東齊,不是滇南,你收斂一些!別把往常胡鬧的手段帶到這裡來了,你惹不起!”
若不是華蕭然的母妃親自求得父皇讓他一起跟着,他是絕不會帶着這麼個只會胡鬧玩女人的麻煩一起來的!
華蕭然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知道了。只是待華安庭和華瑤依轉過身去之後,盯着華安庭寬闊的背影,眼底卻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是夜,華蕭然一身黑衣,快速沒入了夜色中……
“來得還挺快的!”昏黃的燈光之下,完顏瑧頭也未擡,依舊獨自一人安靜地弈棋。
拜這具體弱多病的身子所賜,他這幾年的性子倒是平和了很多,至少不再如以往那般暴躁易怒,就算是看到了以往不能忍受的事情,現在也能靜靜地在一旁觀望。
華蕭然笑了笑,走上前道:“表弟找我,我怎敢耽擱?”
其實完顏瑧找上他的時候他真的挺意外的,他只記得很小的時候見過姑姑華明裳,至於後來的事情也不能說一無所知。畢竟他們和西秦離得近,性命攸關,對忠義王府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二。
原以爲完顏瑧這一輩子都只能做個被人欺負的藥罐子,沒想到他竟比自己隱藏得還要深。
當初他說會讓父皇和完顏康一同促成他和瑤依的婚事,結果不到一個月事情就達到了,這也令他不得不佩服起來,從而選擇了與他聯手。
只是……“你一早便知道瑤依在葉卿嵐身邊了吧?爲何不傳信回西秦,將她帶回去?”
他不明白,完顏瑧費了不少功夫,難道不是爲了讓他們滇南國的勢力爲他所用?
完顏瑧落下手中的白子,抱着放在一旁的手爐,站起身來,輕笑了一聲:“急什麼?華瑤依總是會回去的!”
“可現在東齊皇帝讓瑤依住進榮國公府分明就是有意讓她嫁進榮國公府,萬一到時候真的成了事豈不是會壞了咱們的計劃?”華蕭然臉色嚴肅了起來。
在他看來,雖然葉卿嵐的確是不喜歡瑤依,可到底他是東齊臣子,未必就不會爲了利益妥協。
完顏瑧抿了一口熱茶,嘴角微動,信心十足:“他們兩人不會在一起!”
“你很瞭解葉卿嵐?”
“這和我是否瞭解葉卿嵐無關,既然我說了,自然就能做到!”
他當然瞭解葉卿嵐了!這世上,能將葉家的人都摸個透透徹徹的,除了他,還有誰呢?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所以,就算葉卿嵐再厲害,遇上現在的他,也只有一敗塗地的份!
更何況,在發現華瑤依逃婚到了葉卿嵐身邊之後,他既然敢讓兩人繼續在一起,就有把握絕對不會讓二人成親!
經歷之前的不少事情,華蕭然對完顏瑧的能力還是很有把握的,於是也不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道:“那你急着找我過來是爲了什麼?”
“自然是履行我之前承諾你的事情了!”完顏瑧嘴角染笑,背對着華蕭然。
華蕭然眼中一亮:“你是說要對華安庭動手了?可是……這畢竟是在東齊京城,到時候被發現了怎麼辦?”
完顏瑧示意他朝四周看了看:“我在定京城裡已經待了不少時間了,你可見我露出絲毫馬腳了?”
華蕭然嘴角抽了抽,一時無言以對。
不過完顏瑧的狡猾他真是一點兒都不懷疑,有誰會想到這傢伙會藏身寺廟的密室裡,而且還是定京城裡香火鼎盛的大業寺!更令他感覺到此人可怕的是,這寺廟裡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居然是他的人。可想而知,完顏瑧布這個局布了多久了!
然而即便他早就有了翻身甚至是能將忠義王府掌控在手中的能力,可在忠義王府乃至世人眼中卻依舊是個不起眼的存在。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完顏瑧是個很可怕的對手!因爲他蟄伏在暗處,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跳起來咬你一口。而一旦中招,不死也是重傷!
“那要讓我做些什麼?”華蕭然問道。
完顏瑧低聲與他說了起來,華蕭然時而蹙眉時而抿脣,最後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你真的能保證我的安全?”
“你若是不信的話,咱們之前的所有協議自當作廢便是!”
華蕭然一咬牙,狠下心道:“好,我信你!只是你也夠狠的,這麼一來的話,是把我滇南國和東齊聯盟的後路全都給斬斷了!”
完顏瑧但笑不語。
半晌,華蕭然像是想起了些什麼,帶着些討好地笑容試探着朝完顏瑧開口:“表弟,能否借幾個高手給我用用?放心,不會暴露你的行蹤,只當是我自己身邊的人!”
完顏瑧轉過身來問道:“你要做什麼?”
華蕭然神秘地一笑,俊俏的臉看起來有些猥瑣:“我看上了一個小寡婦,不過聽說她靠山很硬,身邊的人又厲害,我查到了她住的地方但是近不了她的身。”
完顏瑧原以爲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竟只是爲了個女人!
他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人,就這麼一個拎不清事情的人,到時候不會壞了他的事?但除了華蕭然,他也沒有多餘的選擇。
正準備開口拒絕之時,又聽得華蕭然一個人暗自咕噥道:“也不知那小寡婦是什麼來歷,聽說和東齊的定王妃關係很好,要不然我直接奏請東齊皇帝陛下納了她便是!”
完顏瑧眼中一緊,雙眸微眯,葉卿清的朋友?
片刻,他勾了勾脣,聲音冷冽:“既然你看上了我自然會幫你!不過一個女人罷了,就算玩殘了玩死了,那個定王妃還能拿你的命去填不成!”
自從接觸以來,這還是華蕭然第一次從完顏瑧臉上看到“殘忍”二字,往常他雖然做起事來心狠手辣,可從不會將這些情緒寫在臉上,剛剛這是怎麼了?他好像也沒說錯什麼話呀?
再有,他雖然的確是挺喜歡玩女人的,不過可沒想過要將人給玩殘了玩死了,最多就是想嚐嚐鮮罷了!若是味道好,帶回去給個名分也不是不可以。
華蕭然腦子轉了轉,想起似乎從來就沒在完顏瑧身邊看到過有女人,覺得他肯定是因爲久病不能碰女人,所以心理有些問題,對女人有一種不太正常的厭惡。不過,也只能放在心裡想想,眼下他還要靠着完顏瑧的人來幫他呢!
完顏瑧將霍琅喊了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後來便見華蕭然喜滋滋地跟着霍琅後面離開了。
而完顏瑧則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任由冷風直接灌進他的身子裡,直到脣瓣煞白身子顫抖。身體的嚴寒卻比不上心裡的刺骨,似乎只有這樣凌虐自己,才能稍稍將那灼心燒肺的感情稍稍掩息一些。
葉卿清,你看,是不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你當初對我那麼狠心、那麼不屑一顧,要不然爲什麼動輒我要對付的人都能和你扯上關係呢?你身邊的人出了事,都是因爲被你連累的!
這個時候,他才頓悟過來,其實這些年他籌謀了那麼久,沒有任何目的也不是爲了什麼權勢地位。
只因爲他只恨一個人,而那個人偏偏他還愛着,更是讓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所以,他只能去對付她身邊的人,看着她痛、看着她哭……就像他曾經那樣,陷入無邊的絕望之中……
……*……*……
齊麗嘉沒想到之前在國色坊門前的一個小插曲竟會給她帶來那麼大的麻煩,看着突然出現在屋裡的男人。她臉上一驚,擁着被子坐了起來,眼神防備地問道:“你是誰?”
華蕭然眼裡閃過一抹驚豔,舌尖抵着脣角,不斷朝着繡牀走過來,看着齊麗嘉的身子直往角落裡縮:“嘖,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漂亮,今晚我還真是賺到了!不如我帶着你回滇南怎麼樣?我不會虧待你的!”
齊麗嘉記起了他就是前兩日在國色坊門口攔住自己的男人,眼中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你趕快離開,否則我就要喊人了!”
華蕭然走到牀沿邊上坐了下來,目光在她身體上不斷流連,雙手抱着胸嗤笑道:“你喊呀!其實你那些人對付武功一般的人的確是綽綽有餘,不過這會兒他們可是有大麻煩了,正在和我的手下還有我的愛寵在玩呢,沒時間顧及你!”
早春的夜晚寒氣依舊很重,即便是夜晚睡覺,也還是穿得嚴嚴實實的。但華蕭然不斷逡巡的目光卻讓齊麗嘉覺得自己如同被剝光在他眼前一樣。
一股羞恥感油然而生,看着華蕭然不斷靠近過來的身子,她捏起藏在枕頭下的金釵抵在自己的頸上:“你再敢過來,我就自盡!”
“好好好,我不過來,你別激動!”華蕭然不再靠近,這麼個美人兒要是弄死了多可惜,他對屍首可沒興趣!
兩人正在對峙之中,忽而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在屋裡響起,齊麗嘉臉色一變,就要朝着搖籃撲過去。
卻見華蕭然詭異地朝着她一笑,搶先一步將孩子抱在了手裡。
“把孩子還給我!”見女兒落在了華蕭然的手裡,齊麗嘉心急如焚,衝上前就要去搶回自己的孩子。
華蕭然閃身一躲,饒有興致地看了看襁褓裡的孩子,擡頭對着齊麗嘉不懷好意地笑道:“你女兒真可愛,瞧瞧這眉毛眼睛,長大了定是和你一樣是個大美人兒。”
嘴裡雖是在不停地讚歎着,可手卻移到了最脆弱的脖頸那裡。
齊麗嘉眼都不敢眨地盯着華蕭然手上的動作,一顆心幾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見華蕭然要去掐楚愛嘉的脖子,頓時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不要,求求你,不要……”
華蕭然很滿意她的反應,手停了下來,看着齊麗嘉道:“將手裡的簪子扔了!”
齊麗嘉只好依照他的吩咐將手上的簪子給扔了。
“乖乖地躺到牀上去,不要動。”聲音柔和。
齊麗嘉站在那沒有動,一雙淚眼死死地盯着華蕭然。
華蕭然的手再次收緊,惡狠狠地道:“不想要你女兒的命了是不是?”
聽到楚愛嘉因爲難受再次響起的哭聲,齊麗嘉智能再次妥協了……
華蕭然嘴角帶笑地將楚愛嘉放回了搖籃裡,壓到了她的身上,慢慢地解起了她的衣裳,將腦袋埋進了她的頸項裡,無恥地道:“這才乖!我喜歡聽話的女人,別想着耍花樣或者是自盡,否則我就要了你女兒的命!”
齊麗嘉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水自眼角流出……
華蕭然雖然不喜歡女人在他身下一動不動毫無反應,可心裡的燥火已經讓他顧不得繼續取悅她了。擡起身看着齊麗嘉閉着雙眼視死如歸的樣子,嘴裡咬牙,想着一會兒定是要治得她向他求饒。
手上迫不及待地撕起了她的褻褲,就在快要得逞的時候,突然被人從身後一把拎起,重重地往牆壁上一甩……
華蕭然猝不及防之下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正要爬起來去找那個偷襲他的人算賬,卻被人直接拎了出去,暴打起來……
齊麗嘉已經將自己的脣瓣咬出了血來,可身上的重量卻忽然消失了。不一會兒,有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她的臉上。
睜眼望去,一張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臉龐再次來到了她的眼前。不僅如此,那人還小心翼翼地那被子將她裹好,然後連着被子將人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力道之大,彷彿是要將人直接嵌進身體裡一樣。
“嘉兒……”許久,嘶啞的聲音才艱難出口。
齊麗嘉覺得或許是上天體恤她思念之苦,所以才費心爲她製造了一場夢境,將她魂牽夢繞的人送到了她的眼前。
可夢中終究是夢,到底還是會醒的。
她吸了吸氣,將抱住她的人一把推開,偏過頭不去看他:“天瀾,謝謝你救了我。但我是你大嫂,下次你不要再扮作天鳴的樣子來找我了!”
齊麗嘉說得決絕,不留一絲希望。
之前楚天瀾也曾經做過一次這樣的事,還說只要她願意,他可以一直以楚天鳴的樣子活在她身邊。可是被她拒之門外之後,她以爲他早就離開了,沒想到他竟然又故技重施。
這世上,即便還會有人能有和楚天鳴一樣的臉,可也不會是他,因爲他埋進了土裡,卻住進了她的心裡……
屋外,綠翹看着已經被揍成豬頭樣子的華蕭然,又氣不過再踢了好幾腳,直磨牙道:“該死的畜生,幸虧咱們回來得及時!”
肖揚拉住了她:“別再打了,這些人好像身份不一般,還好咱們身邊也帶着些人,先全押回王府去,交給王爺發落。”
綠翹覺得不解恨,從腰間抽出了銀針,嘴角陰陰地笑道:“不打就不打,但總要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
肖揚嘴角抽了抽,這小辣椒還是這麼狠!這一針下去,估計下半輩子的性福就沒了,還叫小小的教訓?不過也是這人自找的,到時候賴不到他們頭上!
離開之前,綠翹回頭看了一眼亮着燈的屋裡,肖揚走過來牽着她的手:“放心吧,有他在,不會再有事的!”
……*……*……
華蕭然今晚的動作讓人所料不及,但是爲了避免給齊麗嘉節外生枝,在華安庭賠着笑臉來接人的時候,齊子皓教訓了幾句,還是將人給放走了。
回了驛館之後,華安庭直接讓人一盆冷水潑到了華蕭然的身上。
華蕭然一個激靈大叫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被人送回了驛館,稍微動一動,身上到處都痛。
華安庭氣得恨不能將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一腳給踢死,他們滇南國的臉都被人給丟盡了!
“我不是說了,讓你別惹事的嗎,誰讓你大半夜的跑去這等畜生不如的事了!”
華蕭然本來身上就痛,加上美人到了嘴邊還被弄丟了,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兒還聽着華安庭黑着臉當着這麼多奴才的面教訓他,心裡早就怒火熊熊了。裝什麼裝,不就是運氣好,比他早出生了幾個時辰坐上了太子的位子嗎,憑什麼在這教訓他!
“皇兄真是好本事!自家人被欺負了不去找人家算賬,倒學會窩裡橫來了。我竟不知咱們滇南國什麼時候需要這麼窩囊了!”開口就是嘲諷,要不是臉被打得像豬頭一樣動一動都痛,定還要再加上一份譏笑。
聽他惡人先告狀,華安庭氣極反笑:“你可知你今晚惹上的是什麼人?”
華蕭然滿不在意:“不就是家裡有幾個錢的小寡婦嗎!就算沒有我,誰知道她平日裡會不會偷別的男人啊!”要不然好端端地怎麼會有人打斷他的好事!
“是嗎?”華安庭冷笑了一聲,站起身欲離開,“那是定王妃的義妹,剛剛我也是將你從定王府裡領回來的。既然你一點兒都不怕的話,回頭定王府的人若是再來找你算賬,你就自個兒扛着吧!”
華蕭然頓時傻眼,見華安庭已經走到了門口,急忙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理直氣壯地道:“皇兄,你可不能不管我,父皇說了讓你好好照顧我的!更何況,我又不知道她的身份!”
要是早知道這麼多,他肯定不會現在動手啊,等離開的時候一起將人擄走,豈不更好!
華安庭回頭瞥了他一眼,他倒不是真的那麼狠心,只是想警告他一番罷了,免得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又惹出些什麼麻煩來。
見華蕭然服軟,他便鬆了口:“只要你接下來的日子裡安安分分的,這事兒我會幫你善後。”
華蕭然心中不服氣,但這會兒也只能先低頭。華安庭憑什麼壓他頭上啊,今天當衆羞辱他的事情他記住了!
他覺得今天肯定是出門沒看黃曆,簡直是倒黴透了!偷香竊玉沒偷成反而弄得一身的傷,然而這會兒他還只是憤恨,等過兩日發現身子上的另一大問題之後就直接是徹底地狂怒了。
葉卿清一聽這事,也是氣得不行。若不是綠翹和她說已經暗地裡出過手了,她非得讓人直接將他送進宮做太監不可!
鬧騰了大半夜,齊子皓回了房重新梳洗了一番,這才抱着人躺到了牀上。
兩人相擁而臥,齊子皓輕輕地撫着她的後背,聲音幽沉:“清清,今晚華蕭然身邊的那些高手武功路子和當初天水宮的人如出一轍。”
葉卿清身子一頓,想要起身,卻被齊子皓牢牢地箍住腰身不得動彈,於是只好維持着原本的姿勢窩在他的懷裡,再三確認:“子皓,燕少桓死了、燕容瘋了,對嗎?”
這兩個人都不在了,怎麼可能還會有天水宮的人呢!
或許就是因爲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完美,一有風吹草動她都會害怕身邊的人會再出些什麼事情。
齊子皓抱緊了她:“嗯,他們都不在了。不是他們,別擔心!我這邊已經有眉目了。”
“你是不是知道是誰了?”葉卿清問道。
齊子皓輕應了一聲:“嗯,雖然還不確定,但大概是他,不會有錯。”
葉卿清有些迫不及待:“是誰?”
“霍雲歌的哥哥,霍琅。”
葉卿清以爲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低呼一聲,在他懷裡蹭了蹭:“他不是死了嗎?”
暗夜裡看不見的地方,齊子皓的薄脣緊抿:“卿嵐出事後,我飛鴿傳書派人在軍營那邊查過,霍琅沒有死,他的墓穴是空的。而且,他可能一早便是天水宮的人。”
其實齊子皓還有點想不通,就算霍琅真的是天水宮的人,他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難不成天水宮還有第三個主子不成!
葉卿清沉聲:“那霍雲歌呢?她也知道嗎?還是說...她其實和霍琅一樣,根本就是安在咱們身邊的暗樁?”
她有些後怕,要知道,卿嵐和那兄妹倆在一起相處了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而是整整六年。她看得出,卿嵐對霍家兄妹是一片真心相待。若是這期間他們對他做些什麼的話,是不是她可能就沒有機會再見到卿嵐了?
那天晚上,卿嵐不正是和霍雲歌一起出去纔會出事的嗎?第二天早上她被找到,到底是真的忘了還是裝的?
“霍雲歌那邊,暫時還不知道。不過,這件事你先不要和卿嵐說,我怕他沉不住氣,會打草驚蛇!”葉卿嵐那小子,恐怕是真的對霍雲歌動了心。處於感情中的人,平日裡再理智都會拎不清。
葉卿清點點頭:“我知道了,那霍琅的蹤跡?”
“你今晚是不是很生氣我將華蕭然就那麼放了?”齊子皓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答了一句。
“也沒有很生氣,知道你肯定有你的打算……”葉卿清頓住,彷彿豁然開朗,“你是爲了順藤摸瓜找到霍琅的蹤跡對不對?”
齊子皓捏了捏她腰上的嫩肉,在她鬢邊吻了一下:“華蕭然和霍琅之間肯定會有聯繫,只要盯緊了他,定能找到霍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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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啦,關於那個老僧人,其實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埋過伏筆,不過不知道還有木有人記得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