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隨嘴裡不停地重複着絕不會將她讓給別人,但心裡也在恐懼着上官慕白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萬一他拿秦冰冰的性命來要挾他,他又該何去何從?
在任何時候,燕隨都是強勢的,但人都有弱點,他也不例外。
說實話,他還真沒有自私到要用秦冰冰的性命來換那些所謂的天長地久。可是,一想到要眼睜睜地將她拱手讓人,一股窒息的感覺就瞬間漫上了他的心頭,宛如猛獸一般一點一點將他吞噬。
秦冰冰被他抱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同時也感覺到了他抱着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他,只好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想要讓他好過一些。
忽然,燕隨像是想到了什麼,鬆開她的身子、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我帶你去找肖揚,他肯定會有法子的!”
“天下第一神醫”可不是白叫的,肖揚的醫術讓他有了些期盼之心。
只是,走了還沒兩步,燕隨便停了下來,猛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繼續去找肖揚。他怎麼差點兒忘了秦冰冰這會兒有了孩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兇悍得能和他舞鞭子的女人了。
秦冰冰感受到他的體貼,順手摟住了他的脖子,頓時笑靨如花,將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她覺得從燕隨胸口處出來的心臟跳動聲大約是這世上最美妙動聽的聲音了……
肖揚替秦冰冰把過脈之後,眉頭緊緊蹙起,可見這對他來說也並非易事:“上官慕白應當並沒有胡說。她並沒有任何外傷,之所以失憶,大約確實是和體內的蠱蟲有關。至於是不是所謂的結情蠱,我也無法下定論。”
他雖號稱“天下第一神醫”,可對於蠱毒這種極其陰險的物什也僅僅是略有涉獵。況且蠱毒本就邪異,結情蠱他從未見過,但是以前在南意子那怪老頭那裡倒是見過描寫結情蠱的書籍。南意子一生喜歡鑽研那些千奇百怪的東西,最後也沒有弄出結情蠱,不曾想上官慕白竟有此奇遇弄到這等歪邪之物。
聽了肖揚的話之後,燕隨頓時心頭涌上了一股挫敗感:“這結情蠱可以解嗎?”
肖揚定了定神,也沒打算多做隱瞞,仔細與他二人說了起來:“結情蠱分子母蠱,通常是用於一男一女身上。服下結情蠱之人,無論是身體上還是意識上都只會依賴母蠱,並且母蠱亡,子蠱必死無疑。至於失憶一事,按理來說,他們二人都服了蠱,應當一同失憶的。上官慕白之所以沒事,大約是因爲在這之前服了解憂花。”
“等一下……”秦冰冰打斷了他,“你說意識上也會依賴母蠱,那意思是我醒來後誰都不記得只記得上官慕白一人?”
肖揚點頭,按書上所說的話的確如此。
秦冰冰搖了搖頭:“可我醒來後誰都不記得了,上官慕白我也不記得。”
“制蠱的過程中可能會出現一些偏頗也不是沒有可能。”
肖揚的這句話使得秦冰冰好不容易升騰起來的希望“譁”地一下又被澆滅了,她悻悻地低下頭已經在心裡把上官慕白罵了千千萬萬遍了。真是,長得那麼好看,又不是找不到媳婦兒了,幹嘛死心眼地非咬着她一個成了親還有了孩子的女人不放啊!
一想到自己身體里居然有一隻噁心至極的蠱蟲,秦冰冰就覺得她肯定接下來好幾頓都吃不下去了。
而燕隨聽到此話眼中卻是一亮:“解憂花可以恢復記憶?”
肖揚搖頭,解憂花在服下結情蠱之前有用,記憶消失了之後便無甚用處了。
秦冰冰卻不像燕隨那般杞人憂天,或許也可以說她想法比較卑劣。既然上官慕白說心裡有她,那應當是不會真的要她的命的吧!只要能活着,有沒有記憶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因爲即便是沒有記憶,她的心也從來沒有停止過爲燕隨跳動。
況且,真想知道那些過往,她可以直接問燕隨不是麼!
燕隨像是看出了她心裡的想法,這女人還真是大條,明明是關及性命了,她卻還能這般坦然。可對於秦冰冰潛意識裡對上官慕白的那種不自覺的親近,燕隨承認他嫉妒,非常嫉妒,哪怕秦冰冰從來都只屬於他一個人,他還是恨不能將這一段抹得乾乾淨淨!
肖揚看着這夫妻倆一個焦心焦肺、一個卻渾不在意,不禁心裡暗自搖頭嘆息。這一旦碰上了感情之事,即便是聖人也得跌下神壇,做回這凡夫俗子。
他擡眼瞥了瞥燕隨,眼中的情況不容樂觀,繼續着剛剛未說完的話:“如果書上記載的沒有錯的話,子蠱是無法可解的,除非死。子蠱若亡的話,對母蠱倒是不會有什麼影響。”
言下之意,便是上官慕白的生死牽連着秦冰冰,同時秦冰冰除了他之外也不能與別的人有肌膚之親,否則必會遭蠱蟲反噬。秦冰冰除非死,否則根本不可能擺脫體內的結情蠱,但上官慕白卻絲毫不會受秦冰冰的影響。
燕隨雙手緊緊握起,骨節泛白甚至能看到手背上暴露出來的青筋:“沒有別的法子了麼?”
肖揚想說目前他確實不知道有沒有別的法子,而且很大可能性也是沒有的。但看着燕隨失意的樣子,他又有些於心不忍:“這件事,我回頭會再想想辦法的。或許,能找到別的法子也說不定。”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或許真能給他找到解蠱之法也說不定呢!
與肖揚告辭回到明月軒之後,燕隨擰在一塊的眉頭就沒鬆開過。
秦冰冰見狀,伸出手指府上了他的眉峰,想將那些煩惱一一熨平。
“今日,上官慕白他說……你們抱過、親吻過,這些……都是真的嗎?”燕隨悶悶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迴盪了起來。
這種事情,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會放在嘴裡問出來,他會直接以實際行動讓秦冰冰知道誰纔是他的男人!就像以前在清風寨時,逼着她和寨子裡的人保持距離、不準與他們稱兄道弟一樣。
可現在……不說他捨不得對秦冰冰動粗,就是說她幾句他都會覺得過意不去。可聽了上官慕白那些似是而非的話之後,他心裡像堵了口氣一樣,悶得上不來下不去,非要問出口才能稍稍緩解一些。
秦冰冰停在他眉上的玉指一頓,擡頭問道:“你介意嗎?”
燕隨黢黑的眸子直直地與她對視,半晌,一把將她拉到胸前,咬牙切齒地道:“你說呢!我當然介意了,該死的介意極了!若是我不在乎這些,那除非是因爲我不愛你了!”
相伴五年多,燕隨極少會對秦冰冰說“愛”這個字眼,但很明顯,愛情的種子早已在他心裡生根發芽了。
“可是……即便介意那也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將你照顧好。”燕隨語氣低落地補充了一句,繼而話裡又帶着不容拒絕的霸道,“之前有過什麼事我們都當它過去了,但是以後,我不准你在想上官慕白,哪怕是一分一毫都不行!”
這般霸道的宣言讓秦冰冰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她抽出雙手抱住他的腰肢:“沒有,上官慕白那死狐狸騙你的!雖然我的確忘了很多事兒,但也不是傻子啊,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讓別的男人碰我?”
秦冰冰這番話極大程度地取悅了燕隨,他擡手挑起她的下巴:“那,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不是別的男人,只有我可以隨便碰你是嗎?”
秦冰冰冷哼了一聲,一把拍開她的手,鼓着嘴嘟囔道:“得了便宜還賣乖!”
看着她那微微翹起的鮮豔朱脣,燕隨忍不住俯下身就像將那抹嬌豔含在口中,只是這一吻卻被秦冰冰拿手擋開。她退出他的懷抱,嘴角彎了彎:“想親也行,但你得告訴我一些事兒。”
那副昂起下巴的得意樣子活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偏燕隨這個時候就愛極了她這副得志的小模樣。
“問吧!”燕隨走到她身旁拉着她一起坐在了圓桌邊,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
“我想要知道咱們以前的事兒,從認識開始,一個細節都不想漏掉!”
“咳咳咳……”這句話使得燕隨差點被茶水給嗆到了,看起來極爲失態。
這事兒不是之前已經說好先不提了麼,怎麼突然好端端地又問起來了?
見燕隨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佯裝板起了面孔:“剛剛上官慕白說我要是知道了咱們以前的事兒肯定不會繼續和你好了,現在你又這麼心虛,難不成你以前做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
“不準提他!”燕隨下意識地橫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明知道那個上官慕白不安好心,他巴不得你離開我好趁虛而入,你覺着他的話能信?”
燕隨此刻已經快要被心裡四處亂飛的醋意給薰死了,他就知道,這女人即便對上官慕白沒有愛意,但肯定是有不一樣的感情的!
秦冰冰小聲嘟囔了一句:“既然不是心虛,幹嘛不說?”
看着秦冰冰這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燕隨頓覺有些頭疼。看來因果總是要循環的,瞧他以前對秦冰冰那般不客氣,現在可不全都給他還回來了?
想到之前上官慕白說秦冰冰爲他動過心的事,燕隨甚至慶幸在他還沒醒悟到自己對秦冰冰的愛的時候,上官慕白沒有出現。否則,只怕他會因爲自己的死要面子而痛失所愛!
“你真的想知道?”燕隨看着她那一副頗爲委屈的小媳婦兒樣,態度軟了下來。
秦冰冰失了記憶,倒也不像以前那般總是喜歡張牙舞爪,這會兒學會軟化他的樣子倒是讓他心裡的保護欲急劇升騰。他就說以前他們之間平白鬧了那麼些年與秦冰冰火爆的性子還是分不開的。
秦冰冰一聽有戲,立馬眨着嬌俏的雙眼朝他點了點頭。
燕隨嘆了口氣,只好將他們之間的事情娓娓道來,只希望這女人聽完之後可別發火纔是……
五年前,雲鶴山。
這是十七歲的秦冰冰第一次以少當家的身份帶着清風寨的兄弟們在雲鶴山埋伏,等着獵物出現。
用她那英明的老爹那句話來說就是,這往來雲鶴山之間的大多都是東齊與北燕兩國交易的商人,而且生意做得還不小。他們這番打劫,也只是劫富濟貧,縮小一下他們清風寨和那些富人之間的差距罷了。
對此,秦冰冰表示嫌棄異常,打劫就打劫唄,還文縐縐地說得那麼好聽!像她,有話就直來直往,絕不拖泥帶水。
“少當家的,咱們回去的,這要是給老當家的知道咱們偷偷跟着你出來攔路,回去準得是一陣好打!”從小跟着秦冰冰身後混的李小樹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秦冰冰不耐煩地橫了這個膽小鬼一眼,連連揮手道:“去去去,別打擾姑奶奶的雅興!”
李小樹撇了撇嘴,打家劫舍聽起來威風不已,那可是拿命來拼的活兒!這要是少當家的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
但是還未待他進行下一輪勸阻,秦冰冰的眼睛倏然就亮了起來,領着兄弟們就奔着斜坡下去攔住了過路的那一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