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清擡眸有些爲難地看向他:“皇上他……該不會將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交給你了吧?”
如果齊浩南承認了上官慕白的身份就絕不會允許燕隨在定京城他的地盤上明目張膽地對上官慕白動手,那讓燕隨暫熄怒火的這個任務,顯然就是得落到齊子皓的頭上。只是,這奪妻之恨,不說一國之主了,擱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是一種恥辱。
“放心,”齊子皓揉了揉她的髮髻,低聲寬慰道,“燕隨總是有點兒分寸的,總得讓他先見到秦冰冰,將事情弄清楚再說。”
葉卿清點頭,事情的關鍵在秦冰冰身上,而她也堅定不移地認爲,這其中必然是有些什麼誤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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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秦冰冰微微睜開雙目,外頭射進山洞裡的強光讓她有些不適應,她下意識地擡起手放在眼前遮擋。
昨晚雖然是在山洞中,可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一夜好夢,倒是睡得還挺舒服。
她醒過神來,這才發現山洞裡沒見到上官慕白的蹤影。
“奇怪,人去哪了?”秦冰冰自言自語地道。
如今雖然懷孕都快四個月了,可也不知是不是因爲一路奔波的原因,穿上寬鬆的衣裳幾乎都看不出她有了孩子。
秦冰冰站起身,正準備出去找人的時候,卻發現上官慕白頂着初陽走了進來,腿上雖然還有一瘸一拐的痕跡,可卻掩蓋不了一身的光華。
“你幹嘛去了?不知道自己腿上還有傷嗎!”秦冰冰沒好氣地怒哼了一聲。
上官慕白如獻寶般將剛剛採摘來的果子捧到了他的面前,笑着道:“我剛剛去摘的,如今也不知道那些人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咱們,你先將就着吃一點兒,免得餓到了自己和孩子。”
秦冰冰沒有立即伸手去接,而是目光復雜地看向了他:“上官慕白,你對我太好了……”好到我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以相同的感情來回報於你……
但不可否認的是,此刻秦冰冰的心裡是有些觸動的。就如昨日上官慕白跟着她跳崖的時候有一瞬間她心裡甚至產生過若是兩個人一直在一起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上官慕白怔了怔,雙目微垂,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但是很快他便恢復了一貫的笑容:“又犯傻了是不是?我是給我兒子準備的,又不是爲了你!”
秦冰冰白了他一眼,嘴角卻微微勾了起來。
入口之後,酸酸甜甜的感覺,秦冰冰滿意地眯起了雙眼,一副極其享受的樣子。
上官慕白看到了之後,一臉寵溺:“我摘了很多回來,一會兒應該就有人來了把這些都帶着。”
看着秦冰冰臉上毫無防備的笑容,上官慕白輕嘆,要是一直能這樣該有多好,他甚至希望外面的人能晚一點找過來,就只有他們兩人。
可這些,終究只能是上官慕白美好的奢望了,從走出這個崖底開始,一切都會悄悄變化,亦或者是開始返回他原有的軌跡。
莫其等人沒過多久便找了過來,翼白一見自家主子平安無事終於放下了心來。
“他的腿受傷了。”秦冰冰小聲地提醒了一句。
翼白一聽這話立即就緊張了起來,同時暗中瞪了秦冰冰一眼,自從自家主子碰上這女人的事就沒一次好的。
上官慕白自然感覺到了翼白對秦冰冰的不滿,冷冷地覷了他一眼:“皮外傷,沒事。”
秦冰冰心大,翼白瞪她她也當沒看到,反而是鼓着嘴回了上官慕白一句:“你少逞能,我可不想嫁一個瘸子!”
上官慕白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漾開了,這也算是進步不是麼?至少她已經不像當初那麼排斥他,甚至已經開始默認他們的“婚約”了。
莫其看着秦冰冰對上官慕白的態度,眼裡詫異一閃而逝,他走到了上官慕白麪前:“世子,皇上讓屬下帶人前來接您。”
世子?秦冰冰疑慮地看着他,他什麼時候還有這麼個身份了?
上官慕白淡淡地笑了笑:“皇上的意思是讓我現在便進宮嗎?”
莫其回道:“皇上有旨,世子爺可先行回慶王府安置,回頭他會再召您。”
上官慕白嘴角彎彎,所以,齊浩南這算是接受了他的示好了?雖然他對那個所謂的父親並沒有什麼期待,可慶王府,他還是得回去的!有些賬一定得算清楚,否則,也對不起他和他孃親那些年所受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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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慶王府後院的佛堂裡,一名大約四十多歲的消瘦婦人正跪在佛像前閉着眼睛嘴裡念念有術,正是這慶王府唯一“鐵打不換”的女人,慶王妃徐氏。
當年齊浩南的皇祖父還在世時,對齊華慶這個幼弟還是頗爲疼愛,親自爲他指下了當時徐太傅的孫女,知書達禮、善解人意的徐氏。
齊華慶雖是胡鬧,可對這個進退有度的妻子還算有幾分尊重的。不衝着別的,就看在她從來都不像有些王妃那樣將府裡的後院管得死死的,他對她還是有幾分滿意的。
雖說,他起碼是有十五、六年都未曾碰過徐氏了,即便是初一、十五按規矩要宿在正室房內,這些年他都不碰她。原因便是覺得她的反應太死板了,這一點,當年他甚至胡鬧到新婚的第二天一早便曾和她說過。
年少衝動時,徐氏爲了此時傷心過、憤怒過,可後來看開了,發現日子倒好過起來了。橫豎那些女人最後的下場沒一個比得上她的,只是……徐氏心神不寧,手裡的佛珠也越轉越快,直到最後,“啪嗒”一聲全都碎裂到了地上……
徐氏的貼身嬤嬤蘭嬤嬤推門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朝外面張望了一下,這纔將門關上,一臉憤憤不平地替徐氏打抱不平道:“不過是個外室子,王爺竟親自到門口去迎接了!聽說,請封世子的摺子也馬上要批下來了!”
關於上官慕白的身世,蘭嬤嬤那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當年要不是王妃先下手爲強,只怕那女人早就帶着兒子登堂入室了。可後來,解決了那女人,王妃自己也……總之,同徐氏一樣,蘭嬤嬤對上官柳煙與上官慕白那對母子是恨之入骨的!
可沒想到過了二十年,那個小賤種不但沒死,反而大搖大擺地要以“世子”的身份回來了。
王爺昨兒傍晚從宮裡出來之後連府裡那些新進來的美人都不管了,連夜吩咐人便將外院東邊採光最好的一處大院子收拾了出來。今早一得到人馬上要進城的消息,甚至還巴巴地跑到門口去候着了。
可想而知,那個賤種要是進了府,以後會有怎樣的待遇。蘭嬤嬤心疼徐氏,同時也替她不平。
屋子裡香菸嫋嫋,明明該是安靜祥和的氛圍,可徐氏臉上的笑容卻極其詭異。她甚至不在乎在神明面前剖開自己的險惡用心。
就算她念了這麼多年佛,她也從不信這些虛妄的東西。
徐氏坐到了桌邊的雕花圓凳上,輕輕地抿了一口茶:“王爺無兒無女,這是他唯一的兒子,能不上心麼?”
說到孩子,蘭嬤嬤又替徐氏抹了一把傷心淚:“當年,當年王妃肚子裡的孩子若是沒有出事,世子的位置哪裡還有那小賤種的份!” щшш▲ тTk án▲ ℃O
一提到那個流逝的孩子,徐氏眼裡便閃過一抹陰狠,嘴角也勾了起來:“回來瞭如何?成爲了世子又如何?他若是想進王府,就得稱呼我一聲‘嫡母’!原想着這輩子都沒機會給孩子報仇了,現在正好,他人進府了,我纔好動手,這些年慶王府既然能沒有任何一個孩子出生,以後這位世子爺自然也不會有!”
本該充滿書卷氣的徐氏卻因爲遺恨表情以及過於瘦削地臉龐而顯得刻薄狠毒無比。
蘭嬤嬤既心疼又憤恨,想當年王妃尚在閨中時是個多好的姑娘啊,都是被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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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華慶幾乎是望眼欲穿地侯在了王府門口,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了,他的雙手不停地搓着,一直盯着城門口的方向。
王香香聽說莫名其妙地空降了個世子爺本來心裡是有些不舒服的,原本她還想着自己能生下王府的繼承人呢,豈料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
可爲了博好感,她還是一大早就跟着齊華慶身後跑了出來。昨晚本就忙活到了半夜,這會兒臉上更是打了厚厚的脂粉,這才掩蓋住了眼底的烏青一片。
“王爺,這以前怎麼沒聽過世子爺的消息啊?”王香香嬌嬌弱弱地迎上了前去。
若是在往常,齊華慶肯定很受用她這種惹人憐愛的小性子,可現在怎麼看怎麼煩,他還在想着要在兒子心裡留個好印象呢!
他又瞥了瞥王香香身上那一身濃妝豔抹,皺緊眉頭道:“你這穿的都像什麼樣子!趕緊給本王滾回去,別在這丟人現眼的!”
王香香緊緊地咬着脣,水滴滴的雙眼裡委屈不已。這老男人,明明平時對她這個調調愛不釋手的!她真不能理解,當初那個幫她的人既然那麼神通廣大,爲何偏偏要將她送給這慫的不行老男人,擱誰都比他好啊!
王香香正打算灰溜溜地走進去,卻見到一隊人馬朝着慶王府走來。
她頓住了腳步,待看到走下馬車的那個男子時,王香香的眼睛差點都直了。
原先她以爲定是沒有人能比得上定王殿下那般的樣貌了,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長得如同那傲世獨立的謫仙一般,看起來溫潤又有一種清冷的氣質。難道,他就是那個神秘的慶王世子?
王香香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就那樣大喇喇地將眼神放肆地停在了上官慕白的身上。幸虧這會兒沒有人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否則怕是她也沒什麼好下場。
只是上官慕白顯然是注意到了那抹灼熱的視線,他掃了王香香一眼,眼底一片厭惡,隨後小心翼翼地將秦冰冰扶下了馬車。
齊華慶幾乎是在看到上官慕白的時候便確定了他就是自己和上官柳煙的兒子,那張臉、那五官,簡直就是自己當年和那女人的合體啊!
他大步走上前,一時間興奮地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上官慕白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上官慕白皺了皺眉,淡淡地道:“慶王爺。”那副樣子,彷彿就像是在和陌生人說話一樣。
齊華慶雖早已料到上官慕白可能不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可這般真實經歷讓他覺得尷尬異常,一時間老臉漲得通紅。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上官慕白身邊還站着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美貌女子,這要是擱以前,他少不得得打上幾分主意,可這會兒他是半點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沒有的,爲了活躍氣氛,他自來熟地問了起來:“慕白,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