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既是會驚動肖揚,必定不是一般的事兒,齊子皓吩咐映蓮退了下去,隨即讓十一去了忠國公府察看一下究竟是出了些什麼事兒。
“出什麼事兒了嗎?”因着這些日子偶爾孩子半夜裡會鬧上一會兒,葉卿清睡得極淺,映蓮前來敲門自是瞞不過她。
齊子皓掀被躺了進去,薄脣微抿:“是林家的老二出了些事兒,林思睿特意吩咐人來請肖揚過去了。”
如果是一般的頭疼腦熱,林思睿絕不會大材小用這個時候來定王府打擾,就怕是有大麻煩。
見葉卿清秀眉微蹙,齊子皓將人往懷裡摟了摟:“先睡吧,我派了十一過去了,有什麼消息很快就會傳回來的,你今兒也累了一天了。”
葉卿清雖是心中擔憂,可還是聽齊子皓的話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而忠國公府這邊,林庭軒和林庭逸住的屋子裡一片亮堂,氣氛卻是極爲凝重。
白日裡還圍在葉卿清身邊的林庭逸此刻燒紅了一張小臉,雙眼緊閉地躺在了牀上。
或許是由於雙生子心靈相通、能感受彼此身體狀況的緣故,一向乖巧的林庭軒也是一晚上哭鬧個不停,惹得葉卿芳也是又急又怕,將他抱在懷中不停地哄着。
從定王府回來的時候還好好地沒事,晚上那會奶孃本以將人哄得睡了下去,結果林庭逸卻突然嘔吐了起來,後來更是渾身發熱。
葉卿芳還以爲是下人沒照顧好,惹得林庭逸受了寒,急忙派人去將大夫請了過來。
那老大夫還算是有些功夫,幾番仔細診治下來,說是林庭逸這症狀恐怕並非普通的發燒發熱,也不敢隨便給他開藥。
林思睿這才察覺到事態嚴重,立即便派人將肖揚請了過來。
“睿哥,你說逸哥兒會不會有事?”葉卿芳在一旁抹起了淚水。
雖說小兒子往常特別調皮、平日裡也沒少挨訓,可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看林庭逸那番滿臉通紅的難受樣子,葉卿芳恨不能代他受過。
林思睿從葉卿芳懷裡將好不容易睡了過去的林庭軒接了過來,今兒逸哥兒這事怕是不簡單,這會兒他不放心將軒哥兒交到任何人手裡。
雖然心裡也是無比擔心,可還是在一旁安慰起了自家妻子:“放心,有肖揚在,不會有事的。”
過了大約半刻鐘,肖揚才從內室裡走了出來。
“怎麼樣了?”林思睿上前問道。
肖揚拭了拭額上的細汗:“剛剛給他施過針,已經沒事了。”
聞言,衆人這才舒了一口氣。
“幸好你們之前請的大夫沒按發燒發熱的症狀來給他吃藥,否則便是我來了也救不了。令公子是中了一種名爲‘紅葭’的毒,看起來就跟普通的頭疼腦熱沒什麼區別,一般的大夫極易誤診,若是吃了退熱的方子,則會急劇加速毒發。特別是令公子年紀尚淺,若真那樣,怕是一炷香的時間都熬不過去。”肖揚也是一陣後怕,林庭逸畢竟是個三歲小孩兒,今日要不是運氣好,恐怕他也是無能爲力。
林思睿沉了沉眸:“那他現在毒都排盡了麼?後頭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肖揚點頭:“如今毒全都排了出來,已經無礙了。這幾日儘量給他吃些清淡的,還有,之所以會中紅葭應當也是禍從口入,而且大約也有七個多時辰的樣子了。”
言下之意,便是吃了些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紅葭不會立即發作,大約五六個時辰纔會顯出症狀。
七個多時辰?那豈不是說明是在定王府中的毒?
林思睿眸色漸深,拱手朝肖揚道了道謝,並吩咐了馬車將肖揚送了回去。
他拍了拍葉卿芳的手,示意他會將事情查清楚,讓她和司墨、司箋二人先留下來看顧着兩個兒子。
外頭的大廳裡,平日裡負責照顧兄弟二人的奶孃以及丫鬟們跪成了一排,林庭逸會中毒,與他們定是脫不了關係。
林思睿沉着一張臉坐在上首,一時間大廳裡靜得連呼吸聲都幾可見聞,偶爾屋外傳來幾聲夜梟的叫聲,使得這本就安靜到詭異的氣氛顯得更加地滲人。
林庭逸的奶孃汪嬤嬤更是直接喊冤,小主子今晚這一出事,她也是又擔心又焦慮,怎麼說,林庭逸都是她奶大的,她怎麼可能會下這種黑手。
其她的人也跟在後面呼冤,根本就不知道爲何好端端地二公子便中毒了。
林思睿冷眼跪在下面的一羣人,這些人都是他精心挑選的,從兄弟二人出生便一直照顧着,到底是不是她們下的手一時還真不好說。
況且,這些年他在朝堂上也沒樹多大的敵人,爲何有人會獨獨對逸哥兒下手,就算真是爲了來對付他,兩個一起下毒豈不是更合理?而且,選在定王府對他的兒子動手怎麼看都不大合理。
這時候,汪嬤嬤似是想起了些什麼,低着頭訥訥地道:“小世子和二公子的吃食奴婢們一直都有看顧着,只不過,今日在定王府時,奴婢,奴婢們一時失職,讓小世子和二公子獨自跑開了一會兒。”
別看林庭軒和林庭逸兄弟二人都才三歲,可一個個都十分地精靈聰明,往常跑鬧起來奶孃丫鬟們都得一個個地跟在後頭追。
今日林庭逸一到定王府便嚷着要去看映安妹妹,奶孃和丫鬟一時失職,這才讓人離開了視線一小會兒,到底是覺得在定王府應該是不會發生些什麼事兒,便一時大意疏忽了。
林思睿眉峰間盡是銳利,其實他之前也懷疑可能是在定王府出了事兒,畢竟之前在府中從未有過這種情況。
就在這時,葉卿芳抱着醒了過來的林庭軒走了進來。
林庭軒見到自家父親,首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而後才低下頭認錯道:“今天弟弟吃過一個老奶奶遞過來的綠豆糕。”
母親曾多次和他們說過不要亂吃別人遞過來的東西,可弟弟就是嘴饞,那會他們將奶孃和丫鬟們甩開之後便準備悄悄地去找小映安,可路上卻遇到了一個老奶奶,他甚至都來不及阻止弟弟。
林庭軒覺得很愧疚,雖然平時沒少讓那個笨弟弟給自己背黑鍋,可他出了事兒都是自己這個做哥哥的沒照顧好。
林思睿摸了摸兒子的頭:“乖,不關你的事兒,快和你母親下去好好歇着,明日裡你弟弟便會過來了。”
到底都只是才三歲的小孩子,便是再聰明,如何能抵得了那些居心叵測的人!
雖說今日中毒不是因爲下頭跪着的這些人,可到底她們的失職也是原因之一,林思睿已經打定主意重新給兩個兒子選嬤嬤和丫鬟了,或許更該配幾個有些武功的小廝。
第二天一早林思睿便上門將這件事告訴了齊子皓和葉卿清,畢竟是在定王府出的事兒,這說明,府裡有人手腳不乾淨。
其實依林思睿推測,這下毒之人的目標或許是府裡剛剛出生的小世子和小郡主,而他的兒子只是遭了無妄之災。
齊子皓和葉卿清聽了之後,也是一臉凝重,顯然林思睿的話很有說服力。
這兩年,林思睿雖是仕途顯赫但爲人低調,要說有人故意在定王府對林庭逸下手挑撥他們兩家的關係也不是太合理。
對於霄哥兒和嬌嬌,他們護得很嚴,從奶孃到丫鬟,無一不是層層篩選,平日裡還有暗衛暗中保護,所以想對他們下手基本上是沒什麼機會。
齊子皓沉聲道:“這事兒本王會好好調查的!”
林思睿點點頭。
待他離開後,齊子皓便吩咐齊南和齊北二人立即將整個定王府排查一遍。
即便定王府不能說是固若金湯,可想要隨隨便便便能混進來或者是被人收買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子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葉卿清心中也是一陣後怕,若是遇到這事兒的是霄哥兒和嬌嬌,她非得急瘋了不可,畢竟他們二人才剛剛滿月,出一點差錯都隨時可能傷及性命。
齊子皓薄脣微啓:“之前在調查的時候發現那個天水宮宮主是個女人且和燕少桓關係匪淺,皇上曾派人去挖過燕容的墓。”
本來他也只是懷疑,因爲燕容畢竟是病故多年了,可和燕少桓、昭王以及北燕都能扯上關係的除了燕容還真是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而且,依着燕傲天的性子,當年燕容嫁過來東齊沒有幾年便病故了甚至傳出她是被先帝所害,都未能掀起大的波折,實在太過奇怪,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有貓膩。
“那結果怎樣?”葉卿清望着他着急地開口問道。
上一代的事情她還了解得真不是很多,這個燕容如果便是隱匿在背後的天水宮宮主的話,那說起來也算是她的仇人了,畢竟當初葉景文等人也是搭上了天水宮。
齊子皓冷笑一聲:“那棺材裡的人並非燕容,雖說早已化爲了枯骨,可生沒生過孩子,仵作還是能驗出來的!”
燕容大約也沒想到會有人開棺驗屍,所以這百密一疏。
“你是說,這次給逸哥兒下手的極有可能是燕容?”
齊子皓搖了搖頭:“目前還不能肯定,但和她估計脫不了關係。天水宮宮主極善易容之術,所以,她極有可能以另一個身份潛藏在定京城許久了。”
葉卿清臉上難免有些焦色,微微咬脣:“那,霄哥兒和嬌嬌會不會有事?”
雖說他們防得嚴,可難免就有防不勝防、出紕漏的時候。
齊子皓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安慰道:“論起武功,燕容最多算個二流之輩,否則也不會靠易容之術來背後偷襲。更何況,這世上再精妙的易容術也有破綻。除非,她能給自己換張臉!你別擔心,皇上和我都已經有所佈置,左右逃不過那幾個人!”
“嗯,我自是信你的!不過你也要小心纔是,那個燕容擅使毒,我怕她最後狗急跳牆。”葉卿清自是相信自家男人的實力,可燕容既然能潛伏這麼些年不被發現,肯定也不是什麼易於之輩。
這時候,齊北與齊南二人走了進來:“府裡之前在大廚房打雜的一個陳婆子自從昨日回家探親便沒了蹤影,之前城外的護城河裡撈出了一具女屍,陳婆子的家人前去辨認過,死了差不多兩天了。”
毫無疑問,林庭逸的事兒必然和這個“陳婆子”脫不了關係,真的早已遇害了,那假的那個自然就可能是燕容易容而成的。
葉卿清吩咐下去給那個陳婆子的家人送了一些銀子過去,同時對兩個孩子的安全也看得更緊,尤其是在吃食方面,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而在另一邊,一處隱蔽的密室裡,沒有完成任務的女人也跪在了另一個女人面前請罪,兩人從外表看起來類似的裝扮,差不多的年紀,只不過這氣場卻截然不同。
“師父,是徒兒一時魯莽,錯失了良機。”跪在地上的女人低着頭,話中不難聽出懊惱。
葉卿清的那兩個孩子被層層保護得滴水不漏,她便是想沾邊都沒這個可能,在看到葉卿芳的兒子時,她實在是一時沒忍住,才下了手。
憑什麼都姓葉,她們都能兒女成雙,安然享受榮華富貴,自己卻要遭受這麼多的苦難!葉卿芳當初甚至在自己面前活得像顆雜草一般,現在有什麼資格比她過得幸福!
只可惜最後非但沒能成事,反而因此打草驚蛇,想要再度混進定王府怕是更加困難了。
那坐在上首的女人輕輕地摩挲着手上的護甲,忽而傾身上前擡起了跪着那女人的下巴,幽幽地道:“葉卿苑,當初本宮救了你一條命,又爲你改頭換面地做了一張新臉,還將易容術和毒術教給了你,便是讓你去逞一時之快的麼?”
女人的聲音不大甚至並沒有任何尖銳之感,可還是讓葉卿苑的身子不由得一顫,雖然被她收爲徒弟,可跟在她身邊一年多,這女人有多可怕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葉卿苑微微咬脣,不敢反駁,女人似是很享受她這種骨子裡的懼怕,將手鬆開:“起來吧!記着你如今的身份,要有一個太妃的樣子纔是!”
看着葉卿苑點頭應下、隨後緩步離開的背影,那女人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既然葉卿苑沒能完成她的任務,那麼,她便該發揮她最後一個作用了,否則,也太對不起自己這一年在她身上所花的那些心思了。
只不過頭一天葉卿清還在擔心她會不會興風作浪,沒想到沒幾日齊子皓那邊便傳出了燕容當場被誅殺的消息。
更令人意外的是,燕容並非是他們之前覺得更有可疑的淑太妃,而是另一個較爲默默無聞的賢太妃。
或許是由於之前對林庭逸下手的事,使得齊浩南與齊子皓加快了調查的步伐,燕容便鋌而走險,打算對太后下毒,沒想到卻被當場抓了個正着。
她試圖抓太后做人質頑抗到底,最後被當場誅殺。
“真的是賢太妃嗎?”葉卿清還有些不大願意相信,她的感覺之前一貫都很準,難道真的是她過怪了淑太妃?
齊子皓點點頭,雖然這結果也出乎他的意料,可最後他們揭開了賢太妃臉上的人皮面具,的確是燕容沒錯。
“之前我便說過,易容術即使再精湛也會有破綻,一如燕容假扮的賢太妃,即使她幾乎已經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可要是稍微有些道行的還是能看出些門道的,更何況,”齊子皓頓了頓,“她擅於使毒、精通易容術,應當便是燕容無疑了。再來,麒麟衛裡對易容術有些研究的人也仔細在暗處觀察了許久,淑太妃那張臉的確是她本人的!”
葉卿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或許之前確實是她太過敏感了,不管怎樣,燕容現在伏法了便好,否則,有這樣一個毒瘤在身邊,少不得要擔不少的心。
------題外話------
燕容很狡猾,不造親們看懂了她當初爲什麼要將葉卿苑救回來而且大加培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