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王府內,蔣旭一進屋子裡便看到眯着眼躺在榻上一副享受狀的楚天宏,身邊還跪着兩個美貌的丫鬟在爲他捶肩捏腿。
他皺了皺眉,吩咐二人退了出去,冷聲道:“獻王殿下還真是一點都不着急啊!”
楚天宏聞言睜開那雙小眼,眯了眯,看不出算計,但眼中的不滿卻是一眼就能看出。
他冷笑一聲,隨即整了整衣裳站起身來,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看舅舅這話說的,如今本王不躺着享受還能做何!前幾天楚天鳴那廝不知從哪弄來了那些東西,竟是找了各種理由將我安插在朝中的人拔了個七七八八,現在連個可用的人都沒了。哦,雲賢也被牽連了吧,這會兒想必還在府中養傷吧!”
楚天宏漫不經心甚至帶着些嘲諷的話語讓蔣旭頗爲憤怒。
他心中冷嘲,但還是耐着性子和他說了下去:“你可知楚天鳴手上那些證據都是哪裡來的?”
見楚天宏面帶疑色地看向他,蔣旭又繼續說道:“是定王送給他的,說來前次也是咱們失策,不該牽連上那定王妃。都說定王妃是定王的逆鱗,觸之則死。如今看來,倒並非都是傳言。”
“那如今不做也做了,定王也將咱們恨上了,舅舅現在纔來說這些話,不覺得太晚了嗎?”一說到這事,楚天宏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初要不是聽了蔣雲賢那個蠢貨的話,何致於走到今天這種田地!雖說刺殺一事並沒有被捅到父皇跟前去,可他的黴運也就從那時候就開始了。
先是手下的鋪子接二連三地被打壓然後關門大吉,再是朝廷裡他的人各種隱私都被揪了出來,或關或貶。現在,他可以說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他不放手還能怎的!
蔣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楚天鳴之所以能得齊子皓的眷顧,無非就是因爲他馬上要和齊麗嘉成婚了。”
話題一轉,又回到了當初的最根本的問題上。
楚天宏冷嗤,那次蔣旭給他出了主意讓他將齊麗嘉收了之後,他也不是沒動過心。可那女人但凡出門都是與定王妃一起,身邊都是高手,最近更是縮在驛館裡臉面也不露。眼看着婚期近在眼前,他能有什麼法子?飛天遁地不成!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盡出些吃力不討好的餿主意!
“殿下只說,現在還有沒有這份心便成了?”蔣旭撫須,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這份心?爭儲的心?怎麼可能沒有呢!
見楚天宏眸色不斷變換,蔣旭嘴角勾起,那笑容暗藏着滿腹算計,既是對楚天鳴和齊麗嘉等人,亦不乏……對眼前之人……
……*……*……
傍晚時分,葉卿清正準備與齊子皓一起用膳,卻聽下面人來稟報說楚南熙的公主府上有人尋來了,說是南熙公主一直沒有回府,特來打聽其下落。
齊子皓吩咐人退了下去,讓其直接將來人回了。
他夾了一個水晶蝦餃放到葉卿清碗裡,淡淡地道:“吃飯,不用管她。”
葉卿清看着他這一副施施然的樣子,偏頭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人去哪了,還是,是你派人去做的?”
這會兒已經傍晚了,楚南熙離開驛館少說也有三個時辰了吧!
齊子皓也不回答,隻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碗裡的那個蝦餃,明擺着就是葉卿清若是不先吃下去他是絕對不會開口的。
那種嚴肅中又帶着點點糾結的樣子讓葉卿清覺得十分可愛,簡直就是愛不釋手。
有時候兩人私下開玩笑時,葉卿清拿他的年齡打趣,齊子皓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反過來調侃她說自己養了個女兒。
可現在葉卿清覺得,這男人是越活越往回倒了,竟是直朝着幼稚的一面發展,每每都讓她覺得自己纔是兩人中年長且應該讓着他的那一個。
而且他最近還學到了一個新技能,那就是在她面前裝可憐,不管是在牀上還是別的方面,他想要她遂着他的意的時候總是會不厭其煩地使出這一招。
因爲,英明神武、智慧不凡的定王殿下覺得這比往日裡對着她使強硬手段要有用得多,這丫頭擺明了就是吃軟不吃硬!
看着齊子皓一臉堅定的樣子,葉卿清沒再猶豫,低下頭不顧形象地直接將那隻蝦餃全部夾到了嘴裡,塞得整個腮幫子都鼓鼓囊囊的,末了咀嚼的時候還擡頭衝着身邊的男人笑了起來,靈動的大眼中滿滿都是甜甜的笑意。
齊子皓倒是沒覺得她這樣子難看或是失禮,反而覺得這小丫頭故意逗他開心的樣子甚爲可愛。
只是,他仍然皺了皺眉,盛了一碗翡翠白玉湯放到了她面前,故作嚴肅地教育道:“以後不準這樣了,也不怕把自己給噎到了。”
看葉卿清聽話至極,沒有一點反駁就將湯慢慢喝了下去,他冰冷的脣角總算是漾開了一抹溫暖:“是楚南康出手了,不過我也派人跟過去了,回頭等人回來就知道出什麼事了。”
當然,他沒告訴葉卿清他還特意吩咐了齊南等人隨機應變,若是效果不夠,隨時再補一腳。
而此刻景城郊外的一間破廟裡,楚南熙衣不蔽體地躺在一堆臨時鋪起的稻草上,雙目空洞無神地盯着上方,身體還隨着騎在她身上那個男人的動作來回搖擺。
手腕處依稀可見被捆綁過後的青紫色痕跡,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也絲毫的反抗,幾乎連淚水都已經流乾了。
旁邊幾個男人都已經各自整好自己的衣裳,其中一個站了出來催促道:“大哥,咱們快走吧,給錢的那人可說了,這人身份不一般,事後被人逮着了可不管咱們。”
那被催促的男子一臉不滿,可還是加快動作結束了這一切。
末了,還在楚南熙滑膩的肌膚上又狠狠地捏了一把,露出一口大黃牙淫笑道:“年紀是大了點,可這皮膚比那東街劉家小媳婦兒的還要水嫩。”
另外幾人也笑着着附和道:“就是,今天真是撞大運了,平白得了一大筆銀錢不說,還睡了個這麼漂亮的女人,竟沒想到一把年紀了還是個處子!”
一羣人滿嘴污穢,邊說邊笑地走出了破廟。
他們身後,楚南熙不顧身上似被碾壓過的疼痛,緩緩地坐起身來,眼中帶着絕望,亦有一絲毀滅……
這種手段,她再熟悉不過了,當年楚南康用在別人身上時她還曾幸災樂禍過,因爲那個女子之前也曾得罪過她,所以她樂見其成。
而如今,她是因爲知道自己利用了她,還是知道了自己對承風的心思?
她那種人,從來不準別人覬覦她看上過的東西,即便是曾經看上過的,尤其這個覬覦的人還是她,這個從小被她欺負着長大的姐姐。
破廟外面,看着那一羣地痞流氓走了出去,其中一人站出來向齊南請示道:“齊統領,接下來咱們怎麼做?要不要再加一把火?”
齊南沒好氣地看了這個傻乎乎的手下一眼,怎麼加火?
他心中也是一陣惡寒,這女人狠起來還真是狠,這可是親姐妹,楚南康也能下得了這種手,這種手段簡直比直接殺了楚南熙還要殘忍。
好像平時這種手段齊北也會用,不,那廝也不會做這種麻煩,他向來是直截了當、見血就好,越殘忍越興奮。幸虧他家的紫苑雖然看起來比較冷,可實際上卻是個再善良不過的好姑娘。
這要是她這回給他生了個寶貝女兒,他可得好好地教她,不能讓她像楚南康和楚南熙姐妹那樣長歪了,尤其是更不能讓她竄到齊北跟前去。
可齊南沒有想到,他此刻想得再好,那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你也想像那羣地痞流氓一樣?”齊南迴過神來,睨着他道。
那人嚇得趕緊擺手,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可沒這愛好!
不過是問問要不要把這事透出去,不是王爺吩咐讓他們隨機應變的麼!
齊南擺擺手,指着剛剛那個出頭問話的人和另外兩個人道:“你們三個,去把那在附近找人的老嬤嬤和那幾個丫鬟引過來。”
跟着齊子皓這麼多年,齊南也還是學了不少東西的。
楚南康之所以將事情做得這麼隱蔽,正是因爲這事如果捅了出去丟了不僅僅是楚南熙的面子,而是整個南楚的臉。是以,這個時候他們也不適宜攙和進去,平白惹事。
況且,今天這一出,對哪個女人來說都已經算是致命的打擊了吧!
然後他又招呼着剩下的人跟着他將剛剛那羣地痞流氓抓了起來,說不準就能拿住什麼把柄!
回到驛館後,聽了齊南的稟報,葉卿清微微皺眉,顯然也驚詫於楚南康居然會用這種手段來報復楚南熙。
畢竟當初南雲儷也犯了同樣的錯,可受到的報復和楚南熙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但葉卿清不知道的是,楚南康之所以對楚南熙下這麼狠的手,一則是因爲她覺得自己被這麼一個從小就對她卑躬屈膝的人給利用了而心生大怒。更多的是痛恨楚南熙這些年居然一直和齊承風在一起,這其中的真相她不知道,她看到的只是楚南熙這個處處不如她的卑賤庶女居然得到了她當年求而不得的男人。
所以,楚南熙今日這番遭遇顯然還有一些無妄之災的因素在其中。但即便是這些無妄之災,也都是她自己親手種下的果,便是再苦,她也得吞下去。
齊子皓隨即吩咐齊南退了下去,將那幾人仔細審問一番然後先看管起來。
“清清,你怎麼了?難不成因爲這事難過?”齊子皓回過頭見葉卿清眉上似有愁雲,微微有些不悅地開口問道。
葉卿清搖搖頭,她不同情楚南熙,這不過是她自己做的孽罷了。
但是……
“以楚南熙那種執拗的性子,恐怕她不會就這麼罷手,也許還會有一些更瘋狂的手段。”葉卿清覺得以楚南熙那種性子,不僅會恨上楚南康,說不準連他們都會被帶着記上一筆。
如果說以前的楚南熙偏執而又自私,那麼今天過後,她可能就會成爲一個真真正正、不顧一切的瘋子。
齊子皓展脣,菲薄的脣瓣上冷色依舊:“她能翻出什麼風浪來?一個要權沒權、要勢沒勢的瘋女人罷了!別爲這事煩着,有我在!”
葉卿清微微抿脣,隨後還是將自己的小手放進了他溫熱的掌心中,一股安心與溫暖立時就在心底蔓延……
楚南熙在破廟中的事情和那天下午公主府尋人的事兒就像如石沉大海一般銷聲匿跡,連個浪花兒都沒有翻起。
當然,若是忽略那日和秦嬤嬤一起找到楚南熙的那幾個丫鬟接二連三暴斃的事情,一切就真的安靜得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轉眼便到了七月十八楚天鳴與齊麗嘉大婚這日。
婚事很隆重,爲了不逾太子娶妃的規制,整整滿滿當當的一百二十八擡嫁妝,足金足銀,甚至有些都溢了出來,連箱子都合不上。
圍觀的百姓在讚歎東齊國力的同時,也相信了齊麗嘉這位和親公主極其受寵。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但齊浩南在對待齊麗嘉婚事這個問題上確實不曾虧待了她。
上轎之前,齊麗嘉緊緊地握住了葉卿清的手,彷彿是鄭重地囑託她什麼事情一般。
葉卿清知道她的意思,遂反手輕握,無聲地告訴她,她答應她的事情都會記着的,將來若是齊浩康有難,定會讓齊子皓出手相助。
楚天鳴帶着迎親隊伍將人接走後,齊子皓和葉卿清隨後也一起去了太子府。
一想到今天這事結束後,他們便可以着手返回東齊了,葉卿清心裡忽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雖然對於楚南熙的憂慮仍在,可她同齊子皓一樣,也認爲楚南熙即便想做些什麼,卻也是沒有那個能力的。
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齊麗嘉的婚事並沒能如他們想象的那般順利進行。
花轎到了太子府的門前時,喜娘低聲催促了半天也不見裡面有任何動靜。
直到楚天鳴覺得有些不對勁上前揭開轎簾,這才發現花轎裡竟然空無一人。當時可是有不少雙眼睛親眼看着齊麗嘉上了花轎的,可新娘子居然就這樣光天化日之下憑空消失了。
齊子皓與楚天鳴手下都派了大量人手出去,可不管人能不能找到,吉時肯定是趕不上了。
在吩咐管家將那些前來吃酒的賓客安頓好之後,楚天鳴一臉灰敗地來到了大廳裡。
齊子皓和葉卿清夫妻倆都等在這。
“依你剛剛所言,長樂應當是出現混亂那會被人弄走了。沒想到,你的對手身邊還有這種高手。”看到人進來,齊子皓似笑非笑地說道。
聽楚天鳴說過才知道,迎親隊伍接了人之後,路上撒喜錢的時候曾出了一點小混亂。
不知爲何,齊子皓心裡總會跳出那個三番四次從他手裡將燕少桓救走的人。若是依那人的武功,在混亂下將齊麗嘉劫走也不是沒有可能。
楚天鳴眉頭深深擰起,並沒有去接他的話。
這時,他身邊的一個心腹一路小跑了進來,臉上還帶着些驚慌。
“殿下,人找到了!”
“在哪?”楚天鳴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焦急。
那心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稟道:“在,在獻王府。”
楚天明臉上神情一變,楚天宏將人擄走,目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這會兒……
但不管事情怎樣,他總要先趕過去。
只那心腹也是個讓人着急的人,磨磨蹭蹭到了楚天鳴要擡腳的時候,他才接着把話說完:“是獻王府的人發現的,太子妃暈在了獻王的書房裡,手上還握了一把刀,而獻王死在了那把刀下,屍體就在太子妃身邊。奴才趕回來的時候,皇上已經派了人過去了。”
聽到此言,在場的三人臉色皆是一變。便是往常在外人面前沒有太多表情的齊子皓臉上也現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銳利。
齊麗嘉這件事,恐怕遠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齊子皓等人立即便準備前往獻王府,只是還沒趕到便得了消息說齊麗嘉已經被帶進了宮,便又改道直接去了楚宮。
而此時此刻,楚宮的御書房裡現在儼然分成了兩派。
齊麗嘉獨自一人站在一邊,身上大紅喜服仍在,可也不難看出有被拉扯的痕跡,臉上甚至還有一個清晰的掌印,帶着絲絲血痕。那是剛剛在獻王府被發現她與死去的獻王同處一室後,獻王妃的傑作。
她雖心中有些慌亂亦有憤怒不甘,可依舊挺直背脊、面色無波,維持着一個東齊公主應有的高貴形態。
而另一邊的懿貴妃和獻王妃則截然相反。她們一個失子、一個喪夫,此刻正跪在地上哭得花容繚亂,強烈要求皇上處置了齊麗嘉這個殺人兇手,好讓楚天宏在天之靈得到安息。
那副恨之入骨的樣子若非楚彥在跟前她們是絕對要撲上去和齊麗嘉拼命的。
齊麗嘉在一旁並沒有任何反駁,她知道此刻她勢單力薄,說什麼都沒有用,她在等着齊子皓與葉卿清過來。
楚彥未置一詞,只冷眼看着下面的三個女人。
楚天宏雖然不得他的意,可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若真的是齊麗嘉下的手,那麼就算兩國關係破滅,他也不會饒了這個女人!
“王嫂!”看到葉卿清過來,齊麗嘉終於忍不住走了過去,聲音也帶着些梗咽。
雖然她並非什麼膽小怕事之人,可到底從小也是嬌生慣養,何曾碰到過這種事!
尤其是剛剛醒過來,便莫名其妙地被那個獻王妃甩了一巴掌,若不是下人們阻攔,宮裡人又來得及時,說不定還會出些什麼事呢!
葉卿清自然也看到了齊麗嘉臉上的傷痕,她眼色一凜,直直地掃向了跪在地上的那婆媳兩人。
看到該來的人都來了,楚彥也吩咐懿貴妃與獻王妃起了身,兩個人看着齊麗嘉的眼神宛如冒了火一般,連帶着身邊的葉卿清都受到了波及。
“楚皇,此次我們東齊可是來南楚和親的,難道這就是你們的態度?”葉卿清指着齊麗嘉臉上的傷,搶先一步開始發難。
明明兩人年齡也差不到多少,可葉卿清一來齊麗嘉莫名地就覺得有了一種安全感。
楚彥在葉卿清開口之後本就已經拉着的臉色又更下了一層。
粗蠻無禮、一點規矩都沒有,男人都沒開口,哪有她一個女人說話的份!
可看着一旁的齊子皓非但沒生氣反而看着葉卿清的目光還帶着寵溺時,楚彥終於知道她這種強橫的性子是如何來的了,那就是這個被一個女人迷得團團轉、毫無原則的男人給慣出來的!
腹誹歸腹誹,聽了葉卿清的質問,楚彥壓下心中的怒氣,冷笑道:“定王妃該是讓她好好解釋一下爲何要殺了朕的大皇子纔是!”
“我沒有!”聽了楚彥的話,齊麗嘉微微咬脣,神色堅定地反駁道,“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死了。”
齊麗嘉說的都是實話,她在花轎中時,只覺得忽然間眼皮十分地沉重,然後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後來,還是在獻王府下人的尖叫聲中醒過來的,她這才發現自己手中拿了一把刀。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齊麗嘉可以肯定人絕對不是她殺的!
“你撒謊,當時你手裡分明就拿着刀,殿下不是你殺的還會有誰!”到底不如懿貴妃來得沉穩,一聽到齊麗嘉辯駁的話,一旁已經哭得不成人形的獻王妃立時就爆發了。
楚彥不悅地看了她一眼,獻王妃接到他的眼神後立馬識相地閉上了嘴,只是那股子濃重的仇恨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
一旁的懿貴妃就顯得要冷靜得多,雖然她比獻王妃的怒火高了不知幾許。但她知道,胡攪蠻纏沒有用。楚天宏是她唯一的兒子,她如今已經什麼希望都沒了,便是拼了一切也要讓害死她兒子的人陪葬。
這時候,自進門來都未曾說過一句話的楚天鳴對着楚彥拱手開口道:“父皇,長樂公主是在兒臣迎親的路上失蹤的,她不會無緣無故地自己跑去獻王府。所以,兒臣以爲這是有人在陷害她。”
齊麗嘉見他爲自己說話,忍不住將視線移向了他,卻正好撞上他寡淡的眸子。
鮮紅似火的吉服,兩個本該拜堂行禮、共度春宵的未婚夫妻此刻卻處在這種詭異而又尷尬的氣氛中。
而他們兩人都不知道,正如婚禮這天的跌跌撞撞、波瀾起伏一般,他們以後的日子也難以平平靜靜、一帆風順。
聽了楚天鳴的話,懿貴妃再次跪了下來,朝着楚彥磕頭請罪:“皇上,這件事都是臣妾沒有管教好宏兒。當初長樂公主初來楚國的時候,宏兒見到她便曾與臣妾說過心悅於她,臣妾本以爲他只是說說罷了,沒想到他居然膽子那麼大,在太子迎親的路上派人將公主劫回了府。可就算他千不該萬不該,長樂公主也不該動手殺了他啊!”
懿貴妃雖然年紀不小了,可有賴於平日裡駐顏有術,這番伏低做小、掩帕垂淚的姿態讓楚彥對她更多了幾分憐惜。也沒有因她口中所說的“沒有管教好楚天宏”這件事而降罪於她,反而放輕了語調讓她起身。
葉卿清嘴角冷凝,這個懿貴妃這番以退爲進的做法可是比剛剛那個只知道咋咋呼呼的獻王妃手段要高超多了。
她這一出,不僅給齊麗嘉安上了一個紅顏禍水、惹得兄弟二人傾心追逐的罪名,而且還坐實了齊麗嘉是爲了自衛而殺人。最後,就算是齊麗嘉僥倖逃過這一劫,日後依舊嫁給楚天鳴,這件事在楚天鳴心中也是一根刺,畢竟獻王府的書房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果然不愧和周皇后鼎立了這麼多年,卻依舊深受帝寵!
爲了證明懿貴妃所言皆非虛假,楚彥將楚天宏身邊的心腹侍衛召了過來,他們皆衆口一詞地說楚天宏的確是對這件事謀劃了許久,只是今日長樂公主被送進書房之後究竟發生了何事卻無人知曉。
“你還敢死不承認,定是王爺想要對你做些什麼,你纔將他給殺了的!”聽了剛剛懿貴妃和那些侍衛的話,獻王妃心裡嫉怒交加,自己的丈夫看上了未來的弟媳又膽大包天地將人擄了回來和她同處一室,最後定是還想做些什麼被她給殺了。
楚天宏的死,不僅讓她沒了依靠,更是面子裡子都丟光了!
她想着想着又指着齊麗嘉罵了起來,恨不能撲上去再給她幾個耳光!
事實擺在眼前,人證物證皆在,此刻楚彥也是信了這番說辭的。
雖然心裡也氣憤楚天宏那個逆子居然如此無狀荒淫,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強搶弟媳。
可事實是,現在楚天宏人死了,是以他再大的怒氣也都沒了。
懿貴妃說得對,楚天宏再不該,齊麗嘉這個異國公主也不該動手殺了他!
這不僅僅是個人之間的事,而且已經上升到了兩國之間的尊嚴問題,這事絕不能善罷甘休!
“定王妃,你還有何話說?”楚彥冷睨了葉卿清一眼,顯然這個女人即便再能言善辯,也不可能歪曲事實,將黑的說成白的!
葉卿清沒有輕易就被這一番看似牢固的指控嚇到,她握着齊麗嘉的手,不疾不緩地說道:“我相信長樂。她說沒有做過,那便是沒有做過!”
“你!”楚彥再次敗在葉卿清口下,恨不能立時將這女人拖下去關起來,看她還敢不敢這麼放肆!
這次,他也不再顧及齊子皓,而是直接下令道:“來人,將長樂公主給朕拿下!”
可聽到這句命令,門外的侍衛卻並沒一個人進來。
這時候,楚天鳴再次走上前道:“父皇,此事不能僅僅聽憑片面之言,既然長樂公主說他沒有殺人,兒臣也相信她。希望父皇三思,切不可一時衝動!”
“你,你這個逆子!”楚彥指着楚天鳴,手指顫抖,復又急劇地咳嗽了起來,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這個時候,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個逆子居然敢勾結外人將他身邊的人都給制住了。
楚彥甚至有些懷疑今天的這一切會不會根本就是楚天鳴聯合齊子皓設下的一個局,好清除異己、將他趕下來自己提前登位。
懿貴妃見狀,趕忙上前輕輕地幫他拍着背順氣。
默默無言的姿態、暗含失子的痛心、極力隱忍的堅強,無一不讓楚彥將心完全都偏向了她這一邊。
他正要再做些什麼,卻被自從進了御書房之後就顯得沒什麼存在感的齊子皓搶先了一步。
他幽幽地開口問道:“不知本王可否看一下獻王的遺體?”
楚天宏雖是在獻王府就已經沒氣了,可侍衛們帶着人進宮的時候還是將他的屍體帶了過來。此刻正放置在偏殿裡,用冰盆鎮着。
楚彥一時摸不清他打的是什麼主意,然而礙於他的面子並且也不覺得他看上一眼就能改變些什麼,最後還是同意了。
楚天宏的屍體被擡上來時,懿貴妃的輕泣聲微微響起,連帶着也牽動了楚彥的情緒。她的力度掌控得很好,不會令他生厭又能引起共鳴,此刻他們看起來彷彿就像是一對哀悼兒子的普通夫妻一般。
因着死去的時間不久,除了失血過多脣色、臉色過於蒼白,楚天宏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齊子皓俯下身來揭開他身上的白布,仔細地看了看,隨即站起身道:“確實是一刀斃命,但殺人的不是長樂。”
簡潔明瞭,可卻擲地有聲。
楚彥看着齊子皓那張依舊冰冷的臉龐,雖只有幾個字,卻讓他一時間有了些搖擺。
若是這話是從別人口裡說出來的,他定然直接駁了回去,可身在高位這些年的經驗告訴他,眼前這個清冷高貴的男人是根本不屑於在他面前說謊的。
他將信將疑地開口道:“此話,有何證據?”
語氣已經沒有了剛剛對着楚天鳴與葉卿清的那股子凌厲。
齊子皓接過葉卿清遞來的帕子,輕輕地擦了擦手,薄脣輕啓:“這一刀的力道,不是長樂能做到的。”
習武之人,特別是如他這般已臻化境的,通過那些傷口深淺等方面,要判斷下手的人是男是女、功力幾何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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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宏這一刀正中心脈,且下手的人手法快準狠,應當是個男人,且有一定的身手。
背後之人大概也忽略瞭如齊麗嘉這般是根本做不到這一點的。
見楚彥並沒有馬上開口,齊子皓又淡淡地補了一句:“楚皇要是有所懷疑,可以派一個有經驗的仵作來驗一下便是。”
齊子皓都這麼說了,楚彥又豈會再抓着不放,便是連懿貴妃臉上都現了一抹不尋常的色彩。
楚彥揮揮手,示意齊子皓等人將齊麗嘉帶走。
他最近身子本就越來越差,經過今天這一番折騰,越發地覺得身子難受了起來,竟是連處理楚天宏之事的心思都沒了。
只不過,在離開前,葉卿清卻是朝着楚彥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要求獻王妃明日親上驛館爲打人一事向齊麗嘉道歉。
葉卿清這一出的確是有爲齊麗嘉出頭討回公道之意,更重要的是今天齊麗嘉在花轎中失蹤又於獻王府中被找到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雖然她什麼都沒做,可衆口鑠金,獻王妃若是上門也可避免日後那些不必要的流言。
當然,以獻王妃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同意此事,她本就性格火爆又沒什麼腦子,就差直接當着楚彥的面再度鬧起來了。
不過懿貴妃卻是出乎意料地同意了下來。
葉卿清覺得,這個懿貴妃腦子聰明也夠識時務,只是命不好,攤上了楚天宏那麼個才智平庸的兒子,如今還英年早逝。
其實,這個時候懿貴妃也已經接受了齊麗嘉並不是兇手這個現實。
一開始,她本就是因喪子之痛纔會迷失心智、看事情浮於表面,可齊子皓的一番話讓她頓時幡然醒悟。
想了想,這一切矛頭都指向齊麗嘉未免進行得太過順利、太過合理,順理成章地連她都差點被騙了過去。
她意識到自己也是被當成了別人手裡的一杆槍,之所以向葉卿清示好,便是因爲她偏不想讓背後那人如意。
並且,說不定之後要爲宏兒報仇,還會有求到這個定王妃的地方。
所以,此時屈尊一下沒什麼不可的。爲了宏兒,她什麼都能做!
若是讓她知道了兇手是誰,就算傾盡全族之力她也要將那人千刀萬剮,以慰她的宏兒在天之靈。
楚彥只覺得此刻身子難受之極,又不想被人看出端倪,巴不得這些人趕快離開。
是以,看到懿貴妃與葉卿清達成了一致,便馬上揮手示意他們全都退了下去。
齊子皓微微看了楚彥一眼,眼裡波譎漸起,卻未置一言。
衆人都離開後,夏公公這才依着楚彥的吩咐將蔘湯端了進來。
每日一碗蔘湯這個習慣,楚彥已經維持了有二十多年。
只是,這往常一天一碗即可,但最近的需求量卻陡然倍增。
大約半年前開始,他就時常感覺渾身無力,也經常發熱受涼,偶爾還會覺得身體裡似有蟲子在爬咬啃噬。
初開始還沒覺得有些什麼,可近半個月卻覺得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似乎只有喝過蔘湯之後這些痛楚纔會消失,而且會立馬精神百倍。
楚彥心中有些疑慮可此時還是並未深究,反正當年調配這幅蔘湯的老太醫就曾說過這本就是藥膳,有強身健體的功效。
離開御書房後,齊麗嘉上前對着楚天鳴微微行了一禮,爲着今日楚天鳴在楚彥面前對她的維護。
楚天鳴微微點頭示意,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
他幫齊麗嘉只是以爲名義上她即將成爲他的妻子,且他也不可能拋掉東齊這個盟友。至少,楚天鳴自己認爲應該是這個原因。
他與齊子皓並沒有說起婚事的後續,但兩人心底都有默契。從齊麗嘉離開東齊、踏上南楚的那一刻,她若想要以齊麗嘉這個身份活着,那便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做楚天鳴的妻子,南楚未來的皇后。
回驛館的路上,齊子皓倚在大靠枕上,手上有一下沒一下撫弄着窩在他懷裡的小丫頭,目光沉沉,似要透過馬車壁射向遠方:“恐怕,咱們還得在這兒多留一段時間。”
葉卿清擡起身,一雙翦水秋瞳目不轉睛地打量着他,有些疑惑地問道:“楚天宏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齊子皓將她伸出長臂將她又壓了回去,讓她的腦袋倚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勾起她胸前的一縷秀髮,這才緩緩的開口道:“若是知道,這會兒就配合着楚天鳴將那背後搗鬼之人拿下了。只不過,今日楚天宏的那些心腹侍衛中,沒有人能趁亂不知不覺地在衆人眼皮子底下將人偷走。所以……”
“所以,帶走長樂的人並不是楚天宏的近侍,很可能是他身邊某個人給他安排的。然後他也可能是受了那人的蠱惑,纔有了今天這一出。只是,想必他也沒有想到那蠱惑他之人利用完他之後還將他給殺了。”葉卿清自然而然地就接着齊子皓的話說了下去。
“既然楚天宏背後還有人,你剛剛爲何不說出來?”葉卿清不解。
齊子皓輕笑一聲,把玩着她秀髮的那隻手也漸漸地移到了她背後,隔着一層薄薄的外裳就摩挲了起來:“人家家裡的事情,咱們何必管這麼多?既然爺看出來了,楚天鳴自然也會猜到。雖然咱們此行確實是爲了結個同盟,可要是那等子沒用的,結他作甚?”
楚天鳴若是連這些事情都看不透,也別談做什麼一國之主了!
雖是馬車的角落裡置了冰盆,可齊子皓冰涼透骨的玉指所經過的每一處都能引起葉卿清肌膚溫度的迅速上升,她微微咬脣,極力地忍受着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繼續聽他說了下去。
齊子皓很滿意地感受到了懷裡的人兒身上的躁動,嘴角勾起了一抹豔麗的魅惑:“其實這南楚的亂象早就起了。自十七年前昭烈皇太后去世後,沒了她的耳提面命,楚彥就越發地偏向於安逸守成。自以爲國力強盛,楚國皇室又掌握着一手獨一無二的兵器製造術,便逐漸不願與他國來往,竟是接連關掉了邊境十三城與別國的經商通道,平白地讓楚國的經濟直接跌倒了四國之末。”
葉卿清心中也忍不住感嘆,銀錢怎麼也算一個國家立足發展的根本吧。楚國空有兵器製造術,可製造兵器、豢養軍隊等各個方面總要花銀子,難不成那一死物還能將它拿了去賣銀子?她心中暗自搖頭,楚彥這也算典型地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
葉卿清也沒打斷他,繼續耐心地聽了下去。
“當年那一戰,楚國不僅耗損了很多錢財,而且接連損失了很多優秀的武將。是以,楚國現在的兵權很集中,楚彥自己佔了一半,周晨握有三分之一,剩下的這六分之一大多是邊陲地帶。”齊子皓音色清冷,話裡甚至還帶着些嘲意,“只楚彥自己卻不善兵事,所以,這一半的兵權用在他手裡會有什麼效果確實不好說。否則,楚天鳴也沒機會坐上這太子之位。”
聽了這話,葉卿清心中如平靜的湖面倏然被投下一塊巨石,砸出了陣陣水花。
楚國講究立嫡立長,先是嫡子,再是長子,最後纔是下面那些非嫡非長但資質卓越的皇子。而楚天鳴之所以能越過楚天宏,便是因爲周後無子,才讓他掛上了嫡子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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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齊子皓這話的意思是楚彥因爲忌憚周家所以才令中宮無子,以免外戚奪權?
是因爲身在皇家所以不得不如此嗎?當初隆正帝不也正是因爲忌憚葉家的實力,才廣充後宮來進行平衡麼!
想到這裡,葉卿清禁不住喃喃自語道:“世人都喜榮華富貴、位高權重,是以費盡心力、不擇手段地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最後卻落得個夫妻反目、父子相鬥的下場,這樣,有意義麼?”
“傻丫頭!”聽了她這番話,齊子皓嗤笑一聲,將她往懷中箍得更近,“人心都是貪婪的,尤其是身爲皇室中人,鬥爭是與生俱來的,託生下來便沒得選擇的。以往有多高高在上,日後沒了權勢便會有多悽慘。所以,立身保命之本,使近各種手段只是爲了活着而已。”
“只是……爲了……活着……”葉卿清再次低喃。
是啊,她怎麼就忘了呢?
不提前一世妙掌執手翻天下,爲了皇位賠上了自己。
便是今生,她從榮國公府一路走來,陰謀算計又何曾缺少過!大約因爲只是她在齊子皓身邊呆得太久、過於安逸,已經快忘記了那種血緣之間亦會存在着的追逐與殺戮的壓迫感。
她想,便是以後他們有了孩子,她和齊子皓也只能教會他們如何去在這種弱肉強食的環境下更好地生存,不犯人但也要有不被人犯的籌碼,而不是一昧地以自以爲是的慈悲與善良期待着去感化那些磨滅不掉的黑暗與醜惡。
想到這裡,葉卿清不自覺地緊緊咬上了如花般的脣瓣。
“這是我的,不准你咬壞了它!”齊子皓伸出手輕捏她光潔如玉的下巴,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大拇指細細地朝那淺淺的齒印按拭了上去,輕輕地來回摩挲,最後低下頭深深地印上屬於自己的標記。
“那周家是真的要扶楚天鳴上位嗎?”嘴上得到自由,葉卿清禁不住又問了起來。
楚彥的心思,周後是否有所察覺呢?她身後的周家會不會也知道些什麼?
從楚玉一事來看,周後的心思並不簡單。若是她知道了自己這麼多年無子是楚彥所爲,那麼還會真心扶楚天鳴上位嗎?
枕邊之人尚不可靠,更何況是毫無血緣的養子呢?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種例子簡直太多太多了!
齊子皓摟着她讓她在他懷裡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輕言道:“不是他們要不要扶楚天鳴,而是之前他們根本沒有選擇。楚天瀾的性子……不適於朝野之中,若想與懿貴妃背後的蔣家對抗,他們只能扶持楚天鳴與楚天宏對峙。只如今,卻不好說了……”
葉卿清擡眼便看見他嘴角的那一抹精光,問道:“此話何意?”
“楚彥的身子……當是出了大問題,傳位應當也就是這一兩月的事了。沒了楚彥的壓制,周家從幼年皇子中扶持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豈不比扶持楚天鳴要來得妥當一些?”齊子皓慢條斯理地回道。
與此同時,他的眉頭也微微皺起,若是可以,他並不想摻和進南楚的這場內亂中。只是現在看來,怕也由不得他做主了。
兩人一路說着馬車便駛到了驛館。
齊麗嘉已經被葉卿清先安排人服侍着下去休息了。
今日鬧了這一場,受了驚嚇不說,身上也還掛了彩,她整個人也十分地疲乏勞累,確實需要好好休整一番。
就在葉卿清與齊子皓下了馬車準備踏入驛館時,齊子皓忽然摟着她一個旋身閃到了一邊,動作之快使得葉卿清直到穩下神來還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
齊南上前一步,拔下插在門柱上那隻剛剛貼着他們射過來的箭,拿了箭尾上綁着的紙條,遞上前跪下請罪:“屬下失職,請王爺責罰!”
齊子皓伸手接過,淡淡地道:“起來吧!”
展開紙條,葉卿清也偏頭過去看了一眼。
明日午時,雁盛茶樓。
齊子皓緊抿薄脣,冷眼掃向剛剛射箭過來的方向,空無一人,平靜寡淡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想法。
“這張紙條是什麼意思?”他們在南楚真正算起來,除了楚天鳴之外,也沒什麼熟人。
這約齊子皓明天中午去茶樓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齊子皓看了看她一臉的迷茫還帶着些不滿,就知道她是想歪了。只不過,這種情緒他很享受,輕輕地摸着她柔軟的髮髻:“明天帶你一起去不就知道了?”
葉卿清滿意地笑了起來,給了他一個帶着讚賞的眼神,顯然齊子皓這話正中她心意。
事實上,葉卿清真的是誤會了。齊子皓甫一看到雁盛茶樓這幾個字,大約便知道這紙條是誰送過來的了,那個人的身份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
當天深夜,一輛十分普通的馬車停在了景城西邊一處頗爲隱蔽的宅子前。
那車伕停下車後四處張望,確定沒什麼問題才上前有節奏地敲響了那座宅子的大門。
很快,門開了之後,一個從頭到尾套着披風、包裹嚴實的女人下了馬車之後,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快步走了進去。
進到宅子後,顯然警惕心就降了不少。
那女人褪下身上的披風,是個身材姣好的中年美婦。她徑自就熟練地走進了宅子最裡間的屋子裡,那兩個丫鬟也並未再跟進去。
推門進去,卻沒看到往常那個出來迎她的熟悉身影。
正有些疑惑之際,卻被人從背後緊緊一把抱住。感受到那抹熟悉的氣味,女人臉上的神色這才緩了過來。
“阿旭,別鬧了,”她輕輕拉開男人放在他細腰上的雙手,轉過身來,一臉嚴肅地說道,“我今日來找你是有正事要說的。”
蔣旭聽了之後也不再糾纏,擁着她便走向屋裡的軟榻內坐了下來,手指輕撫上她依舊光滑的臉龐,臉上笑意輕揚:“寧兒,我都等了二十多年了,也無妨這幾天,反正那昏君也命不久矣了。”
聽蔣旭提到楚彥的名字,那美婦臉上的表情都猙獰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便是死,我也要他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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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宏他真的只是來打個醬油而已,哎,大寫的炮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