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府
在送齊北等人離開後,齊子明安撫好勃然大怒的昭王,由着冷烈推回了自己的屋中。
剛剛關上屋門,他便感覺到一股夾雜着濃烈怒氣的掌風向自己襲來。
齊子明握着輪椅把手的雙手一緊,卻並未做出任何反抗。最後,隨着那強大的力道,整個人連着輪椅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到了後面的牆壁上,如掉了線的風箏般跌落到了地上。他口吐鮮血,卻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雙手撐在地面,齊子明沒有去擦嘴角的血跡,只靜靜地低頭看向地面。
“怎麼?以爲悶不吭聲地受這一下就能抹去自己的錯誤?”屋子裡響起了一句女人的聲音,清洌中含着冷酷。
她一身黑衣將自己的身體包裹住,外罩一件大大的黑色披風,臉上覆着金絲面具。若非聽她的聲音,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個女人!
齊子明雙眼眯了眯,緊抓地面的手指逐漸放鬆,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直直地跪了下去,雙眸微垂:“宮主,屬下知錯,甘願領罰。”
只是,這恭敬的態度卻並未換來女人一絲半點的憐惜,她像以往一樣,如同教訓着自己的奴隸一般罵起了齊子明:“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憑你也想和齊子皓搶女人?你如今這樣,便是連他的一星半點都比不上,果然是有其父便有其子,父子倆都是一樣的蠢鈍如豬!如今他已經疑心上了你,若不是本座幫你擦了屁股,你以爲他會放過綢緞莊那條線?若不是今日及時召你回來,你以爲弄個假貨坐在輪椅上就能瞞過他手下的精英?真是愚不可及!”
那女人說到最後甚至帶上了一抹嗤笑,嘲諷之情溢於言表。
齊子明低着頭,死死地看着地面,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剋制住自己!
只是,那句句刺入心錐的話卻並沒有就此打住:“本宮命你將人擄走,分散他的心神,好讓我們的大業順利進行。你卻陽奉陰違來這麼一出,以爲弄個誤會就能讓那個葉卿清死心繼而投入你的懷抱?愚蠢!看來,我還是高看你了,和你那父親一樣,沒用偏還多情!”
齊子明擡起頭,緩緩說道:“宮主教訓的是,屬下知錯!”
見他認錯的態度誠懇,那女人的怒氣才稍微降了一些,只是態度依舊嚴厲:“此次因爲你,損失了不少精英,燕晴怕是也折在裡面了。脫下衣服,受罰吧!”
語氣裡不帶一絲感情。
齊子明沒有反抗也沒有辯駁,他熟練地褪下外袍和上衣,將自己的背裸露了出來。那背上呈現着數不清的陳年傷痕,有些看起來至少已經有十餘年了。
很快,一條浸透了鹽水帶着倒刺的長鞭重重地抽在他的背上,齊子明像是沒有感覺一樣,只死死地看着屋子裡某個方向,那裡掛了一幅他親手所書的字畫,上面只有一個字——忍!
冷鐵和冷烈二人守在屋外,雙拳緊握,雖然都是面無表情、未置一詞,可心裡都是對齊子明的擔憂和那女人的憤恨。
……
三十鞭之後,齊子明臥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他動也不動,睜着眼靜靜地看着那女人從地道口離開,眼裡是毀天滅地的仇恨還有一絲濃濃的自嘲。
呵!這就是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人啊!她沒有給過他任何關愛和關心,只有無盡的痛苦和怨恨!
不錯,那個被齊子明稱作“宮主”的黑衣女人就是他的親生母親,已故的昭王妃燕容。燕容是北燕的和親公主,嫁給昭王后,夫妻二人關係很好,一度也曾被人稱頌。只是,齊子明自小就知道,他的母妃不喜歡他,她從來沒對自己笑過。那時候,他一直以爲是因爲自己坐在輪椅上,和別的孩子不一樣,母妃纔不喜歡自己。
因此,他在知道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隆正帝之後,心中仇恨的種子便開始萌芽。
十五年前,燕容在他五歲的時候病重而亡,原以爲以後他的生命裡再也不會有這個人。
可命運似乎總是對他尤爲苛刻。
七歲的時候,他看到活生生的母妃站在他面前,可未待他心中有一絲溫暖,接下來的事便徹底顛覆了他的人生。燕容給了他新的身份——天水宮少主燕少桓。他忍着巨大的痛苦練武解毒,若是做的不合意便會招來一頓毒打。而燕容從來不允許他喊她母妃,也不允許他告訴昭王。
到後來,他才知道,燕容何止是不喜歡他,分明是厭惡。有的時候,自己甚至都要懷疑是不是她親生的了。否則,她怎麼能這麼對自己呢?
這些畸形的成長經歷和自幼因雙腿殘廢收到的嘲笑逐漸讓他變得扭曲。
要說他和齊子皓真正說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可他就是見不得他好!他們的身份那麼相似,父親都是皇上的兄弟,都是尊貴的皇族中人,爲什麼命運會天差地別!
而如今,齊子皓還有了葉卿清,那個他唯一想要的女人。還記得,當初遊湖時她說過的話。她說,其實他的起點很高。她沒有像那些膚淺的人一樣去嘲笑他。他想,如果有她,他黑暗的生命裡是否會有一絲光亮?
入夜的定王府異常安靜。因爲葉卿清的平安歸來,卿園也如往日一般恢復了生機。大家都默契地沒有去打擾那小別的夫妻二人。
葉卿清的嗓子只是被點了穴道才發不出聲音,臉上的易容用了肖揚的藥水也很快就被除去了。
這些日子她雖然被關了起來,卻並沒有受太大的苦,倒是眼前的男人憔悴了不少。依偎在他懷裡,擡眼看着他眼底的烏青,就知道他這些天肯定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葉卿清從他的懷裡鑽出來,兩隻手扒着他身上的衣服。
環着那抹熟悉的馨香,齊子皓覺得格外安心,也不再如前幾日那般暴躁易怒,這會兒看到她的動作眼裡閃過一絲訝異和驚喜。
“丫頭,倒是沒想到你今天這麼主動。怎麼,想要了?只是,今天不行,你要好好休息,回頭爺再補償你。”齊子皓抓着她的手,戲謔地說道。
葉卿清纔不管他怎麼想,把手掙出來,繼續着自己的大業。
那天,她明明在暗室裡看到他受了很重的傷。
只是,因爲有些着急她的動作有些笨拙。
齊子皓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麼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在他身上這樣摸來摸去。
他深呼一口氣,等到葉卿清將他的上衣都褪了去的時候,一個翻身,把人壓到了身下,嘶啞着聲音道:“小妖精,本來真的不想動你的。”
話音剛落,便看到葉卿清迷人的大眼裡蓄滿了淚水,溼漉漉地盯着他光裸的上身。
“怎麼了?好端端地哭什麼?”齊子皓有些無措,這丫頭動不動就愛掉金豆子,每次都讓他心疼不已,“不哭了,乖!”
他的聲音柔情無比,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後又拍撫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哄着自己的小丫頭。
“怎麼不好好處理自己的傷口,我都看到了。”葉卿清一一撫過他身上刀劍留下的傷痕,心裡自責不已,“要不是爲了保護我,要是隻有你一個人,你肯定不會受傷。”
齊子皓聽她提到那天的事,眼裡閃過一絲晦暗。居然被她看到了!
這些天忙着找她,還沒來得及處理這件事,這個虧他不會白吃!
他扳過葉卿清的肩膀,讓她看着他,語氣無比地嚴肅認真:“葉卿清,你聽着,這話我今天只會說最後一次,以後不會再說。你是爺的女人,爺保護你是天經地義。還有,不要總是拿自己的短處去和別人的長處比。你便是什麼都不會,在爺的心裡也是最好的。爺就是喜歡你,喜歡那個尖牙利嘴敢和我頂嘴的你,喜歡那個聰明自信敢給我甩臉子的你。只要是你,爺通通都喜歡,尤其……是喜歡在牀上的你。”
最後的話,他是附在葉卿清耳邊說的,還故意用自己下巴一些青青的鬍渣在她的臉上摩挲。
葉卿清破涕爲笑,頓時俏臉一紅,輕捶着他,這人不管什麼時候都能不正經。
只不過心情卻輕鬆了不少,末了,還不忘矯情地撒嬌道:“就會拿甜言蜜語來哄我!”
齊子皓挑眉,顧煜那小子總算靠譜一次了。女人果然都喜歡聽好話,想想自己以前還總愛和她對着來,真是太不明智了!
“乖丫頭,睡吧!”最後,齊子皓並沒有動她,只是把人緊緊地摟在懷裡,兩人髮絲相纏,沉沉地睡了過去。
次日臨近晌午的時候,葉卿清才悠悠轉醒,身邊已經沒了齊子皓的身影。
這幾日她被燕少桓軟禁,根本不敢真正睡過去,是以昨晚這一睡就睡到了現在。
綠翹見她醒了過來,忙端上臉盆上前爲她準備梳洗。
“王爺呢?”葉卿清掀開薄被,朝她問道。
綠翹笑着回道:“聽說是有一些事情要處理。王爺離開的時候吩咐了讓您好好休息,不讓奴婢們前來打擾。這不,怕把您驚醒了,還拿匕首將壓在您手臂下的袖子割斷了呢,王爺對您可真好!”
綠翹是逮着機會就要給自家男主子說好話的。
葉卿清低頭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壓在手臂下的一截暗色雲紋斷袖,一陣甜蜜涌上心頭。
齊子皓應當是處理這次的事情去了吧!原以爲這次是齊子明的陰謀,沒想到卻憑空冒出來一個燕少桓。
又想到那天在郊外的別院裡看到紅蓮似是被下了媚藥的樣子,這會兒又沒看到她人,遂問向綠翹:“紅蓮呢?”
綠翹正端上膳食,聞言,端着托盤的手忽然一緊,有些欲言又止。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了隱隱約約的爭執聲。
葉卿清聽到了有紅蓮的聲音,又看到綠翹臉上的爲難,心裡明白大約是出了事情。
“讓他們進來。”
一前一後走進來的是紅蓮還有齊子皓身邊的齊北。
對於齊北此人,葉卿清印象不深,並沒有如齊東和齊南那般接觸得多。
這人當初給她的第一印象便是長相過於妖豔,眉間一點硃砂痣,男生女相,說得大約就是他這種人了。而且,他身上有着一股厚重的戾氣。
齊北走進來便跪在了葉卿清面前:“王妃,屬下想求娶紅蓮。”
紅蓮也隨即跪了下來,低下頭也不看他:“王妃,奴婢不願嫁給他!”
齊北轉向她,眸子裡染上了腥紅。
葉卿清把兩人的表情看在眼裡。紅蓮是從榮國公府就一直跟着她的大丫鬟,她也一直想着要給她找一個好歸宿。若是在齊子皓身邊找一個合適的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不過,這件事情顯然是齊北一廂情願。出於私心,她不願強迫自己身邊的人。
“王妃,紅蓮她只是不好意思,她已經是屬下的人了,還望王妃成全。”齊北見紅蓮對他仍然是一副抗拒的樣子,索性就把事情說開了。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去求王爺的,可紅蓮是王妃的人。他想了想,還是應當先和王妃說。
紅蓮身子一顫,死死地咬着下脣,朝葉卿清鄭重地磕了個頭,語帶哽咽地說道:“奴婢願意常伴青燈古佛,求王妃成全!”
若是她和齊北的事情傳了出去,一定會讓王妃的聲譽跟着受損,她不能讓王妃爲難。
“你!”齊北心裡有些憤怒。
即使自己是卑鄙了一些,可卻是真心對她的,她怎麼能這麼踐踏!
“你們先出去候着,我有話和紅蓮說。”葉卿清對下人素來和善,這會兒語氣卻是有些凌厲,她對齊北這種盛氣凌人的性子甚爲不喜。
“卑鄙小人!”外間廊下只有綠翹和齊北兩人,綠翹便憤恨地低罵出聲。
若不是怕惹出大動靜影響到王妃,她定然要好好教訓這個無恥的傢伙。
那日,齊北將紅蓮帶回來的時候,她的媚藥已經解了,人卻是昏迷了過去,身上滿是斑斑駁駁的痕跡。
綠翹爲她診治之後,才知道那種媚藥其實是可以用其它方法解除的,可齊北卻趁人之危,如今還以此求娶紅蓮。她和紅蓮感情一直很好,因此也會常常說一些悄悄話。她看得出來,紅蓮心裡有人,但絕不是齊北!
齊北冷睨她一眼:“與你何干!”
他們雖是一同訓練長大的,可卻沒有太多交情。準確地來說,齊北性子冷,很少會和人深入交往。
他對紅蓮可以說是一見鍾情!
那個陽光晴好的午後,定王府內第一次相遇,笑容明媚的清秀少女就這樣撞進了他的心裡。
從小的經歷和際遇告訴他,想要什麼就要靠自己的手段去爭取。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就像小的時候,他若不爭搶,恐怕早已餓死;他若不奮起,也許早已淪爲別人身下的孌童。
這次也是如此,他若不先下手爲強,她的眼睛裡便從始至終只看得到別人,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注意到自己!所以,他不後悔,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做!
綠翹回瞪了過去。
在所有的暗衛裡面,與她關係最好的是已經不在了的齊西,而她最討厭的就是陰沉狠毒的齊北。這也是爲什麼同樣被她看在眼裡,她會有意無意地給齊南提供機會追求紫苑,卻對齊北厭惡不已。這種手段,實難讓她不反感!
這邊廂葉卿清與紅蓮主僕二人也在說着此事。
“你起來吧!這件事我會爲你做主,齊北既然膽敢動我的人,我定然不會輕饒了他!”葉卿清臉上的憤怒讓紅蓮爲之一震。
紅蓮擡起袖子在眼角擦了擦,她往日裡雖然穩重有加,可到底也纔是個十七歲的小丫鬟。發生了那件事後,她心裡不安、惶恐、憤怒,可是現在,這些情緒統統都轉化爲了感激。她知道,她沒有選錯主子。這種事若是放到別人身上,貼身丫鬟出了這種醜事,定是早早賜死,更別談處處顧慮着她了。
她咬了咬脣,搖搖頭道:“他救了我,我和他也算是扯平了,還請王妃不要降罪於他。”
紅蓮說不出自己對齊北是什麼感覺。她應該恨他的,他奪走了她最寶貴的第一次。可若不是他發現自己不見了,全力尋找,興許自己早就沒命了。
因着葉卿清的影響,她也想着以後要找一個彼此相愛的人相守終老。可如今……,或許這便是她的命吧!
葉卿清看着她的樣子,心裡不忍多加苛責。這世道對女人本就殘酷,失貞的女人更是爲世俗所不容。
她上前扶起她:“紅蓮,你跟着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往後出家的事便不要再提了,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你,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跟在我身邊吧。”
紅蓮感激不已,泣不成聲地連連點頭。
齊北再次走進來的時候葉卿清正坐在小塌上,手中還品着一杯茶。
“王妃,屬下是真心實意想娶紅蓮的。”齊北再次重申道。
剛剛看着綠翹護着紅蓮離開,她連看都看沒看自己一眼。他忽然覺得心上好似豁了個大口子。
葉卿清拿起杯蓋輕輕地在杯口來回,晾了他大約有半刻鐘才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問過她的想法了嗎?”
齊北臉色稍變。她的看法?
她已經是自己的人了,難道不該心甘情願地嫁給自己嗎?
“在她沒有點頭之前本妃不會答應這件事。”葉卿清看透了他的心思,眼神一眯,“這次若非是看在你救了她的面子上,憑你做的那些事,本妃就不會輕易饒了你!”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着強大的威壓。之所以撂下這些狠話,也是不希望齊北再對紅蓮做些什麼。
只是,她看得出來齊北對紅蓮未必就不是真心,也有意想撮合他們。
畢竟齊北有句話說對了,紅蓮已經是他的人了。若是可以,她也不希望紅蓮孤苦一人。自然,前提是要他們二人都是真心真意才行。
於是,她好心地提點了齊北一句:“有些時候,你要讓她從心裡接受你才行,而不是一味地逼迫她甚至拿這種事情來做籌碼。”
齊北聽了之後若有所思。
“哼,你倒是有心!”齊北離開不久,屋子裡就想起了一陣不滿的冷哼聲。
葉卿清擡眼看去,就見那個妖精般好看的男人正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你回來啦!”葉卿清甜甜地衝他一笑。
“嗯。”齊子皓的不滿在看到她的笑顏時早就煙消雲散了,這會兒倒是顯得自己有些不自在。
他上前將人擁在懷中,下巴輕輕地摩擦着她的發頂:“你對你那丫鬟還真是上心!”
齊子皓覺得自己依然是不喜歡她把注意力放到別人身上,可到底還是慢慢學着顧及她的想法。
否則,那天他就不單單是劈暈紅蓮那麼簡單了,而是直接殺了她,管她是不是因爲被人利用了!
葉卿清小手放在他腰間輕輕一扭,讓他亂吃醋!
齊子皓卻誇張地悶聲哼了起來:“小妖精,膽子越來越肥了啊,還是你就離不開爺了,又想要了,嗯?”
說着,也不待她回答,就一手從背後鑽進了她的衣服裡,一路撫摸着她光滑的玉膚沿着曲線向下。
葉卿清“呸”了一聲:“你能不能正經點!”那聲音聽起來還真是……有些淫蕩。
“我還不是怕處置了你的得力下屬惹了你不高興麼?”葉卿清將他的手從她身上拽離開去。
齊子皓這個人雖然看似冷情,實際上對自己身邊的人都很看重。
否則,當初他知道齊西被害身亡後也不會派人殺了昭王手下一百多暗衛爲他祭奠。今天,她之所以幫齊北,除了看出他對紅蓮的真心,也是不希望因着此事而讓齊子皓失掉一個心腹。
“壞丫頭!”齊子皓低下頭輕輕在她脣上咬了一口,“又想聽爺對你說好話?”
這丫頭明明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爲了別人和她生氣,還在這故意打趣他,該罰!想着手便重重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葉卿清臉紅得像煮熟了的蝦子一樣,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他還總是打她屁股!
“別鬧了,我有正經事和你說。昨晚和你說的那個燕少桓你查得怎麼樣了?”葉卿清走到桌邊,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了他手上。
齊子皓接過來輕抿一口,隨即放了下來,眸中一陣精光閃過。
這些天他一直派昭王府裡的釘子盯緊了齊子明,果然讓他找到了他的異常之處,齊子明的雙腿居然是完好的!他一直覺得那天刺殺的人裡面有個武功高強的人有一種熟悉感,可盯着他的人卻說齊子明一直在王府內,他便懷疑那個一直待在王府裡的是個替身,結果齊北帶人前去的時候卻並未發現異樣。
如今又出現一個燕少桓,他不得不將兩人想到了一起。
“若是消息沒錯,他應當是天水宮的少主。只不過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齊子皓想了想,齊子明的事暫時還是沒有說出來,僅憑他雙腿完好也證明不了什麼!
葉卿清一頓,繼續問道:“難道昭王父子也和葉卿瑄一般,和天水宮勾結上了?”她覺得,從當年她父母的事情開始,似乎哪裡都擺不脫天水宮的影子。天水宮在東齊境內屢次三番地挑釁,所圖定然不小!
齊子皓冷哼一聲:“勾結上了又如何?他們暗中的勢力如今被我削了大半,怕是要開始行動了!”
“你是說他們要……”謀朝篡位麼?
齊子皓食指按上她的嬌脣:“噓!這種事情不用咱們操心。你不要小看了皇上,論起心智謀略,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及得上他!他之所以會將昭王父子放到眼皮子底下,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葉卿清朝他嫣然一笑:“既然這樣,咱們也該將府裡的毒瘤拔出來了。”
若非之前她想着回府之後再來解決這件事,或許就不會平生這麼多波折!
齊子皓在她嘴角啄了啄:“清清心裡不是已經有數了麼?”
“原本還只是懷疑她,看來我看人的眼光還是差了些,竟然將一個這麼危險的人放在身邊這麼久!”葉卿清的語氣有些咬牙切齒,亦夾雜着一些懊惱失望。
齊子皓將她打橫抱起,往牀上走去,咬着她的耳朵道:“先把爺餵飽!”
他知道葉卿清不是以德報怨之輩,也放心把事情交給她處理。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他身上的火已經被撩起來了,她要先幫他滅火!
昭王府
冷鐵和冷烈將身受重傷的齊子明扶到了榻上,拿出傷藥輕輕往他背上撒去,動作異常地熟練。
“如以往那般,止了血就行。”齊子明的聲音宛如死人般沒有生氣。若細細來聽,還夾雜着一種狠絕的恨意。
“主子,這次的傷比較重。”冷鐵看着他血肉外翻的後背,饒是一個大男人也有些不忍。
他和冷烈跟着齊子明或者說燕少桓已經十幾年了,對於今天的場景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只是這次格外嚴重,整個後背幾乎沒一塊好肉。
“怎麼,連你們都敢違逆本座了嗎?都滾下去!”齊子明低喝道,“對了,把那個該死的女人送進醉紅樓。該怎麼做,你們心裡有數。”
齊子明的語氣陰測異常,若非是林穎那個蠢貨,齊子皓也不會懷疑府裡的這個是替身!如今,雖然他及時回來躲過了齊北的盤查,齊子皓也還沒有想到自己就是燕少桓,可難保日後不會心生疑竇。
看來,有些事情是要提前了……
春末的午後陽光宜人,偶爾陣陣夾雜着花香的微風襲來,令人愜意無比。
可此時卿園裡的氣氛卻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葉卿清坐在上首,一臉平靜地看着跪在腳下的銀霜。
而她身邊站立的兩個丫鬟,紫苑依舊面無表情眉頭卻是微蹙,綠翹則是一臉氣憤且透着些失望。
“本妃原以爲你會爲自己辯解一二的。”葉卿清只開了個頭,銀霜就全都自己招認了。
天水宮的釘子,這次溫泉別莊泄露她和齊子皓的行蹤又擄走了紅蓮。
銀霜微微一笑,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沉默木訥:“奴婢沒什麼好說的,王妃若不是已經確定了,定然不會和我說出這些話的,所以狡辯也是無用。”
她雖然平日裡不如紅蓮幾個受器重,可對於葉卿清也還是有些瞭解的。這也是爲什麼她要僞裝得木訥安靜,從不往葉卿清跟前湊。否則,依着葉卿清的精明,恐怕早就對她生了疑心。
“王妃是怎麼確定是我的?”這也是銀霜想不明白的地方,她自認沒有露出任何馬腳。
葉卿清拿着簪子撥了撥放在榻上小桌上的玲瓏掐絲琺琅香爐,眼皮未擡,淡淡地說道:“自從上次我去花市的行蹤被泄露後,你便是被懷疑的人之一。不過那時雖然懷疑你,可還是覺得你的可能性不大。”
她原本覺得她身邊釘子有可能是埋在她從外面買進來的那四個二等丫鬟裡面。畢竟,平常能接觸到她的下人並不多。周嬤嬤、紫苑、綠翹本就是定王府的人,而黃嬤嬤、紅蓮和銀霜都是在榮國公府多年了。所以,她對銀霜的猜忌並不深。
“如果這次不是因爲你對紅蓮下手,我也不會這麼快確定是你!”葉卿清放下手中的簪子,走到了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你下的不是普通媚藥,沒想要她的命,卻忘了那種藥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慢慢浸透體內才能不被人察覺。而有這機會長時間接觸紅蓮的除了紫苑和綠翹就只有你了。”
至於銀霜身爲天水宮的人,爲何會對紅蓮手下留情,沒有下那種致命的媚藥。看着她臉上的愧色,她想她大概也知道一二。
銀霜八歲被買進榮國公府,一直是在清水院裡做着三等丫鬟。那些年她不作爲,銀霜和院子裡其她的人也沒少被葉卿苑和葉卿荷手下的人欺負。
彼時,紅蓮一直侍奉在老太君身邊,對於這些不平之事,經常出手制止。而她和銀霜也算投緣,還常常偷偷地給她拿一些好吃的東西。銀霜或許是顧念着這些年的感情吧,又或者只是想讓自己心中的愧疚減少一些。
銀霜苦笑:“原來如此!”
葉卿清放下手中的簪子,冷聲道:“你是不是以爲沒有要她的性命便是對得起她了?”
葉卿清的質問讓銀霜身子一顫。
她低頭,眸中神色複雜:“奴婢也是別無選擇。奴婢自小就是天水宮培養出來的人,主子的命令不敢不聽。”
其實,這些年雖然說不上平順,可葉卿清這個主子對她真的很好,無論是在榮國公府時還是在定王府,都未曾虧待過她。她不是沒有動搖過,不過在天水宮時就養成的奴性讓她根本就不敢違背主子的意思。
別無選擇?葉卿清冷嗤一聲,世人總愛爲自己的錯行編排好聽的藉口嗎?
當初的白蘭如此,現在的銀霜亦是如此,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們自己天時地利自作孽找出來的幌子罷了!
這時,紅蓮站在門外,手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原來,自己會遭受的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好姐妹。她怎麼可以這麼對自己?
“我想知道,燕少桓的身份!”葉卿清不是活佛再世,自然不可能因爲她心存愧疚就抹掉她的罪行和背叛,銀霜已經留不得了!
若是她肯說出實話,她也會念在主僕多年,讓她走得痛快些!
“我,我……”銀霜忽然捂住喉嚨,倒在了地上,大灘大灘的黑血從嘴裡冒了出來。
得到葉卿清示意,綠翹趕忙走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腕看了看:“王妃,她在來之前就服了毒。”而且還是無藥可解的劇毒。
銀霜撐着一口氣,轉向了葉卿清,目帶悔恨,大口喘息着:“王,王妃,不要,不,不要,孩,孩……”終是沒有說完就嚥了氣。
紅蓮跑了進來,撲到了她身上:“銀霜,銀霜……”雖是心中怪她,可到底是這麼多年的情誼。
葉卿清手下頓了頓,雙眼一閉,有些疲倦:“帶下去好好葬了吧!”
銀霜說起來也只是個聽命行事的小嘍囉,真正該死的是天水宮的那些人!
這次的事情只是以銀霜的自戕而告終,幕後之人似乎也是突然收了手,在定京城裡也找不到天水宮的行跡。只是,雖然出了個燕少桓,齊子皓對齊子明的懷疑卻絲毫沒有降低,雖然一時之間雖然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證據,卻不妨礙他對齊子明餘下的勢力大肆撻伐。
葉卿清被擄走之事並未引起軒然大波,雖然出了一點小小的波折,卻並沒有傳到她的耳朵裡。
“王爺,人已經關進刑獄了。還有,派了人將帶頭散播謠言的人抓了起來,如今事情也沒散佈出去!”齊北看着齊子皓面如冰霜的樣子,又小心翼翼地問了句,“王爺,您要不要親自進去審問?”
齊子皓雙脣緊抿,滿面寒霜,不帶一絲感情:“不用了,既然她那張嘴喜歡胡說八道,就把舌頭拔了吧!再賜梳洗之刑!”
說完,便擡腳向卿園的方向走了過去。
刑獄裡,姚韻被五花大綁在一根十字木架上,低垂着頭,身上滿是被鞭打過的血痕,早就沒了平日裡那副清高仙氣的樣子。
看到齊北走近過來,她瞪大了雙眼,雙手也開始不安分地掙扎:“齊北,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動用私刑,王爺和義父知道了定然不會饒過你的!”
“嘖嘖嘖!”齊北用鞭柄挑起她的下巴,一臉譏笑,“怎麼以前就沒發現你是個蠢貨呢?你以爲你是誰?”
愚蠢的女人,也未免太自視甚高了,居然還敢派人散播謠言去污衊王妃的清譽!便是他們這些從小就跟着王爺的人,都不敢對王妃有一絲一毫的不敬,這女人居然敢去觸王爺的逆鱗!
姚韻自然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她知道齊子皓從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可仍然一臉強硬:“你憑什麼把我抓來這裡?便是王爺不管,也還有義父在!”
齊北笑了出來:“你以爲自己做的事沒人知道?敢在背後打王妃的主意,你以爲還有人能保得住你?”
“你,你胡說,我沒有……”姚韻臉色一變,目光有些躲閃。
她極力地望着齊北身後,卻沒有找到齊子皓的身影。竟是連見自己一面也不願意嗎?她心中積攢已久的不甘被挑了起來,瘋狂地大笑起來:“我說錯了嗎?那個賤人本來就是被人綁走了!我要見王爺,我要告訴他,他不要被那個賤人騙了,她說不定早就被……”
“啊!”姚韻的話還沒得及說完,便發出一聲慘叫,只見一截血糊糊的舌頭就這樣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她的腳下。
齊北拿出帕子慢慢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跡,妖豔的臉上沒有一絲不忍。看着姚韻因痛苦被扭曲的臉,他笑着湊到她的耳邊:“王爺說了,拔舌,再賜梳洗之刑!”
狠毒如他,自然知道怎麼去狠狠地折磨一個人。除了肉體上的痛苦,更要從內裡擊垮她的心智!
刑獄外面,姚恆聽着姚韻淒厲的叫聲,終究是落下了兩行濁淚,慢慢地走遠了。
姚韻其實是他表妹的女兒。他與那表妹自小青梅竹馬,締有婚約,只是他參軍回來,表妹卻另嫁了他人。幾年之後,表妹因只有一女,被那戶人家趕了出來,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她臨終前將姚韻託付給了他,而他也是終生未娶,將姚韻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卻沒想,就是這不同的待遇讓姚韻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最後丟掉了性命!是他,沒有把她教好!
……
自從這次歷劫回來後,葉卿清就發現齊子皓這廝越發地愛纏着她了。只要沒有什麼軍國大事,他能見天地拉着她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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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完畢~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