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書房，秋風帶着幾絲冷意，霧還是沒散去，白濛濛的一片，繞在庭前有幾分虛假。
錦瑟打開窗戶，霧跟隨而至，不出一會全部籠罩於屋內，看着，錦瑟沒了剛剛的鬧心。
今日圓房可好！
字字珠璣，情懇辭切。“錦兒，你是端家的媳婦，理應由你孕育端家的孩子。”“錦兒，你是亦景的妻子，這是你的義務也是權利。懂嗎？”“錦兒，你是我和奶奶最中意的兒媳，也是唯一的永遠的兒媳。是我孫子的娘。”
只是，錦瑟不好回答。
自己的身份當然明瞭，是端家的少奶奶，是端亦景的妻子，是端母的兒媳。只是這些都是客觀的。 而不是主觀。更不是端亦景的主觀。
拿出書本，扶開思緒，讀開來。 曉小並沒有跟隨，她在外等着看見自己的時候，就笑，“小姐是不是今晚要和少爺園禮了？”
“聽誰說的？”錦瑟反問她，婆婆才和自己說，她怎麼可能就知道了。
“呵呵，小姐不要害羞了，丫鬟下人可都知道了。”看來婆婆早就做了吩咐了。
“誰說我害羞了。”錦瑟邊走邊說，“今日不用去廠房，你自個兒找事情做吧！我不需要人伺候。”
這正好中了曉小的下懷，“好的。正好春梅找我有事。要替小姐和姑爺收拾房間。”邊說邊笑，好不歡喜。
完全忘了今兒個早晨她替自己收拾房間的時候，可是抱怨異常。說端亦景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可現在一聽要圓房了，卻這般高興。
看來曉小也抱着這樣的心態，自己要真正的成爲端亦景的女人了，那麼這一切既可以既往不咎了。而且能揚眉吐氣了。
錦瑟其實也想，天下哪個女人不想，不想被自己的丈夫哄着，寵着。一起入睡，一起醒來，一起承擔所有的一切，沒事的時候說說貼己話，有是的時候一起相互依偎。
錦瑟也想這樣的，錦瑟說到底還是一個女人，需要一切這些。需要丈夫，需要他能懂，但是不是需要一個單純的男人那麼簡單。這三年來自己承擔着端家的一切，但是這樣一個大家族，這樣輻射整個大半個國家的生意，要管理起來有多難。而且，自己出身官宦人家，從來就沒有碰過商場，一切都要從頭來過。什麼都要學，低姿態，低身份的學。而且自己一個女兒家的身份，出去洽談生意，還會遭到一些猥瑣低下之人的猥褻。
記得一次，和一個錢莊約好，那人談着談着，就開始含沙射影，說一些模擬兩可的詞。錦瑟詞詞緊避，儘量不和他有衝突，做生意可不是在家做女工，相夫教子。哪知他既然得寸進尺，毛手毛腳起來。
錦瑟怒有心生，站了起來，“錢老闆，請您注意一下您的行爲。”
哪知那人既然撕破臉，對着錦瑟就是一頓大罵“裝什麼清純啊！整個揚州城誰不知道，你是被丈夫拋棄的可憐貨啊！端家少爺寧可身無分文的和一個出身卑賤的小丫頭離家出走也不要你，你連怡紅樓的紅姑娘都不如！人家還要端盤子，排隊等候。你呢？名正言順的送上去還沒人要。”
這一大聲終於引起了外人的注意，守在門外的劉總管聞言跑了進來，兩邊隨行的下人也都走了進來。
劉總管看了看在旁面色鐵青了的錦瑟再看了看旁邊的大腹便便的錢老闆，開始下了逐客令“錢老闆，這麼不尊敬我們家少奶奶，看來生意也沒有談的必要了。錢老闆請便！”
“哼！”他袖子一甩“走就走，和一個女人談生意我纔不屑呢！還端家的少奶奶，誰都知道她可是至今沒被端家人碰過，看來這一輩子就是守活寡的命。肯定是八字硬。我看端家敗掉也是遲早的事。”
看着他走了出去，望着站在那裡的少奶奶。試探的叫了聲“少奶奶。”
錦瑟終於從那個人的話裡回了神“哦。”
“回府，還是回廠房？”聲音很低。
“回廠房吧！”
坐在馬車上，劉總管看着坐在中間，臉卻望着馬車外獨自傷神的少奶奶，不知道說些什麼話安慰。自己這樣的身份也不知道怎麼安慰。端家造成給她造成的傷害，恐怕是安慰一輩子也安慰不完吧！
“少奶奶，您不要介意剛纔那個錢老闆的話纔是，您知道他是大字不識一個。您沒必要計較這些。”雖然知道女人不能不計較這些，但是隻能這樣說，也只能這樣希望。
錦瑟微微的移動身子看向他，“劉總管，你放心，我並不介意。”
“那就好。”劉總管接話“其實，在我們下人眼中，你永遠都是我們端家的少奶奶了。”要不是從小看着少爺長大，知道少爺的習性，說不定會和所有聽從流言蜚語的人一樣將少爺置於不仁不義之境了。畢竟少奶奶太善良，這種善良讓少爺的所有都相形見絀。
錦瑟微微抿嘴，但是這次是苦澀。晚上睡過去，錦瑟也是第一次哭了出來，淚染溼了大半個枕頭。哪怕是新婚之夜都沒哭過。當初曉小對自己說，哭溼了枕頭不給自己洗。自己都覺得好笑，這有什麼值得哭的。
看來錯了，越來越熟悉這個少奶奶的身份之後，自己越來越委屈。不是端亦景給自己的，而是這個身份給自己的委屈。端少奶奶這個身份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吧！
看着開闊的牀位，兩人的牀位，一邊總是空空，自己身子不算嬌小，可是對着這個夫妻牀卻是綽綽有餘的。
爲什麼要受這樣的委屈，做了這名副其實的少奶奶還不夠，還要這樣出去遭人侮辱。
說自己連一個怡紅院的妓女都不如，送上門了都沒人要。註定是守寡的命。那人還對自己動手動腳。
此刻的錦瑟是痛恨這個房間，這個牀位的，還憎恨這個未曾謀面的夫君，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清楚，不想要這段婚姻，他可以和自己商量，只要理由充分自己一定能讓父母退了這門親事。
可是，現在呢？
錦瑟翻了個身，緊了緊身上的被褥，那麼涼，那麼冷。可是還是要繼續蓋。
咚，咚，咚。
緊緻的敲門聲驚回了錦瑟的回憶。
丫鬟站在門邊，聲音定格了錦瑟，“少奶奶，您應該去準備準備，洗洗身子，打扮打扮等少爺圓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