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爺的聲音帶了幾分不悅,看這一家人嚎成這樣,他已經覺得十有八九應當是了,只覺得元婉或是怨恨自己舅舅小時候賣了自己,或是不願意兌現與方狗蛋的婚約。
元婉欲哭無淚,一張俏臉漲的通紅,“爹,我真的不記得了。”
“元婉姐姐那時候小不記得,可他們記得你啊。”侯飛凰在一旁道,“這位大叔已經說了,牡丹背後有胎記,且小腿有傷,元婉姐姐自己有沒有傷有沒有胎記都不清楚嗎?”
元婉一愣,侯飛凰看向她身後跟着的丫頭,“你是服侍小姐的,應當知道這些吧?”
那丫頭看了一眼元婉,或是覺得她眼中含了威脅,飛快的低下頭不敢說什麼,“奴婢不知。”
“元婉,若你真不記得,就叫凰兒替你看看到底有沒有那胎記吧。”侯老爺沉聲道,若這些人真是元婉家的舅舅,他還是會厚待。
元婉一副爲難的樣子,顯然是不想認下這一羣人,但在侯老爺這樣的態度之下,咬咬牙還是帶着侯飛凰進了內室。
果不其然,元婉的肩膀上有那一塊紅色的胎記,侯飛凰將此事告訴侯老爺,侯老爺顯然有些震驚,但還是將跪在地上的方家人給扶了起來。
方原生盯着出來的元婉,喜形於色,“怎麼樣,牡丹,你肩上是有胎記的吧?”
元婉根本不願意理他,可看侯老爺的臉色還是上前細聲道,“是啊,當真是過得太久,元婉自己也不記得了,也虧了舅舅記性好。”
她這樣說,便是打算認下這方家人了,方原生一聽她這話也是激動的上前登時就抱住了她,方狗蛋和方水仙也學着父親,將元婉緊緊的箍在了幾人懷裡。
元婉心中有火,可卻礙於侯老爺硬生生的沒有發作。
“牡丹啊,你終於肯認舅舅了,那舅舅就當你是原諒我了,這侯府家大果真養出來的人也大氣,舅舅沒後悔將你送進葉府啊!”方原生幾番恭維的話令侯老爺的臉上也有了笑意,元婉不耐煩的想將他推開,卻發覺他死死的抱住自己不肯撒手。
“牡丹妹妹,你能原諒我狗蛋哥哥真是太開心了!”
方家人喜不自禁的抱着元婉蹦來蹦去,那一句句興奮的話說的元婉深眉緊鎖,仿若隨時要發火一般。
但侯老爺卻以爲這是他們一家人關係好,只道,“元婉你剛認下你家舅舅,就先同他們坐一會吧,我還有事,先去鋪子裡看看。”
“爹慢走。”不待元婉回答,侯飛凰飛快的應道。
侯老爺點頭輕笑一番,便帶着侍從出了西苑。
侯老爺一走,元婉的臉色就徹底變了,被方原生扯住的手臂直接一甩,就將方原生甩的倒在了地上,張狗蛋一驚,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卻見元婉又是一甩袖袍,將方狗蛋和方水仙也推倒了一邊。
“牡丹啊,你這又是做什麼啊?”方原生一臉訝異的看着面前少女,“不是都已經原諒舅舅了嗎?還是還生舅舅的氣?你想讓舅舅怎麼做只管說,舅舅一定會滿足你的!”
“侯爺,飛凰妹妹,這是我的家務事,你們能否迴避一下?”
侯飛凰一頓,卻笑着道,“元婉姐姐我們都是一家人,你的家務事也就是我的事,我看看你們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那方原生一聽也連忙應道,“是啊,二小姐在這裡也好,牡丹你有什麼想法就只管說吧。”
他是看出了元婉不待見他這一家人,侯飛凰又面善,纔想着侯飛凰留在這裡興許會好些,至少元婉不會對他一家人動什麼不好的心思。
元婉臉色難看,怒瞪了方原生一眼,厲聲道,“你是打算來這兒幹什麼?都將我賣掉了十幾年,如今又來找我做什麼?”
方原生老鼠眼一轉,哭喪着臉飛快得說道,“牡丹啊,舅舅是真的想你,後悔將你賣進了葉府,想來看看你如今過的如何,你怎麼能這麼說呢,舅舅是真的擔心你,何況你如今在侯府這種深宅大院,也沒有別的親人,我們都是擔心你啊!”
元婉看着方原生厚臉皮的模樣,心下氣惱不已,可礙於侯飛凰同東宮流雲在這裡,她還是盡力壓制着自己的怒氣,“都十多年了,你們現在纔想到我?”
“我們從前也不知道你在哪裡啊!牡丹啊,你就不要怪舅舅了,舅舅是真的擔心你,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的跑來這裡找你啊。還有狗蛋,你看狗蛋他的鞋都磨破了一雙,你再這麼說,就太傷舅舅的心了。”方原生說着說着,那有些坑坑窪窪的臉上又流下了眼淚。
“我知道以前將你賣到葉府是舅舅不對,可這些年來,舅舅真的已經知錯了,沒有一天不在後悔,沒有一天不在想你,若是有機會重新回到過去,舅舅寧願餓死也不會賣了你,牡丹,你就信舅舅吧,舅舅真的只是來贖罪的。”
元婉的神色絲毫沒有爲他所動容,而是冷冷瞥了一眼方家人,沉聲道,“那這麼說,你們來侯府找我不是爲了錢了?”
“不是不是,自然不是!我們一家人都只是在意牡丹你如今過的好不好,錢不錢的無所謂!”
元婉冷笑一聲,“即是如此,那我就去同爹講,叫他把給你們備好的盤纏送回賬房來,想來你們也是不需要了。”
方原生一愣,說起錢他眼睛便有些亮,“這,牡丹啊,這錢不錢的舅舅是不在乎,可是我們這一路來找你,你看看你狗蛋哥和水仙妹妹,這都灰頭土臉的,出去也丟你侯府小姐的臉不是,若有銀子給她們置辦些行頭,也不會叫別人看了笑話。”
這言外之意就還是要錢了,元婉的臉色冷的有些嚇人,下巴上還有今日被李嬤嬤扎出來的兩個紅點,“若只是要錢,拿了錢就回去吧,我過的很好,你們如今也看見了。”
方原生忙不迭的點頭,又將方狗蛋拉着上前幾步,“錢的問題我們倒是沒什麼說的,主要還是你與狗蛋的娃娃親,你看,如今你狗蛋哥哥也二十三了,一直未曾娶妻,牡丹你也二十有一還未出嫁,你看你二人的娃娃親是不是?”
元婉氣的一口氣險些背過去,但硬生生的忍了下來走近幾步怒視了方原生一眼,“你的意思,是要我嫁給他?”
方原生忙不迭的點頭,“牡丹啊,這雖說是你們小時候定下來的娃娃親,可那時候你母親也在世,同我約定好了的,也不能因爲你現在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就不認了啊是不是?”
元婉的臉色越發難看,看着方原生的臉很不得將他撕爛在自己面前,到底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怒氣。
倒是一旁的侯飛凰看元婉難看的臉色,輕道,“伯父,元婉姐姐如今好歹也算侯府的小姐,你家兒子在中州可有擔任什麼職位?”
看他們這一家的穿着也知道定是窮苦人家,別說身居要職了,連飯都吃不上,侯飛凰只是影射他們,元婉希望找個門當戶對的。
方原生聽她這麼問也是一愣,“未曾,我們家從小就清貧,牡丹也是知道,哪裡有錢進京趕考去謀什麼職位呢,牡丹啊,你是個心善的人,不會嫌棄我們狗蛋吧?”
元婉的臉色已經快要發黑,他卻彷彿看不到一般,侯飛凰也替他捏了把汗,但也看着元婉等她回答。
元婉好容易將怒氣掩下,看方原生道,“舅舅,我可以認你,但這娃娃親的事,還是不要再說了吧。”
她說着這話轉身就朝內室走去,方原生一把拉住她,賠着笑臉問道,“牡丹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不會如今過上好日子了,就不認與狗蛋的娃娃親了吧?”
他拉着元婉的手很緊,元婉甩了幾下也沒甩開,忙喝了一聲,“你放手!”
那方原生卻不依不饒,緊緊的扯着她的手臂,“牡丹啊,今日這事你必須得說清楚了,不然我不會放手,你同我們狗蛋是定了娃娃親的,難道你如今認下了侯老爺這個親爹,就不要我們狗蛋了嗎?豈有這樣的道理!”
“你放手!”
“你把話說清楚了!”
房內一時有些混亂起來,方原生緊緊的拉扯着元婉的手臂,元婉拼命掙扎了幾下,卻力氣到底大不過一個男人,扯了幾下也是徒勞。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衆人擡頭,就見前方拉扯着元婉的方原生被元婉重重的打了一個巴掌,他膚色雖有些黑,但還是很快就起了一個通紅的五指印,可見她力道之中。
方原生捂着臉登時就嚎哭了起來,“天哪天哪,侯府的小姐打人啦!牡丹啊,你如今怎麼變成這樣了!進了大戶人家不止不認舅舅,連從小訂的娃娃親怎麼也不認了啊,這要是你娘泉下有知,怎麼能安息啊!”
方原生如一個婦人一般,就這麼拽着一旁的桌子坐在地上大聲嚎着,生怕別人聽不到一般。
方狗蛋同方水仙見自家父親被打,也是一個個義憤填膺的站了出來,“牡丹姐姐,爹只是同你講道理,你不聽就罷了,怎麼還打人呢!”
“是啊,你這樣潑辣的性子,我怎麼敢娶你,這要是你過了門,我還有好日子過嗎?”方狗蛋也暗自嘀咕。
可這兄妹二人的話卻令元婉的怒火燒的更旺,上前幾步登時就指着兩人叫了起來,“那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嫁給你!說什麼娃娃親,不過是看我如今當了侯府的小姐,你們也貪圖富貴罷了,爹已經給你留了銀子,拿了銀子趕緊給我走人,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元婉說完這話怒氣衝衝帶着丫頭往外走,這本是她的房間卻也不願呆了。
那方原生一見元婉走了,坐在地上頓時就傻眼了,方纔嚎哭的眼淚也停了下來,看着一旁的侯飛凰試探的問道,“二小姐?怎麼辦?”
侯飛凰有些無語,這一家人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元婉認了也就罷了,還想拿出娃娃親說是,方狗蛋長得那個樣子,莫說元婉了,就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也看不上啊。
但侯飛凰還是沒說這些,只朝他們笑道。“我會在侯府裡給你們安排住處,你們先住下吧,元婉姐姐肯認下你們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再給她一些時間吧。”
方原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可那丫頭也太過分了,生氣就生氣,竟然還敢打我一巴掌,一點也不像她娘。”
“爹,是你逼得太緊了,牡丹不願意提我們就過一段時間再說吧,反正遲早的事。”方纔還嫌棄元婉太潑辣的方狗蛋說道,那一雙同他爹一模一樣的老鼠眼中帶了幾分得意,“反正我們已經找上門來了,難道牡丹還能不認不成。”
方原生一想也是,於是問了一下侯飛凰準備的房間在哪,便由侯府裡的下人領着這一家人下去休息了。
東宮流雲站在侯飛凰身邊,看了一眼這被方纔那一家人弄得有些凌亂的桌椅,輕道,“請這一家人來,當真是好事嗎?”
侯飛凰回眸看他,“我沒說過是好事啊。”
東宮流雲有些語噎,但到如今還是相信她的能力能保護自己的,只是這一番折騰下來也到了用午膳的時間,於是又同侯飛凰一道在侯府裡用了午膳。
因今日是乞巧節,侯府裡也格外的熱鬧,早早就掛上了一樹的燈籠,侯飛凰在屋裡囑咐清泉青海,東宮流雲就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
“侯,侯爺?”
自膳房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男聲,東宮流雲擡眸看去,便見一身灰衣的宇文無憂立在那裡,手裡提着一些草藥。
侯飛凰剛好出來也看見了他,秀眉微蹙問道,“同明溪回門嗎?”
宇文無憂搖搖頭,“前些日子大夫診出明溪已經有孕了,爹怕我照顧不好,就讓我帶明溪回來住着。”
侯飛凰一愣,很快又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二人了。”
上一世,在她懷孕之時宇文無憂也是歡天喜地,還請了幾個婆子專門來照料她,可結果呢,到侯府家破人亡之時,她細心呵護的兒子就那麼被他摔死了。
想到這裡侯飛凰的臉色就有些發白,東宮流雲也注意到了,並沒有攔宇文無憂,只道,“若是要熬藥給小姐,就快些進去吧,別耽誤了時辰。”
宇文無憂點點頭,連忙提着藥包進了膳房。
東宮流雲朝侯飛凰走近了幾分,看她難看的臉色有些不解。“怎麼,放不下?”
“放不下什麼?”侯飛凰冷冷的看了一眼宇文無憂的背影,她是放不下,只是放不下對宇文無憂的恨,這些日子被其他的事情忙得顧不上他,但顧不上不代表會忘記,前世那滔天的恨意只要想起來便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她,不看着宇文無憂同侯明溪生不如死,她這一輩子絕不會安心。
東宮流雲看她眸色漸冷,也不再說什麼,靠近她幾步同她一起走向膳房外的水榭長廊。
就這麼同東宮流雲走走停停,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夜幕降臨之後,這侯府顯得更加熱鬧,因乞巧節家主特許,府裡的丫頭們也可在今日打扮一番出府去瞧瞧,所以這樣的日子,侯府裡除了一些老嬤嬤會留下來服侍主子,年輕一些的丫頭們也都會上街去覓姻緣。
“二小姐。”
侯飛凰正看着門外一個個過往的丫鬟,就見那府門石獅子處,朝陽太子一身白衣風雅的身影緩緩走來,他提着兩碟杏仁酥臉上洋溢着春風般的笑容。
“今日可是你們這的乞巧節,同本太子出去看看嗎?”
他似沒有看到侯飛凰身邊的東宮流雲一般,一雙黑眸含笑看着她。
侯飛凰身邊的東宮流雲臉色一黑,很快答道,“二小姐與本侯就要出去了,太子身份尊貴,今日還是在府裡呆着吧,若是待會有閒雜人等礙了太子的安全,那就不好了。”
朝陽太子揚眉一笑,“東臨不是國泰民安麼?再說了有侯爺在我身邊我怕什麼。”
東宮流雲輕哼了一聲,到底坳不過朝陽太子,於是三人一同出了這侯府大門。
只是剛出侯府沒走幾步,就見前頭那人羣熙攘處,侯青蓮一身紅衫在人羣中鶴立雞羣,她身形高挑,容貌出衆,加之這穿着打扮元京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輕易的吸引了路旁許多公子的視線。
朝陽太子也忍不住感嘆,“大小姐當真乃世間尤物。”
侯飛凰並沒有迴應他,與東宮流雲十分默契的往前同行。
這一路走來,都不少是掛着燈謎或花燈的攤子,男男女女行走在這鬧市之中,四處找尋着自己的有緣人,大膽一些的看的順眼直接上去搭訕也不是沒有,朝陽太子與東宮流雲何其出衆的人,出來這麼一會兒,也有不少小姑娘過來幾次了。
“找個酒樓吃點東西吧。”東宮流雲有些不耐煩,往日他若說出自己的身份,這些人都是唯恐不饒着走的。
朝陽太子也點頭,“是啊,我也正巧有些餓了。”
侯飛凰見二人都是這個意思,也就帶着二人進了鬧市旁邊的醉仙居,今日又是滿客,比起平常似還要熱鬧幾分。
掌櫃是認得侯飛凰的,見她進來連忙迎了過來,“二小姐樓上請,留了雅間。”
醉仙居里來的人身份都彌足珍貴,所以通常會留上一兩間雅間給那些身份尊貴,但客滿又不肯離開的人,侯飛凰今日也算運氣好,這房間還沒被用掉,於是三人一同上了二樓雅間。
雅間內佈置簡單,可也不乏大氣,朝陽太子拉了椅子坐下,不忘給侯飛凰也拉了椅子,東宮流雲的眸中閃過幾分不悅,但到底沒有說什麼。
三人的氣氛有些尷尬,侯飛凰也捂着頭不知該說些什麼,直到隔壁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瞬間將這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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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那一聲重物落地聲,與隔壁相連的紙窗上也平添了幾分血跡,雖沒有浸溼紙窗也紅的有些滲人,外頭熱鬧非凡,也聽不見這裡頭的動靜。
東宮流雲的手很快就摁了腰間的劍,警惕的看向隔壁的房間。
外頭動靜太大,這房裡三人豎起耳朵也聽不見隔壁的動靜,朝陽太子指了指隔壁,微微挑眉,“報官?”
侯飛凰身後的子音連忙開門衝了出去,但就在同時,那隔壁的紙窗上又是一抹人血抹下的痕跡,一個人影順着紙窗重重的摔下。
東宮流雲坐不住了,天子腳下竟然有人如此大膽,原燼立刻在主子前頭出門,將隔壁的房門一腳踹開。
但這踹開房門看見的一幕,不止讓原燼沒有上前去拿人的勇氣,還讓他生了幾分怯意。
東宮流雲連忙將門關上,將朝陽太子和侯飛凰都推了進來,有些不解道,“三哥,你這是做什麼?”
雅間內的軟榻上,東宮冥撐着腦袋斜臥在木桌上,三千黑髮順垂的散在胸前,黑金交加的錦袍胸口微微打開,露出幾分健碩的胸肌,纖長的手指握着一壺酒,脣畔還有酒水滴下來的痕跡。
侯飛凰饒是經常看見東宮流雲與朝陽太子這樣的俊美男子,忽然看見東宮冥這張令神魔也失色的臉也覺得一口氣難以喘上來,他聽見門口的動靜,也只是輕輕擡眸,暗紫色的魔瞳之中閃過不悅。
東宮冥的軟榻前方,跪了七八個穿着夜行服的人,同方才被抹了脖子順着紙窗滑下的人一樣,疾風立在那些黑衣人的面前,恭敬的迴應道,“回侯爺,這些都是今夜來此刺殺王爺的人,我等正在審問到底是誰派來的。”
疾風的身後方纔已經死了的兩個人身上血肉模糊,衣衫也有被刀割碎的痕跡令人不忍心看,侯飛凰扭過了頭,朝陽太子笑道,“有刺客不是應當送去給官府麼?東臨的王爺可以這樣濫用私刑?”
東宮冥起身淡淡掃過他含笑的臉,那面無表情的臉上薄脣輕啓,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太子這麼好管閒事,怪不得你西齊總勝不了。”
朝陽太子臉色一變,卻聽他繼續說道,“本王開個玩笑。”
“還是不肯說?”東宮冥的聲線驟然壓低,只聽他這一句話,那跪在地上的七八個男人,就有兩個直接被削了腦袋,血飈了一地。
侯飛凰看着這暴力血腥的一幕忍不住推門衝了出去,東宮冥卻不以爲意,冷瞳泛着危險看着剩下的幾個人,“都活夠了?”
那幾人渾身一個哆嗦,但到底還是沒有一個人說,他正想動手,東宮流雲卻突然擋了過去,“三哥,讓他們開口也不止這一個法子,先將這裡清理好,將這幾人交給我,我定會讓他們開口!”
東宮冥魔瞳掃過他,幾分不悅幾分不耐,到底還是垂下了手臂,“八弟既然這樣說,那就交給你好了。”
說着斜躺的身形緩緩從那軟榻上站起,氣勢逼人的往門外而去,這屋內一地的爛攤子就扔給了東宮流雲去收拾。
原燼飛快的單膝跪下,“主子,我去請官府的人來幫忙吧。”
東宮流雲身形一頓,但只擺了擺手,“不必,去大理寺,叫大理寺卿派人過來清理。”
原燼點頭,飛快的出了房間往樓下直奔而去。
因東宮流雲留下處理這裡的事,侯飛凰在這裡看着那一地的血實在待不下去,就只好令朝陽太子同她一起往樓下走走。
朝陽太子面如冠玉,搖着摺扇仿若天人之姿,看侯飛凰發白的臉色有些關切。“怎麼,還噁心?”
侯飛凰捂着胸口說不出來話,饒是她前世看過自己身邊那麼多人死,可就看着兩個人這麼死在自己眼前,也還是有些回不過神,尤其是那兩人的死法,讓她有些不寒而慄。
朝陽太子見她不說話有些無趣,往前走了不多久,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清脆的“太子”,朝陽太子回眸看去,琉璃郡主一身粉色長裙在人羣之中也十分出衆,身後跟着兩名婢女飛快的來到二人身邊。
與侯飛凰見過幾次也算熟絡,琉璃郡主快步上前與她並行,“太子這樣好興致,同二小姐出來看花燈?”
看她眼神曖昧也知道她是誤會了什麼,侯飛凰剛想解釋,朝陽太子卻搶先說道,“是啊,郡主不也一樣嗎?”
琉璃郡主抿脣一笑,“宮裡近幾日都在安排昭然公主與秦大人的婚事,本郡主閒着也是閒着就出來轉轉。”
琉璃郡主不說秦央這事,侯飛凰都快把她忘了,從相國寺離開以後這二人似乎就一直在籌備婚事,但一直沒有開始辦。
“二小姐,你瞧這花燈。”一眨眼的功夫,琉璃郡主已經跑進了一旁的花燈巷,喊着侯飛凰同她過去一同猜燈謎。
這一條小巷子幾座老房子接連並在一起,牆上掛着大大小小的燈籠,裡頭都有燈謎,琉璃郡主猜的興致勃勃,侯飛凰眼神一動,卻看見了人羣中那抹顯眼的身影。
裘天佑一襲藍色的錦緞袍子也是穿的風流倜儻,遊走在外頭的小姐中逗得幾個姑娘眉開眼笑,眼見就要得手了。
侯飛凰在這看見他,自然不會放過,於是扭身衝身後的無霜吩咐了幾句,便拉着朝陽太子走入了一旁的茶樓之中,琉璃郡主見二人走開還有些迷茫。
“郡主,我渴了到旁邊喝壺茶就過來。”
琉璃郡主這才點頭,眼中不似方纔那樣驚訝,一壁猜着面前的燈謎。
朝陽太子有些不解,坐在茶樓二樓順着侯飛凰的目光看去,卻看到方纔跟在她身後的那名婢女已經在同裘天佑搭話,不知說了什麼一臉嬌羞,同裘天佑一起笑着。
不明白她葫蘆裡賣的什麼關子,朝陽太子想問,卻見她擺了擺手,道,“太子今日可願幫我一個忙?”
朝陽太子微微挑眉,“什麼忙?”
“今日之事,你就權當沒看見。”侯飛凰站起身,朝陽太子就見樓下方纔同裘天佑說話的無霜已經扭身進了人羣之中,而裘天佑盯着無霜的身影好一陣才轉身朝偏僻的護城河走去。
朝陽太子有些奇怪,卻也沒說什麼跟上了侯飛凰的腳步。
“郡主,我見前頭的燈謎多,聽說也難,要不要去看看?”二樓下,侯飛凰伸手遞給琉璃郡主一杯熱茶,指了指前頭一處偏僻的涼亭,人少,但掛滿了燈籠。
琉璃郡主興致勃勃,拉着侯飛凰就朝那涼亭過去,仰頭看着頭頂上的燈謎,正這時,侯飛凰忽而轉身攬住了琉璃郡主身後的兩名侍女,那兩名侍女都會功夫,這會兒被她這麼箍着也有些莫名其妙。
侯飛凰只道,“郡主出來多久了?”
“兩個時辰了。”那侍女不明白侯飛凰的用意,老實的答道。
“喔。”侯飛凰瞭然的點頭,又道,“那可有說幾時回去?”
“子時之前。”
那侍女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也擔心自家郡主,伸手揮開侯飛凰的手扭身卻發現琉璃郡主的身影已經不見了,登時急的四處尋了開來,但將這涼亭找遍,也沒再找到自己郡主的身影。
那侍女有些狐疑的看了侯飛凰一眼,只道,“看見郡主了嗎?”
侯飛凰一臉無辜的搖搖頭,“沒有啊,方纔不還在這裡嗎?”
那兩名侍女急的不行,出來保護主子,若是主子丟了回宮少說也是一頓板子,若找不到郡主回去掉了腦袋都有可憐,一時急切不已,忙在這周圍繞着涼亭尋着。
“那船上的是不是郡主?”那侍女之中有一個很快發現了前方的花船上,那同樣穿着粉衣的女子,但見那女子只是在船板上站了一下就迅速走了進去不免有些着急。
“郡主!”那侍女急的登時喊了一聲,連忙攔了路過這涼亭的船隻,令船伕划船朝去追那划船,侯飛凰同朝陽太子也跟了上去。
兩名侍女急切不已,竟都沒有發現侯飛凰身邊侍女無霜也不見了。
花船之上,無霜按照侯飛凰的吩咐已經將琉璃郡主弄進了花船裡的小房間,又買了兩塊面紗將自己同琉璃郡主的臉都蒙上,點了琉璃郡主的穴道便出了花船去碰裘天佑,方纔她已經與裘天佑約好就在這花船內見以裘天佑那樣好色的性子定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果不其然等了沒多久,就見船隻另一頭,一身藍衣的裘天佑走了過來,無霜特意穿了一件同琉璃郡主顏色一樣的衣服直接迎了過去,聲音儒軟道,“裘公子。”
裘天佑眼泛桃心,很不得就地辦了這個妖嬈的小妖精,感覺到他的鹹豬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無霜的臉色也不太好看,輕輕拍掉他的手嬌嗔道,“公子急什麼,容奴家去換身衣裳,在這兒等會吧。”
裘天佑笑容猥瑣,“還換什麼衣服,反正待會穿不穿也無所謂。”
這聲音之中帶着的十足的淫靡,可無霜也不依她,只輕輕推開他,便帶着進了船艙。
船艙之內,琉璃郡主一身粉衣帶着面紗坐在牀上,被點了穴道她一動也不能動,頭上還罩着一塊紅頭紗,遮住眼睛令她什麼也看不見,只聽到船內有一聲人入水的聲音,而後便是一陣死寂。
裘天佑在外頭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小美人的動靜,實在忍不住就推開船艙的門走了進去,這一進來就見方纔的小美人坐在船艙內的木塌上,頭上帶着紅頭紗。
他淫笑一聲,立刻就走了過去將牀上的小美人兒攬入了懷中,“怎麼,還想跟爺洞房花燭夜?連喜帕都準備好了?”
他這般說着也不去掀那紅頭紗,隔着那頭紗手就伸進美人衣服內肆虐起來,他閱女無數,也知道怎樣挑動女人的敏感點,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帶着紅頭紗的美人就被她弄得嬌喘連連,只是奈何被點了穴道發不出聲音。
裘天佑猥瑣一笑,知道時候到了,身後就準備脫身下人的衣服。
就在此時,琉璃郡主的侍女划船飛快的追上了這艘花船,已經在各個船艙搜了起來。
琉璃郡主的衣衫褪去大半,眼見最後一條褲子也要被他扒下,船艙的門卻猛地被人一腳踹開,侯侍女看着裡頭的兩人愣了一下,沒有認出那套紅頭紗的人是誰。
“做什麼?壞爺的好事,知不知道爺是誰?給我滾出去!”裘天佑怒喝一聲,那兩名侍女正要退下去,就看到那被裘天佑壓在身下的女子嗚咽着要像要說什麼說不出來的樣子。
侯飛凰探頭探腦的在後頭看了一眼,當即喊道,“是不是郡主?”
那侍女一愣,飛快的衝上前將那美人的面紗扯下,登時大驚,“郡主!”
察覺到琉璃郡主被人點了啞穴,那侍女連忙替郡主解穴,又扯過一旁的衣服將郡主遮了起來,裘天佑這時已經慌了,他是見過琉璃郡主的面的,知道身份無差,只是他方纔一心以爲這只是那小美人跟自己玩的把式,並沒有想到會是別人在這裡。
“給我將他拿下!”
琉璃郡主的臉上又羞又氣,方纔竟然被這樣一個無恥之徒玩弄了這麼久,還將她衣服都脫了大半,那兩名侍女立即有一個上前將裘天佑擒了起來往出攆,待裡頭的琉璃郡主收拾了衣裳以後纔將那船艙的門再次打開。
用力的一聲擊門的聲音也可以表達琉璃郡主此刻的憤怒,裘天佑被侍女壓着跪在門外,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女色這裡翻了跟頭,有前頭的老嬤嬤,還有後頭的李氏,又到如今的琉璃郡主,他是既想壓制又剋制不住。
琉璃郡主鐵青着臉,衣衫已經穿戴好了走出來,上前衝着裘天佑便是重重的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打了一巴掌又似覺得不解氣,接連幾個巴掌再次打在了他的臉上,到後來越大越氣,幾乎是手腳並用的上了。
但裘天佑畢竟是個壯年男子,琉璃郡主即是用力打也沒傷他多少,只是臉上也青紫了大半。
“郡主饒命,我當真不知道是郡主在裡頭,若我知道是郡主,我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動郡主啊!”